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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第一百三十章,我知道

那红色的衣衫,双袖挽起,用绑带系好,白皙的手臂,饱满的肌肉带着优美的弧线。短裙的下沿,随着脚步摆动,白皙的大腿不时显露,刺激自己的双眼。

穿着人字拖鞋的双脚,前后交替移动,踏上红色的地毯,一步一步走近。

泛着褐色光泽的长发飘摇,红色的头巾,如同蝴蝶的双翼扑扇。

棕色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中,是疑惑,是淡然,是冷清。混合着敌意与善意的目光,如同跳动的火苗,而自己,就像飞蛾般被吸引,无法逃脱。

饱满的双唇,平静地贴在一起,抿成一道直线。嘴角,没有一点上扬。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笑容。

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她。不是那个人,不是自己思念的对象,心中留存的旧梦。

她不是唐凤,我知道。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青鸾现在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看着向着自己一步步走近的身影,那熟悉的景象,和回忆重叠在一起,那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过去,和现在,交错着,混合着,自己已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幻想。

她不是唐凤,她叫王红叶,她是倭寇,是坏人,她杀了自己的朋友,她折磨自己,她从来没有笑过,她真的不是唐凤。青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然而自己的心声是那样微弱,那样苍白,在渐渐靠近的人面前,是那么没有说服力。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呀。

但是,就算不是,我又该怎么办呢?

“你……”

“我。”

王红叶回答,看着青鸾,目光阴沉,如同一只紧紧盯着猎物的蛇,“我来做你下一场比试的对手。”

“可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皱着眉头,示意手下将地毯上的尸体拖开,回答,“你需要知道原因吗?”

“……”

“报上你的名字吧。”

“你……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

王红叶不耐烦地回答,对面这个人到底在磨蹭什么呢,“报上你的名字和流派,这是礼节。”

“阴流……唐青鸾。”

我给你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一个新的名字。你一定会喜欢的,唉,这个名字我可是想了很久呢,三个字,那样才显得有文采。她躺在床上,对自己说,身边是写了一大堆字的纸,看来一整天都在构思,真够无聊的。

从今天起,你就叫唐青鸾。

“你的剑法,是谁传授的?”她问,目光紧紧盯着青鸾。

“我……我忘了。”

想学吗,我可以教授你,你看,这是我的名字。海边,那个身着黑衣,外貌俊朗的青年,在

沙地上写下他的名字。然而字迹,早已被记忆的浪潮冲刷侵蚀,不留下一点痕迹。那位青年,也早已死亡,早已被自己淡忘,被埋藏起来。

龙……

“忘了?”

王红叶内心的疑惑更甚,这种事情都能忘记吗,还是说,根本不愿告诉自己?“行吧,无所谓。也只是随便问问。”

“阴流,王红叶,请指教。”

……

她抽出佩在腰间的日本刀,刀刃弯曲的弧线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她用纤细,但有力的双手握住刀柄,身体重心落在两腿之间,站稳,那姿势,看起来如此眼熟。

和自己一模一样。

“……你?”

“对,我所学的,也是阴流剑法。和你一样。也许只是个巧合,也许不是。行了,不必再多说废话。”

王红叶盯着她,“唐青鸾,举起你手中的木刀,我们开始吧。”

这个时刻,终于还是到来了。

青鸾犹豫着,缓缓举起手中的木刀,摆出和王红叶相同的姿势,看着对方。

我们来练习吧。只有不断地对练,你的剑法才能进步呀,这次我们用真剑来练习。她说着,抽出配在腰间的剑。第一次真剑练习,自己感觉很紧张,万一失手怎么办?

不,只有我用真剑哦,阿青,你还是用木刀。

这样的话,就不会伤到她了吧。

……她不是唐凤。

青鸾想着,双手握紧木刀。

对峙……管她的,给我攻击!她不是唐凤!

“喝啊!”

