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影

卓飞星等了一会儿，姬踏月才磨磨蹭蹭把手伸过来。

窗外月亮被云层遮住，室内漆黑一片，卓飞星看不大清楚，只能模糊感知到姬踏月手的位置。

她把手中的传讯符递过去，哪知她这小师兄手并没伸平，手指自然弯曲，她这一递，直接把自己的手递到了对方的手心里。

对方手心的温热使得卓飞星一僵，把传讯符丢下，迅速缩回了手。

姬踏月在感觉到手中柔软触感的时候，脑袋就卡了壳。

小师妹的手就像是一根羽毛，软软的，轻轻的，从他的手心扫过去，带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可是这感觉是什么，他偏偏又说不上来。

“小师兄？”

姬踏月正胡思乱想，耳边传来卓飞星的声音，他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手心里还有小师妹递过来的东西。

稳了稳心神，他输入一点灵力，传讯符中的信息流入识海，是卓飞星刚刚的发现，以及她的一些行动方案。

姬踏月又在传讯符中输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又将传讯符传了回去。

这次传讯符没再传回来，传回来的只有卓飞星一声轻轻的“知道了”。

姬踏月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屋顶，心跳仍有些不正常。

耳根有些发热，他一定是脸红了，幸好现在是夜晚，没人能看到他的窘态。

庆幸之余，心思又忍不住跑远。

原来小师妹的手这么柔软。

他们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握了手。

也不知道小师妹会不会生气。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呜呜咽咽好似鬼哭，两人原还担心自己真睡过去误了事，结果因这一个插曲都精神无比。

前半夜无事发生，后半夜渐渐有了动静。

赵一步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两人偷偷瞧了一眼，只见赵一步上方数条比黑夜更浓重的黑影张牙舞爪地扭动着，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架势。

姬踏月攥紧了藏在被中的长剑，仍按兵不动。

赵一步的喘息声越发粗重，上气不接下气活像跑了八百里路。

不能再等了！

姬踏月正要一跃而起，门外又响起悉悉索索的的声音，紧接着这些缠着赵一步的扭曲鬼影就不受控制地被扯了出去。

两人跟随出来，就见外屋地上，一只黄鼠狼跟黑影打成了一团，那些黑影忽而合围忽而四散奔逃，黄鼠狼满屋子围堵，瓶瓶罐罐撞翻了一片，却始终没对黑影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个别鬼影躲避开黄鼠狼，几乎成功逃走。

卓飞星两人伸手拦了一把，然后仍旧袖手旁观。

黄鼠狼气得直哼哼，跳着脚骂：“你们干站着干嘛！”

卓飞星：“围观。”

黄鼠狼郁闷得想吐血，好在卓飞星只是耍耍嘴皮子，看黄鼠狼真出现颓势后，还是与姬踏月加入战局。

弱势很快就被扳回，两人一黄鼠狼将黑影通通撕了个粉碎。

共同的敌人没了，双方迅速分成两个阵营，黄鼠狼戒备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跑。

星河剑掷出，插在黄鼠狼面前，卓飞星笑呵呵问道：“来都来了，不留下喝杯酒再走吗？”

黄鼠狼被截住去路，有些气急败坏：“不喝。”喝完被当做下酒菜吗？

它一个紧急右转，就要绕过星河剑逃跑。

谁知星河剑阴魂不散，始终执着地挡在它前面。

“反正也跑不了，不如坐下来聊聊。”

黄鼠狼被迫坐下来，破罐子破摔一般问：“聊什么？”

卓飞星：“就聊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赵一步的家里。”

“最开始是个意外。”黄鼠狼道，“我那时道行尚浅，意外跑进他家，还闻到了酒香。当然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东西是酒，但是那东西真好喝，我才喝了几口就飘飘欲仙了，之后就经常来喝，后来有一次还被发现了。”

似乎是聊到了自己最快乐的经历，黄鼠狼渐渐放松下来：“但是那家伙没有赶我走，还说我以后都可以来喝酒，他会留给我。你们说他是不是好人？”

两人点头。

黄鼠狼理所当然道：“我喝了他的酒，那也得帮他做点事嘛。”

卓飞星看它一眼，没想到还是一只仗义的黄鼠狼。

“你那什么眼神！”黄鼠狼炸了毛，它像是干吃饭不办事的人嘛！

卓飞星脸不红心不跳道：“赞赏。”

