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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第一百五十章

神经高度紧张外加身体的极度疲惫,让袁国平有了种幻觉,认为自己已经跑了好久,也跑出好远,远到脱离了赵郎和赵亭的狩猎范围,可以慢下来喘口气。

可才有了这么个念头,忽然“砰”的一声枪响,跟着就是第二声,惊得他连打了两个寒颤。

枪声在静谧的雪夜里回荡,一声像两声,两声像无数声,声声追命。

袁国平条件反射地伏低身子,躲避着想象中射向自己的子弹。

几秒钟后,他在身上摸了摸,才又惊魂未定地站起来。

枪是谁打的?是赵郎?还是赵亭?谁死了?还是都完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深知无论中枪的是谁,那俩人但凡能活一个,自己都是下一个目标。

夜又恢复了应有的宁静,可袁国平还是紧绷着弦,总觉得有一对眼睛在盯着他。正转着脑袋惶惶四顾,冷不防又是一串枪响。

他像被击中了魂,鬼一样钻入夜里。

一口气跑了一百多米,前面闪出几盏车灯,隐隐的还有说话声。他刹不住脚摔在地上,赶紧又爬起来,转了90度继续跑。

再往前是一栋旧厂房,门前停着几辆报废已久的汽车,房后几米远就是药厂的围墙。

袁国平稍一盘算,还是跑向了厂房。一来这围墙砌得高不可攀,二来他担心自己费劲爬出去,下面要是早有人埋伏,不是自投罗网么。

倒不如先在这躲一躲,好歹等赵郎和赵亭分出个胜负,该撤的都撤了,自己再出去。要是他们能同归于尽当然就更好了。

这旧厂房只有上下两层,但举架很高,也很有些年头,还是那种红砖砌的墙。窗口很小,离地又高,玻璃早就没了,只剩下空洞的窗框。

袁国平走到跟前,试着去拽歪斜的铁门,“嘎巴”一声,抓了满手的锈。

他两手拍了拍,侧过身,从狭窄的门缝里钻了进去。

这地方也不知空置了多久,虽然四处漏风,但还是攒了一屋子朽味儿。脚下是年年岁岁灌进来的落叶和尘土,黑咕隆咚地踩上去叫人感觉心里不舒服。

雪片不断从破窗飘进来,顺着墙根积成堆儿。借着晦暗的光线,袁国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同时瞪着眼观察这鬼地方。

屋子中间一溜歪歪斜斜的桌子,靠墙堆着一堆破椅子,再就是房间尽头的楼梯,通向二楼。

除此以外......

“谁!”袁国平猛地回过头。

眼前只有黑,耳边只有自己的回声。

他瞪着那片虚无,一动不动,直到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

难道是错觉?可刚才明明感觉到那里有个人......

或许是太紧张了?

他摘下眼镜,狠狠捏了捏鼻梁,感到身心都无比的疲惫。这么一想,两条腿立刻酸软得撑不住身子。他打了个晃,转头摸向墙边那堆破椅子,打算从里面扒拉出一个不缺腿的,坐下歇会儿。

可还没走出多远,他再次顿住,周身的疲惫登时化作冷汗,“唰”地冒了个干净。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是谁!!”他惊悸到失声。

那人没回答,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你到底是谁!”袁国平步步后退,“是赵亭的人?”

那人还是不说话,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是赵郎的人?”袁国平已经退到墙边,一下子挤进了那堆破椅子。

“你到底是谁!!”无路可退的绝望让他的声音彻底失控。

好在那个人也终于停了下来,就站在距他不足五米的地方。

“我是警察。”

袁国平身子一僵,嘴大张着。

警察?这地方怎么会有警察??

对面是个年轻的声音,很陌生,但就像有种诡异的感应,袁国平立刻就意识到了他是谁。

“你,你,你是,项海?”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可项海还是把脸扭到一边。

十几年了,再听见这个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他还是会觉得恶心。他也不想看清那张脸,害怕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噩梦重合。

见项海默认了,袁国平也是一阵愣怔。不过很快,出于恐惧而紧攥住一条椅子腿的手又渐渐松开。

他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非但如此,甚至还有点儿...迫不及待?

