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瓷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理解十九中同学的行为。
“他们不讲公德，为什么要收拾我？”
“因为你看到了呗。”邢万里把手机屏幕亮给他，“人家到处找你呢。”
“我又没到处乱说，我也不认识他们。”
言瓷嘴上怎么说着，但是心里还是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也实在摸不清十九中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又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
光封潇潇这个一言不合就扑上来要抱抱的就已经够离谱了。
邢万里跟他解释：“但是他们都认识你，你还看见了这一幕，那就相当于实名观看，要定向收费的。”
言瓷有些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在自习室谈恋爱为什么要那么……激烈？”
他想不出合适的词描述，又补了一句：“很影响其他同学自习，而且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后排两人不说话，但显然对言瓷的观点不认同，“反思”这个词，在十九中大部分人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我说错了？”言瓷追问。
“没有没有。”封潇潇敷衍。
言瓷看他这样，忽然起了辩论的兴致。
“你不会觉得他们那种行为很正当吧？”
封潇潇手底下一使劲，把草稿纸戳破了。
他看了言瓷一会儿，笑着叹了口气。
“我又没恋爱谈，我怎么知道。”
“这种事还需要实践出真知吗？这不是很明显的问题吗？”
言瓷一开始争论就有点咄咄逼人，封潇潇也没说赞同这种行为，但他就是莫名其妙想跟言瓷抬杠。
“你不要拿自己的标准去揣测别人好不好？”
眼看着他们俩要吵起来，邢万里及时制止：“那这样，我们来实践一下。”
说完，他就把封潇潇拉过来按在腿上抖。
“是这样吗？”
言瓷一脸冷漠地纠正：“是面对面。”
封潇潇本来还在补作业，不想配合邢万里发这骚，结果一听言瓷有意论争到底，他瞬间来劲了，转过身骑在邢万里腿上。
言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频率合适吗？”封潇潇问。
言瓷还一本正经回答：“慢了点。”
邢万里又加快速度抖了几下腿，封潇潇也很配合地趴在他肩上演出。
“慢一点……啊……不行了啦……”
闻茉在旁边笑得脸都红了，班门外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偶然路过”，趁机拍下发到论坛：
【邢封cp在教室公然do……dosoing！】
邢万里抖累了，把封潇潇往旁边一撩，“没什么感觉啊。”
封潇潇大惊失色：“你他妈要有感觉了，我他妈就尴尬了。”
“也是。”
言瓷看着他们，又问：“你们觉得这种事在教室里做，合适吗？”
两天面面相觑，还没得出结论，年级组长查纪律，这一幕被看了个正着。
“一班后排干什么呢？封潇潇来我办公室！”
“我（消音）。”封潇潇仰起头，“又他妈是我，组长好爱我。”
等封潇潇被带走了，邢万里摇了摇头。
“好了，潇哥牺牲自己告诉我们——这事儿不合适。”
言瓷满意地回过头去继续看书了。
那几个扬言要收拾言瓷的学长也没来找过他，没过两天，大家就把这事忘了。
一天，舞蹈组排练休息的时候，邢万里神神秘秘地说：“封潇潇好像有对象了。”
言瓷一愣，恍惚又想起自习室那不太雅观的场面。
十九中的处对象，不会都……不会吧。言瓷想象不来那个画面。
闻茉也很好奇：“是谁啊？”
“高三的学姐，最近老来给他送吃的，不知道你们遇见过没。”
言瓷回忆起来，最近确实有一个学姐老来班级门口看封潇潇，有时候还带着好多女生一起来看。
这种执着的观察其实很暧昧，情窦初开的年纪，其实大家都懂。
