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太有道理了

本来在海水的想象中，对于全队一起选修《大陆简史》这门课，大家应该是不太会赞成的。在实操大于一切的魔法界里，人文历史知识甚至比后三派的魔法职业地位更轻。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就连最应该跟她唱反调的天道乾都沉默许久，没有出声。天道乾的不反对其实就算是支持了，弄得海水还有些不习惯。

乐神望冲着海水笑笑：“我很喜欢这些历史类的知识，就算没有小队一起选能加分的条件，我也会选择这门的。”

随即发言的人变成了申屠真。男生低吟片刻：“魔力运行这样的基础课，我不是非上不可，阿乾应该也一样。有人想学习空间工程服务之类的方向么？”

反正海水是不学麻烦无聊的新东西的。乐神望也摇头：“我从小就选择学习战斗魔法，现在改怕是也来不及。”

天道乾淡淡：“我随便。”

他看上去甚至有种如果不是一定要发表意见，连话也不想说的样子。这副架势倒让海水觉得他是真心不介意了，毕竟半死不活的才叫天道乾。

不过申屠真和他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吧，他居然叫天道乾阿乾！——关键是天道乾也默认了这样的肉麻，还不反驳他。

可恶，小磕一口！

申屠真瞧着女生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眉头不觉紧蹙起来：“《大陆简史》不是我的首选，但既然小队是一个整体，我有个条件想谈谈。”

海水看着他，脑子里突然闪过几句白烂话，但又不敢讲出来。她好想说，谈什么条件啊，快来谈恋爱……

不过要是真的和申屠真谈恋爱，大概会是一种明明该亲亲抱抱举高高、花好月圆的时候，他只会坐在床边平静地看着她，擦着他那柄血淋淋的大刀，准备把谁开膛破肚、杀进杀出吧……

那可真是要喊救命了。

女生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申屠真有些莫名其妙，但依然沉着气陈述：“《魔法战斗学实训》，是我想报的另一个辅修。”

海水：“……”

哈哈，杀了我，就现在！

天道乾干脆笑出了声：“……魔法战斗？阿真，你不如给她一刀的痛快。”

海水：“……”

要不她就和天道乾结婚算了……某些方面来看、某种意义上讲，这个人确实够了解自己。

申屠真不赞同地瞥了天道乾一眼：“……我在问她。”

海水怔了下。

男生态度没有任何变化，转头询问：“你觉得可以吗，《魔法学战斗实训》？不可以就再说。”

申屠真坐着那里，扭过头看她。黑色的短发随着微风轻拂，那双清澈见底的湛蓝色眸子如大海，又似冰芒星河，蕴着不易接近但风度翩翩的贵气。

他和天道乾不同。天道乾的端正昂首是为了和别人划开界限，而申屠真的挺拔凝神是为了尊重别人。

男生身上的确有着一股高冷和骄矜，但又不乏公允的同理心和尊重。

海水望进那双认真的眼睛，再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发自内心地笑笑：“没问题呀。不就是上上课……大家互相体谅一下，蛮好的。”

女生又难得地被先前的话激起了些攻击性，瞄了两眼天道乾，语气中有些阴阳怪气：“……不像有些人哦，就喜欢自以为是地给别人下判断。”

一般不管别人闲事、也没被别人讲过自以为是的天道乾，同样难得地把火气表露在面上：“你说谁呢？”

“哎呀哎呀……”乐神望打着哈哈，又似乎对这种拌嘴有点无语，“……那就按照这样来吧，我们小队就在辅修上都选这两门课，我会在叶脉上联系一下万百同学。”

海水分出一点注意力来给人：“……原来我们可以联系到他？”

乐神望点头：“我之前有私聊过，万百同学说选什么课都可以，出结果告诉他一声就好。”

……态度倒是蛮好的，比某个死人脸强多了。

已经选择完，大家似乎也没有再凑在一起的理由。海水刚准备回去，便听乐神望招呼她：“海同学，你能来帮我挑挑发色吗？我想换个颜色染发了。”

海水眼睛睁得溜圆：“……我以为你的金发是天生的！”

“我本来是棕色头发，但是总想染来染去，改改风格……”

说到此，乐神望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喜欢乱折腾。金色有点染腻了，你可以来帮我选选别的颜色吗？”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实在是太耽误人宅家犯懒了！作为一条咸鱼，解决了今日任务后的此时此刻，当然应该回房间休——

海水笑容满面：“当然可以！我来啦！”

她从角落的位子坐起身，走到乐神望的单人沙发旁。

申屠真和天道乾还没动作，没有其他空位，海水便顺势坐在沙发的把手垫子上，地方还算宽敞，连她这样结实的个子也能待稳当。

乐神望滑动着叶脉光屏，指尖点过不同的发色，眉头微凝，似乎深深地陷入了选择的烦恼中。海水赶紧不遗余力地转着好久没转过了的脑袋，给出自己蹩脚的建议来。

余下二人几乎同时起身，前后脚上了楼。申屠真在二楼栏杆处收起自己早上落下的握力器，稍在原地停驻了会儿。

楼下肤色白净的男生神态自若，有着得天独厚的出色样貌，和打眼一看就知道优渥富裕的家境，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忧愁。女生亲近地坐在一旁，那种喜悦让她原本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庞多了几分动人。