这感觉该怎么形容才好?就像把一件精美的瓷器砸在地上,那种破碎的快感,让他僵冷的身体又热了起来。

如果这世上还有比毁掉一个美好的东西更令人着迷的事,那就是在美好怀着希望重生以后,再次毁掉它。

想到这,袁国平笑了一声,离开了身后的那堆破烂,“这么巧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他隔着黑暗打量起那道修长的人影,“都长这么高了,还当上了警察?”

说着,他抬手在自己腰间比量了一下,言语间带着别有用心的暧昧,“那时候...你才到我这儿吧,胆子又小,还总是哭,没想到...”

“袁国平!!”

怒吼声在带着朽味的空气里回荡着,和最不堪的那段记忆共鸣。被始作俑者揭开了伤疤,又撒上盐,项海疼得每一条神经都在颤抖。

袁国平倒是有些快意地摆摆手,“唉,算了算了,那些旧事就不提了。”

“倒是你,怎么会在这?是在跟着我吗?”

“你说为什么?”项海的舌尖泛起腥咸,他把血沫吞下去。

“我不知道啊。”袁国平一摊手。

“你自己做过什么还不清楚吗!”

“我做过什么?”袁国平像个无赖,脏污又浑浊的目光又趁机黏在项海身上,“是说...你小时候的那件事吗?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着。那时候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孩子,气性这么大。”

项海紧攥着手,嘴唇不停地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而在这种无耻面前,自己所有的坚持都像个笑话。

看着他即将破碎的样子,袁国平宽和地笑了笑,“这样吧,我正式跟你道歉,虽说迟了点儿...那时候是我太心急,吓到你了。我愿意补偿,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项海拼命深呼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不是袁国平的对手,他一句轻描淡写就能让自己破防。他也不想把袁国平怎么样,只想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袁国平,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跟我走,别逼我动手。”

“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哪?”

“去接受法律的审判!为你犯下的每一个罪行接受惩罚!”

袁国平哼笑一声,就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好笑?还是项海这个人更可笑?到底还是小孩儿啊,正义必胜的电影看多了,就以为自己也是英雄?

滑稽。

“不是都跟你道过歉了嘛,”他隐隐有些不耐烦,觉得这个走向让破坏带来的快感打了折,“如果不想要钱,我还可以帮你升职,就像当年你舅舅那样。当个小小的缉毒警有什么意思,赚不了几个钱,还......”

“我没有舅舅。”项海打断他,“道歉的话,不如留着跟林胜说,看他会不会原谅你,看他的家人会不会原谅你。”

听到这个名字,袁国平立刻拉下脸,“项海,你别不识抬举。我跟你客气是看在池御的面子上,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你当然不怕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项海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在怕什么?怕林胜么?还是怕东江所有缉毒警对你的审判?”

袁国平嘴角一抽,觉得背上一阵冒凉气。他狠狠咬了咬牙,又调整了情绪,语气重新轻松起来,“你一口一个林胜地叫,他跟你很熟?那他一定也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你?”

项海愣住。

“东江的缉毒警...”袁国平摇了摇头,“啧,这支对伍现在很不纯洁啊,难怪那个卧底的身份会轻易泄露。我看他们的领导应该付主要责任。”

“你什么意思!”

袁国平笑了笑,抬起眼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既然毒贩子的儿子都成了缉毒警,那么这支对伍屡战屡败也就不难解释了吧。”

项海在一瞬间就觉得浑身冰凉,连嘴唇都没了颜色,“你,你说,谁...”

“你说呢?装什么糊涂?”看着他无措的样子,袁国平痛快极了,仿佛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朝前逼近一步,要让这种快感达到顶点,“你不就是那个毒贩子的儿子吗?”

“你爸妈吸毒,你爸贩毒,你就是毒二代!想当年你的学费不会也是用毒资交的吧?”

