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道长与妖

碧空下，荒山中，三丈方圆的青翠林木间，火光跃动，长风看见欢宁脸上带笑，双眼明亮，带着憧憬，笑问：“神？你见过神明？”

想起那次的仙遇，欢宁还觉是一场梦：“是的！我见过我们狐族的神，慕乙上君。”

欢宁将见到慕乙上君的经历道出，还将怀里的传音鸣石拿出给长风看，她走到长风身边，将传音鸣石递给长风，长风也只是在书中读到过这传音鸣石，没有亲眼见过，接过传音鸣石后仔细看了看，道：“从前在书中看到，说这传音鸣石似玉似珠，但摸着却是像石头，无法想象它的模样，今日看见，原来真是和书中说的一样，是我无知。”

言罢，他将传音鸣石还给欢宁，欢宁顺势在他身旁坐下，将传音鸣石收好，长风问：“你就是为了见那位慕乙上君才下了决心要好好修行？”

欢宁点头：“上君对我有救命之恩，又盼我不要为恶，我怎可辜负上君对我的期待。”

长风见她说到上君时，语气轻快，满心憧憬，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问：“救你的是慕乙上君不错，可送你仙丹的是神鸟灵晔，期盼你得道的话更是这神鸟先说的，你怎就只是说慕乙上君？”

欢宁不懂他话里头的深意，笑道：“因为我未见慕乙上君时便已仰慕他，钦佩他。慕乙上君可是我们狐族每一只狐都仰慕的神，自我从姑姑的口中听到慕乙上君舍己为世人的故事后，心中佩服慕乙上君的大义，立誓要追随慕乙上君，虽然我只是小小一只狐妖，法力低，而且慕乙上君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心意，但是，我的决心是不会变的，无论慕乙上君会不会在我死前知道我对他的仰慕，我都不后悔。那次被慕乙上君救了，我好高兴啊，我还将自己的仰慕之情说出了，长风道长，你知道欢宁有多开心吗？从前欢宁最开心的时候是每天能吃到两只野雉，那是比吃到两只美味的野雉时还要开心呢！而且，长风道长你知道吗？慕乙上君是天地间最俊美的神狐。”

欢宁脸上控制不住的笑意让长风明白她有多兴奋，笑道：“听闻这位慕乙上君在上古天水劫时，舍己为世人，女娲大神被他感动，将他救回，用神水洗净他原来的狐狸真身，所以传说他的狐狸真身通体透明，后来慕乙上君历劫成神，属上古神兽之列。你小小一只狐妖居然能见到他，说明你有仙缘。”

欢宁仰头，微有些得意：“既然我是有仙缘的狐，自然要走修仙之道了。”

长风笑：“那你可知如何能修道成仙。”

欢宁道：“先生讲说修道的那天我被秃鹫抓走了，后来听姑姑和清霜说，虽然我不能说清楚，但是心中也明白了一点。”

长风疑惑：“先生？”

欢宁笑：“先生就是宋臣廉啊。”

长风惊讶道：“宋臣廉？廉哥哥？”

欢宁吃惊：“长风道长知道先生？”

长风轻笑出声，只觉得缘这一东西实在奇巧，道：“幼时我曾被廉哥哥的父母收养，后来才被神书派掌门带回上灵清墟。”

欢宁忽想起宋臣廉曾说过的养在他家中的一位小孩童，后来家道艰难，恰遇一位道长路过，将那孩童带走收养了去，原来就是眼前的长风道长，欢宁不由偏头细细瞧长风，叹道：“你就是先生口中那个乖巧的小孩呀！”

长风笑：“是啊，你们是狐妖，是怎和廉哥哥认识的。”

欢宁道：“先生和柔儿姊来南仙山游玩，清霜想戏弄他们，却被柔儿姊教训了一顿，先生和柔儿姊心地善良，见我们在山中闲游不懂修行，便约定每月十六日这天到山中给我们讲学说道，助我们修炼。”

长风笑：“廉哥哥从小便是这般，心地善良，对我也是多加照顾，难怪你如此聪慧，原是廉哥哥教的。”

欢宁也觉先生教了自己许多学问和道理，点头说道：“先生的确教了欢宁很多，若是没有先生教诲，欢宁只怕此刻已变成猎户的腹中食了。”

长风本就觉欢宁聪慧，只要悉心引导，便可进步，此刻又得知欢宁是昔日廉哥哥的徒儿，更加喜爱了。

问欢宁：“廉哥哥可安好？”

欢宁笑：“好，先生和柔儿姊就快有孩子了。”

多年不见，听到旧日照顾自己的哥哥的好消息，长风心觉喜悦：“如此便好，只是日后廉哥哥有了孩儿家中事多，怕是无法再到山中讲学说道了。”

