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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寒风在山峦呼啸,夜色深郁,营地的另一边灯红帐暖,傅汐月与李云鸿在方寸天地的这一头沉默对视。

“……你是如何知道的?”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傅汐月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睫微微向下的弧度、鼻梁的侧影以及微抿的嘴唇。

他在生气。

李云鸿就连生气都是不动声色的,旁人若不细瞧,极难察觉到他眼角唇边细微的变化。但是傅汐月不知从何时起,对他的一呼一吸都极为敏感。同样是面无表情的脸,唯独她能从中读出千百种不同的情绪。

他冷冷道:“将士来报,昨日有两名女子与一群蒙面人趁边关轮岗的间隙溜到了关外。”

那也未必是她和归雁啊,傅汐月在心里小声说着,但那寒意刺骨的压迫感让她意识到此刻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从凉州到肃州的这些天,我让展黎扮作归雁,为的就是让方裘的追兵忌惮,但这一路上很奇怪,我没有遇到过一次追兵。”

李云鸿平静地叙述着,“方裘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他既然能设下法阵,必然还有许多后手。莫非真是天佑我李云鸿,一次都没有让他们得逞?”

傅汐月低下头:“噗嗤。”

展黎扮成归雁?也就是说那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儿扮成了黄花姑娘?

傅汐月想象着那副诡异的场景,没忍住笑出声来。

“嗯?”李云鸿眼锋一扫,傅汐月顿时浑身起了一层战栗,往常也不是没见过他生气,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他的心底好像架了一座锅炉,怒意就是沸腾的滚水,虽然被他用极强的控制力克制住了,但滚烫的热气还是在不经意间灼烧着她的肌肤。

傅汐月缩了缩脖子:“没什么。”

以李云鸿的智慧,的确很容易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果然他又说道:“所以我向凉州送去了一封加急信,向蓝阁主确认你是否还在卷云阁。”

傅汐月心里一紧,出发前明明拜托过阿娘打掩护的呀?

李云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蓝阁主没有出卖你,她说你还在卷云阁。”

傅汐月纳闷了:“那你是如何发现的?”

李云鸿轻哼一声:“因为阁主在回信中还说,归雁会照顾好你的。”

傅汐月不解:“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李云鸿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若真在令堂身边,那令堂一定会说她会好好照顾你,而不是归雁。你见过天下哪位母亲放任着身边身体抱恙的女儿不管,放手让别人伺候的?”

“……”

傅汐月不吭声了。

良久,李云鸿的声音再度传来:“第三次了,傅汐月。”

“什么?”

“你瞒着我自作主张,已经是第三次了。”

李云鸿锋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傅汐月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是哪三次。

第一次是废他武功,第二次设下龙脉之引,还有这一次,擅自替他引开追兵。

傅汐月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低垂着眼,黑长的睫毛半遮着眸子,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

李云鸿说到此处,压抑已久的愤怒仿佛快要决堤,低吼道:“你为什么行事之前总是不和我商量?你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难道觉得我愿意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付出?!”

傅汐月张了张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

“是啊,你也知道我一定不会同意,”李云鸿冷笑一声,“明知我反对,为何还要去做!”

傅汐月怔愣地看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又是这种茫然的感觉,没有力气思考,五官失去了知觉,所有的说辞、理由、立场像折断的丝线,在空中扬成碎末,拼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上一次有这样的体会,是那一日将李云鸿从楚轻澜身边带回来,两人在马车上对峙的时候。

我心悦你,我愿意倾尽所有让你平平安安,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我的所有爱、喜悦、感动全部系于你一人身上,所以只要你一切顺遂,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想把这些话告诉李云鸿,但全身被抽干了力气,说不出一个字。

李云鸿则是话一出口,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凶,顿时噤声,紧张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任何反应。

他愣了愣,犹豫片刻,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强迫傅汐月与自己对视。

傅汐月魂不守舍地抬起头,感受到他担忧的目光,突然很想逃走。

是的,逃走。

太狼狈了。

她深吸口气,扔下一句“对不起”,挣脱开李云鸿的手,转身拔腿就跑。

李云鸿一惊:“你——!”

电光火石之间,他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个想法——绝不能让她逃走!

他迅速扣住傅汐月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傅汐月毫无意识地挣扎,但她的身躯被李云鸿宽阔的肩背笼罩着,四面八方都没有出路。

傅汐月用力在他怀里横冲直撞,但她的力气很小,五指划过李云鸿的脖颈、锁骨和胸膛,另一只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像是一把钩子,在他心上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又一下。

李云鸿面上浮起红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肢,一手按住她的动作,语气有一丝沙哑:“别动。”

傅汐月的眼中渐渐水气氤氲,她茫然地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一边徒劳扭动着身子。

李云鸿抬起她的下巴,两人几乎要脸贴着脸,傅汐月无暇思考他眼中晦暗不明的那团火是什么,只能听见他喃喃道:“我都明白。是我太凶了,对不起。”

