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话说的可太对了。
就算她说了，他大抵也是不信，八成人问她满口胡言乱语，在玷污顾氏的身后名。
哪怕顾氏死的那样不体面，不光彩。
男人大多都是这样的。
况且柳焕颜突然就想明白了。
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将军已经是将死之人，难道现在指望他给自己一个公道吗？
那个迟了数年的公道，她如今不是也靠着自己要回来了吗？
或许不能说是公道，而是报复。
顾氏死了，柳家倒了，柳将军也很快就会被问斩。
柳鸢儿的真面目满京城无人不知，她的太子妃位也没有了，往后在东宫苟且度日，这比死了还让她难受。7K妏敩
这就足够了。
柳焕颜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冷眼看着柳将军，许久之后，还是蹲身朝着他拜了一礼：“将军生我一场，这一礼，算我还给将军的生恩。人家都说爹生娘养，恩情大过天，当儿做女的这一辈子也还不清楚。可是事实上，数年前，在顾氏母女差点儿害死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还给将军了。如今我回来，脱胎换骨，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揉搓的柳焕颜，其实也要谢谢将军的宠妾灭妻，私心甚重，和从来不把我这个嫡长女放在眼里，否则我又怎么会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元娘，你——”
在柳将军的震惊之中，柳焕颜已经站起了身来：“我与将军，从此再无瓜葛了。”
“不，元娘这不对！”柳将军疯了一般的扑上来，他伸出手，试图去抓上柳焕颜，“这里吗一定有误会，可是为父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替你们姐妹解开了！元娘，你如今是不是在摄政王的庇护之下？是不是？你告诉爹，是不是？”
柳焕颜唇角的冷意又涌上来：“我若说是，将军是不是想说，从今以后这世上与我最亲近的就只有柳鸢儿了，我与她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终究是血脉相连的姊妹。她在东宫日子过得不好，受到你的牵连，为太子厌弃，又失了太子妃身份，我既然得了摄政王的庇佑，摄政王肯高看我一眼，无论如何，我要帮衬她一把，扶持她一些，是吗？”
“为父不是那个意思，元娘，为父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和你母亲？你和二娘是骨肉至亲，今后只有你们两个互相扶持，互相帮衬着……”
“够了！”
柳焕颜倏尔拔高了音调：“人要脸树要皮，我劝将军到如今这个份上，有些话还是不要拿出来恶心人的好。我母亲已经过身多年，还请将军也不要扰了她的身后清净。你的心里，装着顾氏和柳鸢儿就够了，我母亲用不着你放在心上，你也不配！”
那似乎是柳焕颜的底线。
旁的一概她都能耐着性子听他说完，反正他以后也再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了，这点儿善心她还是有的，就当是听一听他的死前牢骚。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说他的心里有母亲！
从来也没有过。
她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惨死在顾氏母女手中，然而想一想昔年顾氏母女对她做下的那等恶毒之事，还有事后对冬雪的折磨，母亲那时候孤身一人在将军府，没有人能够帮到她，她死的时候，只怕凄惨。
他只是用了一年时间，就把杀害母亲的凶手扶正，现在又有什么脸面说心里有母亲，有她。
柳焕颜合上眼，再也不愿听下去：“将军，一路好走，你上路那天，我就不来相送了，摄政王府中，我自会遥拜，为将军洒下奠酒一杯，也算是我最后一点心意，为你所做的最后一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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