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塔躺了一整天。她突然发现生活中没了张一扬,她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身边的朋友大多都生了孩子,约出来不到三句便会聊到老公孩子。与其聊一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还不如一个人乐得自在。
安妮塔起身,拿了瓶矿泉水,趴在阳台上看渐渐暗下去的城市。
突然间,她发现阳台一角闪过一道光亮。走近一看,是一小块玻璃渣。最压抑的几天,她几乎砸碎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看来这块玻璃,是家政人员打扫时遗漏掉的。那块玻璃在灯下倒也能折射出与钻石相似的光。她捡起来,仅仅握着看了一会,手指就被划破了。血顺着指尖纹路渗出来,她顺手把玻璃渣丢进垃圾桶。
可笑。
钻石跟玻璃一样,都伤人。
手机响起的时候安妮塔还没来得及包扎手上的伤口。
“喂,廖总。”
“病好点了没吗在公司一天没见你。”
“好点了。”安妮塔尽量不给廖总留下话柄,她只想赶紧挂了这通电话。
但廖总也总能自己找到新的话题接上:“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也不痛快,身体养好了再来。我这儿刚好有两个新客户,回头你来我办公室聊聊。”
“好的,我和韩李周一起来和您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廖总才接着说:“你们组那个新来的小姑娘,还可以吧”
小姑娘她马上意识到廖总说的是姜槐。
“刚上手,得带一段时间呢。”
“这个小姑娘很厉害的,是作家,作家,不要小看了新人。也算是给你们部门注入一点新鲜血液吧。”
这回轮到安妮塔沉默了。
她一直想知道,廖总为何要把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放到水深火热的事业一部,还对她赞赏有加。但对廖总这个人,她总是心有戒备。
安妮塔打开邮箱,把姜槐发给她的邮件down了下来。
姜槐的文字表达能力确实出众。
安妮塔一字一句认真看着。
姜槐还真是犟,一直都坚持最初的想法。不光整理了品牌背景,还调查了泰和近一年来的销售数据,并完善了自己的方案。
“泰和地产在a市的项目均为智慧创新青年社区,社区内拥有深夜食堂、夜光跑道及极具设计性的景观,并有泰和金牌物业服务,因此品牌应该旨在讨好年轻人。在这个巨大的钢铁森林里,人们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下,而泰和提供给人们便捷的生活,应该成为年轻人最向往的生活方式,泰和品牌也应该成为流行的标杆因此泰和在下个阶段的推广核心可以集中在更年轻的生活方式来吸引客群目光”
很多词语并不很恰当,这也是一份完全不合格的方案,可仍让安妮塔感到欣慰。
没准是个可塑之才呢。她想起了韩李周的话。
“来,姜槐,小会议室开会。”安妮塔叫了姜槐一声。
姜槐赶紧抱着笔记本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你感冒怎么样了”姜槐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好多了。你的方案我看了,部分想法很好。”安妮塔一边找电脑里的文件,一边跟姜槐说,“但不能有下次了。”
姜槐一惊,心里拧成了一个疙瘩,只能“嗯”了一声。
“工作是一个协作的过程,你为什么不跟我沟通就自己一个人闷头在做我们是一起把一个项目做得更好而不是全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了。”姜槐仍然觉得心情差。
安妮塔把姜槐的方案投影在大屏幕上,站起身来跟姜槐说:“你身上有一点我觉得非常难得,没人教你,但你会自己往那个方向想,就是策略性思维。”
安妮塔入行的时候,是张一扬带她的。张一扬大她三岁,是很优秀的客户经理,擅长跟人打交道。这种“擅长”,在后来看来,并非褒义。
更擅长与人划清界限。
“我觉得你提供的销售数据里很有用的一个信息,是他们的销售状况和购买人群描摹。从这些信息看来你的想法方向不错,但需要优化。我们通过一个核心策略来制定下个阶段的推广计划,当然,也要考虑着过程中的重要节点,比如中秋节、国庆节等等。”
安妮塔说得这些,姜槐一概听不懂。明明都是认识的字,组合到一起怎么就这么难理解安妮塔看出姜槐眼神中的疑惑,歪着头问了一句:“听不懂”
姜槐殷勤地点头。
安妮塔拿了一支水笔,在会议室的白板上一条一条写下来,解释给姜槐。姜槐边听边做笔记,一时间没有了与安妮塔相处的紧张感。在酒吧时,头昏脑涨间她也把安妮塔近半年来的遭遇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想了很久,大概也只能用“艰难”来形容安妮塔的处境。
当然,姜槐自己的处境也艰难,但她的艰难来源于穷。而安妮塔则是遭受了双重情感上的背叛,即使这样,她还能在淋了大雨扔掉手机之后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公司,这种程度,姜槐只能望尘莫及。
“我有个想法。”安妮塔用笔抵着下巴思考,“既然我们做了,就再大胆一点,把下一阶段推广主题定为躁怎么样”
“躁”
“对,你们年轻人不是常说躁起来么这句话其实表明了一种态度。”
“别这么说,你也算我们年轻人嘞。”
安妮塔笑着摇摇头:“不行啦,上周末回家吃饭,刚好哥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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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侄女来吃饭,不过是刚上初中的小屁孩,说的话、追的星,我完全都没听说过。说起来,感觉才毕业似的,回头一看,居然都十年了。”
