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秘密

夜晚微冷，刚下车，风夹杂着寒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家连锁超市。

“不是去吃饭吗？”陆卿双手插兜，哆哆嗦嗦道。

顾之行从车里拿出一条黑色羊绒围巾系到她脖子上，“我下厨做给你吃。”

他给她戴围巾的时候靠的有点近，又长了一张蛊惑众生的脸，陆卿没敢抬头看他。

身旁路过一对情侣，女孩缩着脖子对身侧的男孩嘀咕道：“看看人家的男朋友。”

男朋友？

陆卿倏地退后一步，“我自己来。”

顾之行唇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差点笑出声。

“笑什么，别败坏我名声，我可是有老公的人。”

外面起风了，陆卿加快脚步进了超市，顾之行本就个高腿长，只需正常迈步就能轻易跟上她。

“刘姨说你没结婚，也没有过男朋友。”

“那是我保密工作做得好。”

超市入口处的墙壁上挂着陈衍的巨幅海报，陆卿随手一指，“介绍一下，我老公陈衍，刚上岗不久。”

顾之行忍俊不禁，“这事陈衍知道么？”

“他老婆千千万，知道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对不上号。”

办公室同部门那三人组里，陆卿充其量就是个吊车尾的，毕竟她墙头多，变心快，换老公的频率比公司发工资还勤。

“他老婆那么多，你不吃醋？”

“没事，我前夫也很多。”

“……”

陆卿吃不吃醋顾之行不知道，他心里倒是有点酸。

“你就不打算谈个恋爱？”

陆卿不怀好意地盯着他，“谁像你那么耐不住寂寞。谈恋爱不如追星，怎么幻想都行，腻了还可以换一个。现实中谁敢追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顾之行走后，陆卿每日上学放学都形单影只，偶然有一次被凶神恶煞小混混堵在胡同里抢光零钱，还挨了顿揍。从那以后，她对男人这种东西本能讨厌，明星和现实中长得好看的除外，前者她把他们当成风景，仅限于欣赏，后者一律视为姐妹。

顾之行将她剑拔弩张的模样收进眼里，想追陆卿当真比取经还难。

他并非耐不住寂寞，一切都是误会。

她误会他喜欢男的，拿他当姐妹，解释反而可能会让她与他保持距离，姐妹的身份却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亲近。

推着购物车在超市走了很长一段路，身后的人却没跟过来，顾之行回过头，陆卿正和超市入口处推销员交流，过一会儿，手里捏着张明信片心满意足来到他身旁。

“看。”

顾之行扫了一眼，明信片上是陈衍，p图过度，和他认识的那个陈衍不能说一模一样，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

“这么开心？”

“还行吧。”

什么眼光？他分明比陈衍要帅的多。

顾之行平常几乎不生气，只是有些冷，不爱说话，但吃起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什么好，他又不能过来给你做饭。”

“他是大明星，演戏唱歌就行了，做饭这种事还用得着亲自动手？”陆卿不以为意。

顾之行无奈摇摇头。

陆卿这个人从小就咋咋唬唬一根筋，但凡多想一步，他也不知于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不知道的是，陆卿想的挺多的，只是想偏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吃不惯，自己试着做，时间久了就会了。”

顾之行挑菜，陆卿就在后面跟着，时而替他撑个袋子打下手。

陆卿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加上一直生活在本地，做饭有老刘，上班点外卖，懒得一批。

顾之行不一样，他这个人好像就没什么缺点，成绩好，长得好，性格好，如今又会做菜，优秀得无可挑剔，也不知将来会便宜哪个家伙。

“对了，去哪做饭？我平常不回老房子，租住的地方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我家。”

“你家老房子不是卖了？”

房子就像是一个人的根基，顾之行家的房子他们搬走的时候就卖出去了，那时候陆卿以为再也见不到顾之行还哭了好一阵。她好面子，是深夜在被窝偷偷哭的，没有人知道。

“回来时新买的，今天刚好第一次开火，你就当给我暖房吧。”

“那我得给你挑个礼物。”

“人到了就行。”

顾之行称完蔬菜，又去生活用品区扫货，满满的一大购物车。

陆卿跟在他身侧恍然产生一种错觉，他们这样有点像……要过日子的小夫妻？

她赶紧摇头，花痴也有个限度，顾之行是发小，是姐妹。

顾之行伸手挡在她太阳穴一侧，“想什么呢？都成拨浪鼓了。”

“没什么，这杯子不错。”陆卿做贼心虚，挑了一对玻璃酒杯。

“你喜欢喝酒？”

“偶尔。”哪里是偶尔，不过是平常喜欢藏酒到床头柜里，工作压力大或睡不着的时候就掏出来喝两口助眠。

顾之行的新家离陆卿公司不远，就在她租住的小区隔壁，是一处门禁森严的高档小区，当初租房的时候陆卿有考虑过这里，奈何被卡里余额限制住了脚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隔壁稍微便宜一点的老小区。

