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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明月夜(二)

中秋之夜,状元郎竟出来游街赏灯了,倒是稀奇。

白竹烟说道:“好生厉害,难怪能有如此大的阵仗。”

那年轻妇人又道:“咱们这位状元郎不仅文采斐然,人还生得好看。听说在京城初一露脸,就让那昭元郡主看上了,说是非他不嫁呢,在圣上面前磨了好多天才求得一道赐婚谕旨。”

“状元郎成了郡马爷,上来便是从五品,在外挣足了脸面,偏又是个孝顺的。这不,前月刚完婚,今次得圣恩,风风光光带着郡主夫人,回乡省亲哩。”

那妇人说起状元郎时眉眼含羞,即便有团扇作遮,也遮不住那满心的艳羡向往。

白竹烟看着有趣,也对那状元郎生了几分好奇。

“听娘子说,这状元郎生得好看。”白竹烟蓦地说道,腾出手来指向立于高台下的暮临朝,“有他好看吗?”

见她一动,暮临朝微微抬首看向她。

月华倾泻而下,映得那一双冰眸幽邃又澄澈,不似凡物。

那年轻妇人见着他的样子,低呼一声,竟看呆了,连手中团扇也滑落出去。

白竹烟随手一捞,将团扇塞回她手上,笑道:“娘子拿稳了。”

妇人忙低下头去,将涨红的脸掩在团扇后,十分难为情,“多谢姑娘。真是失礼了。这郎君……好似天上仙,莫不是,姑娘的心上人?”

她一时慌了分寸,竟语无伦次起来。

白竹烟见着她方才的反应,起初心中还有些得意,直到听着那最后一句话,却也羞臊起来。

她撇过脸去盯着湖面,低声道:“他才不是呢,娘子误会了。”

正此时,只听后方有人高声一喊:“状元郎来啦!”

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方才的小妇人也被亲眷拉走,提裙匆匆赶去凑热闹。

白竹烟虽好奇,却没跟着凑过去,只踮起脚远远看着。

然而前方人头攒动,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无奈之下,她只得爬到旁边那块更高的石头上。

那石头的落脚处又细又窄,她的脚有一半都空悬在外,身后便是深湖。

茶茶生怕她一个不稳跌进湖里,本想扶着她,奈何自己也抱了满怀的花灯,腾不出手。

她道:“小姐下来吧。你若想看,咱们直接过去不就行了。”

白竹烟并不理会,仍踮着脚,伸长脖子往前看,“不了,那边太挤,暮道长怕是遭不住。”

茶茶悻悻闭了嘴,不禁又道:“那你小心些。”

“知道啦知道啦。”

暮临朝怔然侧目。

他转过脸去,望了一眼天边皓月,淡淡一笑。

远处人群分立两侧,让出一条通路。

状元郎身披大红圆领袍,头戴幞巾,骑着高头大马。在他身后跟着一顶描银鎏金软轿,一众仆役丫鬟随侍左右,两列兵丁拦在拥塞的人群前。

待到了湖边,周围嘈杂声渐消,轿中佳人才以团扇遮面,款款而出。

状元郎下马回身,与夫人一同点了花灯,再由侍从放入湖中。

而后,他牵起夫人的手,登上湖边水阁,身形渐隐。

百姓之间这才又相互攀谈起来。

新科状元和当朝郡主,夫妻恩爱伉俪情深,真真是一对璧人。

只白竹烟有些失望。

那位郡主夫人的模样被团扇遮着,看不真切,大致瞧上去,应也是年轻貌美,端庄大方。

那状元郎的相貌,放在常人中的确不差,称得上是翩翩佳公子,但他举手投足间却像是少了些什么。

白竹烟说不上来,总觉着这出“回乡省亲”、“放灯赏月”,处处透着刻意。

她兴致缺缺,从石头上轻盈一跃,落在高台,又跳到茶茶所在的水埠头上。

此时这边人少,她索性让茶茶将河灯放在地上,自己只拿了一盏,将里面的灯烛摆正,捧到暮临朝面前举着。

暮临朝看她一眼,似在询问。

她指指灯芯。

暮临朝:“……”

随后抬手轻抚过莲灯,灯烛便跳动着燃了起来。

白竹烟弯起眉眼,冲他嘻嘻一笑,转身走下水埠头。

她双手托着莲灯,合眼祈祝,眉目虔诚。

莲灯入水,随水波漂向远方,直至汇入大江,融进星辰里。

这一点微末的祈愿,便算有了寄托。

她将河灯塞给暮临朝一盏,又和茶茶一连放了五六盏,每盏莲灯都承载着一个愿望——

一愿母亲多喜乐,

二愿金陵白氏常安康,

三愿竹域一族久昌盛,

四愿自己此行顺遂无阻,

五愿……

她心里浮现的也仅那一个人罢了。

只这愿望有些奢侈,多半要落空了。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盏莲灯放入湖中,心道:好大的胆子,敢觊觎神明呢。

她收起眼底的黯淡,笑着转身看向她的神明,却又愣住。

暮临朝立在岸边,右手托着她给的莲灯,看着里面跳动的灯焰,竟入了神。

白竹烟跑过去,问道:“道长许的什么愿?”

