第3章 第3章

这是什么？

陌生诡谲的城市，本该空无一人的夜晚，可却有个男人在其中狂奔。

“啧”

他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下巴，真是怎么想怎么诡异的场景。

但他还是淡淡的放下帘子，确认过没什么异样后转身走回床铺边。

苏东没有追出去的打算，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如果轻举妄动，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主角不可以死！

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权当是安慰自己，顺手撸了把自己带着胡茬的面颊。

方才的困意消散大半，如果他没记错，早餐应该是七点才开始供应。

他靠在床背上，懒散的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

新闻上正在播着那个死掉的女明星的消息，据调查她生前曾跟多位公司大佬有关系，女主持人的面上已经看不出惊讶，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

苏东无声看着，晒笑了一下。

这里的护卫员果然没什么用，到现在连凶手的大致方向都查不到，又连着换了几个台，跟他那个世界的内容都没什么差别，大多是些没有营养的电视剧和综艺。

迷迷糊糊的，他又睡着了一会儿。

刷牙洗脸，然后洗了个澡，看起来至少清爽了很多。

下楼吃个早饭，又续订了两天的房间，苏东开始走向街头，认真的打量这座城市。

忽然想到今天早上那个人，他有些狐疑的按着那人的路线缓缓走着，马路的尽头是另一条马路，也没有什么拐弯和分叉路。

苏东缓缓走着，时刻警惕的关注着这城市中其他人的动向。

目的地到了，这里仿佛又是一个广场，许多应接不暇的美食店招牌被挂在玻璃上，只是通通都暗着灯，大概要等到夜晚才会开门。

他有些疑惑的朝里面走去，不远处再次被人用警戒线围起来，又是一堆护卫员在周围活动，地面上还有用粉笔画出的现场痕迹。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四肢张开的躺在那里，地上还残留着一滩鲜红血迹，五官都已经血肉模糊。

苏东大概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他假装不经意的围着现场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其他人对死人这件事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有人为此驻足，仍旧提着包走来走去，脸上挂着有些漠然的神情。

真是奇怪！

他不由发出跟昨天差不多的想法，眼神里却多了些兴趣，换了副脸色，客套的上前凑近几个站在外边的小护卫员。

“又死人了？”

那护卫员似乎感到惊异，大概是很少有人会主动关心这些，颇为奇怪的看着他，“请退后，不要干扰我们破案！”

苏东心想，破案，你破个毛毛球的案子！

查个杀人犯那么久都查不出来！

但是他仍旧虚伪笑了一下，嘴里应和道，“哦，配合”

“不过警官，这人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警官？我们护卫队的”

“哦哦，护卫员先生”

那小护卫员又瞟了他一眼，带着防备，“早上五点左右”

五点钟不是他刚醒的时候吗？难不成是那个一直在马路上跑的人？

他思索着，默默走到一边，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事情就真有趣。

死者要么是自杀，要么就是他杀或谋杀。

还有，怎么又是跳楼？

苏东忍不住感到无奈，这里的人难道就不能换一种死法吗？非得走的这么血腥才行吗？

他无奈的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案发现场一阵无语，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说干就干，起来查案！

查完滚蛋，与我无关！

他笑了笑，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与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敏锐，慢慢的踱步到现场附近，抬头看了一眼死者跳下来的大楼。

这是一栋商场，加上地下一共有六层，他假装漫不经心的路过看了一眼营业时间，晚上十点就关门了，那死者是怎么进来的？

保安？

勉强按下心中的疑惑，苏东默不作声的转到顶楼，这一层是卖衣服的地方，还有零星的顾客在试衣服，无一例外，每个人面上都没什么表情。

真是冷漠啊！

他再次感慨，认真的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冰冷，随后便从安全通道里混到了楼顶上。

这对于一个在军校和部队分别混过几年的人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站在高高的楼顶上，苏东低头向下看，一路他都在警惕着，似乎也被这座城市的氛围感染，有些神经兮兮的担忧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连环杀人犯。

虽然还没了解，但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那个杀人犯不止一个人了，否则怎么可能让整个城市都陷入到巨大的恐慌之中？

反之来说，如果杀人犯真的只有一个人，那又该是多么强大而残忍的对手？

即将开始工作，苏东敛去自己的所有想法，用心研究起死者跳下去的大致方向。

楼顶是四四方方的形状，死者就是从其中一个对角的位置跳下来的，那里的地面上覆了层浅薄的灰尘，依稀能看得见男人死前曾留下的脚印。

而令人产生质疑的就是现场存在的第二双鞋印。

深深浅浅的，两人的印迹混杂在一起，不难看出受害人经过了强烈的挣扎，随后被人从楼顶上推下去。

凶手离开后，他的脚印一直延续到一块石头附近，那里有一滩黑色屑沫儿。

苏东小心的闻了闻，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凶手作案时穿的那双皮鞋。

他竟然把它给烧了

如此明晃晃地呈现在护卫队眼前，简直就是绝对的挑衅。

而这些小护卫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苏东眼神颇为嘲讽的朝楼下看了一眼，生了些同行相轻的念头，瞧着那些穿制服的人收拾完现场后正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他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宾馆老板，为什么城市护卫队基本上不作为？

那时才了解到，其实海鸥城中的城市护卫队由治理者联盟管理，职责跟警察差不多，这个治理者联盟简称“治联”，相当于城市的政府机构。

前些年海鸥城为了抓这个连环杀人犯牺牲了太多护卫员，久而久之，就再也没人敢探查这个重犯了。

也不难理解，苏东扶了扶自己的下巴，他只是觉得这嫌疑人未免太过猖狂。

还有，这他娘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警察怕嫌犯！

不对，是护卫员怕嫌犯！咱们警察可不怕！

苏东万万不愿意跟他们这类人站在一起，看着头顶上灰暗低沉的天空，整个城市的气氛仍旧压抑到让人难以呼吸，他喘口气点了根烟，静静地躲在地上思索着。

这凶手实在半点不加防范，从看见案发现场开始，他就感到诡异，这案件太轻易了，杀人犯好像根本没打算做任何隐瞒，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人推下去。

