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商谈

在大描金细缀玉的巨幅风景屏风下，极具华贵气质的长公主殿下正襟危坐，闪着灵动的双眼首开尊口道：“大布莱恩外长，您是帝国重臣，在这种时候亲身来见我，一定是有要事，对吗？”

青玉阶下，端坐的大布莱恩外长抚须而言道：“不错，既然长公主殿下欲开门见山，那老臣便直言了。最近，整个帝都的局势可以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而这一切皆来自帝国军部募兵府的一道征兵令，这些您是知道的，对吗？”

闻言，长公主则明知故问道：“是的，我知道，前线吃紧，帝国不得不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哦，当然没问题，但问题是，帝都是帝国八洲七十九郡的表率，征兵令是否能顺利实施，帝都的局势很关键，但现在我们遇到了阻碍，是不小的阻碍，所以需要得到您的支持。”这一刻的大布莱恩外长格外显得真诚。

但长公主殿下却视若无睹，道：“大布莱恩外长，您知道的，本宫一向是不干政的，尤其是这种父皇不在帝都坐镇的时候，如果你需要有人在大议上支持你的话，你应该去找本宫的诸位皇弟才是，比如说二皇子林烨。”

“不，老臣无比清楚，能解开如今局势的关键就在于您，准确的说在于您手里的那支五万人的青鸾卫，我希望您能将青鸾卫的指挥权暂交出来，这样帝都局势可解，您也不会被盖上一个干政的名头，如何？”

显然，大布莱恩外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深谙为官之道。

听到这，长公主殿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手拨动了一下秀发，并蹙眉疑惑问道：“等会儿，本宫有点不明白，这本是军部的事，以您的身份为何要插手其中？”

布莱恩外长则谓然一叹，低头致歉道：“我当然有不得不插手其中的理由，但这理由请恕老臣不能说，关于这点，我很抱歉，我的殿下。”

长公主殿下仔细盯着大布莱恩外长看了看，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便只好接着道：“好，就算是这样，但本宫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帝都范围内那么多支队伍，动辄以十数万计，更别说军部本部的三大军团，为何外长先生你却单单看上了本宫这小小的青鸾卫。”

大布莱恩外长抬起头，挂着个人招牌般的笑容，笑眯眯道：“原因很简单，帝国编制内的军队和军部本部三大军团，以及其它数十个小军团，都因受到各方牵制不得擅动，而青鸾卫则是脱离军部掌控的私人军队，既脱离军部，自然也不会受到各方掣肘。更何况青鸾卫在帝国所有私军中号称排名第一，用的好的话，在这日益紧张的帝都局势中，可以说是威慑各方的一支奇兵。还有一点，我曾听闻青鸾卫的入伍标准最少也要达到罡劲武者程度，殿下，我说的对吗？”

话落，两人凝视不语，一时间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最后，青玉阶上，长公主率先颔首而笑，如沐春风道：“外长先生，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睿智，并且消息灵通。”

见火候已到，大布莱恩外长于是长身而起，来到青玉阶前停步，笑问道：“殿下过奖了，那么您的选择是？”

长公主端起面前白玉案上的精美瓷盏，浅抿一口，又瞟了一眼大布莱恩外长，意味深长道：“本宫愿意暂时交出兵权，但您必须向我保证一切皆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闻言，达成目的大布莱恩外长赶紧右手置于左胸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大喜道：“哦！万分感谢殿下，老臣以布莱恩家族的荣誉向您保证。”

随即抬头，见长公主殿下再次颔首，似是认可了自己的保证，大布莱恩外长便又接着正色道：“殿下，既已谈妥，兵贵神速，老臣这便回去安排后续事宜，请容老臣告退。”

说完，大布莱恩外长退后几步转身便欲离开，但青玉阶上的长公主殿下似是想到什么，她赶紧起身开口挽留道：“等等，大布莱恩外长，我想和您再谈谈。”

大布莱恩外长转过身看着正缓缓走下玉阶的长公主殿下，不解问道：“殿下，您想谈什么？”

长公主殿下道：“是关于小布莱恩的。”