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陆之行下车，拎出后备箱的战利品。

陆卿要帮忙拿，被他制止，“一会儿帮我按电梯。”

拐了个弯就是电梯口，正好就停在地下一层，陆卿按下电梯，先他一步进去。

“9楼。”

她按下9那个数字，电梯门关上，缓慢攀升。

这种感觉和小时候去顾之行家里很不一样，她甚至有点紧张，没缘由的，奇奇怪怪。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左边。”顾之行指挥着。

这个小区户型一层只有两户人家，分布在电梯左右两侧。

门口是电子锁。

“密码是1225。”

陆卿按下数字，觉得有点耳熟，1225是她生日。

“不进去？”身后的顾之行提醒。

门已经开了。

陆卿推开门站到一旁示意他先进，门口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顾之行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玄关的柜子上，掏出一双棉拖鞋拆开包装递给她。

“谢谢。”是一款女士拖鞋，她穿刚好合适。

“你随便看看，我去做饭。”他打开客厅的灯，拎过两个大袋子放到开放式的厨房。

顾之行的家和他这个人很像，干净美观。整体是冷色调，客厅宽敞，家具不多，镶嵌在墙体的电视屏幕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长沙发，落地窗前挂着白色的窗纱被夜风轻轻地撩拨着。

陆卿走过去关上窗，楼下的小区公园亮着灯，行人稀少，凋零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

“隔壁有书房，做饭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你闲的无聊可以去找本书看。”顾之行一边安置买来的东西一边道。

“哦。”

她沿着走廊摸过去，推开第一个门，按下门口一侧的开关，灯亮了，根本不是什么书房，而是卧室。

床铺的整整齐齐，干净整洁，依旧是冷色调，床头柜上摆放着电子时钟，应该是顾之行的房间。

像是闯入未知领域，她没多做停留，关了灯急忙退出去，转而推开对面另一扇门。

这次找对了地方，书房的书架占据一整面墙，书桌上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迷你人台。

可能是刚回国，书架上的书不多，只占据中间两格，书目比较杂，从文学到专业类都有。靠近窗边的单独格子里扣着一个相框，以为是顾之行的照片，陆卿顺手拿下来。

照片中的人双手环胸随意地靠在树上，慵懒帅气，不是顾之行，是陈衍。应该是素人时期的，和现在的明星陈衍看起来不大一样。

她倏地将照片扣回去，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心虚地随意拿了一本书回到客厅。

顾之行应该是刚住进来不久，房子空旷，没什么人气，处处都是清冷的气息，暖气在这诺大的空间里存在感不强。

书放到茶几上，她坐在沙发上撑着下颚看顾之行在厨房忙碌，陈衍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喜欢看书？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上。”切菜的功夫，他还抽空看过来，刚好对上陆卿的目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差点切到手。

顾之行收回目光，继续原来的动作。

再抬头，陆卿已到他对面，隔着吧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勉强稳住握刀的手。

陆卿心里藏不住事，发现小秘密不说出来憋得慌，想问清楚又怕冒犯到他，只好随意扯开话题，“什么时候回来的？车子房子都买好了才想起联系我？”

“有一个多月了，想着先安顿下来。”

事实上顾之行回来的时候有立即去找她，快到大院老小区的时候又犹豫了，如果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办？他没有做好准备。当时手头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忙于处理工作的事，差不多都忙完了才敢上门。

陆卿在厨房旁来回踱着步，纤尘不染，像个样板间。

“你这房子太冷清了。”

“要开空调吗？”

“不用，是冷清，不是冷。”

“你可以常来串门，搬过来也可以。”心里话脱口而出，顾之行才意识到不对劲，又加了一句：“反正隔壁还有一间空房，你租房要另花钱，不划算。”

“房子的确不错，但不大方便。”

“哪里不方便？”

“不方便你带人回来。”

“我没带别人回来过。”

顾之行怎么回事？要不是见过他和男人亲密，要不是发现他私藏陈衍的照片，陆卿都要误会他对她有意思了。

“你那个门的密码——”

“好记。”

陆卿刚指向门口就被顾之行打断，他放下手中的刀，郑重地看着她，“卿哥，你还记得走之前我和你说的话么？”

陆卿面露疑惑，“什么话？”

顾之行走的时候她十分舍不得，怕又表露的太明显，只是拽着他的袖子喋喋不休，话说太多了，他说过什么倒是记不清了。

眼中的期待被无奈取代，顾之行摇摇头，“苟富贵勿相忘。现在我发达了，今后换我罩着你，我的家门随时为你敞开。”

陆卿嫣然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

“过去等着，一会儿吃饭了。”顾之行洗好菜，起火，上锅。

其实那时候他说的是：不要急着谈恋爱，等等我。

如今再看，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对她不够公平。

顾之行有些庆幸，庆幸她忙着追星，没被其他男人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