半晌,暮临朝轻轻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放河灯。”

他顿了顿,“也没有愿望。”

“人怎么可能没有愿望呢?”白竹烟说道,“可以许家人平安呀。”

“家人么……”暮临朝自嘲一笑,“已经记不得样貌了。”

白竹烟微怔,默了片刻,又试探着问道:“道长入仙门,是因为……家人不在了吗?”

暮临朝:“是……也不是。”

白竹烟不解,歪着头看他。

他道:“我父亲还健在。”

白竹烟:“那你可以替他祈福……”

暮临朝摇摇头,“不差我这一个。”

白竹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抿唇片刻,还是凝眸看向他,说道:“能不能……和我讲讲你的事?”

茶茶闻言,将湖面的莲灯摆好位置,也识趣地走向另一边,离他二人远远的。

却听暮临朝轻声说道:“暮家原是兖州望族,父亲是家主,早年在外结识母亲,便有了我。但家中主母善妒,便也没进家门。”

“后来父亲被人举荐入仕,主母不愿留我们母子在世。父亲怜我年幼,留我一命,派人将我送上云外山,从此再未出现过。后来我才得知,他们将母亲逼死了。”

“那时,我才五岁。”

白竹烟蹙眉:“何至于此?”

“因我母亲,是青楼女子,无名无分。他入朝为官,仕途坦荡一路升迁,进了太常寺。执掌礼乐之地,司事者自当身家清白。”暮临朝低笑一声,“我母亲于他,便是天大的污点。”

“母亲是为了救我,自戕而死。”

白竹烟听得气愤不已:“……可恶!他自己造的孽,凭何要女子来承担!”

她恍然摆摆手:“啊!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只是……”

暮临朝垂眸对她一笑,“无妨,我知道。”

他笑起来的模样竟带了几分温柔,看得白竹烟呆怔在原地。

她掐了一下手心,眨了眨眼睛,又道:“你母亲……一定很美吧?”

“嗯,她比当时的花魁还美。”暮临朝抬眸望向天上圆月,眼神也柔软下来,“她不争不抢,性子又有些软弱,常被人欺负。但她却将我保护得很好。”

“她一个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人,为了我,能和别人拼命。”

“她也从未想过要给自己挣个名分,只是想我过得好一些,不必跟着她在泥沼里摸爬。”

“我幼时还不明白。别人觉得她不堪,我便也觉得她不堪。后来想明白了,才知她是最洁白的花,一朝零落,碾作尘泥。”

“可这世上众生芸芸,谁又比谁干净多少。”

他的眸中看不出悲喜,语气也如往常般淡然,像是在诉说不相干的人和事。

可说出的话却莫名叫人心头一紧,只余落寞。

白竹烟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未曾移开。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觉得,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暮临朝,有些人味儿了。

她继续问:“那后来呢?你下山后,也没去见过那个……你父亲吗?”

她实在不愿将那个负心薄情人称作他的父亲。

他这样好,那个人不配。

暮临朝垂下眼眸,摇摇头:“山中不问世事,我下山后,才得知他已官拜三品,升至太常寺卿,举家迁往京兆府。原先的宅院,也已换了人家。”

白竹烟皱了皱眉,不知说什么才好。

时隔多年,他或许早已看淡,此刻再说些安慰的话,已是多余。

她抿了抿唇,道:“你当时,难过吗?”

“忘记了。应是没什么感觉的。”暮临朝道,“我幼时跟在母亲身边,本也对这位父亲没什么印象。暮家在兖州的老宅,也没踏入过一步。”

“之所以再回去看一眼,也只因听说,母亲的血染红过偏门前的花甸。那花甸也已不在了。新主人扩建宅院,将花甸铲去了。”

白竹烟再说不出话来,只觉心口堵得难受。

他下山时,应也仅有十几岁。

若不是有所期许,又怎会重回故地?

可那故地已不再有他可依之处。

他与这人世间最后的牵绊,也随那花甸一同被割断了。

怎么可能不难过,哪怕是现在,他也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她悲戚之余,却听暮临朝又道:“只我那时还太小,救不了她。”

他说:“若我再长几岁,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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