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第 81 章

“你脚麻了关我什么事？”

江岁寒有些莫名其妙，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抬手就要去推压在身上的男人。

沉烨靠得太近了，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极其别扭，好似那点不见光的心思要叫人给发现了一样。

可这一推却没能将人给推开，反而让男人更加得寸进尺，甚至还哎呦哎呦了两声。

江岁寒陡然瞪大了眼，手指僵在半空中。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只不过是这个无赖，蹬鼻子上脸的惯用手段罢了，是决计不能心软的。

被沉烨拿捏了多次的江仙尊终于也聪明了一回儿，看出这人模人样的男人皮囊下，到底包藏了一颗怎样恶劣的心。

不过纵使看出来，此时毕竟已然不同于往些时候了。

江岁寒在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他对于沉烨的态度，或者说，他动心了。

而此时，升起荒唐念头的江岁寒心下正做贼心虚着，生怕被沉烨瞧出来一丁半点。

尤其是在被男人那双赤金长眸笑眯眯地注视时。

江岁寒强作镇定地沉下脸，拧起眉，看似恼怒的不行，实则胸膛里的那颗心已然跳得飞快,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他喉骨下意识攒动，手指微微蜷缩，就连掌心都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薄汗。

“还不起来？”

遇到豺狼的猫咪试图用大声和锋锐的尖爪吓退对方，殊不知跟了他些许时日的豺狼早已在暗中摸清他的一切习惯。

江岁寒这副掩耳盗铃的模样落在沉烨眼中，在瞬间就令他察觉不对，他盯着江岁寒，目光灼灼，若有所思。

按照他家师尊的性子，此时怕不是早已动上了脚，毫不客气地将他踹开，怎么会如此平心静气的在这里同他扯闲。

沉烨心下狐疑，但面上不显，毕竟这种占便宜的好事情千载难逢，他只顺着江岁寒的话几分委屈道：“脚麻了怎么能起来，别动，让我靠一靠，靠一会就好。”

尽管觉察出了不对，但沉烨毕竟也没有神通广大到可以听见江岁寒的心中所想。

不过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道理，某位恨不得无时无刻和江岁寒黏腻在一起的男人，自然不会放过眼前的如此好事。

索性就光明正大地压在江岁寒身上，磨磨蹭蹭着不愿起身。

一时无声，唯有窗外的雨声滴答，就连那几个闲聊的公子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去了。

终还是心软的江岁寒小声松了口气，心道是赖着便赖着吧，就在他心神松懈，以为这件事情就要被揭过去的时候，却忽然听沉烨壮似不在意地来了一句。

“师尊，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想……”

他下意识就要回答，可刚张了个嘴就顿在原地。

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江岁寒浑身一僵，惊得几乎就要跳起来了，就连后背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更别提他露在沉烨眼中的那双绒耳了。

这混蛋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了！

“胡，胡说什么！”

他下意识厉声反斥，动静大的让沉烨眯了眯眼，有些觉察过味儿来了，然还没等他再说上什么，就被似乎是后知后觉的江岁寒一脚踹来。

这一脚力道不是很大，但对于沉烨所用的江岁寒身体而言，却足以令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后踉跄两下。

没了钳制的江岁寒撑坐起身，面无表情，唯有一双耳尖红得几欲滴血，他嗓音冰冷，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

“再不老实，就给我滚出去，我想什么？还需要告诉你不成？”

沉烨：…………

见江岁寒确实恼火了起来，怕他说到做到的沉烨，再也生不出其他的什么心思了，只讪讪地笑了两下，装作不曾看见玄袍仙人面上的怒意，十分惊奇地拍了拍腿。

“哎，好了，不麻了，哈哈，不愧是我师尊，一脚下去，包治百病。”

江岁寒：…………

他头一次发现这位魔尊竟然也有做狗腿子的天赋。

既是好气又是好笑，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因为旖旎念头升起的心虚也在此时跑得无影无踪了。

江岁寒索性一甩袖，往矮榻上一坐，便不再理沉烨了。

他抄起刚才不过才堪堪看了个开头的日谱，就当着日谱主人的面，光明正大地继续往下看了去。

“………变成龙的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经历，毕竟百八辈子也没有听说过，魔族还能混血串成个妖族的。所以不管是发情期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封印，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看不懂的天书，只能用一窍不通四个字来形容。”

“所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龙族来势汹汹的发情期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后来才逐渐知道和明白的。因此，我错过了很多的事情，也做错了很多的事情，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对他直率一点地说明自己的心意，会不会之后一切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我们不会有分离，不会有误会……”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的水滴滴落在石央的凹槽里，溅起水洼里的波澜。

搭在丑陋灰石旁边，被衬得更加白而精致的手指微微一蜷，躺在温泉旁的江岁寒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浅茶色的眸子有些许失神，里头似还盛着半汪朦胧的水。