“不,不是,我不...”项海不由自主地朝后退。

“你不是什么?你不是毒贩子的儿子吗?你不是缉毒警吗?”袁国平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说,林胜是不是你出卖的!你在酒吧一共卖了多少毒品?你跟贺雄辉又是什么关系?这些事江渊知不知道?还是他一直在包庇你?你给了他多少好处?”

“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有两下子。”袁国平轻蔑地一瞥,“难怪小小年纪就那么风骚,勾引我犯错,还倒打一耙,这些也是你那个毒贩子爹教的?”

项海直愣愣地站在那,任凭袁国平把这些毒液般的脏东西朝他身上浇。

“我不是......”

“我不是......”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那个笑了十几年的人,到底还是哭了。

“袁国平,我要杀了你。”

袁国平正在暗爽,忽然发现项海已经变了副模样,一双眼睛红得骇人。

他吓得退回到墙边,迅速抓起一把椅子挡在身前,“项海我警告你,别犯错误!你是警察,可别知法......”

话还没说完,项海已经像野兽一样扑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

袁国平抡起椅子,朝项海猛砸过去,同时自己转头就跑。

-

周勋把催|泪|弹递给江渊,抬头看了看,“那帮人应该都在三楼,这么扔进去的话,效果肯定有折扣。”

江渊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邢岳过来说,“我上去。”他看着江渊,“你叫两个人把门拽开。”又看向周勋,“咱俩开车进去,你掩护,我上三楼。”

江渊摇头,“不行,这太危险了。”

“唉,别耽误时间了,危不危险我心里有数。”他直接跳过江渊,冲着周勋一扬下巴,“上车!”

说完从江渊手里拿过催|泪|弹,同时招呼两个人去拽那一对铁门。

周勋二话不说跳上车,邢岳也上了副驾驶。

“先别开灯。”邢岳提醒他。

“嗯。”周勋发动了汽车,直接开到大门正前方。

邢岳给出手势,门口的两个警察立刻一边一个,开始拽门。

门缝越来越宽,里面的枪声也越来越密集。子弹叮叮当当打在铁门上,也有不少射中了他们的汽车。挡风玻璃上绽开一朵蛛网似的花。

“准备...”邢岳观察着门缝的宽度,“开车!”

“轰”的一声,周勋把油门踩到底,车头失控了一般,猛扎进仓库大门。

大门正对着里面的楼梯,此刻,一帮小弟正藏在楼梯上头,拼命朝大门甩子弹。

见有车冲进来,火力便全部向车头集中。

挡风玻璃瞬间开满了花。

“开灯!”邢岳说着已经推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

两束远光灯直挺挺打在正奋力战斗的小弟脸上,所有人瞬间进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

邢岳这时候已经端起枪,用车门做掩护,微偏着头,瞄准。

一枪一个,弹无虚发。弹夹清空的时候,楼梯上方已经再没有站着的人。几个幸免的小弟扔下在地上打滚的同伴,往楼上跑去。

这时候周勋才乐了,“行啊你,我这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别废话了,赶紧掩护我上去,我没子弹了。”

俩人说话间就绕出千疮百孔的汽车,正要上楼,忽然就听见楼上传出声音。

“江渊,叫你的人离我远点儿,再折腾,我把他扔下去。”

跟着就听见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嚎叫,“啊!!!我操|你|妈!赵郎!我,我操...”

周勋和邢岳对视了一眼,都站着没动。

门外,江渊仰起脸,借着雪夜晦暗的光线,看见三楼的一个窗子里,有人探出大半个身子,正拼命挥动胳膊。

那人身后还有个影子,那个影子继续冲楼下说,“赵亭帮你们办了那么多事儿,好歹也算你们半拉同志吧?嗯?你们就忍心这么对他?”

“赵郎,你疯了,他可是你弟弟!”