原来她就是海水。

这三天里他每每路过二楼楼梯口，都能看到【海水的快乐老家】房门上巨大的一行字：“三天内勿扰！！”，像是要在里面祭天做法，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恰巧此刻申屠真的目光也落在那门牌上。身后的天道乾淡淡补充：“……不用猜了。看小说，做手工，追剧看，拼模型，要么就是在睡觉。”

申屠真摇摇头，不是否定，只是表达态度：“……与我无关。”

“她还能有什么事做？”天道乾强迫症犯了，顺便把书柜旁摆歪了的花盆扶正，“我没有轻视她。阿真，我认识海水很久了，只是在陈述事实。她的生活就是一张白纸，脑子也是，魔法也是，没法学战斗魔法的，更别提实训。”

虽然和友人已经两年没见，但按照天道乾那副洁癖又认死理的个性，估计没变的东西还是没变。

申屠真看着他弯腰摆花，低声开口：“……你倒也算关注她，甚至还有点关心。跟你们一起长大没什么关系，应该还是因为海灯吧。”

“……”

天道乾没有回应，但答案显然是肯定的。私密的事不便于在公共场合详谈，两人便不再多讲，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申屠真又把目光投向一楼的两人，虽然直言听起来有些难听，但的确一个玩物丧志，一个偶变投隙，感觉和自己并不是一路人。

如果金色大陆的未来要交给这样的人，人类要靠这样的新生代来保卫家园……

未免有些可悲。

申屠真不再多想，转身离开。

天道乾静静立于一旁，微垂下头，他不用看也知道楼下两人举止亲密，应该已经十分相熟。对乐神望这种人来说，建立这样的交际关系应该是不奇怪的，但出现在海水身上就显得格外反常。

正如申屠真所说，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海水。天道乾搜寻了脑海中所有跟她有关的记忆，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见她主动鼓起勇气去靠近一个人过。

那晚的话虽然说得刻薄，但敏感如他其实能感觉到，海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弟弟都没感觉，在海家似乎也不怎么搭理热忱的海夏。

这么一个内向又有些社交恐惧的性格……怎么就敢去主动找乐神望呢？

天道乾心下有了些思量。

……

清晨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这是公主殿下与海水约好的“五天后”，阿斯特里德虽然纪律堪忧，但在魔法研习上学风浓厚，早起者不在少数。

商业区考虑到学生的作息，在商场的开放时间上也做了相应调整，这也是她们两个吃完早饭、将将八点多钟就能逛到各种街的原因。

公宜侃今天身着修身长裙，相应的遮阳伞也换成了嵌有翡翠和银线的款式。那颜色应该是经过匠人精心的调和，并没有与她的红发产生什么突兀，反而使得搭配看起来个性十足、相当吸睛。

当然，海水是不用多此一举地来夸奖的，因为公宜侃对于自己这身装扮的满意程度已经清楚地显示在了脸上。

侃公主神采飞扬：“最近有几个品牌请本公主品鉴一下他们家的新品，我们先在这几家逛逛，逛完就去书店买教材。本公主最讨厌做无用功，我们速战速决！”

海水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前几天对她耳提面命要求六点半集合的公主殿下，今天特意约了七点见面，这份变更的考量与关心，她不是没有记在心上。

海水冲人笑眼弯弯，狗腿地附和：“……好哦，速战速决！”

两人走在商业区最繁华的地段。

近来是新生正式开始上课前最后一段能够休闲娱乐的日子，今天又是这几天以来最晴朗的一天，因此就算时间还早，街上也已经有不少人了。

公宜侃颇有兴致地巡视着沿途的各种服装首饰店，海水的眼睛却已经离不开飘出阵阵香气的小吃甜品铺子——准确地来说是鼻子。

明明刚刚吃完早饭，结果一闻到烤物炸物的味道，海水还是有些迈不开步子。

……我的个妈，早知道刚才就不吃早饭了！死魔法师也给香活过来了！

她没出息地放缓脚步、直抽鼻子，果不其然挨了公宜侃一个眼刀：“……本公主都不求你像什么贵族样子，真的，你就像个人样吧！”

海水扁扁嘴巴，有点委屈：“公主殿下，体谅一下，我这三天都是靠泡面过来的。今天刚闻见新鲜出炉的食物，也太香了……”

“不许吃！还有泡面，这种热量高又没营养的低贱食物……以后都不许在本公主面前提。”

公宜侃吹胡子瞪眼睛，“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减肥！你自己睁开眼睛瞧瞧！这街上的贵族小姐，哪个跟你一样体型？”

海水被人说得有点抬不起头，但心里又渐渐生成一个朴素的疑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馋的缘故，她嘴比脑子动得快，想法脱口而出：“……可是，公主殿下，贵族小姐为什么就要很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