这是安妮塔第一次对姜槐笑,姜槐有点儿不知所措。安妮塔一时间提起了兴趣,便多聊了几句。
“我真是搞不懂现在小孩子都在想什么了。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大概是97、98年的事了。听起来像是老古董了吧那时候热衷的东西不过是用花瓣做的书签、发黄的磁带,现在的小孩哪里看得上啊你十四岁的时候都不听磁带了吧。”
姜槐摇摇头:“不听了,那时候已经有cd机和3了。”
安妮塔正想接话,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闫喆抱着笔记本,探了头进来:“我们预约了会议室。”
安妮塔一动不动,眼神和语气都冷冷的:“我先约的,两个小时。”
闫喆戴着金丝框眼镜,看得出很在意外表。身高有优势比例却不算太好,相比较起来,安妮塔的腿要比他长出一截。姜槐认出来,他是事业三部的总监,说话总是很大声,无时无刻总散发出超人的自信感。
“安总现在真的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啊。”闫喆没有退出去,反而进来把自己的电脑放在会议桌上。
姜槐不是没听出闫喆再明显不过的言外之意,只是安妮塔按兵不动,她也只能不做声。
安妮塔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会议室就空出来了。”
“看来你们很忙啊部门人手够吗,用不用我帮忙让人事部帮你们留意着”
“闫喆,你”
安妮塔刚开口,闫喆就打断了她:“听说又谈了两个新客户跟我聊聊呗。”
安妮塔笑了,拿起板擦擦了刚在白板上写的内容,顺手又切断了投影设备:“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呢。”
“怎么会去年你们事业一部合同额和利润率都是全公司最高,我还得向你取经呢。”闫喆说。
事业一部最辉煌的时候,就是安妮塔和张一扬共事的那段时间。闫喆现在提起来,明摆着想挑衅。安妮塔知道他恨不得看自己气到跳脚的样子,只摆出一副讥笑的表情。在她看来闫喆不过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就是了,可这人偏偏上赶着往她眼前跳。
姜槐不知道闫喆和安妮塔的过节,但闫喆提起了去年,她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安妮塔的前未婚夫。揭别人伤疤,真卑鄙。
“过去是过去,我只把当下做好。”
“看你这话说的。”闫喆夸张得大笑,甚至转向姜槐说,“你看看你们安总,我这抱着一颗学习的心态来了,就这么拒绝我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安妮塔倒自然地接过话,打开一张excel表格,把电脑屏幕转向闫喆:“那就看看吧。鼎盛写字楼项目,欠款半年,我们已经停止服务;凤城华府住宅项目,你们三部没签合同的情况下服务了三个月。我还要向你们请教呢,商业合作怎么做才能跟客户称兄道弟呢”
闫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事业三部一直亏损,张一扬在的时候,闫喆不敢兴风作浪,张一扬一离开,他立刻落井下石,利用和女总经理的关系,把手上做不下去的客户,一股脑甩给了事业一部。
安妮塔依然是一脸微笑:“怎么跟客户谈钱伤感情,是吗还是闫总你有何客户谈感情的好方法”
姜槐简直要跳起来为安妮塔叫好了,她只想拍下此刻闫喆的脸,然后把会议室的这十分钟分个几十回说书。
最终和气定神闲的安妮塔对峙了一分钟,闫喆抱着电脑夺门而去。姜槐真怕他把玻璃门摔坏。
安妮塔用力揉着太阳穴,问姜槐:“喝杯咖啡吧,换换脑子。”
姜槐赶紧跑回座位拿来了安妮塔和自己的杯子。
进了茶水间,姜槐直奔着速溶咖啡的盒子过去,安妮塔却走到咖啡机旁边。
姜槐一时间不知所措,拿着两袋速溶咖啡的手僵在空中:“我不会用咖啡机”
“哦,那就喝这个吧。这个机器我也不会用。”安妮塔接过一条速溶咖啡,娴熟地撕开,“我现在啊,喝多少咖啡还是犯困,心理安慰罢了。下次干脆水泥、煤灰一起冲着喝你不喝”
“喝,喝。”姜槐也赶紧撕开袋子,看着棕色的粉末倾泻而出,在空气中膨胀出薄薄一层。
姜槐刚接了水在搅拌,安妮塔又接着说:“刚才闫总监说什么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现在有什么客户,就把什么客户做好。”
“好的。”
“你的试用期是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和廖总会对你进行一次考核,考核通过才能转正。这个要靠你自己,我们谁都不能单独决定你是留下还是离开。友好沟通有很多人想进来却被挡在门外,也有人压力太大选择离开。不管你是否能转正,也不管你在现在的岗位多久,我都希望你在的这段时间能用心工作。”
“嗯。”姜槐紧紧握着杯子,点了点头。
“喝完回会议室来,我们继续。”说完安妮塔径直离开了茶水间。
姜槐原本希望安妮塔说完那一番沉重的话,能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给她一个鼓励。她正叹气着,安妮塔又折了回来:“哦对了。今晚聚餐,张璐要离职。算是迎接你,送一下她。”
“张璐她为什么要走”姜槐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跟张璐说过。
“好像是要考a吧,我记得她说过想继续深造的。”
姜槐扒着茶水间的门远远地看了一眼张璐。
她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休息一天~5号恢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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