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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季青简直五味杂陈,这两个她也不知道先接受哪个才比较好。

好消息是丧偶丧子又丧亲的当代丧系花老夫人终于肯放他们走了。坏消息是,花老夫人肯放他们走别有原因。

缘由便是花子言的阴魂那一嗓子还真的吼到了十里云间,据说当日药宗宜氏的长天门上那颗宝贝珠子——镇压邪祟用的——亮了又亮,活生生把他们正在闭关的家主从药园子里给亮出来了。

药宗宜氏的家主即月见君,名讳宜璘,一听到竟有这种邪祟作乱,便着人到长眉城问责,查清缘由后,知道原是有两位少侠暗中相助,便想请他们到十里云间。

季青默默想,许久不曾去过宜璘家的药园子了。不知道长天门上那个“临光珠”是不是还是那么闪,上次去的时候差点没把她的眼给闪瞎。

药宗宜氏在林立的仙门世家里坐拥一席不可小觑之地,是因为宜氏世代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他们家自上古以来,流传的典籍数不胜数,清一色都是关于医药之术的。

众仙门里没人敢拿宜氏如何,毕竟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尤其是诸位仙君恐怕上了战场下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担架铁定一路乘云驾雾往十里云间送。

要是对宜氏多有不敬,他们自己也得权衡下利弊——保不准要被穿小鞋。

故而要是论众仙家里谁排面最大,那必然是药宗宜氏。久而久之,宜氏的弟子都养成了一副温润的性子。当年季青在三虚仙岛修习时,整个修真界都流传着一个说法:要问男修哪家强,十里云间找情郎。

季青听到了这话也是一噎。

班里的女同窗都喜欢来自十里云间的弟子,爱他们常穿一袭白衣,发带飘飘,容貌清俊而文质彬彬。只有季青知道那东西多么容易脏,宜璘当初在三虚仙岛进修的时候,那衣裳是天天洗、日日洗。伯无涯开玩笑道:“你们家不是研究药的吧,集体转行去当浣衣女得了。”

伯无涯常常叫宜璘为“浣衣女”,一个是因为他衣服洗的勤,手艺不比姆妈差。另一个是因为他第一眼见了宜璘,就道他若是脸庞的线条再柔和些,简直像个女郎。

季青想起这些,心里竟然一时间有些惆怅。当年金戈铁马平定邪祟,捣乱的时候把万年面瘫的童莲小矮子气得半死。抑或是一同偷偷溜出学府,到民间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少年时的快意恩仇,不知不觉间竟已离得她这么远了。

此番重见故人,物非人亦非。她稀里糊涂地摔了个死,又稀里糊涂重新进了个躯壳里继续活着。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再说自从独山事变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宜璘和伯无涯。修真界对她多有唾弃,人人喊打喊杀,说她是臭水沟里的蟑螂死了都没人管也是对的。

她想,许久未见,也不知宜璘到底怎么样了。

宜璘此人是药宗宜氏的独子,他自小习得是温文儒雅,举止投足间恐怕迷倒万千少女。那时他们在英杰学府,班里最漂亮的女子水瞻便特别迷恋他。

可怜他此人对红尘情爱一窍不通,只知道抱着典籍钻研。他能和季青还有伯无涯走到一起,完全就是个巧合。当年他们三人包揽英杰学府前三各大奖项,人称“三小英杰”。

因十里云间的执意,他们三人在花府不能停留过久。季青虽对于见到好友心底里多有打怵,可回绝几次无果,到底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毕竟药宗宜氏最爱惜人才,恐怕她再多拒绝几次,宜璘都要亲自到花府来请人。

他们三人趁早收拾了包袱行囊,史稞郎嘴上不说挂念,实际上日夜站在花篱的院子前。姆妈们都说他爱吃饼。实则他并不多么爱吃饼,他只是常常怀念起花篱来。

有一日史稞郎正练完功,他拿着一搭汗巾擦额头上的汗,却忽然间怔愣发呆,汗巾握在手里。他像是突然有了某种想法:“你们说,花篱如今是否已入轮回?”

季青和乌子昆不语。

入了又能如何?入了轮回,再一世的人也并非前生。所谓人有三魂七魄,可入轮回,然而每生每世皆不同。脾性、身世与修为高低各不相同。

轮回不过是再把红尘中的渺渺蝼蚁送进新的因果孽障。

到底也没扰了史稞郎的美好愿景,只是答道:“也许会的。”可季青心底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些鬼魂所说的鬼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且还有母亲留下的至阴至阳之物,邪修又是如何得知?

