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有疾

余虞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际。

乌云压盖，就连那巍峨的养心殿，此时看着，似乎都有些低矮了。

大概要下雨了。

余虞心里想着，跟在崔行检身后进了那养心殿。

才一进入殿内，余虞便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难道皇帝真的病重了？

余虞心底揣测着，已经是走到了皇帝塌前不远处，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皇帝憔悴的脸色，此时似乎正逼着眼睛在小憩。

此时殿内除了两名服侍皇帝起居的宫女，便只剩下余朝恩随侍左右了。

余朝恩见两人进来，当即是冲着二人行一礼，余虞和崔行检回礼过后，余朝恩便是轻轻走到了皇帝塌前，压低声音微微唤了声“陛下”。

皇帝似乎睡得有些沉，知道余朝恩唤了第三声之后才是醒了过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余朝恩赶忙是伸手扶住了皇帝。

相比于昨日，皇帝似乎更虚弱了，脸色灰败，就连一贯冷漠锐利的眼睛，今日看着也是有些黯淡无光，眼底挂着的两个大眼袋越发低垂。

见到余虞两人到来，皇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赵王，崔卿，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朕总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崔行检连忙是开口道：“陛下乃天命之子，天下万千子民都殷殷期盼着，一定能够恢复过来的。”

余虞接着也是道：“都怪臣办事不利，没有看顾好广陵郡王殿下，导致陛下受到了惊吓，实在是臣之罪过，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却是挥了挥手：“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再责罚已经是没有意义了。况且这事情和赵王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怪只怪广陵郡王年少贪玩，最终招致了如此下场。”

皇帝说着又是猛烈咳嗽了一声。

崔行检和余虞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帝却是制止了他们：“朕年纪越大，便越来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毕竟朕的肩上，可是担负这整个大棠的社稷，万千黎民百姓的安慰。若是有丝毫纰漏，就会招来天大的灾祸。”

“陛下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只是有些事情，确实非人力所能为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而发，崔行检此时说话也是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皇帝和余虞的眼皮都是一跳。

他们自己是知道崔行检说的是那地方势力越来越强大，以至于尾大不掉的现状。但是这些事情早在宣宗时期便已经是根深蒂固，为此还引发了一场席卷了整个帝国的动乱。

皇帝虽然痴迷制衡之术，但是这么些年来好歹还是稳固住了大棠的江山，没有让其彻底跌落深渊。

只不过这烂摊子，终究还是要留给后代来处理了。

皇帝也知道这崔行检素来是这种心直口快的性子，也没有怎么追究，而是看看向了两人继续道：“朕身体越来越差，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提上日程。免得到时候事发突然，容易引发变乱。”

说到这里，皇帝别有深意地看了余虞一眼。

余虞：……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直接报我的身份证号算了！

皇帝自然不知道余虞心底的吐槽，继续说道：“这几日就要劳烦你们二位了。你们就在宫里住下，崔卿负责帮助朕草拟诏书，赵王和余朝恩则负责一些宫内的日常事宜。有些可大可小的事情，朕已经是没有精力事事去管了。你们可要替朕多分忧下。”

余虞和崔行检闻听此言，简直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这宫内的一应事宜，可是关系道皇帝等一众皇室的安慰，这皇帝就这么放心将这些交给余虞去处理？

虽然是让余朝恩在一边盯着，但是这余朝恩也不可能全天候监视着余虞吧？万一他有个什么瞒天过海的小动作，说不准就能要了皇帝的命！

此时本来就是多事之秋，皇帝此举无异于是让人有机可乘，这赵王真的会安分守己吗？崔行检想说些什么，但是皇帝却直接是摆了摆手：“好了，朕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傍晚时分，崔卿单独入殿来见朕。”

崔行检和余虞也不再说什么，行过礼之后便是出了养心殿，余朝恩则是送了一路。

三人在养心殿门口互相看了一眼，心底都是明白，大棠乱不乱，如今他们三个人说了算了。

就像寒暄了几句，三人便是各自回去了。

余虞和崔行检的住处就在养心殿侧面的一处偏殿之内，以方便随时接受皇帝的召见。

闲来无事，余虞准备去御药房给皇帝煎药的地方去看看，刚才进入养心殿的时候，那浓郁的中药味，实在是不似作假。他决定去御药房最后确认下皇帝的病情。

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才刚来到御药房的门前，余虞便是撞上了一个低着头遮遮掩掩的小太监。大概是没有出门没有注意门外，那小太监被撞得一个趔趄，怀里的一袋子药物也是散落在地。

那小太监看见来人是赵王，吓得连忙趴在了地上，一个劲讨饶：“奴才罪该万死，还请赵王殿下恕罪！”

余虞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那散落在地上的药物：“你这是给谁抓的药？”

小太监犹豫了下，转念一想，即使自己不说，赵王殿下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自己是谁宫里的太监了，他当即一咬牙：“是太……太子殿下。”

余虞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惊惶：“以后看着点路就好，再撞到了人，也许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那小太监连忙应是。

“对了，太子殿下怎么了？”余虞随口问了一句。说着蹲下身子，帮那小太监把散落的药材捡起来。

“奴才也……也不知道，奴才只是负责抓药而已……”那小太监简直要吓死了，连忙是说道。

太子也生病了吗？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余虞捡药材的手一顿，悄悄藏了一点在身上，

旋即挥了挥手，也不难为那小太监，直接是让他走了。

余虞心底疑惑着，进入御药房之后，看着前前后后忙的是不可开交，看来都在忙着为皇帝熬制汤药。

皇帝大概是真的病了。余虞在心底琢磨着，这个时候一个太医跑过来道：“见过赵王殿下，殿下怎么来了？”

余虞说自己想要亲自给陛下熬制药物，尽一份心意。那太医一个劲夸赞赵王当真是有心了。

余虞又是问了一句方才那小太监拿的是什么药，那太医微微一愣，旋即道：“不过都是些调理身体的补药罢了，殿下也知道，太子殿下身子一直不大好的……”

余虞点了点头，恰在此时药物都已经是熬制好了。余虞连忙是亲自端了汤药，径直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

那太医看着余虞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些不安。良久才是叹了口气，回御药房内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