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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传位

那条路注定不适合弘晡。

“主子,药膳熬好了。”春琦在外面敲门说道。

“进来吧。”黎冰答道,将回信封好。

离那时间越近,她就越是恐慌,虽说她的身子已然大好,自生完弘晡后药膳补品没断过,但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现在每日除了药膳、杏仁羊奶,她还根据前世所习过的瑜伽中,挑选出几个简单易坚持的动作,每日练习,强身健体。

不知是不是练习的原因,她的身子柔韧度更高了,以前和王爷尝试不了的姿势,现在都能...。

想到此,她脸颊羞红,轻轻地拍了拍脸,这都想哪儿去了。

伸手接过药膳,又将信封递给春琦吩咐道:“将这封信寄给我二哥。”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深秋,湛蓝的天上时有浮云飘过。

此时畅春园内。

经过秋雨的洗礼,万物仿如枯木逢春般鲜活起来,藏于大树后的野草也见风似的疯长着。

祈雨的供台被雨水打湿,水珠源源不断地从供品和香案处划落。

持续了近两个月的旱灾也就此宣告结束。

皇上紧蹙了这么久的眉目也终是舒展开来。

畅春园紧北的圆明园内,胤禛正派人修缮牡丹台。

他特意隔出一块单独的区域,修缮成一个圆弧形花坛,再于正前方建一凉亭。

倚亭赏景,美哉妙哉。

当然除了这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黎冰此时正于福晋院内,两人在闲聊着。

不知黎冰突然说了什么,福晋面色惊诧,目光直直地盯着黎冰。

“你...为何此番为弘历打算?”福晋问道,颇有些不敢置信。

平心而论,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以前也思虑过此事,但这么些年下来,她也看淡了许多,与其费尽心思去争去抢还不如顺其自然。

就算真到了那步,她作为弘晡的嫡额娘,日子也不会差,只是...只是可惜了弘历这孩子,但她会护他周全的。

可现在年氏突然主动提起此事,还处处为弘历打算,她终日悬着的心还是落定下来,感动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也想为弘晡打算啊,但你也是知道的,弘晡那性子....,算了,不提了。”黎冰无奈地说道,一脸的憋闷。

福晋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哪有你这样做额娘的,见天的诋毁孩子,弘晡年岁还小,过两年大些了性子自然就稳重了。”

“我前两年原也是这样想的,我也不求他如何,只要他能有弘历半分稳重就好,可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唉,越来越淘。”黎冰长叹一口气,转移话题道:“这件事想来也就这几天了,你先要弘历准备好。”

福晋拉过黎冰的手,语带真挚地道:“你为弘历做的这一切,我都记下了,好妹妹,这一路来,真的多谢你了。”

五日后,皇上受邀来圆明园赏花,他最喜牡丹,觉得牡丹庄重大气又不失妖娆,曾赞誉牡丹为“人间第一花”。

胤禛搀扶着皇上一步步踏入凉亭内,一应物品早已准备齐全。

亭中地势颇高,向牡丹台望去,视野开阔,一览无遗。

皇上在亭中来回踱步,一会观赏这株,一会又看看那株,连连点头,应接不暇。

突然只见他瞳孔放大,惊诧出声,道:“那株是...是青龙卧墨池?”

他不由得再向前一步,走到离牡丹台最近的一处,扶着亭柱品鉴着。

青龙卧墨池是牡丹中的极品,因颜色特殊而极为罕见,其花瓣红紫相映,忽紫忽红,又似墨迹渲染,俗称“黑牡丹”。

“回皇阿玛的话,是。”胤禛回道,皇阿玛果真高明,一眼就识出其牡丹类别。

“快...快...快扶我过去看看。”皇上催促道,一半身子倚在胤禛身上,脚步略急,只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

近距离欣赏了好半晌,眼神才堪堪移开,朝前扫视时,忽的注意到每株牡丹旁的立牌。

“山丹丽质冠年华,复有余容殿百花。”皇上一字一句地念道,“好诗,好字。”

“这是何人所写?”光从这字中足见其人风骨,尤其是这“复”字,一笔一画如行云流水,力透纸背。

“均乃弘历所书写,不知皇阿玛对弘历还有无印象?”胤禛答道。

“弘历?”皇上年岁已高,记忆力不比从前,但也许是之前对弘历印象颇深,不多时竟也回想起来了,“不错,没想到小小年纪笔法已如此老道。朕记得不错的话,上次众阿哥比试也是他拔得头筹?”

随侍一旁的魏珠应声是。

“文武双全,不错,好好好。”他连赞三声,“不知他现在何处?”