“不好意思,我没这种吃里爬外的弟弟。”赵郎把赵亭的身子拽回去半截,又在他脑后狠狠一敲,嚎叫声这才停了。

“江渊,用不着动刀动枪的,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条件。”

“行啊,你说说,我听着。”江渊抱起手臂。

邢岳和周勋俩人也在里面支楞起耳朵。

赵郎趴在窗台上,朝楼下看,“你这边...也就这样,人和枪都没我的多。真打起来,你肯定占不到便宜。”

“你也不想再看着自己小弟挂彩吧?”他呵呵一笑,“死了一个林胜就够了,不是吗?”

江渊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胳膊也跟着缓缓垂下。

“不如这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我把赵亭给你留下。然后我就从东江消失,再不会给你找麻烦。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渊的声音低沉,“还是我来开个条件,你听听。”

“你说。”

“你带着你的人滚下来,跪下,给林胜磕三个头,我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让你活到开庭。怎么样?”

“哈哈哈!”赵郎大笑起来,像狼在猎物的尸骨上磨牙,带着刺耳的血腥。

他又把昏死过去的赵亭朝外拽到窗前,自己也探头朝地面瞅了瞅,“嚯,这地方,还真高啊。有五层楼那么高吧?”

“嘶,”他抽了口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这情景...咋这么眼熟呢?”

他把赵亭又扔回去,点着一支烟。

窗口的红点忽明忽暗,终于,他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了!”

“江渊,想当年邢逸清,也就是你们敬爱的邢副厅长,可不就是这么死的?”

说完,他又吸了口烟,淡淡地吐出烟雾,看着楼下的那群人陷入了死寂。

这些警察,可真有意思。

周勋瞪直了眼睛,还没回过神,邢岳已经冲了出去。

“赵郎!我他妈,要杀了你!”邢岳疯了一样怒吼着,“我要杀了你!!”

江渊从惊怒中回过神,一把将邢岳抱住,“邢岳!邢岳!!冷静!”

“邢岳!!!”

邢岳已经从一个警察手里抓过了枪,他拼命按住那只攥着枪的手,“邢岳!你冷静!你看着我!看着我!”

这时候周勋也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赶紧也冲过来按住邢岳。

“嗯?”这时候赵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朝前探了探身子,“这是谁啊?”

“是叫...邢岳吧?邢逸清的儿子?”

他呵呵笑着,又叼着烟缩回去,“抱歉啊,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不过你别误会,你爸可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跳下去,哦不对,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没办法,谁叫他那么拧呢。但凡他脑子活泛一点儿,也不至于。”

“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只要别管闲事,保证他三年内坐上厅长的位置,也没人会动你和你妈一根头发。”赵郎最后吸了口烟,让烟头飘到楼下,“可是他不听啊。”

邢岳早已经喊不出声来,只剩了浑身的劲儿仍紧绷着。

“我要杀了你。”他瞪着头顶纷扬的大雪,张了张嘴。

“邢岳,听我说,你要冷静!”江渊仍按着他不敢松手,“赵郎是在故意刺激你,别上他的当!”

“邢岳,你看着我!”

邢岳缓缓回过头,却早已是满脸泪痕,“他杀了我爸,是他,杀了我爸。”

“我知道。”江渊拼命控制住情绪,“我知道!”

“我爸不是自杀,他不是自杀!”邢岳泣不成声,“他没有罪!”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江渊捏着他的肩膀,“邢局是英雄,大伙都知道,从来没人忘过,也永远忘不了!”

他摸了摸邢岳的头发,“别哭了。”

邢岳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深吸了口气,“我没事,行动继续。我去把催|泪|弹扔上去。”

“不行!”这次江渊坚决没同意。

邢岳现在情绪很激动,这种状态很危险,太容易奋不顾身。

他必须先转移邢岳的注意力,想了想,忽然问,“项海哪去了?”

这一下子,包括周勋在内,三个人都愣在那。

是啊,这么半天了,项海跑哪去了?

马上,三个人又都开始看手机,却都没有项海的消息。

“他肯定没在楼上。”江渊拧起眉,“不然一定会联系我们。”

“那他能去哪?”邢岳这时候更慌了。

江渊回忆着最后一次和项海联系时的情景,又仰头看着楼上,心里猛地一凉,“袁国平也不见了!”

