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黑泽睦月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张病床上。

房间里有她熟悉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子不仔细闻可闻不出来的血腥味。

她撑着床单起身，手捂住了额头。

肩膀传来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她记得……自己被罗生门打伤了。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注意到了床上的动静，从桌前转过身体。

“醒来了吗？斯楼小姐。”他问道，“果然，疼痛非常不耐受呢，这样的小伤口你都睡了那么久吗？”

芥川龙之介手法娴熟，伤口看似严重，实际上除了流血外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黑泽睦月跟他对视，片刻后歪过脑袋，问：“你是？”

“港口黑手党的一名医生罢了。”他自我介绍道，“喊我森医生就好。”

门口跑进来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小女孩，手撑在病床上仰脸看黑泽睦月。

“还有地方不舒服吗？”

森医生介绍道：“这是爱女，爱丽丝。”

“我没事，谢谢你们。”

黑泽睦月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处境。

“港口黑手党这是，做什么呢？”

“要撕毁协议吗？”

她带着敬语询问道。

“这是绑架吧。”

“毕竟是黑手党，就要用黑手党的方式嘛。”森医生笑了两声，“只是请斯楼小姐小住几天。”

黑泽睦月眨了眨眼：“那我的人呢？”

“那两位吗？”

森医生思考了一下。

“总有人需要回去通风报信吧。”

意思是，波本跟苏格兰安全地离开了。

黑泽睦月松了口气，觉得有些不对：“你知道的好多，不像一个普通的医生。”

森医生谦虚地道：“在您这样的科学家面前，我也只是个小医生而已。”

爱丽丝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了一盒药物，从中仔细挑选出一颗，递给黑泽睦月。

“小姐姐吃药哦。”

黑泽睦月伸手接过，蓝白色的胶囊外壳与普通胶囊并无二般，但是睦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每一款药物。

她把胶囊扭开，白色的粉末洒在她的掌心。

“这是我的发明。”

她道。

“可以让人陷入恍惚状态，从而回答出真话，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因为自身意志力而失败。”

爱丽丝惊讶地看着她，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林太郎！这样的话，小姐姐不就不会吃了吗？”

森医生也很意外：“我把外壳都换了，确保你不会看到壳子上的暗纹署名才对。”

“嗯，的确，平常我会用特别的胶囊外壳去注明。”黑泽睦月点头，“但是，我就是知道这是我做的。”

她会确保，自己的药物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想问什么吗？”

她有些困扰地说道。

“我害怕疼痛，所以请不要对我用刑。我会考虑要不要告诉你们的。”

爱丽丝看了黑泽睦月良久，爬到床上笑嘻嘻地抱着她的脖子。

“林太郎，我好喜欢这个小姐姐啊。”

“呐，小姐姐。”

爱丽丝撒娇道。

“不如以后都留在港口黑手党，陪我玩吧。”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对待小孩子，黑泽睦月有很大的耐心。

“但是不行，我是属于组织的。”

“这就是你们把我绑回来的原因吗？”

她好奇地问。

“我以为，是想要知道组织的新药、或者药物开发之类的……”

“嗯？不需要哦。”森医生道，“想知道那些东西的话，港口黑手党有自己的渠道。”

“那不可能到现在才看上我的才能。”

黑泽睦月试图分析原因。

“不然不会拖到现在吧。”

她想到芥川龙之介，失笑：“毕竟芥川一个人，可以打我们一个队伍啊。”

“嗯，为什么不呢？”

森医生坐了下来，耐心地引导道。

“你觉得是什么能让港口黑手党拖到现在吗？”

黑泽睦月皱起眉头。

她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情。

爱丽丝闲得无聊，坐到睦月背后，帮她整理睡乱的头发。

黑泽睦月礼貌道谢。

爱丽丝哈哈大笑，干脆给她绑出一个小辫子。

森医生埋怨道：“小爱丽丝这么喜欢斯楼小姐吗？我都有些吃醋了。我想给你扎个头发，你都不喜欢呢。”

“因为最讨厌林太郎了嘛！”爱丽丝鼓起脸，“林太郎扎的辫子也不好看！”

“那要我帮你扎一个试试吗？”

黑泽睦月被转移了注意力。

爱丽丝偏头想了想，放开银发转而窝进少女怀里，脸颊蹭在少女胸口。

“要！”

黑泽睦月把手上的药粉倒掉，擦干净后撩起她的金发，用手指梳开来后扎成三股辫。

森医生咬着手帕看着两个小美女贴贴。

“呜呜……虽然这个画面很美好……但是斯楼小姐，你忘记刚才在回答我问题了吗……”

“抱歉。”

黑泽睦月是真的忘记了，她试图再思考一下。

“我想不到。”

“我不明白。如果想要我的药物的话，只要跟组织继续保持合作就可以了……以港口黑手党的武力值，我们并没有能谈判的余地。倒不如说，我们本身就是在无偿替你们生产你们的所需品。”

