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林景曜看着林娇恣郑重地把他随手给的果脯放进了口袋，扫了眼桌上他不感兴趣没动过的一碟子，她要是那么喜欢的话，他完全可以让她全部打包带走。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林景曜送客的话没说完，林娇恣想到什么“啊”了一声：“哥哥，我送你的蚕宝宝你放哪里了？”

送了礼物后她一直惴惴不安，怕哥哥会不喜欢，但一直没等到孙狄退她盒子，既然是这样那哥哥算是接受了这个礼物？

“既然都送我了，难不成你要回去？”

如果想要回去那正好了，他早叫孙狄把盒子藏在了她的床底。

“我没想要回去，哥哥不嫌我冒失，愿意收下我送得礼物我很高兴。”

送蚕是她突发奇想，其实她觉得蚕也挺恶心人的，但相比会吸血的东西又稍微好那么一点。

她让下人收集了几只就让海棠送到了云阳院，根本都没打开看过，自然也不知道那些蚕已经结了茧，开春就会变成蛾跟宝宝已经没有关系。

林景曜敷衍地应了声，见林娇恣说完也不走，明亮的猫眼愉悦地注视着他，不由有些不耐烦。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看他还晓得害羞一下，之后她便喜欢有这种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目光里包含着崇拜，信赖，雀跃……一类的正面情绪。

在战场上他的部下也信任崇拜他，但那种目光是带着血腥，林娇恣的太干净，干净的让他会产生一种不适的怪异感。

“我要看书了。”

“嗷。”林娇恣跳下凳子，“哥哥不要看得太晚，最近哥哥眼睛都红红的。”

孙狄在旁听到这话，瞅了瞅大人，大人回京城后一直在养元气，根本没有挑灯夜读过，所以那红说不定……是被林娇恣气的。

等到林娇恣离开后，孙狄看着林景曜拿起书翻了几页又放下，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说大人讨厌到让林娇恣消失也不至于，不然他们这些属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不露痕迹的让林娇恣出意外，而大人从来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没厌恶到需要林娇恣消失，见到她后却会呈现明显的暴躁不高兴。

这他就不明白了，林娇恣就是个九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的威胁力，大人因为厌恶她父母而厌恶她他能理解，但大人面对林德珉本人都能平静以待，怎么对个小姑娘反而越来越藏不住情绪。

“你去跟着她，指点她把这件事做好，若是有什么障碍就帮她扫除。”

脚搭在了小几上，林景曜思考道，“要是她这件事做得好，你就把那盒子蛾捡回来。”

“属下遵命。”孙狄走之前犹豫道，“大人，咱们出手帮四姑娘打理事情，让老侯爷知道会不会多想？”

前端时日大人还因为要靠武举，跟老侯爷不欢而散，现在又明摆着占林家人的便宜，林家人知晓了铁定会不乐意。

“大人之前不是说过，不打算现在就跟林家人闹翻？”

“老夫人让林娇恣办事，林娇恣办不好求助到了我的头上，我就派人帮她这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的确不打算跟林家闹翻，在所有人看来他都是靠林家养子这个身份起势，要是他有一点成就就把林家甩开，对他的前途没任何助力。

再者他为什么要把林家甩开，他就要留在林家，看着宁安侯府日落西山，人人不得善终。

想着林景曜脑海里冒出了林娇恣那双明亮的眼，他嘴角勾了勾，终于想到了那只胖猫的用处。

她既然凑到他面前非要为他所用，那他又何必放过她，就看着她为了他这个外人跟她的那些亲人敌对，看着她一步一步毁了自己，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这也算得上一出有意思的戏了。

想通之后，林景曜脑海里再浮现那只胖猫依赖的神情，就觉得快活许多。

一只听话的小傻猫，他抛给她一颗没人要的果脯，她都能感激涕零，他摸摸她的脑袋，她不是就能心甘情愿地为他杀人？

林娇恣这边还不晓得自己往后能被哥哥摸摸头，她回屋后就让郭妈妈搬来了往年府邸人情来往的礼单，琢磨着要怎么写单子。

她上一世虽然也没准备过这些东西，但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一个十七岁的脑子，又愿意虚心到处请教，总不会办得太差。

