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黄昏褪去后的五楼教室无比静谧，同一层楼里，还剩下几个人在学习。

不同教室里正亮着白凄的光，有学生带着耳机正低头做考卷，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此时停留在这里，大多是为了在考不同的证书而努力，原本这气氛就十分幽静，映在这孤单城市里更显得可怕。

陡然间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隔着耳机都能听见这声音里的恐惧。

有人摘下耳机好奇地探头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神色惊惧的从某间教室里跑出来，手里还攥着个干净的布偶猫。

“啊～啊～啊！啊！啊！”

逐渐有更多的人从教室里走出来，他们都奇怪的看着这位正站在楼梯口处的小女孩，女孩长得十分精致漂亮，有人认识她，缓缓走上前去安抚。

“别哭！怎么了？”

一个胆子颇大的男生，不耐烦的问询道。

“有人死了，啊！”

女孩还在止不住的大哭，小手颤抖的指向五零四教室，此话一出，女学生们纷纷面露恐惧，也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将女孩抱进怀里，可孩子仍旧在呜呜的大哭个不停。

听说死了人，就连刚才胆子大的男生也不敢再涌着上前了，所有人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又生怕自己跟杀人案扯上关系。

“大家别怕，可能是小孩子不懂事，或许没那么严重”

六神无主间，有个男生示意大家上前查看，但连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现场更是没一个人搭理他，都互相看着，希望别人来主持大局。

没有办法，那个男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他咬着牙的推开了教室的后门，待看清楚景象后眼神猛的惊诧，再次独自走回楼梯口的人群处，人减少很多，有些因为恐惧已经率先收拾书包离开。

“怎么样？”

还在安抚孩子的女生关切问道，只见刚刚去查看的男生默默点点头，“赶紧报案吧！”

十点零五分，护卫队的汽车关了警报声进入校园里，一切都发生的无声无息，尤其在这静谧的黑夜里，其实连护卫员们自己也感到害怕，毕竟他们也是人，不可能永远都一往无前。

夜晚的海鸥城就像是一座地狱，寂静可怕的彻底，由西面吹来的风还在不停地继续，每个人心里都在暗自恐惧，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种名为可怕的情绪，不知不觉的蔓延进每个人心里。

苏东忍不住又把身上的皮衣裹了裹，他大半夜被何宏伟那个小护卫员拽到这里，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姓何的小子也真是没有眼力见儿！都升官当队长了也不舍得给自己买件羽绒衣，垃圾！

苏东由衷的鄙视他！

他仰头看着夜空，天气预报说好像快要下雪了，现如今，一切都比刚来到这里时要顺畅很多，唯独不大好的消息就是，他越来越适应这里。

苏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毫无意义的笑了笑，因为就算自己想要在意，也不会有太多意义。

想法转瞬即逝，他迅速跟着何宏伟走到了教学楼的五楼，多年的公安工作令苏东早已对气味十分敏感，刚一上楼，他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子微妙的血腥味，淡淡的，飘扬在人群中。

出血量应该很大。

他片刻不敢都耽误的走进教室里，与站在里面的几个护卫员相□□点头打个招呼。

“队长”

“队长”

何宏伟没有讲话，下意识转头看向苏东，他正在勘察现场，把重要事项记了个大概，两人便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倚靠在教学楼内的栏杆上，何宏伟眼睛看向窗外的建筑，心里不禁涌上些对于学生时代的怀念，“怎么说？”

苏东笑了笑，故意道，“感谢你的总队长父亲！”

“去死！”

被他调侃过几百回，何宏伟压根懒得再搭理，慢慢正经了脸色，“这女生是被人从身后捅死的，当时教室里只有一个不满七岁的小女孩”

“她说自己没看到凶手，况且那伤口的长度宽度也不是一个孩子的力量能做到的”

“还是没有留下证据吗？”

办过太多回这样的案子，苏东已经完全不讶异。

“没有”

何宏伟看着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个小女孩呢？”

“在值班室里，她妈妈是这栋楼里的清洁员工”

“哦？去看看”

苏东的眼神略微变了变，两人正往楼下的值班室里走去，才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女人极其愤怒的声音。

“干什么？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离开？”

“别拽我！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你们凭什么拘留我们！”

“我们不是拘留您，听我跟您解释一下！”隔着门还能听见几个小护卫员努力顽强的解释

“我不听！！不是拘留正好！现在我要带我女儿离开！”

“您现在不能走…”

屋子里的人似乎产生了某种拉扯，就在这时，苏东伸手推开了值班室的门，静静盯着在场的所有人，气氛也确实是沉静了那么两三秒钟，然后…

“放我们出去！”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女人再次转头朝劝阻的几个小护卫员大吼着。

“呃”

苏东无奈的回了回头，无限哀怨的看了何宏伟一眼，“你应该求求老爹也给我个官做！”

“滚！”

何宏伟沉眸不语，眼神静默的盯着眼前的喧闹。

逐渐的，有人注意到一同走进来的何宏伟，转头朝他求助道，“队长，您来了！”

“队长，这位女士要带目击证人离开！”

