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拯救了我

克莉丝很快就走了。

直到最后，沈弈也没有把事实真相和她讲清楚。

但他的确坦白了。

然而，有些太过于惊骇的真相，你就是直白地告诉对方，她也不会相信。

不过沈弈知道，有些人必须要有一个真相。

当晚。

咖啡厅来了一个熟悉的客人。

门在被推开时，窗外的雨声立即大了一个层次。

艾娜站在玻璃门内。

她身上都是雨水，神色看起来有些茫然，充满疲态。

咖啡厅里就只有沈弈一人。

他正在调制新的咖啡，这是种从未尝试过的新思路，勇于尝试才是好事。

当沈弈见到一脸疲态的艾娜时，愣住半晌，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

他在消除逆印时，心里的压力很大，导致根本没有和神选者们说清楚情况，就直接动手了。

于是，沈弈的行为又导致神选者都有了精神压力。

“艾娜。”

他平静地开口，说道：“我给你拿毛巾。”

她站在玻璃门前，语气轻微颤抖。

“神使大人，最近的我......已经听不到灰烬之主的声音了。”

外面的雨声非常大，而艾娜的声音很小，但他依然听得非常清楚。

沈弈没有回话，平静地拿来干毛巾和热牛奶，手掌轻轻放在她的后背，让艾娜坐过去。

是时候和她说明真相了。

比起其他的神选者，艾娜和佛洛无疑是对世外之神最忠诚的。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里信错了神。

在消除逆印后，沈弈并没有主动去找艾娜。

但不代表他没有关注她的动向。

事实上，出了拜伦那样的事情后，他就一直密切关注艾娜、欧佩儿，这些对世外之神信仰较强的神选者。

至于佛洛，他作为圣徒经常性地在第二大陆的各地流动，在消除逆印后，沈弈就暂时失去了他的位置。

在逆印消失以后，欧佩儿似乎情绪有点低落。

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沈弈也明白，信仰“古老之灵”本质上只是欧佩儿的手段，她最重要的目的，还是让异种们能活下去。

在现在的欧佩儿看来......艾欧的“金色理想乡”......已经实现了。

然而，艾娜的情况更加复杂。

即使抛却其他，她也真诚地信仰着灰烬之主。

一直以来，艾娜都相信自己的命运，都是灰烬之主给予的礼物。

她也相信自己得到的幸福，都是源于灰烬之主的意志。

然而，事实真相却......非常微妙。

沈弈早就想到过......终于有一天，自己会迎来这样的场面。

这几天里，他没有主动找过去安抚艾娜，而是一直默默地等待，让她有自我思考的时间。

还有，在等她主动迈出这一步。

艾娜没有擦身体，事实上以她的体质而言，也没有必要。

她能感受到牛奶的温暖，低着头，缓缓问道：“神使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不再是......不再是神子了？”

艾娜的身体有些颤抖。

这段时间里，艾娜感到非常害怕，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迈出一步，甚至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就这样迷茫了几天时间，聪明的艾娜开始回忆过去，在一系列的线索串联后，她突然想到一些可怕的联想。

于是，她来到咖啡厅。

只有这里的那个男人才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同时也是拥有最多秘密的人。

“神使大人......”

艾娜满脸颓唐和疲惫。

她看向沈弈。

两人一同坐在窗边。

屋外传来细密的雨声，滴滴答答地响着。

艾娜双手握紧热牛奶的杯子，感受着明显的温度，却许久都没有喝一口，显然没有什么兴致。

原本的小雨逐渐演化成澎湃的大雨，偶尔有雷声夹杂在雨声中。

“艾娜。”沈弈开口了，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事瞒着你。”

沈弈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要把全部的真相都告知艾娜。

艾娜和克莉丝的情况不同。

自己没有在重要的事情上欺骗克莉丝，所说的只是一些必要的谎言，也没有让克莉丝从此改变什么。

但是艾娜不同，她因为自己的行为，人生和心理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得以改变。

既然如此，自己就必须负起责任。

他相信这个女孩能理解自己，也能承受住真相。

沈弈轻轻伸出手，握住艾娜苍白的小手，平静地讲述起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蹩脚的骑士，不小心拯救了一个可爱的公主。”

“因为公主周围都是凶恶的强盗，而这个蹩脚的骑士非常害怕，他不敢面对真实，于是急中生智做了一个伪装。”

沈弈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温和，让艾娜渐渐情绪稳定下来。

“他把自己装作是勇者，说自己无所不能......于是这样一来，强盗们就都吓得退去了。”

“公主得到拯救后，以为解救自己的蹩脚骑士，其实是无所不能的大勇者，开始诚心诚意地信仰他。”

“后来，蹩脚骑士被越来越多的人误会，也就越来越不敢，也不能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沈弈讲到这里，艾娜已经有些猜到真相了。

但她绝对想不到，沈弈没说的部分——直到有一天，蹩脚骑士发现，原来自己在失忆前是要毁灭一切的魔王。

事实上，在注射过两次“燃烧之血”后，艾娜就已经变得很聪明。

太多的情况都已经表明，“神使大人”现在没有骗她。

但是也说明，他以前一直都在欺骗。

艾娜还是想不通很多事情。

“可是......我看到的......难道都是假的？”

“情况很复杂。”

沈弈叹了口气，他凝视艾娜的眼睛，讲述祭礼之神的前因后果。

的确，情况是真的非常复杂，让艾娜听完后都愣住了。

“居然是这样嘛......”

艾娜有些迷茫，一直以来自己信仰的灰烬之主，实际上从未真正看到过自己。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沈弈默默地坐在一旁，等待艾娜的反应。

或许她会无法接受，再也不原谅自己。

但他已经不想再让犹如亲人般的女孩活在谎言中。

艾娜突然抬起头，望着沈弈的脸很长时间。

“沈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你吗？都是你在回应我，在帮助我，在拯救我？”

沈弈轻轻点头。

咖啡厅外面的雨一直没有停下，细密的声音不存在任何停顿。

“原来是这样啊。”

艾娜完全明白了。

原来如此，从来不存在什么“灰烬之主的神子”，自己其实是神使大人......不，沈先生的神选者。

自己一直以来都搞错了。

“不过，我并不怪沈先生。”她平静地说道：“沈先生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而且，无论如何......”

“您拯救了我，也改变了我。”

艾娜的双眼中不断流下温热的泪水。

“我其实一直都，一直都很感激，如果那天不是您出现，我根本不会有什么未来。”

“就算我被欺骗了，但我其实很清楚什么才是真正重要和‘真实’的事情......就是，您拯救了我的事实。”

巨大的雷鸣声在屋外响起。

暴雨下的贝兰德，人们急匆匆地赶回住处。

在这座城市里，艾娜从一开始就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但最近的她找到了亲人，甚至......他比真正的亲人对自己要更好。

沈弈沉默了许久，露出平淡的笑容。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