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破暗 第三十三章：双维

苏影再次用同样的方式爬过最后一圈。相比于四天前，今天有明显的进步！

至少没昏迷过去。

丢了半条命的苏影滩在校场边缘，由着落云喂下汤药，随即动用水之体质的天赋，从四周空气中汲取游离的水之力纳入身躯养伤。

侍卫团仍在苏忠的带领下继续绕着校场奔跑。

“没跑趴下不准停！”

这是苏忠的原话。

现在侍卫团平日训练方式变了一番模样。

过去是以修行浴血源气为主，自从发现少城主传授大家的沉丹式居然能提升实力之后，落云飞凤立时将沉丹式提升到了与浴血源气同等比重，基本上侍卫团一天的训练章程就是跑步，沉丹式，浴血源气，对练，然后周而复始。

苏影倚在一叠石磨旁，看着时不时就轰隆隆跑过身边的侍卫团，若有所思。

事实上，从陈小石决定彻底融和之后，现在的他，是个崭新的人。

没有亲身体会过绝对不懂两个不同的精神体融合一起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与之前那种伪融合截然不同。

现在的他，总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两个。

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就拿今天早上洗脸来说吧。

在洗脸的时候，他突然想琢磨一下锻体八式第二式‘凝丹式’，于是乎，诡异的事儿就这么出现了。

自己可以一边专注地洗着脸，另一边专注地回忆着凝丹式的各道精要。

这似乎不稀奇？很多人都能做到？

要是……还有一个视角像站在高处俯视这两边的思维活动呢？

以这个视角，他甚至还能非常专注地思考着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最离谱的是……各自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却各自都能将彼此清晰地倒映在彼此思维中，最后统合到高处的那个视角。

这……莫不是精神分裂的人的的视角？

融合……失败了？

不！

苏影非常肯定，因为自己现在存在的意识仅有自己。既有苏影的，也有陈小石的，彼此紧密联系，就像是命运齿轮绞结到了一起。

那……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精神体合而为一的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毕竟彼此都拥有着不同的思维与观念，经历更是天差地别，即便因为穹天变的神奇而强行鞣杂到一起，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真我。

这……只能靠时间来适应了吧？

然后脑袋中又蹦出了另一个想法……于是，在脑海中想着‘这只能靠时间来适应了吧。’这边左右手却同时动作，按在地上，左右双手同时动。

一边画了个圆，一边画了个方。

没有半分凝滞，更没有半分刻意，就像一个人拿起笔随手画出圆一般随意自然。

当‘……靠时间来适应了吧’的‘吧’字定格，左右双手也同时封上了圆和方的口子。

这……

神奇的左右互搏之术？

飞凤在旁边站桩，练的就是沉丹式，落云则陪在苏影身边，当看着苏影左右双手同时画了个圆和方，她一开始感觉没什么，以为少城主只是感觉无聊随手乱画的。

但转念一想，有些不对。

然后，她也试着伸出左右双手同时画。

然而，不论她怎么画，左右两只手却要么同时画圆，要么同时画方，只有精力在极度集中的情况下，慢慢地一点一点挪动，这时，才能勉强画出有些圆的方，以及有些方的圆。

落云惊讶地抬头看着一脸憋笑的苏影，奇异地道：“少城主……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影差点张口就说出诸如‘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的屁话，还好，现在他对于意识的控制力较之前似乎上了一个大台阶。

转念一想，眼睛微眯……

如果要在金大侠的所有武学中选择一种最厉害的功法，苏影不会选九阴、九阳真经，也不会选吸星大法。

他感觉最强的就是这左右互搏术。

这其实不算功法，只算机巧，需要艰难训练加上点天赋才能学会的机巧。

修九阴真经的人不一定会左右互搏，但是会左右互搏的人却可以修九阴真经，不仅可以，还能同时再修个九阳真经，左边九阴右边九阳，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

于是，苏影笑了。

“落云，给大伙的训练再加上这个课程。就按这样来，先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然后……嘿嘿……再循序渐进。”

“对了！这训练别打马虎眼！必须要提到浴血源气与沉丹式同等重要程度。”

落云一脸诡异，转念一想，觉得或许这东西也像沉丹式那么神奇吧，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不解地道：“这马虎眼……咱们大荒林……有马虎么？”

呃……

苏影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就把地球上的说话方式带到了神州。

“哈……就是别糊弄了事的意思。这个课程，我会每隔一段时间检查锻炼成果！”

远远地，一道人影跑进校场。

“少城主，李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

苏影猛地站起身，眸子深处散出一丝隐藏得极深的阴翳。

终于回来了！

落云飞凤两人脸色也带上了一丝紧张，一齐看向苏影。

苏影淡淡地道：“走吧，有些事，该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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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李玄沉……