怀抱着信心，林娇恣摆好了笔墨纸砚，看着礼单比较。

孙狄一直在门外等着，时不时能听到郭妈妈提点林娇恣的声音，等到丫鬟开门，他拿着册子看着发现林娇恣拟的单子还挺像是一回事。

他本来以为林娇恣是侯府千金不食肉糜，会动不动就给人金子银子，实际上林娇恣懂得不少，给大人的属下安排的是猪肉和米面，至于大人的上级则是送书籍跟古玩。

“四姑娘，属下不明白这么这几户送得东西平平，这两户的东西那么精致。”

林娇恣往单子上瞅了眼：“这人虽然是哥哥的上级，但跟我们家关系不是很好，我看这几年的礼单，两家人没什么来往，送得再好他也不会领情，干嘛浪费银子。”

礼送得平平的，都是她记得对哥哥没什么帮助，还跟哥哥有仇的。

而送得特别的，则是她记得官做得不错，比如送古籍那个往后会赏识哥哥。

孙狄看着册子上的府邸标注，自然看得出蹊跷，他只是没想到林娇恣那么早慧，这些人情往来也明白。

“四姑娘礼单写得没问题，只是这些东西送到老夫人那儿，恐怕会让老夫人为难。”

“这些东西从我们大房库里出，哥哥的官途是大事，不必去求着问别人要东西送礼。”

孙狄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林娇恣挺着的圆肚，觉得她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

“这些东西姑娘做得了主？”

“自然，本就是大房的东西，用在哥哥身上总比放着落灰好。”

说起来大房的东西能继续留在大房，她真该谢谢她外祖家。

杨家在江南是大族，当初她父母去世，她舅舅上京了一趟，安排好了她母亲的遗产后，多问了大房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两个大主子死了，大房还有几个小主子，要是没个章程，总不能这人来拿几件东西，那个人拿几件东西，奴才不把几个小主子当回事，最后让他们这些小的睡光木板。

因为有她舅舅，大房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所有东西有两个册子，她跟老夫人各拿一份。

不过这册子她也只是拿着，等到嫁人后册子还是得还给林家人，而等到那时候，她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东西全都会归二房。

既然这样不如哥哥能用多少就用多少。

孙狄把这番话转述给了林景曜，不由感叹：“四姑娘对大人大方属下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四姑娘那么聪明，寻常的节礼估计有她身边的妈妈提点，但这几户尤其是严家，正是大人打算交好的府邸。”

看了遍礼单，林景曜点头：“的确不傻。”

有脑子是好事，这样他用她来对付林家，也不需要费神调/教，随意扇动几句就能让她冲锋陷阵。

“还有事？”

林景曜见孙狄说完话还立在跟前，抬眸瞥了他一眼。

孙狄摸了摸鼻子：“大人往后要不要喝一些四姑娘送过来的汤水？”

“怎么？”林景曜搁下了手上的东西，他可不知道他的手下那么好收买，去一趟旁人的院子做事，就开始为旁人说起好话。

“属下回来的时候四姑娘说属下胖了，然后问我是不是偷喝了大人的补汤，所以我胖了，大人却依然单薄。”

听到单薄，林景曜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身体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单薄。

那只胖猫大概不知道他一拳就能把她锤死。

“本就让你们倒了。”

孙狄表情羞涩：“那些补汤里都是好东西，而且厨娘手艺精湛，汤味诱人属下见倒了可惜……”

不过今日过后再可惜也得倒了，免得他越来越胖引起林娇恣的怀疑。

“既是这样，往后就送到我这。”

孙狄一愣，看着大人肃然神情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大人这是要喝林娇恣送得热汤了？

林娇恣这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