皇上心情大好,最近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又有这牡丹盛景,还又发现后辈奇才,他的笑声愈发爽朗明亮。

不多时弘历就到了。

皇上面对如此奇才不由得想考校考校,经史地志,文学古籍。

他本是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出的也都是些怪难偏的题。

却没想到弘历竟都对答如流,不但答出其中的要点,还会适时的引经据典。

皇上的眼神陡然变得郑重了几分,竟生出些惜才之心,想将弘历带回宫中培养。

如此奇才,若再能得举世大家的指点,吾辈有望。

“弘历小小年纪才学卓绝,教养得甚好,其生母何在?”他倏地说道,面色一片温和。

然而在场的众人听到后旋即怔愣在原地。

此乃王爷府中家事,皇上不清楚也是正常,但问题是如何跟皇上说明才好,总不能说弘历的生母因品行有失至今被关在雍亲王府内。

胤禛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想,弘历这时却开口了。

只见他双膝跪地,重重地朝着皇上磕了一个响头后说道:“回皇玛法的话,孙儿的生母在孙儿四岁时因犯了错事被惩罚,孙儿自那时起就一直跟在嫡额娘身边。”

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他也了解了当年发生之事。

他是明理之人,知道是额娘做错了,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但.....。

只见他继续说道:“只是孙儿想求求皇玛法,额娘现在已经知错了,孙儿想求皇玛法开恩,从轻处罚。”

虽然他那时很小,但他依旧清晰记得额娘待他的好,会教他识字,会给他缝制新衣,还会唱着童谣哄他入睡。

魏珠刚去打探一番,这时正凑到皇上耳边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皇上听完后,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些,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事,心道:老四这府中的规矩着实严了些。

事实是胤禛怕那件事会影响到弘历,便统一口风将那事掩下,只露了些细碎的小事。

“好,皇玛法答应你,快起来。”接着又对胤禛说了一句,“将钮钴禄氏放了吧,规矩严是好,可惩罚不是目的,也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胤禛应声是,吩咐苏培盛传信回去取消听竹苑的禁令。

弘历起身行礼谢恩。

皇上则又继续之前的话题,称赞道:“弘历才识渊博,又仁义知礼,乌拉那拉氏教养得不错。”

最后弘历被带去宫中。

得知钮祜禄氏解禁的消息,黎冰心境倒是一派平和,她本就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再说钮祜禄氏也受了应得的惩罚,以往恩怨也算一笔勾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依着钮祜禄氏拳拳爱子之心,为了弘历的前程,她肯定不会再作妖。

倒是福晋那边…。

她来到福晋院中。

两人面对面坐着,黎冰先行说道:“你不会生弘历的气吧?”

毕竟弘历在皇上面前可是为钮钴禄氏求情的。

福晋笑着说道:“他要是不这样做我才会生气,生养之情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再说钮钴禄氏对弘历那可是掏心窝子的好,若是这样,弘历都对其生母置之不理,无动于衷,那他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再说若他对其生母都能如此冷漠,又何况我这后来之人呢?”

黎冰顿时眉眼弯弯,福晋能这样想就好,她还担心福晋会想岔,钻进死胡同,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可弘历此番进宫,以后你们相聚的日子自是少了。”

福晋有些怅然地感慨道:“是啊,只盼着他空闲时能回来看看,能记着我这额娘就好。”

调整好情绪后她又接着说道:“不过他能得皇阿玛如此看重,我很为他高兴。”

说着拿出一副和田白玉手镯,顺着黎冰纤细的手腕戴了进去,“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指点,弘历也不会有如此机会,我们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黎冰感受着手腕处的冰凉,忙将手镯取下,推脱道:“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都是弘历自己争气。”

两人开始了好一番的拉扯,黎冰最终“战败”而归。

在她离开后不久,只见一箱箱的赏赐一溜烟地抬进福晋院落之中。

原来是皇上赐下的赏赐到了。

管事公公传达着皇上的口谕。

福晋下跪谢恩,心中的那抹遗憾蓦然消逝。

魏嬷嬷惊慌匆忙间备好一个厚厚的荷包递给管事公公,转身回头时与流清一同看着满满一院落的御赐之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福晋总算熬出头了。

一入冬,天气一天天变冷,皇上的病情也一天天加重。

初时还能勉强起身批阅奏折,不知何时起半边身子开始不能动弹,现在竟卧床不起。

虽无人提及,但俨然已油尽灯枯。

翌日丑时一刻,皇上半梦半醒间忽的感觉喉咙好似被人扼住,呼吸陡然不畅,他几近挣扎下才从喉头缓缓挤出,“快...快...叫人....来....”

说到此他开始不停地大口喘气,宫女忙端来参汤伺候皇上喝下。

魏珠听清了皇上的吩咐,眼眶微红,忙吩咐小太监去各府唤人。

各位阿哥以及大臣早有准备,每夜只敢和衣而睡,唯恐耽搁了时辰。

只待人来唤,急忙起身进宫。

皇上喝下参汤后,呼吸平稳了些,但面上依旧毫无血色。

不多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众位阿哥以及理藩院尚书隆科多推门入内,疾步来到皇上床榻前。

皇上摆了摆手命魏珠拿出一早备好的遗诏。

魏珠取过后将遗诏展开当着众人的面宣读起来。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儿臣/臣领命。”

诏书宣读后,皇上又将胤禛叫到跟前,嘱咐他一定要守好祖宗基业。

又撑着最后一口气交待众阿哥以及隆科多要用心辅佐胤禛。

交待完遗命,皇上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散尽,于寅时二刻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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