当然，对于现在的苏影还说，这是第一次。

记忆中，这位不苟言笑的将军似乎一直都穿着那身黑中带红的军甲，此时也是同样，他站在窗边，站得笔直。

然后，哗啦一声，转过身来。

在苏影感觉中，比上次见时，李玄沉有很多细微的变化。

比如，嘴角没有上次抿得那么紧了，虽然仍旧绷着脸，眉头竖纹却减少了一根，往常在看着自己时，眸子深处总会涌出很复杂的色彩。

现在，他的眸子沉凝如渊。

一如当初那位在父亲走后，一手撑起落凤城的将军！

看着苏影，李玄沉微微扯了下嘴角，权当是笑了：“我一直记着你的话，少城主，今天你来……是准备一鸣惊人了？”

苏影也笑了……

不过，他这时的笑，很冷。

李玄沉微挑眉角。

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依稀带着点过去的影子。

这会，过去的影子……很稀少！

然而，下一秒，苏影的眸子却又蹿出了一丝火焰。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李叔，说说郑南镶这个人吧。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说到正事，李玄沉立时就把心底的那些念头抛掉，微微想了一下，淡淡地道：“当年你父亲立下落凤城后，郑南镶与何北言逃难而来，然后两人一同面见你父亲，展露了他们那一身在炎黄一脉中极其罕见的本事。管理城池与财政的能力。”

“你父亲暗中调查过他们的来路。”

“郑南镶与何北言曾经在神州之东星落海畔一处精灵小城晨晖城生活，后来因为天赋被层层选拔，当上了晨晖城的小管事，在这过程中，他们从精灵那边学会了一些管理城池财政的手段……”

说到这，李玄沉眸子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

“我们炎黄一脉，想找个这种人……难……太难了！”

摇了摇头，李玄沉继续道：“后来，那个精灵城的精灵选择远渡重洋，回到东之州，身为炎黄一脉，他们无法跟随精灵族前往东之州，于是，就开始流浪，直到来到落凤城。”

“在落凤城的这些年，他和何北言，做事勤勉，尽心尽力，甚至将之前与精灵城联结的商道都带了几条过来，这么说吧，如果没有他们，没有商道，落凤城很难存在。”

“哈……”

苏影先是笑了一声，脸上也是笑着的，但是，这声音却令李玄沉一阵毛骨悚然。

“哈哈……”

然后又是接着两声。

这两声，李玄沉就从中听出更复杂的东西了。

有嘲弄，有悲哀，有无奈，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东西，他感受过。

当苏影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

“很难存在……”苏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李玄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早就通过燕鸽将郑南镶与何北言的事告诉李玄沉了，这也是李玄沉暗中回到落凤城的原因所在，只是，苏影并不知道他早在数天前就回来了而已。

尽管郑南镶与何北言做出这样的事，他还是想留着他们。

如果自己不是从未来而来，知道这两人会带来什么毁灭性的后果的话，苏影说不定也会想着留着他们。

事实上，就换一个枭雄心性的角色来，都不太可能会做出苏影这种选择。

但是！

我苏影……不是枭雄！我也不是英雄！

重活这辈子，背着过往的悲惨与黑暗，如果不杀他们……

我意难平！

这是对上一世那死去的无数同胞，死在矿坑中那些同胞的一个交待！

当然，仅仅这些……还不够！

这无数年来，在这广袤的神州大地上我炎黄一脉到底遭遇了多少悲惨，到底有多少冤魂在这片大地上飘荡？

仅仅是那道神谕，又死去了多少同胞？

苏影曾经听着那些监工聊过……

他们说，一开始，野外的炎黄人还很多，随便一抓就是一群，后来，渐渐的找不到了，再后来，就连猎头者们手中的货都不多了……

呵呵……

一道神谕，我炎黄一族就要亡族灭种啊，以那种方式，以人的身份，变成非人的身份，像畜牲一般死去！

我就是要让我那亿万万同胞站起来！挺胸抬头的当一个真正的人！

我就是要让所有杀戮过我炎黄子孙的畜牲们，用他们的血肉还偿还这无数年我们所遭受的苦难！

我就是要带着他们杀上万神殿，让那些所谓的神看一看，什么叫神之弃民！

什么叫他妈的神之弃民！

所以，苏影眯着眼，一字一句地道：“他们……必须死！”

李玄沉沉默半晌，转身，指着窗外。

“那这指望着商路带来的东西存在下去的落凤城呢？”

苏影笑了，抬起手缓缓握紧了拳头。

“这神州，不是离了谁就转不了。神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