谜团重重,尤其是想起自己重生的蹊跷之处她更是疑惑。那姑娘上吊摔死也就罢了,为何独居于深山老林,家徒四壁,唯有一双玉镯子?那情形架势好似这姑娘就像在等一个人进入她的躯壳。她就像为了某个约定而等在那里。

季青清早醒时,有时也会蹲在池塘边盯着水中那张并不属于自己,但逐渐熟悉的面目。一双澄净温婉的杏眼儿,长眉柔和地扫入鬓角,下巴颏儿短而圆。可唯有自己注视着水面中倒映着的那双眼,疏离而又冷漠,像烟雾笼罩一方寒水。这时她才劫后余生地感到重生是那么真实,前世留给她的东西又是那么少。

“咚——”石子掷入池塘,打起水波涟漪,波光潋滟,晕开一圆向外推开的波纹,轻轻地颤着。

季青回头,乌子昆正吊儿郎当倚在雕花围栏上,双手抱臂瞧着她,支着一对小虎牙笑得很乖巧:“在看什么呢?发呆发了好久,我来了你也不知道。”

那石子沉入水面,像压下了她回想起前世的所有不安惊惶。也许是从那天夜谈后,她见了乌子昆总是觉得莫名安心。

季青搞不懂这种情绪从哪里来,随意扯了个理由——可能是曜日之辉带来的特殊属性吧。

其实他们两个还尚未认识到,自从那夜的剖白以后,他们几乎是把彼此的后背交给了对方。两个遇难人偶然下重新获得了一条道路,互相陪伴着前行。

乌子昆等她回答,她便淡淡道:“想今天太阳真好。”

她本是随口胡诌的,却没成想乌子昆油嘴滑舌惯了,张口便是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就算现在天黑了,小爷抬手召出金名状,那也耀如白日。”

季青无语:“……知道你家有金纹弯刀了,少在我面前显摆。”他每显摆一次,季青都会想起自己的天壤。她咬牙切齿想到,可恶的乌子昆,勾起了她的思剑之情。

一把好剑对于仙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那就像陪伴多年的挚友,好比故去多年的敛清仙君简松,他与他的“高山”便不可分割。很多年以来,他以清心寡欲、秉公执法著称。而他的佩剑,则是他的友。

乌子昆偏不,谁也不知道这小子近来是犯了什么癫,就爱凑在季青眼前说话。他自己也不甚清楚是为了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人能说出“我陪你”,就好像已给了他天大的恩惠。

他必须要感谢季青愿意给予他勉励与鞭策,若不是夜谈时她所说的那些话,乌子昆自己也不知道会退缩到什么时候。

长眉城惨案落定,除却一片愁云惨雾,仍是一派明媚。花开绵延百里不绝,沿路随手便可撷花赠人。忽如风来,吹落细碎的几叶瓣子,乌子昆想,她说得对,人只要是活着就注定要向前看、往前走。

天色正好,他们两个并着往前走了一路段,眼前进了拐弯处,遥遥见了史稞郎立在花前不知道摆弄着什么东西。

乌子昆冲季青“嘘”了一声,眉目间狡黠,一看就知道满肚子坏水。季青无奈,只好看他蹑手蹑脚绕到史稞郎身后。

哪有这么做师傅的,专喜欢捉弄徒弟,自己就像个孩子。

不过这两人年岁确实没差了多少。

只见乌子昆收敛了气息,却猛然从史稞郎身后跳出来,吓得史稞郎捂着心口倒退两步,脸色柔弱可欺。如果忽略史稞郎也是个精壮的八尺汉子。

乌子昆被他逗得捧腹大笑:“你怎么直到现在还是这么容易被吓到?”

史稞郎抿抿嘴道:“毕竟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为老不尊的师傅了。”

季青乐了:“敢情您老乌子昆今年也得是个仙君啊,年芳八十?”

乌子昆额上几乎划出三道黑线,没成想这徒弟学了个词就开始乱用:“你少用新学的词语为非作歹。”又偏头看向季青,“我才不老呢,我以后要修青春永驻之道。”

季青憋不住,这师徒二人的成语水平半斤八两,她道:“青春永驻恐怕是有点难,不如这样,我去民间买点胭脂水粉,您研究研究这一行说不定都比修道来得快。”

乌子昆忙摆摆手,表示拒绝。季青又道:“我给您画也成。”

他很难想象季青会把自己涂成个什么样子,恐怕到时不比长眉城花灯会时的晒被子大赛差多少。于是摆手摆的更惊慌了,史稞郎心道,师傅什么时候练了个无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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