“操!”邢岳差点儿没晕过去,这俩人消失了这么久,自己竟然没注意。

这倒是给了江渊一个机会,他一边安慰刑岳一边把他拉到旁边,“别急,我估计袁国平是趁乱跑了,项海肯定是追他去了。他们跑不远,也跑不出药厂。这边交给我,你现在赶紧去找人。”

“可是...”邢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牵挂着项海,但也想亲手抓住赵郎。

“放心,赵郎跑不了!”江渊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邢局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他的仇我一定会报。”

“再说,这本来也是我们的职责。”江渊朝他点了点头,又推了他一把,“快去吧!找到项海就把人带回来,他肯定也在等着你呢。”

邢岳就不再坚持,把身上的枪和催|泪|弹交到江渊手上,转身就走。

可没走多远又回过头,冲还站在大雪里看着他的江渊说,“谢谢你!”

他并不是感谢江渊会抓住赵郎,而是感谢他一直以来,从未动摇过对邢逸清的信赖,还把这种信赖像火种一样传递出去。

江渊没说话,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等到邢岳的身影消失,江渊回到对伍中间,“行动继续。谁上楼?”

“我去!”周勋毫不犹豫站出来,接过催|泪|弹。

江渊点头,叫过另一个人,“你来掩护。”又冲着所有人,“等会儿人出来一个就摁一个,但也要先注意隐蔽,别让那帮人趁乱开枪。”

“我负责盯赵郎。”

“是!”所有人齐声。

“行动。”

周勋和负责掩护他的警察冲进了仓库。

几声枪响过后不久,两个人就跑了出来。很快,三楼的窗户冒出滚滚浓烟。

“各就各位!”江渊命令。

有人守在门口,有人守住窗下。

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开始有人连滚带爬地向外逃。枪早就扔了,腾出手来捂着嘴,捂着眼睛,可鼻涕眼泪还是糊了一脸。

没费什么事,逃出来的这些个小弟就都被摁住。江渊挨个数了几遍,唯独不见赵郎和赵亭。

他揪过一个正咳得昏天黑地的小弟问,“赵郎呢?”

小弟哭着说,“没,没看见!咳咳咳!”

他又揪过另一个,“你呢?看见赵郎没有?”

这个小弟抹着鼻涕,艰难地说,“好,好像,去了,楼顶。”

“还有别的办法能上楼吗?”他揪着小弟的衣领追问。

“有,有消防,楼梯,咳咳,那边!”小弟酸着眼朝远处一抬胳膊。

江渊把他扔下,看着满地佝偻成虾的小弟,交待手下人说,“把他们看好,再叫几个人过来帮忙。”

然后便朝周勋一招手,“你跟我来。”

俩个人顺着小弟指的方向一路跑到仓库的侧身,果然看到了那段消防逃生梯。

江渊抬头观察了一下,楼梯直通楼顶,大半截都湮没在黑暗里。

他踏上台阶,回头冲周勋说,“你跟在我后头,要小心。”

“是。”周勋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脚步放到最轻,一级一级,爬了上去。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前,江渊站住,先听了听动静,又小心地贴着墙边,露出眼睛。

楼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转头凑到周勋耳边,“告诉3号,阖上电闸。”

周勋点头,掏出手机来联系。

就在这时,头顶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俩人同时心里一凉,又同时抬头。

黑暗中,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探出楼顶,正对着他们的脑袋。

“江队,周队,咱们终于见面了。”赵郎站在楼顶边缘,垂眼看着他们,面带微笑,“二位这登场的方式挺特别啊。”

话音刚落,整个药厂又再度明亮起来。

仓库的灯亮了,所有的路灯也亮了,纷扬的雪片顿时有了更绚烂的舞台。

赵郎的面孔也清晰起来。他和江渊对视,中间隔着一支枪。

这对十几年的老对手,终于有机会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江渊动了动,把身后的周勋挡住。

“嗯?”赵郎的枪口也跟着偏了些角度,“干什么?别乱动,我可不想走火。”

“赵郎,别浪费时间了,你跑不掉的。”江渊跟他周旋着,同时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郎却丝毫不急,朝江渊身后瞄了一眼,“怎么就你们两个?那个...邢逸清的儿子呢?怎么没来,他不是说要杀了我吗?”