快速地奔跑,木刀高高扬起,挥劈,带着足以伤筋断骨,破开金石的力度,挥下去。向着对方的头颅挥劈。

然而,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脸庞,她还是犹豫了一分。手的动作,迟疑了一分。

“啪——”

沉闷的一声响,王红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运刀格挡,刀身斜着挥过去,拍开木刀。金属的刀刃,碰撞上木制的刀刃,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些小的木屑被砸落,木刀表面涂着的枣红色的漆料,又脱落了一块。

青鸾感到双手一阵颤抖,对方一点都没有留手,如果力度再重一些的话,手中的木刀,绝对会断为两截。

一场认真的比试,一场决斗。

青鸾手臂回收,木刀置于腰间,刀尖指向对方,刺出去。自己也不会再保留余地,反正她不是唐凤,自己就算伤到她,又会怎样呢?

突刺。

王红叶敏捷地躲闪,身体旋转,木刀从她的胁下刺过去,将将好碰擦过她的衣衫,擦破了些许布料,留下一道痕迹。

“哼。”这一下倒是全力一击,她想,这样才好呢,特别的人,不要对我有所保留。

用你真正的力量来攻击我,让我看看,真正的你。

她的手臂灵巧地运动,长刀旋转着,再次拍开木刀。然后,没有一丝停留地,再次划动弧线,刀的运动行云流水般畅顺,反击,劈向对方的肩膀。

青鸾相应地格挡。

“啪——”

木刀表面,又留下了一道痕迹。

“喝——”

“刹——”

不时从喉咙中发出的叫喊声,是为了发力,也是为了震慑。嘶哑的声音,同甜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两个人同时出刀,同时攻击,木刀和长刀再次碰撞。抵在一起,静止,进行着暗中的角力。

然后,又同时分开,双方又同时后撤,再次攻击。

一次。

再一次。

再一次。

猿飞,猿回,山阴,月影,浮舟,浦波……

她们使用着不同的招式,互相攻击。彼此,都熟悉对方的动作,都了解对方的意图,看出招式的路数和目的。她们使用的,都是阴流的剑术,她们那灵巧多变的身形,快速直接的刀势,都反映着,体现着本派剑术的奥义。

挥刀,格挡。

反击,转身。

迈步,进退。

挑动,劈砍,防御。

站立,跳跃,屈膝。

攻击与防守,瞬息变换,前进与后退,挪移不定。两把刀不停地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块块微小的枣红色漆面剥落,飞舞,又消失在红色的地毯表面。

整个大厅之中,一片寂静。围观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停止了交谈,一切其他活动都暂时停止,他们,都在观看着,两人的这场比试。

然而,战斗中的两人,却没有一点闲心,去关注周遭事物。

她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青鸾的迷茫神情,红叶的阴沉目光,此刻,都已消失不见,转变为单纯的警觉,单纯的观察。观察手臂,观察脚步,观察身体,观察武器,双眸不停转动,不敢有一丝懈怠。她们都清楚,此刻,交战之中,只要有稍稍分神,稍稍犹豫,便会造成失败的结局。

银白色的铁制长刀,和枣红色的木刀,彼此碰撞。红色和青色,彼此混杂。

旋转,迈步,两人仿佛是在共同起舞,仿佛她们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防御,都是提前设计好的舞步动作,都是相互配合着的,默契统一的安排。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段优美的剑舞。刀剑撞击的声响,就是舞曲的节拍。

危险的,致命的,只会以鲜血和死亡为终的舞蹈。

她们沉浸其中。

你要记住,久守必失。观察我的动作,找出漏洞,然后反击。

我知道。

注意全身配合,不要只是上半身在动,脚还留在原地,被砍了怎么办?

我知道。

双腿站稳,力从腰起,不然轻飘飘的,剑势很软啊。

我知道,我知道。

我是在指导你欸,好好学,别不耐烦呀。

我知道啦,唐凤。别再说了,好吗?

我不是唐凤,唐凤已经死了。

……

我知道!

“我知道啊——!”