黄鼠狼：“……”你这话能信才真是见了鬼了。

它瞪了卓飞星一眼，又接着说自己的：“但你们也看见了，我连人都变不了，更打不过那些东西，它们跑了后第二天来得更多，赵一步那家伙的身体慢慢就受不了了。我让他找仙门求救，他也不找，硬是熬了大半年，前些日子实在熬不住才写了委托令。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他为什么隐瞒你的存在？”

黄鼠狼叫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它只是一只黄鼠狼，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天色渐亮，黄鼠狼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要走。

星河剑再次拦住去路，卓飞星叫住它：“别走啊。”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还不能走？”

卓飞星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打又打不过，黄鼠狼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回来。

赵一步刚睁眼就看见炕沿上坐着两人，两个人中间还夹着一只黄鼠狼。

黄鼠狼姿势僵硬，坐在那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

卓飞星察觉到他醒了，扭头问道：“认识吗？”

赵一步一眼就认出那只黄鼠狼了，闻言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关系？”卓飞星问。

赵一步知道瞒不过，老实道：“一起喝酒的朋友。”

卓飞星有些火大：“那我们刚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这只黄鼠狼的存在对于这个委托来说的确不算很要紧，可天知道赵一步还隐没隐瞒别的事情。如果重要信息被隐藏，她都可以想象他们两个会遇到多少麻烦，小命丢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赵一步嗫嚅道：“小黄是妖怪，我怕你们把它捉走，别的我就没有隐瞒了。”说着说着，他忽然鼓起勇气，声音大了些，还有些急切，“它是个好妖怪，从来不害人”

卓飞星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反倒是黄鼠狼突然转过头来，震惊道：“原来你这样想的？”

难怪它提了好几遍让他请修仙者来捉鬼他不听……

吃过饭，黄鼠狼就脚底抹油开溜，待出了大门口，身后还没人追上来，黄鼠狼乐得原地转了个圈，飞快跑了。

姬踏月有些担心：“它会不会坏事？”

卓飞星想了想，道：“按照那只黄鼠狼的说法，这事大概是还没完。这些鬼影要么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要么是幕后有什么人操控。但无论是哪种，经过昨晚的事，想必已经有所警觉。至于那只黄鼠狼，它对我们了解的不多，就算它真去告密，对我们的影响应该也不大。反倒是如果真是有人操控这些鬼影，那他为什么不去别人家只来赵一步家，他图什么呢？”

“会不会是这院子里有什么，把赵一步弄死或者吓跑，幕后之人就可以把那东西占为己有？”

这猜测完全有可能，只是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沉默了会儿，两人开始商议晚上的行动计划。

卓飞星道：“晚上捉鬼的事就交给小师兄啦。”

姬踏月瞥她一眼，眼含笑意：“那你呢？”

卓飞星朝他眨眨眼睛，道：“我当然是专心寻找它们的老巢啦。”

“好。”

快到晚饭的时候忽然变了天，浓厚的乌云层层堆叠，狂风卷着枝头的枯叶一扫而过。

“要下雨了。”卓飞星脸色难看的看着外面的景象，心情越发烦躁。

她最讨厌在大雨天出门，更讨厌在大雨天打架，不能撑伞，要么一心二用念避雨诀，要么挨浇，反正无论怎么都让人十分难受。

屋外彻底黑下来，屋内气氛也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赵一步有心缓和一下气氛，可惜无论他想个什么话题出来，这两位仙门来的弟子都不怎么搭茬，缓和气氛缓和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只能尴尬地闭了嘴。

半夜，那些鬼影果然又来了。

姬踏月执剑上前，与鬼影战在一处，而卓飞星在稍后的位置，飞快地打出一串手诀。

两缕极淡的气息从鬼影中被扯出来，卓飞星手诀一变，将之投放在罗盘之中。

其中一缕，与这些鬼影的气息一致，指向的方位也是眼前这几只。

另一缕稍显稀薄的，却只有很少一部分留在原地，大部分分裂出来，形成一根极细的牵引线，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那个方向……大概是片山地？

卓飞星盯着罗盘，若有所思，这看起来是有人控制着鬼影来害人吧。

眼前的鬼影没了用处，姬踏月三下五除二把它们都解决掉，又往赵一步枕头底下塞了几个护身符，便与卓飞星一起出门来。

两人刚到门口，黄鼠狼姗姗来迟。

卓飞星道：“你来得正好，留下来保护赵一步。”

黄鼠狼问：“你们去哪？”

卓飞星道：“鬼影跑了一个，我们正要去追。”

说罢，两人脚踏仙剑往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