“跟他没关系,这是你跟我之间的事。”

“也对。”赵郎笑了笑,干脆蹲下来,枪口也跟着下移。他似乎根本不为眼下的危机担心,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打量起江渊,“江队,你可比我印象中要显老啊。”

江渊扯了扯嘴角,“那还得多谢你呢。”

赵郎不以为意,“所以说,别那么拼,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江渊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看赵郎这副胸有成竹的态度,似乎根本没打算拼命,更没打算逃命。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赵亭呢?”他试探地问。

赵郎微微偏了下头,“后面躺着呢,放心,死不了。”

江渊正打算再探探他的意图,忽然身上传出“嗡嗡”的震动声。

赵郎挑起眉,“哟,江队,你的电话。”

江渊没动。

赵郎的枪口摆了摆,像在催促,“还是接吧,没准是很重的电话呢。我就在这等着,不会偷袭你。”

江渊盯着他,内心猛然升起强烈的不安。他伸手摸出电话,看了眼屏幕。

是他们局长。

赵郎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江渊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局长威严又略显沉重的声音,口气不容置疑,“江渊,我命令你,立刻终止行动。”

江渊倏地抬眼,正碰上赵郎悠闲的目光。

赵郎朝他笑了笑,示意他继续。

“为什么?”江渊不死心,明知故问。

“没有为什么,这是上级的命令!”局长的声音愈发严厉,“必须立刻终止行动,带着你的人,赶紧回来。”

说完,他顿了一下,语气稍缓,“先回来,回来再说。”

夜这样静,局长的话周勋和赵郎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俩人的表情迥异。

江渊没答应,也没拒绝,直接挂断了电话。

赵郎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奇地问,“怎么样,领导什么指示?”

-

邢岳一路狂奔,同样也是往没人的地方钻。几乎没走任何弯路,不久,便远远地看见了那栋黑黢黢的旧厂房,同时还隐隐地听见打斗声。

他赶紧朝那房子跑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有两个人,一个几乎只在哀嚎,另一个应该是项海,却又不像。

邢岳甚至短暂地愣了一下。

项海的声音他太熟了,多好听啊。没什么脾气的一个人,即便发火也跟跑着调唱歌差不多。

所以说,这个疯狂得几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到底是谁?

“你闭嘴!!”

“我不是!我不是!!”

“袁国平,我要杀了你!!”

邢岳跑到楼底下,就看见楼顶有两个黑影。一个骑在另一个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地轮着胳膊。

底下的那个人单方面被揍,只能用嘴来反抗,“你打吧!啊!你,啊啊!”

“打死我,你也是,啊,毒贩子的儿子!你他妈就是个毒贩子!”

“你完了,咳咳,你他妈完了!”

“现在全东江的警察,啊,操,全东江的警察,都知道,你他妈是个毒贩子!”

“我不是!!我不是!!”

“啊啊!”

......

“小海!!”邢岳朝他大吼一声。

可项海根本听不见,就像被魔鬼附了身,只会来回重复着那句话。

“我杀了你!!”

这时,黑沉沉的药厂忽然又亮起来,甚至连挂在旧厂房门口的一盏孤灯也亮了。

雪片在灯影里打转,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灯光也勉强照亮了屋顶的两个人。

项海已经把袁国平按在楼顶边缘,似乎再用些力气,两个人就会一起掉下来。

“小海!”邢岳来不及跑上去,只站在楼下冲他喊,“你放开他!”

“他完了!我向你保证,袁国平完了!你相信我!”

“他不值得你这样!你听见了吗!放开他!”

可项海就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那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袁国平,还有所有的屈辱和仇恨。

邢岳被拦在了外面。

“小海,你听见了吗...”