不知这句话触到什么了不起的逆鳞，那位保洁阿姨原本不忿的面上突然变得更加愤怒，一把扯开挡在前面的苏东，直直逼到何宏伟身前，“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目击证人！”

“你是什么队长吧？人又不是我们杀的，凭什么不让我离开！！凭什么！！！！”

最后的三个字喊出她心中无限的哀怨与愤怒，就连已经见过许多大场面的苏东一时间都被唬住，默默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忍不住庆幸自己还好没当官，简直太恐怖了！

“阿姨，您听我解释”

何宏伟勉强软下声音来安抚，可女人却完全不吃这套，一边死死拽着孩子一边继续怒吼道，“不听！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要带着我的女儿离开！”

“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听得懂就别给我挡着！”

这话说的实在不太客气，何宏伟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身后的几个小护卫员更是听不下去，双方一番争执，房间里吵吵闹闹不停。

苏东独自待在角落里看着这场喧乱大戏，眼神扫了一圈房间里的摆设，又默默去看那几人的面容，他不厚道的笑了笑，瞧着一直沉默的何宏伟头痛的样子。

大人们的脸上五彩缤纷，剧烈争吵之下，苏东低下头去，看见那个一直被母亲牵在手心里的女孩。

小小的眼睛里从始至终盛着冷漠，他感到奇怪，但又考虑到这孩子或许是惊吓过度。

苏东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当下心里便有些生气，冷着脸上前把孩子拉到自己旁边。

由于女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吵架，没有过多关注其他，所以当掌心里一直攥着的手指猛的溜走时，她先是一惊，随后便愤怒的瞪着罪魁祸首苏东，嘴巴一张就打算骂人。

“再闹就把你抓起来！”

苏东看着她，眼神淡漠的冷声的道。

那女人一楞，被唬住了几秒钟后反倒变得更加不管不顾，“你敢？你抓一个试试！”

明摆着是挑衅的姿态！

苏东没言语，只默默的看了一眼站在女人身后的何宏伟，他也没说话，可手上却不含糊，下一瞬银色的手镯就锁在了一直吵嚷的女人腕上，也锁住了她始终愤怒的辱骂声。

苏东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未曾停留的抱起她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叫嚷声逐渐激烈，何宏伟终究还是沉了声音，眉眼中戾气冷的吓人，“干扰护卫队查案，我可以拘留你一个星期。”

仿佛是感受到对方的狠厉，女人陡然泄气，低头看见自己被拷住的手腕，就连胸口怒气也消减大半。

豪迈顿失，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女儿被人抱走，不甘愿的选择了闭嘴，见她终于肯安静，何宏伟立刻朝着那几个手下使眼色，有人扶着女人坐到椅子上，见情势稳定，何宏伟才转身离开。

深夜时分，教学楼前的一辆汽车里流散出明亮的光，苏东把小女孩放在身旁的座位上，面容柔和的问她，“要喝水吗？”

“不用”

“哦”

他心里默默思忖着自己应该从哪个问题开始问起，毕竟这小女孩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似的。

“今天害怕吗？”，他还是决定从安慰开始。

“怕！”

女孩安静的盯着前方的座椅，眼神冰冷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东仍旧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轻轻说道，“不用怕，叔叔们会保护好你。”

“嗯”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之墨”

“名字很好听”

苏东笑着赞道，女孩还是不讲话。

“今天你一直待在教室里做什么？画画吗？听别人说你很喜欢美术。”

他仍旧循循善诱道，尽最大努力希望能不挑起女孩子的恐惧。

“嗯，我在画画”

“画的什么？一直坐在那里不冷吗？”，他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假意试探道。

“不冷”

“还有别的人进过教室吗？”

“我不知道，原本有些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我听见声音回过头的时候，只看见那姐姐一个人。”

林之墨的神色里透露着极端的恐惧，还有些楞怔的模样，“她笔直的盯着我，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非常痛苦，随后整个人跌在桌面上，我看见了插在她背后的刀。”

女孩的身子逐渐开始颤抖，甚至流下泪来，右手无措的扯住苏东的衣服，“真的好吓人啊！流了好多血，然后我就大叫，立刻就跑出去！”

苏东沉默着，看了眼被她扯住的衣角，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

她点点头，突然抬眼看了他一下，十分胆怯瑟缩的低声问道，“叔叔，你说凶手如果还在这栋楼里会怎么样？”

白炽的灯光洒下来，寂静的午夜里，苏东心里闪过一瞬间的恐惧，但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已经看见女孩子天真的面容。

“如果我当时没回头看，会不会也要被人杀死？”

她问的极度自然而又真实，就连苏东一时也有些哑口无言，只好摸了摸她的头无声笑了笑，打开车门走下去。

还没走出两步远，就看见了正倚在柱子上抽烟的何宏伟，他仿佛无时无刻不站的笔直，星点小处之间能够看出家教甚严。

“怎么样？”

远远的瞧见苏东走过来，何宏伟伸手摁灭了烟头，眼神持续沉默在黑夜里。

“不怎么样”

苏东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飘忽道，“那个小女孩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何宏伟面露不解，还未将问就听见了苏东的下一句话。

“怪可爱的！”

说完，苏东朝他笑了笑，满面无辜，何宏伟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