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随着大雪的覆盖，戏份也在逐步往前推进着。

裴玦看着小姑娘逐渐低落的情绪皱起了眉。

之前也听秦霄提起过，裴琦属于体验派演员，把自己完全当成角色去演绎，容易入戏太深，受角色情感影响过大。

先前像个小太阳一样明媚，甚至活泼得有些过分，怕也是跟着角色的情绪来的。

担心后续的戏份会给裴琦带来比较大的影响，本着了解越多准备才能越充分的理念，裴玦趁着某次裴琦拍戏的功夫找到了笑笑。

“笑笑，我问你个事。”

一转头看到一米八多的裴玦站在旁边，笑笑被吓了一跳：“小裴总？”

知道自己突然走过来又突然出声，给人吓着了，歉意地笑了笑：“不用紧张，虽然你喊我小裴总，但实际上我不管公司的事，不属于你上司。我只是想问你件事，你知不知道七七这部剧接了个什么样的角色，剧本大概是个什么走向？”

笑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而像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内容尽数抖出来：“小琦这次接的是个戏份不重，但在剧里推动性很强的配角。她饰演的是苗疆首领唯一的女儿阿兰若，因为京城皇帝的忌惮，被扣下来当作人质。”

“人质？”

笑笑点点头：“嗯，不过因为苗疆并没有什么动作，而且对京城的助力还挺大，所以阿兰若虽是人质也算过得很不错。她在京城的时候，喜欢上了男主，也就是林疏饰演的七皇子宋念归。但是因为年龄差和一起长大的缘故，男主对阿兰若的心思并不知情，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裴玦联想到裴琦前两天发烧时迷迷糊糊的那两句问话有些许愣怔，他突然开始犹疑不定起来。

沉默了片刻问道：“那阿兰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眼睁睁看着男主喜欢上女主，只能以妹妹的身份陪在男主身边。最后还为了男主夺嫡丢了性命。”笑笑惋惜地摇摇头，“又是个实打实的美强惨。”

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手指，裴玦轻声问道：“阿兰若最后告诉男主自己的心意了吗？”

“没有。”笑笑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裴总，我说句实话您别生气啊。”

裴玦笑了笑：“嗯，我脾气应该还可以，没那么容易生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像您这种天生条件优越，总被别人追的，真的不懂暗恋是种什么感觉。暗恋之所以被称之为暗恋，就是缘于它的不见光。暗恋的人总是把这份情感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然后举着朋友等关系的幌子举步维艰地爱着。哪怕全世界都能看得出这份情感，那个被暗恋的人也会被蒙在鼓里。不敢尝试是因为害怕失去，不知道还能维持着原先的关系，知道就可能连陪伴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笑笑也曾在学生时代有过暗恋的男生，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自己以前那段又甜蜜又心酸的故事，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裴玦眼神在金丝边眼镜后明灭变换了几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是不懂。谁说我就没有暗恋呢？”

笑笑的眼睛瞪得老大，吃惊地看向旁边的裴玦。

他转过头，看向远处，目光里有一种悠远的感觉，叹了口气，然后轻笑：“能不能替我保密？”

虽然看不见神情，但裴玦立在雪中，给人感觉笼罩在一种不可得的哀伤里。

笑笑看着他这种姿态感觉特别熟悉。

原来再优秀的人在情之一字面前也是一样的，卑微而怯懦。像小裴总这样的人也会爱而不得，也会深深陷入暗恋的苦恼当中。

点点头：“小裴总放心，这件事情绝对不会从我这里传出去。”

裴玦轻轻一笑：“也别告诉七七。”

笑笑犹豫了一下，她看得出来裴琦很在乎这个哥哥，甚至把裴玦的事看得比自己重得多。

裴玦看过来：“不行吗？”

想了想，这是两兄妹之间自己的事情，她不能过多插手，如果想说裴玦自己会告诉，如果想知道裴琦自己也会问，于是应道：“可以。如果小琦聊起，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裴玦温和一笑，点点头：“谢谢。”

……

“《红颜错》第三十五场a镜第一次，action!”