泪水是滚热的,但才流到唇边就变得冰凉。

邢岳站在雪里,看着那个从来都是笑着回应他的人,变成了一个疯子。

他的心碎了,碎成了渣。

“小海,你看我!你看看我啊!”他求着他,“我他妈那么爱你,我他妈不能没有你!你倒是看看我啊!”

项海依然在袁国平脑袋上猛抽,什么也听不见。

可袁国平倒是听见了。或许他也疯了,被揍得满脸是血,还挺着脖子,哈哈地怪笑起来,“听见没,项海,你男朋友来找你了!”

“原来你也喜欢男人啊,那当初你他妈装什么蒜啊?”

“还是说,你被老子上了,才开窍了?啊?哈哈哈!”

项海突然停住手,瞪着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男朋友得感谢我,不然,他也上不了你!”

“不许你这么说他!!”

终于,项海最后的一丝理智也没有了,他勒住袁国平的脖子,“不许你这么说他!!”

“不许你说他!”

“我杀了你!!!”

“项海!!”邢岳拼了命地呼唤着他,“我在这,我在这呢!”

“你看看我!我一直都在呢!”

“小海,你看看我啊......”

我求求你。

终于,项海像是醒了,缓缓松开手。

袁国平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哥?”他站起来,循着声音,木讷地走到搂边。

邢岳不敢再说话,怕他一激动摔下来,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哥...”项海看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跪倒在雪里。

“哥!!”他放声大哭,就像只发了狂的小兽。

邢岳站在那,呆呆地看着他。

他从没见项海哭过。这是第一次。

那个永远都在笑着的男朋友哪去了?那只被踩了尾巴都不会炸毛的小狐狸哪去了?

他的小海哪去了?

-

见江渊不说话,赵郎就主动提意,“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咱们都各退一步,怎么样?”

“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给你找麻烦。”赵郎说着就准备站起身,“这跟抓了我效果也差不多吧,你说是不是?”

江渊听着他的话,又看着他直起身。

这中间不过三秒钟的时间,他的脑子里却神奇地闪过无数的画面。

有邢逸清,有他的师父,有他的徒弟,还有他的父母。有他第一天穿上警服的时刻,也有他脱下警服去做卧底,有刀尖从他身上划过,还有不久前邢岳的那一声“谢谢”。

有选择,有放弃,有遗憾,有他的一生。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就像流星。

最后停留在记忆中的只有他前妻的那一句“小琪明年就要中考了。”

想到这,江渊便没再犹豫。

他伸出手,在赵郎起身前,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领。

这是他距离胜利最近的一刻,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赵郎或许会离开东江,但那也意味着,未来某个地方的缉毒警,会继续牺牲。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要把赵郎,和赵郎的所有罪恶,都留在这片土地上。

只可惜,赵郎本应该接受更严厉的审判,真是便宜了他。

江渊死死扯住赵郎的衣襟,用力朝楼下一拽。

赵郎瞬间变了神色,脸上全是恐惧。

原来他也会怕啊。江渊有些沾沾自喜的痛快。

那个瞬间,赵郎甚至忘了去开枪,只是出于本能地伸手去抓,却抓不住任何能阻止自己下落的东西。

最后,他只能攥住江渊的手臂。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松手。

站在后面的周勋只是眨个眼的功夫,两团黑影就从他面前坠落。

他拼命伸手去抓,却只碰到了江渊后背的一片衣料。

“嘭嘭”两声闷响过后,夜空中便只剩了周勋的一声怒吼。

-

于此同时,在教堂前的广场上,欢庆的气氛已经入高|潮。

人们兴奋地期待着。

2017正式进入倒计时,新的一年就要来了。

“8、7、6、5...”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他们已经提前抓紧了彼此的手。

“4、3、2、1!”

“耶!!!”

这一刻,教堂的钟声响起,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礼花。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在这个不平凡的雪夜,所有人都在欢呼,在彼此祝福。

祝福新的一年,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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