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巫南国

市集上熙熙攘攘，茶馆酒肆林立在两旁，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见到人世寻常景象，苏重雪的心才算落了地。离家已有小半年，还有两月他的生辰就要到了，倒真是应了父亲那句话。

冠礼不能在家行

“欸”

“怎么了重雪？可是冷？”龙玄澈听见他的叹息柔声问道。

“不冷，就是有些想家。”

“外面人太多，你在车里不要下来，我和梨哥去买些东西。”龙玄澈随手捏出法决将马车笼罩起来，自己和司梨下了车。

两人一下车便引来一片的目光，正巧旁边有卖长惟帽的摊贩，司梨买了三个扔给龙玄澈一顶低声说：“还是少用仙法，用这遮脸，莫要打草惊蛇。”

“你那儿还有桂花糕吗？”

“我从天上带下来的十盒都被重雪吃完了，哪里还剩。”

“那怎么办，我不会做啊。”

“我会？”

若不是有帽帘隔着，龙玄澈一定能看到他那翻上天的白眼。龙玄澈扯着他急匆匆的走，频频撩起帽帘看向两旁的商铺，“这些铺子的衣裳怎么都花里胡哨的”

“啧，花里胡哨怎么了，又不是卖给你穿的。”

“重雪喜欢素的，怎么办。”

“”司梨摇摇头，叹息道：“若他只是个凡人，你要如何？”

“他若有朝一日爱上我，玲珑扣起效。我就随他入凡尘，生生世世。”

“你特娘的疯了吧，真舍得抛下一切？你爹娘，你哥哥姐姐，我，祝融烈，那么多人你舍得？”

“我舍不得，可我更舍不得他。”

“真是条蠢龙，蠢死你算了。”司梨幻化卷轴砸在他身上怒吼道：“自己戴着玲珑扣，还不知道玲珑扣干什么用的？法器论白学了是吧！”

龙玄澈接住卷轴，余光正好瞥见一家铺子。他扯着司梨快步进去，入眼便是一排素色的长衫，“梨哥你看这些，重雪会不会喜欢？”

“喜欢喜欢你送的他都喜欢。”

“老板，这一排我都要了，多少银子？”

“诶呦客官，这这这待我仔细算算”头发花白的老板拿着算盘，小跑过来看着两位贵公子笑得开心，“二位客官真有眼光，还请喝杯茶等老头子一会。”

“等不得，这样一锭”

未等龙玄澈说完，司梨一脚就踹了上去，“老人家您慢慢算。”他将人揪出店外低声责怪：“脑子昏了是不是，天规都能忘，着急就滚回车里。”

龙玄澈才想起来，天规戒律里有一条是：“仙者不能随意布散钱财，乱凡人缘法。”他懊恼的坐在店门口，远远的看着马车。重雪掀开车帘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的模样俊美，惹得几个小姐公子立在车旁不肯走。

他伸手去接雪花，雪花微小，落在他的掌心便化了。他干脆下车，立在车旁用身体承接雪花，能见此奇景，不枉先前被捅的几刀。

“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巫南国吗？小公子叫什么？”一个胆大的男人以扇掩面凑过来问道。

“嗯，第一次来。”

“三弟，快上车去，我同你有话说。”龙玄澈朝几人点点头，将重雪推上车，放下车帘温声道：“巫南国以巫蛊之术著称，不可将自己真名告知他人，在这儿你就叫我二哥。”

“好。”重雪还没看够美景，盯着车帘蠢蠢欲动。

龙玄澈帮他带好长惟帽，二人又下了车。重雪只顾看着天空，不知为何，看到这些雪花，内心就会平静不少。

许是龙玄澈个子高，看着就不好惹，人群散去他脸色才好看些。司梨举着一个大箱子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上车，找个落脚的地儿。”

-

龙玄澈打开箱子拿出衣服递给重雪，“看看喜欢吗？”

“怎么这么多？！”

“梨哥非要给你买的。”

“怎么就我非要买的，不是你差点把人家店端了吗？！”司梨正驾着车，听见这么一句更是生气。买就买了，还扔下他当苦力。

满满一箱都是淡色衣裳，都是给他买的，苏重雪眼中蒙上雾气低声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龙玄澈郝然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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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行，车窗外余晖将万物影子拉的很长。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下。龙玄澈将箱子交给司梨自己转身朝苏重雪伸手：“阿雪，小心些。”

“”苏重雪微微愣了一下，这似乎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阿雪，如此亲近的称呼，除了他爹娘没人这么叫过他。

小二殷勤的将东西搬进去，笑眯眯的问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三间上房。”

“好嘞！三位客官楼上请~！”小二的嘴巴都要咧到嘴根子了回头又问道：“可要给您备一些酒菜？”

“弄些清淡的就好。”