“瑾云姑姑，药汤好了吗？”阿兰若敲了敲膳房的门，探了个脑袋进来，眨巴着眼望向站在膳台边上的宫女。

瑾云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苗疆姑娘，她的身上总能给人力量，像灼热的阳光一样。

轻笑了一下，向阿兰若行了个礼。

“小殿下，您吩咐煎制的汤药已经备好了。您这是身体不舒服吗？可有唤太医看看？”

阿兰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没事。是念归哥哥，他有些咳嗽，感了风寒。这是我根据念归哥哥的症状让于太医抓的药。煎好了我就端去给念归哥哥吧。”

“小殿下有心了。”

长亭外的侍女看见阿兰若要俯身行礼，却见她连连摇头。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兰若左手端好汤药，右手伸出食指比在嘴前，示意她们别说话暴露自己。

明白阿兰若是想给七皇子一个惊喜后，侍女们捂嘴轻笑，朝阿兰若无声地福了福身。

一层一层的枝桠挡住了光，只有星星点点从中脱逃，如细碎的钻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闪烁着。

“念——”

阿兰若伸手拨开面前遮挡的树杈，满心欢喜地喊着，却在面前景象入目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里的欢喜转变成不可置信，再一点点转化成了浓浓的悲戚。

长亭里，宋念归身边站着丞相家的千金，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远远地看着，看着宋念归轻轻地，轻轻地将身边的人揽进怀里。

“啪——”手中的汤药碗砸在地上，发出脆响，碎了一地，留下一片狼藉。

阿兰若捂着嘴，眼泪在脸上放肆地淌着。

宋念归被碗打碎的声音给惊了一下，立马回头去找，只捕捉到一抹火红的衣角。

走过来看见洒了一地的汤药和碎在四处的残片，宋念归轻轻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望向衣角消失的方向：“阿兰若？”

阿兰若双手紧紧地扣在嘴上，不让自己的哭声从中溢出。

她早在最开始就应该想到，宋念归可以把她当妹妹对待，给她兄长般的喜欢，但不可能会爱她。

阿兰若背后的苗疆就像是块烫手山芋，无论落入哪位皇子手里都会瞬间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

她早就该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以站在宋念归身边的权利，哪怕她的爱是那么浓烈。

这个故事在开始时她就已经猜中了结局，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深陷，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奔着那抹光亮将生命也焚毁其间。

抬手抹干眼泪，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她的人生也不允许自己拘于情爱。

纵使排除私心，他们苗疆也会选择支持七皇子。

八子夺位，唯有七皇子是真正心念天下的明君之选，其余几位满心满眼都是权利，充满了欲望。倘若由他们中的一位登上帝王之位，那他们苗疆所要面对的一定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

翩翩公子与温婉佳人，怎么想都比自己来得登对。

自嘲地笑了笑，泪痕风干在面颊上，脚步虚浮，沿着蜿蜒的小路踉跄离开。

趴在桥栏边，静静地望着水面映出的倒影，扯出一个苦笑。

原来荒原上丛生的爱只能如秋日的枯草般，面对一场无疾而终的风。

……

“拍她的眼神特写！快！这个感觉就是我要的！”

裴琦在演到阿兰若看见宋念归伸手揽住身边人时，眼框里没能抑制住冲破而出的泪让导演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激动地压着声音喊道。

那滴泪恰恰好地坠落在盛满汤药的碗里，溅起一圈圈涟漪，像是落在了阿兰若的心里。

“过！”

机器立马停下工作，裴琦却好像浑然未觉，依旧愣怔地趴在桥栏边直直地望着水面。

“擦擦眼泪？”

身旁递来一张纸，裴琦接过，下意识回答了一句：“谢谢啊。”

擦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抬头：“哥？！”

伸出手，浅笑着看向眼眶红红的小姑娘。

搭上裴玦伸来的手，撑了下旁边的扶栏，站了起来。

“怎么了？每次拍戏都哭成这样吗？”

裴琦不好意思地在脸上抹了抹，嘟了嘟嘴：“不是。要每次都哭我就该脱水了。”

“哈哈，那只能说是我太赶巧了。上次打电话你也是坐在江边哭得撕心裂肺的。”

吐了吐舌头，努力把自己的情绪收了收。

裴玦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确认裴琦的心绪从角色中收回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这么做是因为在来之前秦霄对他说——

“你们家小琦走的体验派，容易入戏太深，被角色影响。你这次去，陪在她身边，察觉到她被影响的时候就去跟她说说话，拉她一把，看看能不能帮她出出戏。按理来讲，你是她比较依赖的人，应该会有效果。”

现在看来，秦霄的建议是十分正确的。

裴玦有些担心地看着低头踢着脚尖的小姑娘，自己不可能经常陪在她身边，而且随着她以后越来越火，接的戏份越来越重，这个情况会越来越难解决。

“哥？怎么了？”裴琦抬头就对上裴玦轻轻皱眉看着她的眼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裴玦轻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揉了揉她的脑袋却并不说话。

寒风微微吹过，撩起裴琦鬓角的碎发，酝酿着冬日的温馨。

“小琦！小裴总！”笑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怎么了？别着急，先缓一会，慢慢说。”

笑笑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只把手机举起来给他们俩看。

“宋雅玲找水军在微博上抹黑小琦。现在词条已经冲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