几乎与傅汐月失去思考能力的同一时刻,李云鸿也意识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是如出一辙的迷茫与善意,是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的纠缠。

他差点忘了,这个丫头其实还不懂什么是爱。

她就像个刚刚学会爬行的婴儿,在黑暗中寻觅到了一丝光亮,于是奋不顾身站起来,明明那颗心里空空荡荡,却恨不得把它掏出来,献给那片光明。

李云鸿望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沉迷在她的眉梢、眼角,与那淡色的唇。

他很想告诉傅汐月,她不需要急着学会站起来,她的光芒不会离开,而是愿意陪着她一点一点学会走路和奔跑。学不会也没关系,可以换他来走向她。

傅汐月听到那一声温柔的“对不起”,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突然回到了身体里,她呆愣片刻,再度抬眼时,猝不及防地撞进那深情的眼眸中,身心为之一颤。

仿佛是跨越了千山万水的重逢,他的每一点细微的情愫仿佛都在娓娓诉说着“我都懂,我明白”。

傅汐月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一边抽泣一边指责:“对,你好凶、你好凶……”

李云鸿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过来,抚摸着她的青丝,一声一声地软语安慰:“好好好,是我太凶了,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抗,我也会担心你,知道吗……”

一炷香后,天狼将军帐内。

傅汐月沉默地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一碗热茶,满脸视死如归的壮烈。

丢人丢大发了。

堂堂千机卫京城总舵指挥同知、卷云阁少主,因为被吼了两句,哭花了万军主帅的衣襟,还像个孩子一样控诉人家“你好凶”。

李云鸿亲自打了冷水来,浸湿了帕子,轻轻擦拭傅汐月红肿的眼角。

傅汐月不敢看他,目光游离,四处打量他的住处,这里摆设简洁,一应用具俱全,就是没什么花样,就连床榻也是硬邦邦的铁床。

她忽然想起一个关心已久的问题:“赤明军有没有为难你?”

李云鸿微笑着摇头:“不曾。不服倒是有的,只不过碍于老将军的面子,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

傅汐月皱了皱眉:“这样下去不利于你收拢军心。”

李云鸿说无妨,“树立威望需要契机,这几日钟君耀大婚,我们暂且将观其变。”

他没有用“我”,而是“我们”,傅汐月顿时又想起方才的争执,一时有些失落。

“对不起。”

“嗯?”李云鸿一愣,顿了顿才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凡事都能和我商量,我们说过要保护彼此,而不是只有你保护我,不是吗?”

傅汐月缓缓点头:“下次我会提前知会你,不,提前和你商议。”

“这就对了,”李云鸿欣慰颔首,“而且,有的事情,你不会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教你。”

傅汐月:“?”

他揭下手帕扔进水盆里,笑了笑:“没什么。”

傅汐月直觉李云鸿自打从幻境中醒来后就变了很多,而具体变了哪里又说不上来,总之再也不会给她那种没开窍的木头一般的感觉了。

冥冥之中,某种认知水平的对比发生了变化,她似乎变成了懵懵懂懂的那一方。

李云鸿放着那盆水不管,没有把它立即处理掉的意思,而是微微舒展身体,也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

一人捧一只碗对坐着,傅汐月迟疑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这才闻到李云鸿身上淡淡的酒味,似乎找到了李云鸿方才情绪几乎失控的理由。

李云鸿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是,不过我千杯不倒,不像你。”

“……好吧。”

他的目光清亮,可傅汐月却模模糊糊地记得,当时李云鸿看她的眼神中是有醉意的。

“你方才说,没有收到我递给赤明军的消息?”

“嗯,”李云鸿沉声道,“我知道你想提前只会我们有人要强行出关,好借赤明军之手揪出方裘的爪牙,给他添下一笔罪证。但事实就是,那封信并没有递到我手里,钟君耀和钟老将军那边都不曾收到。”

“那便有两种可能,”傅汐月说,“要么是在路上被截获,要么是赤明军中有内鬼。”

“后者显然更合理一些。”李云鸿面露沉思。

“怎么说?”

“就在前几日,军中有两名将士失踪,一位校尉,一位新兵。”

傅汐月一惊:“既然是军营内部发生变故,那的确更有可能是军中有内鬼……”

李云鸿点头:“这件事因为钟君耀大婚被暂且压了下来,具体情况还有待细察。而且钟君耀昨日同我说起,赤明军在沙匪内部安插了卧底,但传出来的情报总是有误,我想这些都不是巧合。”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抓出那个内鬼。”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傅汐月与李云鸿双双朝帐外看去,只见钟君耀掀起帘子进来,他换了一身寻常的赤色滚金边箭袖袍,走到李云鸿帐外时听到说话声,以为他在与属下商讨对策,结果见到屋子里的人时顿时一愣。

钟君耀:“傅同知不是留在卷云阁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李云鸿:“钟将军大婚之夜不陪着妻子,怎么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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