大布莱恩外长渐渐收敛笑容，道：“小布莱恩？他是个好孩子，帝国和我都将以他为荣。”

长公主殿下略微急切地摆摆手道：“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听说，当初是您亲自送他到墨河战场的，对吗？”

“是的。”大布莱恩外长点点头承认道。

“我想知道，以他的身份，您为什么这么做？您可以告诉我吗？”说到这里，长公主殿下不由得上前几步，眼睛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期待。

大布莱恩外长似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微微侧过身望着窗户外的远方天空，道：“殿下，老臣知道当初你和小布莱恩在德诺学院进修时，曾彼此欣赏，甚至有些情愫。但庆幸的是，你们之间并未发生什么超乎友谊且不可逆转的关系，关于这点，小布莱恩他做的很好，所以一切并没有糟糕至极，不是吗？”

长公主眼神突然暗淡了许多，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叹道：“小布莱恩自然是一个极具修养的男人，这都得益于您的教导。”

“多谢殿下称赞。”大布莱恩外长不失礼节地回身施礼答谢道。

长公主殿下赶紧缓缓托起大布莱恩外长，且不甘心地再问道：“但外长先生，您还没有说出本宫想知道的东西，难道有什么是我不方便知道吗？”

望着眼前人，大布莱恩外长终于有了些愧疚，急忙低声道：“不不，殿下误会了，您是帝国皇室年轻一代中修为最高的人，也是皇家第一武道院的首席导师，更掌握着青鸾卫这样的私军，所以帝国是永远不会让您成为联姻对象的，您自然有权利最求辛福。但老臣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帝国需要我这么做。”

“帝国需要？”长公主十分不解。

大布莱恩外长小心地看了一眼长公主殿下后，才缓慢说道：“准确的说，是政治需要。”

长公主殿下先是疑惑，接着茫然，最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退后几步并不可压制地高声愤怒道：“但他死在了那里，死在了墨河战场那个该死的地方。”

也许是受到情绪影响，大布莱恩外长亦高声虚指道：“殿下！但他死的很有价值，不是吗？难道殿下没有听到吗？所有人都在说，哦！天呐，奥西帝国那号称老狐狸的大布莱恩外长的爱子居然死在了墨河战场。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了后面与图瑞丁帝国在莱卡摩斯签订和平条约无稽而终的局面。”

“要知道图瑞丁帝国在六十年前，突然对十多个国家发起侵略战争，抢夺了无数资源和地盘，其中就包括我们奥西帝国。可时至如今，图瑞丁却想追求所谓的和平，不是未免可笑吗？就像一个赌徒大杀四方，赢了钱后就想收手。那我们奥西帝国便要告诉所有人，不可能！除非图瑞丁帝国能把赌桌掀了。”

长公主再次把视线落在大布莱恩外长身上，眼神冰冷，她冷冷问道：“这么说，您早就知道小布莱恩会死的，对吗！”

大布莱恩外长却仿若未觉，收回手整了整衣襟便恢复了从容，他低声诚恳道：“不，他的死的确是在老臣的意料之外，不过又确实在情理之中。毕竟，您知道的，墨河战场真的太危险了。”

似是不能接受眼前之人的做派，长公主嗤笑一声道：“您可真冷血。”

对比，大布莱恩外长则无所谓地平淡道：“再次感谢殿下称赞，作为帝国外长，的确需要时刻保持冷静。”

“我说的是冷血！”

“都一样，如果殿下没有了别的事情，老臣就先告退了。”

偌大的偏殿里，大布莱恩外长转身而退，长公主殿下则沉默不言。

直至大布莱恩外长即将跨出偏殿时，身后才突然传来了一句已恢复平静的问话：“外长先生，您就真的那么不在乎吗？”

随即，大布莱恩外长停了一下脚步，他深呼吸一口气，无比地伤感道：“殿下，请您记住，小布莱恩是我的独子，也是布莱恩家族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很快，大布莱恩外长的身影便消失在偏殿门口。

良久，落日仅剩的一点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长公主殿下紧紧握住的双手之上，而她的脸则浸没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