他蹙着眉心长睫微微一颤，便有水珠顺着晕开薄红的眼睑滚落，留下一道水痕，接着又是一滴……

痛，简直是痛极了，难以忍受的痛意顺着他的每一条神经拉扯攀爬，在他逐渐恢复的意识中张牙舞爪的肆虐，让他忍不住发出呼痛的喘息和低吟。

哪怕只是轻轻地喘了口气，都会带起如潮水般涌来不散，密密麻麻的痛意。

他痛得浑身发颤，嘴唇发抖，冷汗浸透了发丝，可这痛意避无可避，遍布在他身骨的每一个地方。

一时间，竟令江岁寒整个人犹如刚从水中捞出一般，□□的皮肤上水光一片。

那双浅茶色的瞳眸渐渐凝神，光线昏暗的崎岖洞顶暴露在江岁寒的视线当中。

他愣怔了片刻，意识才渐渐回笼，昏迷过去前的种种场景，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

轰得一声，犹如当头落下的一道法诀，将江岁寒清醒的意识彻底炸了个粉碎。

那个瞬间仅存在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这种事情做起来果然是十分痛的。

虚虚喘了几口气，江岁寒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又成了如今的这个局面，逃避是没有任何用的。

沉烨呢？他怎么样了？

咬紧牙关，江岁寒勉强歪了歪头，去寻青年的身影，但只不过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几乎要痛得他落下泪来。

他喘了几口气，朦胧的视线中，只见沉烨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睡得香甜，□□的皮肤也不似方才那般发红发烫了。

这应当算是安然无恙的度过成年期了罢，江岁寒松了口气，发生的诸多事情中，勉强还算是有一件好事情了。

他也十分庆幸，自己是在沉烨醒来之前醒来的，不然怕是不知该如何应付于眼下的这幅场景。

只是如今他周身痛得十分厉害，连动一动都办不到，可他却不能就这样等在原地，若是万一沉烨醒来……

一想到少年要在清醒之下面对发生的这一切，江岁寒就恨不得提剑现场抹了脖子。

他究竟算是什么人家的师尊！

忍着痛，他咬牙费力地撑起身体，可鼻尖一酸，却忍不住滚下泪来，朦胧视线中，入眼却满是青紫，活似被人狠揍了一顿。

胸口、手臂，双腿……

哪怕是脚踝和脚背都被密密麻麻的痕迹所布满，一眼望去竟有一些惨不忍睹。

但眼下江岁寒显然是无法再顾及这些，他咬着牙忍着痛在被沉烨撕毁的衣料中寻找丹囊。

江岁寒的丹囊是用一种极其稀有的天才地宝所制成，里边的空间能容纳无数之物，但于寻常储物类法器不同的是，丹囊不用灵力就可以轻易打开。

所以一些常用的东西，江岁寒也会在丹囊中备上一点。

他在撕碎的衣料中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了那个湖水青色的丹囊，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他从里面找出了几瓶止痛的丹药来。

江岁寒的身体因为寒毒太过于特殊，寻常的止痛丹药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可这一次，他只不过才吃上几颗，身骨上的疼痛感竟就有所缓解了。

握着瓶子的手紧了紧，江岁寒想起了尘无钰的话。

他微微撑坐起身，但不过才刚有动作，察觉到腿间异样的他就彻底僵在了原地。

一张俊白的脸在瞬间胀得通红，红意从面颊往脖子上蔓延，一直到整个上半身。

正巧那端沉烨不知是翻身还是怎么的就有了轻微动静，怕他醒来的江岁寒一时慌乱，脚下不稳，跌跌撞撞的一头栽进了温泉当中。

温热的水流在瞬间就包裹了江岁寒的周身，也将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一并溶于水中。

他紧张地藏身于岩石后，连指尖都被石面压得有些发白。

过来一会儿，岸上再没有动静传来，唯有静谧洞穴中，滴滴嗒嗒的水声响在耳边。

江岁寒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向来洁身自好的仙长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一切，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即将醒来的青年。

长睫上的水珠滚落，江岁寒垂了垂眼。

他想好了，等青年醒来，便先试探地问他一问，若他真如师叔祖所说那般将他视作往后的伴侣，他必然不会脱责，可……

压在石面上的手倏而蜷起，江岁寒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沉烨才多大一点，怎么会喜欢上他这样的人？

冷冰冰的，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

怎么会有人喜欢他呢？江岁寒忽然有些自嘲，心下里却缓慢地爬上了一丝怯意。

倘若师叔祖说得不对呢？沉烨其实并不喜欢他呢？若是如此，少年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又要怎么去面对他？

轻轻一声叹息，他在池中简单清洗了一番，从丹囊里取出衣物，将自己打扮得同往常一般无二。

可无人知晓，看似冰冷不可靠近的江仙长衣着之下，竟是满身的暧昧吻痕。

他背靠顽石打坐小息，准备等沉烨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闷哼唤醒了江岁寒，他缓缓睁眼，径直望进了青年的那一双赤金眸中。

沉烨愣了愣，冲他笑了笑，低声唤他：“师尊。”

青年的眸子太过干净，一时令江岁寒的目光有些闪躲，他微微垂下眼，轻轻嗯了声算作应答。

沉烨最爱看江岁寒这副模样，但还不等他卖着乖的在多叫两声师尊，身下凉飕飕的感觉就让他下意识低头去看。

片刻，一声惊诧叫嚷响彻洞中，化作回音慢慢远去。

“靠！我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