睦月顿了顿，怀疑道。

“实际上，你们从经济角度，也可以收购我们的实验室哦。”

所以，何必用撕毁和平条约这样的方式呢？就为了斯楼吗？

斯楼自己都觉得不值得。

森医生感慨道：“看来您与您的兄长不同，并不清楚乌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黑泽睦月表示无辜：“我只需要负责药品这一部分。”

爱丽丝拿着镜子很满意自己的新发型，亲了口睦月的脸颊。

“我可不讨厌小姐姐的这一点。”

她在睦月耳边悄悄地说道。

“但是小姐姐迟早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黑泽睦月迷茫地看过去。

“您迟早会知道的。”森医生站起身，“这几天还请在港口黑手党好好休息。”

“听说，您最近在开发一款让人死亡的时候可以不知疼痛的药物？”

黑泽睦月点头。

“是为自己研究的吗？”森医生问。

睦月没说话。

森医生笑：“还请珍重自己的性命……因为您的性命，关乎着许多人。”

黑泽睦月捂住了耳朵，逃避这件事。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森医生道：“进来。”

来人，黑泽睦月曾经见过的。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之一，中原中也。以前他还没当上干部的时候，也曾经跟睦月做过交易。

对，就是芥川接班前的前一位安保人员。

但是，现在这位已经当上干部的人，正摘下了帽子放在胸口，恭敬地道。

“首领，您的会议要开始了。”

“啊，是跟铃木财阀的合作吧？”

被称作首领的森医生脱下白大褂，去门口拿了自己的外套跟红围巾。

黑泽睦月诧异地问出声：“你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

要怎么说她觉得“森”这个姓氏有点耳熟，但是又不知道是谁呢。

原来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港口黑手党首领。

森鸥外朝着爱丽丝招招手，示意她该走了。

“黑泽小姐喊我森医生就可以了。毕竟，我跟黑泽小姐的缘分可不止港口黑手党。”

爱丽丝走之前又蹭了蹭黑泽睦月的脸颊。

“千万不要乱跑哦！”

黑泽睦月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

黑泽睦月年少时候的记忆不多，大多数是在雪白的实验室与血红的刑讯室中度过。

唯一的色彩便是上国中的有一天，她好像走丢了。

十二岁的她，已经加入了组织，成为了“疯狂科学家”宫野厚司跟“堕入地狱的天使”宫野艾莲娜的学徒与助理，负责给他们打下手。

她也负责组织对外的交接。

那天，也是一个下雨的日子，横滨还有一个任务要完成，琴酒带着伏特加不知所踪，把她一个人留在了甜品店。

她坐在窗边，看着大雨发呆，冰淇淋都快化成了甜水。

一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穿着红色的小洋装坐到她的对面。

“你这样是对冰淇淋的不尊重！”

她控诉道。

“要对冰淇淋道歉的。”

“才不要。”

那时候的黑泽睦月因为天才的虚名还有几分傲气，看不上同龄人。

“化掉就化掉，喝糖水味道也一样的。”

“毕竟里面的物质是不变的，区别只是在于形态而已。”

睦月伸手，在冰淇淋上面抚过，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入水中，一个崭新的冰淇淋就出现了。

“而且，我可以把它变回来！”

小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用力鼓掌。

“好厉害！那是什么都可以吗？”

“应该吧。”黑泽睦月舀了一勺冰淇淋放进自己嘴里，“得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才可以。”

“诶……”小女孩笑，“这种能力，可以修改别人的异能力产物吗？”

黑泽睦月瞅她一眼：“异能力算是物质的一种啊，我当然可以做到。”

她顿了顿，惊讶地看向小女孩。

“咦，你怎么知道异能力？”

“因为我也有异能力呀。”

小女孩踩在凳子上，探出身体靠近对面的睦月。

“看到这个领结了么？”

她指了指自己领口的粉色领结。

“这个也是异能力的产物。”

“可以帮我变一个颜色么？”小女孩有些苦恼，“我想要换成黑色的。”

黑泽睦月瞅了瞅她，伸出手摸了摸那个领结。

“是丝带吧，这个触感的布料，我记得……”

只是更改颜色，不是更改质感的话，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修改一下色素应该就可以了？

“替代品。”

她低声道，发动了异能力。

粉色渐渐褪去，一瞬间变成了白色，慢慢染上了黑色。

不够均匀，但是的确是换了个颜色。

黑泽睦月得意地拍手。

小女孩诧异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领结。

旁边的窗户传来敲击声，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了眼小女孩。

小女孩不情不愿地爬下了椅子，跑到睦月身边跟她蹭了蹭脸颊。

“你千万不要乱跑哦！”

她捧着睦月的脸，认真地说道。

“不要离开自己的安全区太远。”

“会受伤的。”

可惜黑泽睦月还太小，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但是爱丽丝可一直记得。

不，是森鸥外，一直记得。

他的异能力产物，在别人的手下变了形态，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