三人进了各自房间简单收拾一阵，便下楼用饭。龙玄澈丝毫不掩饰对苏重雪的宠溺，频频给他夹菜。

司梨见二人玲珑扣间并无灵力流动，很显然重雪根本未动心。若龙小五这一腔情意错付该怎么好。他微微挡开龙玄澈的筷子说道：“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是人家夫君，这么殷勤做什么。”

“对了，二哥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姑娘，是位公子。”司梨面不改色说道。

苏重雪闻言眼睫微颤，看向龙玄澈又问道：“那是哪家的公子？”

龙玄澈瞪了一眼司梨，并未去看苏重雪，“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你很想知道吗？”

“如果日后有缘，想见一见你喜欢的人。”苏重雪放下筷子，看着龙玄澈认真的说道。不知为何，确实是想知道他喜欢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你懂什么叫喜欢？”司梨抬眸看向苏重雪的手腕，他手腕上依旧没有情丝。司梨有些泄气，又说道：“你怕是连自己喜不喜欢夏姑娘都搞不明白吧？”

“额我我爹娘很喜欢夏妹妹，我也不讨厌她，那便是喜欢的吧。”苏重雪看着饭沉思了好一会儿又说道：“但我知道，我是很喜欢画画的，我离不开画画！”

“？？？”

此言一出，将周边几人纷纷逗笑，司梨捂住嘴轻咳，“重雪，情爱并非是那么容易的，若你回去之后发现夏姑娘已经另外定亲了，你会难过吗？”

“为何会难过？这是喜事，我应该会很高兴。况且我虽没了她，但我想重新定亲，应是不难吧”

“确实不难，都说苏家公子绝代风华，满腹诗书，好多姑娘想嫁呢。”司梨看了看龙玄澈又问道：“你不讨厌阿澈，那你和他定亲是不是也可以？”

“咳！”

龙玄澈一口汤卡在嗓子里，忙俯下身轻轻拍着自己灵台。

“可二哥心中已有喜欢的人，如何与我定亲。”苏重雪看向龙玄澈，他被呛的脸红耳朵红，眼尾似乎还挂了两滴泪。

“若他喜欢的人，恰好是你呢？”

苏重雪蓦地抓紧筷子，震惊的看向司梨，心中一阵阵颤动。拿筷子的手随着心也颤动起来，他低下头扒了好几口饭，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龙玄澈盯着臭凤凰愤怒地给他传音：“你做什么！他能懂什么？！”

司梨没理龙玄澈揉了揉苏重雪的头说道：“瞧你都傻了，吃慢些。”

什么情情爱爱的，苏重雪压根儿没想过，只是爹娘说要给他娶夏姑娘，他觉得无所谓。可面对龙玄澈，自己也应当是无所谓，也可以欢欢喜喜的和他成亲，但这‘可以’二字，怎么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窗外风细雪微，就如同苏重雪的心，也刮着微微的风。他一个人坐在窗前思索着方才司梨问他的话，有些迷茫，撑着胳膊思索半夜也没想通。

-

翌日清晨

苏重雪握着笔仍坐在窗前发愣，门外忽然传来的叩门声唤回他的心思。他放下笔起身开门，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打开房门，“二哥，何事？”

“”

龙玄澈见他眼圈发青，身子还有些虚忙扶住他说道：“昨日没睡好？可有心事？”

“啊，就是想起失踪的雪神来。”不小心撞到龙玄澈的胸口，苏重雪更是心慌意乱，“此处是是极南之地，落雪都如此小真像是书里说的那般。”

他轻轻推开人，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凉茶入口，冰的他直咳嗽。龙玄澈又去拍他的后背，这才第一天没同他一起睡，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你看这外头还在下雪，兴许他躲在哪里睡觉呢。”

“啊嗯既然天亮了我们就去寄信。”苏重雪将桌上的书信折好塞进了怀里。

“好。”

-

三人走在长街上，苏重雪脚步虚浮，龙玄澈壮着胆子犹犹豫豫的揽上他的肩。真是奇了怪，刚认识的时候自己还有胆子抱他，现如今越喜欢就越不敢碰他。

司梨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查看什么。苏重雪看着肩上的手没说话，以前同那些好友勾肩搭背也很正常，怎么现下竟然有些紧张？

“那边有驿站，梨哥我先带阿雪过去了。”

“嗯，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龙玄澈虽清楚苏重雪与夏瑟瑟并没有缘分，但心中还是很不安。他顿了顿轻声道：“阿雪，若夏姑娘真定亲了，你真的不会难过吗？也许她还在等你。”

“”

苏重雪摇摇头轻叹：“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我离不开画画，但我却可以离开她，我不是她的良配。她应该嫁给一个离不开她的人。而且我的身边那么危险，她嫁给我没有好处。”

“也许，也许你以后会离不开她呢？我会为你清除所有危险，你只管安心与她成亲便是。”龙玄澈压住心中的喜悦扶住他的双肩认真说道。

苏重雪没答话，将书信递给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