原来是封潇潇女朋友。
“她叫什么名字呀？”闻茉又问。
“谢欣玥，也是我们那一片的，他们家是开花店的。”
以言瓷的文字敏感，他迅速把这个名字和《小幸运》这首歌联系在了一起，二者缩写完全一致。
“厉害啊，封潇潇。”
言瓷本来就想调侃一句，邢万里看他好像有点不高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个话题还是就此打住了。
彩排头一天，言瓷的舞蹈部分已经通过了闻茉的检查，他被提前解放，又跑到合唱组凑热闹。
昨天来的时候，聂致远说要带进口巧克力来给大家鼓气，言瓷也想蹭一块。
“你怎么来了？我没准备你的。”
聂致远拎着一个小布袋子，肩上挎着他的吉他，正在给大家分巧克力，言瓷看他像个卖艺推销的。
巧克力也就是拇指那么大一块，据说一盒要几百元，平均下来，一块也不少钱。
言瓷眼巴巴地看着他，虽然面无表情，但那眼神里都是委屈的光芒。
聂致远可太了解他这副鳄鱼流泪的假面了，敷衍道：“我明天给你一盒好吧？别这么看着我。”
“聂总，感情淡了。”
“不是，你现在怎么也这么讨厌啊？被封潇潇他们带坏了？”
言瓷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可能是吧。”
聂致远懒得理他，继续合着伴奏练琴去了，言瓷一个人无聊，看见领唱都坐在边上休息，就过去找他们。
封潇潇看他过来，主动往旁边挪了一点。
“吃巧克力吗？我的给你？”
言瓷笑起来：“不吃，我就跟老聂闹着玩的。”
他闭着眼睛活动肩膀，突然觉得嘴唇碰到了什么东西。
睁开眼，封潇潇把一半巧克力放在他嘴边。
“吃吧，一人一半。”
言瓷一愣，下意识乖乖张嘴，他是觉得，如果自己不吃，封潇潇都喂到他嘴边了，肯定也不会再拿回去吃，会浪费。
那块巧克力是苦的，纯黑巧克力，但有股浓郁的香味。
言瓷让巧克力慢慢融化，一点一点咽下去，封潇潇坐在他旁边，拿起歌词开始唱。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
他唱歌的时候有一种深沉感，言瓷转过头看着他，又想起那个总来后门看他的学姐。
“你谈恋爱了？”言瓷忽然问。
封潇潇愣了一下，不再往后唱，两个人都沉默了，就那么对视着。
“我随便问问，你不想说算了，我又不会告老师。”
言瓷站起来，拽了拽衣服，封潇潇坐在他的影子里，低头看着地板。
“我没谈。”封潇潇说。
言瓷转头看着他。
“你要是谈了还不承认，真的对女生很不负责。”
封潇潇笑了一下，把头偏到一边，说：“你以为谈恋爱负责的有多少人？大部分都是玩玩儿而已啊。”
言瓷不理解。受传统家庭的影响，在他的概念里，恋爱和结婚基本上是一脉相承的，“玩玩儿”这种行为，说难听点就是耍流氓。
“我先回去练舞了。”
言瓷说完就走，好像还有点生气，封潇潇觉得莫名其妙。
彩排当天，一班出了一些小错误，大家心里有些没底。
聂致远刚才还弹错了一小段，他觉得有点惭愧，急忙发挥钞能力：“大家明天名次好的话，请大家喝奶茶！”
一听这话，全员跟打了鸡血似的，当机立断要再加练一个小时。
只有言瓷不得不中途退场，他还得回去补习。
走到门口，封潇潇突然追过来。
“如果明天结束了大家去喝奶茶，你去吗？”
言瓷已经出了门，外面天黑了，他站在黑暗里，只有排练厅的光勉强照亮了他一半脸。
“这就开始想喝奶茶的事情了？领唱同学这么有自信？”
封潇潇虽然站在屋里，但背着光，脸是阴的。
“你能不能别老阴阳怪气的？”
“没有阴阳怪气。”
那天之后，言瓷觉得自己跟对方三观不合，多说无益。正想着怎么应付，忽然看到谢欣玥从教学楼出来，好像是要往他们这边走。
“那你去不去？”封潇潇还在追问。
“我尽量去吧。”
没有道别，言瓷转身就走了。
封潇潇有点委屈，但也只能目送他沿着排练室小门投射出来的光路走远，直到看不见人才把门关上回去练习。
青砖地面上唯一的光线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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