欢宁点头：“姑姑和我说了，先生和我们妖不一样，我们妖逍遥自在，可先生却有许多事要记在心中，所以来青丘前，姑姑她们告诉先生，让先生日后不要再往山中来了，先照顾好柔儿姊。”

长风问：“廉哥哥不来之后，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七

欢宁道：“若是在山中闭门修行，姑姑担心我和清霜忍受不住寂寞以致影响了向道的心境，所以姑姑想带着我和清霜到四方游历，一路行善积德。因为先生说过，妖修行，除了在山中闭门修行不问世事之外，还有一种，是已有了法力之后到四方游历，帮助世人，可是去四方游历会遇到除妖人，是很危险的。姑姑因为我三百五十年才幻化成人身，所以怀疑是不是一直在山中修行我才修炼得这般不顺，故才有想去四方游历的念头。长风道长，我听闻神书派在上灵清墟，门下弟子也会下山历练，你此刻是不是在历练？”

长风道：“是。”

欢宁又道：“姑姑曾对我说，妖要游历，道长方士要入世历练，走的路相同，可是修行之法不同，我们妖最怕遇到你们道长方士了，姑姑让我遇见道长方士就躲起来，先前欢宁见到那些不是人又是人，明明不是妖却像妖的方士，觉得奇怪，心中不解，更加不喜欢会伤害我狐族的那些道长方士了，可如今遇到长风道长你，欢宁觉得那些人会变成那样是先生说的心术不正，道长之道是除妖降魔，但也不会不辨是非。像长风道长这样的道长是好道长，真正的道长，那些滥杀无辜残杀我同族的人不能称为道长，是妖道，邪道。”

长风听欢宁如此说，心中觉欢喜：“这是一只有慧根的狐，若是引导得法，日后定会得道成仙，救助世人。”

长风三次下山，除了不少心术不正的妖，头一次遇见这样有慧根，通透的妖，心中欢喜，有意导她入正途，神书派的职责是铲除为恶世间的妖魔，对有向道之心的妖魔可开方便之门，引导教诲，长风问欢宁：“欢宁，你信得过我吗？”

欢宁笑道：“信得过。”

长风道：“既然廉哥哥不能再给你讲学说道，那以后就由我来讲，你可愿意？”

欢宁自觉自己愚笨，没有先生相助，参不透那些所谓的修行之道，听姑姑说先生以后再不来青竹林了，心中难过，但也理解先生的难处，可却也愁这妖的修行要如何？人与妖不同，先生说过，可这不同的地方是她不明白的，此刻听长风之言，她忽愁云散尽，立刻起身，要屈膝跪拜长风，长风立刻起身拦下，问：“你这是作何？”

欢宁笑道：“长风道长不弃欢宁鄙贱，赐教诲，是欢宁的师傅，既然是师傅，那自然是要跪拜的。”

长风笑：“我们神书派弟子是不外收弟子的。”

欢宁疑惑：“可是上灵清墟是仙地，又有结界，我没法去啊。”

长风笑：“欢宁，你我可以不是师徒，而是好友啊。”

欢宁恍然大悟：“哦！清霜也常常教我本领，可是清霜也不是我的师傅，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好友。”

长风笑：“对啊。”

欢宁心里高兴，可又担心：“神书派的弟子可以和妖做朋友吗？你若和我一道相处的时间长了，身上岂不是会有我的妖气？身上沾了妖气还能回神书派吗？掌门道长会不会责罚你？”

长风笑：“我体内的修道书可以保护我不被妖气侵袭，且你的妖气微弱，我有修道书护身，是不会沾上你的妖气的。”

欢宁知道自己不会给长风带来麻烦，放下心来：“这样就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就好，想不到妖气微弱也是有好处的。”

长风笑：“那你这几日放心跟着我，待我明日下山到县内查看情况之后，便带你回临尘县，我也想见廉哥哥一面。”

欢宁笑：“好。”

长风道：“明日你也扮做一个小道长，你个头不高，扮做未成童的小道长，他人还是会信的。”

欢宁点头：“好。”

一想到自己要去繁华的人世，欢宁难掩激动之情，问长风：“长风道长，你这是第几次下山？”

长风道：“第三次。”

欢宁好生羡慕：“那你一定见过人间的热闹，籴新丝，粜新谷，桃李甜，杏梅酸，孩童笑。”

她不知人间有多热闹，只知道这些姑姑说过的。

长风笑：“这人间如何，该由你自己去看。”

欢宁点头：“是，长风道长弟弟。”

长风忽一愣：“弟弟？”

欢宁点头：“我三百五十岁，一定比你年长啊。”

长风笑：“可是你做人比我晚啊。”

欢宁笑容立刻僵了，觉得此话甚是有理：“是啊，我刚刚才做人的。”

长风笑：“我可是做了十九年的人了。”

欢宁忽又笑开了：“长风道长哥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