除了烧完皮鞋之后套着鞋套离开，不曾留下任何脚印之外，把自己暴露的彻底，所有杀人过程全部大胆的呈现在人们面前。

如果按照之前所说的，这人理应是个老手，杀人如麻，他会这么不小心吗？

要不然就是他根本不在乎。

不在乎护卫队，绝对的蔑视他们，大大咧咧的留下证据和线索，任凭来查！

或者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所以被抓也无所谓，抑或是，这两者都有？

算了

苏东无奈地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感叹这案子确实有些棘手，但只要有有一丝迹象可循，自己就要坚持下去。

虽说嘴上抱怨，可他心中却虚伪地生出一些兴奋，做警察那么久，他还没遇见这么狡猾的罪犯，怎么可能一点不激动！

苏东默默的低垂着眼皮，嘴边泛着淡淡的微笑，既然老天爷不远万里让我来到这个魔鬼坑，那你可就等死吧！杀人犯！

他第一件要做事情就是去调监控，商场那么大，理应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控，想到这他也奇怪，难道死者跟凶手昨天在这栋楼里活动保安就一点都没意识到？

努力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苏东直接推开了监控室的门。

“护卫队的！”

他飞快的把自己的警官证件拿出来晃了一下，待那人真的要看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收回口袋里，“请配合调查！”

苏东心里闷雷如鼓，祈祷这两个证件长得差不多。

“老天爷，给人一条活路吧！”

他默默念叨着，直到看见那人真的被唬住了，才从胸口出调配出更多勇气，身子挺得笔直。

保安看起来有些胆小怕事，只浅浅的扫到徽章的标志就立刻笃定了他说的话，“好的，好的”

他立刻紧张的点头。

苏东细细的观察着，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与冷漠，“凌晨五点的时候你在哪？”

“下班了”

那人下意识瑟缩，唯恐怀疑到自己头上，“正在家里睡觉，长官”

“我家人都可以作证的，小区监控也有记录”

似乎怕他不相信，那人又急急的解释道。

“嗯”

苏东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警察的气势不是装出来的，“把昨天夜晚的监控调出来，我需要记录”

“好的，好的”

那人又连连答道，急匆匆的坐回电脑前，手指熟练的摆弄着。

“长官，好了”

他急急的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苏东，苏东轻轻点头，也不推让直接坐了过去。

他的神态近乎庄重的仔细着，一点影像也不肯放过，细致的搜寻着与案件有关的蛛丝马迹。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等待后，苏东找到了一个人！

夜晚四点钟的时候那人从玩具区里晃了出来，黑暗的背景里他显得格外扎眼，眼神也亮的渗人，苏东又惊又喜，只见那人晃晃悠悠在整个商场里来回转着，有时从货架上拿点东西吃。

凌晨五点的时候，他晃进了安全通道，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顶层。

苏东感到不能置信，就这么简单？

杀了这么多人的凶手会近在眼前？

他勉强按耐着心中的兴奋与激动，扭头理智的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

“这人你见过吗？”

不料那工作人员仔细端详了良久，真的轻轻点了点头，“见过”

“这人有精神病，总是在这附近转悠，有时候商场锁门了他就躲在隐蔽的地方，趁没人的时候再出来，我们都报了好几次警了，他有时候还是会出现”

说完他自己也疑惑，“保卫科怎么又把他放进来了？”

苏东沉默良久，心中兴奋褪去些许，仔细看着那屏幕上昏昏的人影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保安见事情好像严重起来，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紧张，“不知道，他好像是个流浪汉，但是有时候经常会出现在这一片的广场上”

仔细听着他的信息，苏东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好，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的配合”

“没什么，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那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而热情的问道，“长官，他可能是凶手吗？”

苏东眼神一凛，没有直接回答，“具体情况还要调查”

说完他没再逗留，稍微淡漠的踏出房门。

在附近的便利店里匆匆吃了碗泡面，他口袋里已经不剩多少钱了，海鸥城的物价很贵，一盒泡面都要五十块，自己的钱只能维持很短时间。

胃稍稍被填满之后，苏东闲下心来看着这城市夜晚沉默中的繁华，愈发感到怪异。

明明也是灯红酒绿，车来车往，可偏偏没有什么“人味儿”，每个人都像死尸一样，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行走着，跟地狱实在没什么差别。

人们面无表情，脖子上挂着不同款式的背包，行色匆匆。

时针转到八点，他终于在门外一群跳广场舞的老太太里面看见了那个神经病。

他还穿着跟昨晚一样的衣服，看起来有些肮的白色上衣，搭着一条棕色短裤。

苏东越来越靠近他，他却完全没有警惕的意思，跟着一群没什么表情的老太太跳着姿态浮夸的舞蹈。

笑嘻嘻的掺杂在其中，显得格外怪异。

那些老太太也不觉得奇怪，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苏东看着他，眼神变得愈发深邃，缓缓的靠近，嘴边扬起了亲切的笑意，

“兄弟，你干嘛呢？”

那人理都没理他，继续随着音乐奇葩的摆动着身体，脸上还带着近乎傻气的笑容。

苏东似乎预想到了，也没在意继续问道，“你跳的是什么？”

那人仍旧不理。

苏东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人。

忽然间，广场上响起了一声诡异的惊喝，他忽然拽住了自己的胳膊，眼神热忱无比。

“哈，我找到你了！”

那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忽然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缓缓说道，“你是一个灵魂，我是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