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们回家

周自谦并未入城，而林忌采用了修行者的方式，只是一个起落，便已掠入城中。

对于城墙上突然出现的人，林家军显然有所戒备，齐齐的转向了城墙。

林忌站在城墙之上显得有些落寞，他的腰间系着一根长长的戴孝的白布，在微凉的陇西城的寒风中摇曳着，满是凄凉。

站在城头离他最近的几个士兵，他们的脸上都有悲伤之意，有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但是却依然兢兢业业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

当他们要举起手中的沧海刀之时，才忽然发现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

“世世子”离林忌最近的兵，是一个看起来与他年岁相近的男孩儿，与林忌不同的是虽然他的脸上有着几分杀气，但是却依旧带着几分稚嫩。

林忌没有说话，只是无意间的看了一眼那被挂在城墙上的大莽士兵的人头，眼神中露出了无线的憎恨。

“世子。”东墙头的守卫，在确定身上戴孝之人是自己的世子之后，竟然齐齐的跪了下去，不少人再次大哭起来。

“大家快快请起。林忌当不起各位如此大的礼。在场的都是我林家军的老兵，其他的话我也不再多说，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他们强加给我们的东西，我会让他们千倍万倍的偿还。”林忌的手坚定的指向身后密密麻麻的大莽军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世子。”得到消息的碧空晴早已赶了过来，站在城墙的角落中，安静的听完林忌的话，眼眶慢慢的红了起来。

林忌双手托起身前的长辈，这个年仅三十的年轻将领，已是满脸疲惫，在这短短的几天内甚至已经长出了白发，武侯的突然离世，与四万林家军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甚至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碧叔叔。”林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彼此猩红的眼眶相互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士兵们在陇西城的城主府上简单的搭设了一个灵堂，以供想要前来吊唁的士兵吊唁。

老远便能看到那灵堂中飘出了烟尘香火，同时隐隐传来哽咽哭声。

碧空晴默默向着灵堂走了过去，走了两步，他忽有所觉，回头看了看，却发现碧空晴怔怔站在原地，望着灵堂，却没有迈开脚步跟上。

林忌的脸色看去十分苍白，不知怎么，他望着那个烟火飘荡传来哭声的灵堂，心中竟有了几分害怕，害怕见到那个并应该站在那里，而现在却躺在那里的人。

碧空晴叹了口气，道：“走吧。”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忌的身子动了动，叹了口气，迈步走了上去。

越走近灵静堂，烟火的气息就越是浓烈，而哽咽哭泣的声音也越发得清晰，分不清都是谁的哭声，就这么在灵堂内交织在一起，林忌才忽然发现林锦荣对于林家军来说的重要性，那些甚至连面林锦荣都没有见过几次的士兵们，就这么跪在灵堂中央，嚎啕大哭起来。

烟火缭绕，烟雾弥漫。

灵堂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皮大锅，里面的燃烧着火焰，前来拜祭的士兵们，将纸钱放入铁锅之内。

他们看到林忌走来，都默默的退了下去，站在一旁的邢老伸手从旁边的纸筒中抓了一把纸钱塞到了林忌的手上，但是却没有正面的看林忌一眼。

林忌接过那递过来的纸钱，扔到了铁皮大锅之中，从嘴角挤出了几丝笑意，看向了邢老，说道：“我知道您尽力了，所以您不用自责。”

邢老背朝林忌的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最后点了点头。

林忌最后将目光移到了躺在大堂中央的林锦荣身上，然后便再也挪不开了。

林锦荣的身上换了一套他平常穿的儒袍，正是林忌离开沧海城时他所穿的那一件，胸口的血也被处理的很干净，看上去很安详。

林忌终于再也忍不住涌上眼前的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忌的嗓子似乎哑了，所以他停了下来，然后眼中似乎多了一丝丝的坚毅。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使劲儿的紧了紧腰间的孝带，在灵堂前使劲儿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林忌走到灵床前，小心的将林锦荣的身体抱了起来，绑在了身上。

然后他平静的走出灵堂，站在城主府前偌大的广场之上，大喊了一声：“林家军的儿郎们，我们回家。”

“回家，回家”整个陇西城都在重复着一句话，就如那包围着陇西城的十万大军不存在一般。

这一刻他们的心里没有人类兴亡，没有国家兴旺，只有沧海城。

然后林忌看到了站在广场尽头，朝着自己慢慢走来的叶阳十一。

“很不幸。”叶阳十一站在林忌的身边，看了一眼林忌身后的林锦荣说道。

“我父亲死的时候你在旁边么”

“没有，听说大莽为了杀武侯，用了三把剑。而宁呈那一把是最致命的。”叶阳十一看着这个与当年离开书院时风华正茂的林忌有着天壤之别的人，似乎有些不太习惯。

“那他会成为我复仇路上第一个死去的人。”腰间的风萧剑似乎感受到了林忌的愤怒，在林忌的话音落下后竟然嗡鸣了起来。

叶阳十一毫不怀疑林忌的话，甚至被他身上所传来的杀气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终究比我快了一步。”叶阳十一拍了拍林忌的肩膀说道。

“也许吧。”

陇西城的夏末空气依旧凌冽，寒风里似乎夹杂着雪花打在人脸上多少有些难受。林忌默默的走上了通向西城墙的路，然后在他身后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在数万大莽士兵的注视下，陇西城的东城门被缓缓打开。

林忌纵身跃上了林继荣的战马，拔出了身侧的风萧剑，举向天空。

狄云看清了那匹马的样子，看到了那个坐在马上的人，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吐沫。

“收缩部队，拦住他们，不能放他们出城，一定要杀了那个没穿盔甲的人。”狄云的将令一出，一道道军令有条不紊的传了下去。大莽军队以急速的阵型转换，展现着他们出类拔萃的素质。

林忌没有下达任何的作战命令，他只是督促着胯下的战马不断地向前大莽的阵营中靠近。

而身后的数万林家军也与他们身前的世子一样。

“林忌将身后的父亲向着肩头挪了挪，确保他不会掉下之后，小声地说道：”父亲，孩儿带你回家。”

林忌身下的战马似乎收到了来自主人的命令，在林忌话音落下之后带着不可一世的速度冲向了大莽的阵营。

而在他身后千千万万的林家军骑兵毫不畏惧的跟随着他们的世子，走上了回家的路。

林忌如蛟龙入海一般，冲入了茫茫的大莽士兵之中，风萧剑在他精气的灌输之下犹如，一把收割生命的镰刀，只是瞬间变带走了十多个人的性命，在偌大的战场上爆发出了一蓬蓬的血雪花，犹如海洋中的小舟摇曳而行，而林忌依旧面色平静。

以林忌为箭头林家军，跟随着世子的脚步，与敌人绞杀在一起，突进，突进，再突进。

战争是残酷的，而这种大型的战争，士气却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带着一股股哀默的气势，这只困守在陇西城长达半月之久的林家军，竟然发挥出了超乎以往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