青鸾突然大叫着,高高举起手中的木刀。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火焰,她的双目,如同幽穴般黑暗深邃,包含着愤怒,绝望,杀意与疯狂。

她看着王红叶,后者,也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交汇。

王红叶愣了一下。青鸾那一双眼睛,那恐怖的眼神,让她震慑,让她失神。她被那特别的目光捕获,牢牢吸引住。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木刀挥下。

你不是唐凤,你不是她。

青鸾在心里叫喊着,望着直视自己的面孔,那样熟悉,那样美好……

终究,也只是幻梦。

过去什么的,不要再回来了!

“嚓——”

清脆,响亮的声音。

断裂的,仅仅是木刀而已。

王红叶在最后一刻,在木刀即将打破她的额头之时,才终于从那种失神中挣脱。双手猛地上扬,手中的长刀挥劈。

接触。

击打。

断裂。

木刀断裂了。被长刀生生削去长约一尺的顶端。那断开的一截,飞了出去,落在红色的地毯上。

如果是锻打的真剑,结局,只怕会不一样。她想,然而,毕竟那也仅仅是如果。

她看着手中握着一柄无用断刀的唐青鸾朝自己快步跑来,还想进攻。王红叶再次挥起长刀。砍向对方的脖颈。

武器已经损毁,你还直冲过来有什么用?你已经输了!

特别的人,比试结束了。

——

停顿。

同时停顿。

两个人的距离,异常接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王红叶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看到,对方的眼中,又重新变为迷茫的一团迷雾。刚才的漆黑双眸,消失了。

她手中的长刀,抵住青鸾的脖子,刀刃紧紧贴着皮肤,贴着那道扭曲的伤疤。再稍稍挥动,便可切开皮肉,割开血管。

但是她没有那样做。

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面前此人还有利用价值,还有一堆谜题等待自己解开。也许,是因为她讨厌这无聊的联欢会,也讨厌这无聊的节目,不愿让那些个观众得偿所愿。

又也许,只是因为,青鸾手中的断裂的木刀,那带着锋利木刺的断面,此刻正抵住自己的腹部。只要对方再稍稍用力,便会刺穿自己的身躯。

呵……

她心里想着,看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唐青鸾。原来武器损坏,也不意味着战斗失败,你的还是有一柄短刀的呀。

现在这个局面,这个僵持的结局,我该怎么办呢?

“把那个俘虏拿下!”

一直坐在座位上,专注地看着两人比试的王滶,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指挥手下,将俘虏,手握着断裂木刀的唐青鸾扯到一边。

三四个人涌上来,抓住青鸾的胳膊,肩膀,夺下她手中的武器,按住她。青鸾对此,没有任何反抗。

依旧,只是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那个人也看着她。

“我们的这场比试,是平局。”

王红叶开口,将手中的刀收回刀鞘,“唐青鸾,依照主客场的规则,平局,就算作你输了。”

“……”沉默。

“带回牢房。”

她指着那两个看守,看着他们一人一边,押解着俘虏,沿着红色的地毯,向着门口走去。

看到依旧失神,不做任何反抗的青鸾,回头望了自己一眼。被拉扯着,渐行渐远。

然后,大门打开,又重新合上。

红色的地毯之上,只剩下,身着红衣的自己。

王红叶依旧回想着,刚才的战斗。青鸾那漆黑的可怖的眼神,那娴熟的刀法,和自己相似的动作,又略带变化,略有不同。还有那一句“我知道”。

知道什么呢?

“小妹,你受惊了?”王滶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不,我没事。”

王红叶转身,走向台上的座位,“滶兄,我自作主张,就让你这个节目这样结束了,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

没关系?她看着王滶,对方脸上堆着笑,但是她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一丝恼怒与愤恨。

“我们继续喝酒?”

她坐下,端起酒杯,看向全场,“皆さん、楽しみ続けてください!”

饮下。

安静的大厅,又再次被喧闹声包围,再次变得热闹,嘈杂,混乱。

然而王红叶依旧在沉思。

特别的人……她暗想,你身上的谜,真是越来越难解了。

“小妹,你们先……先继续玩着。”

“滶兄,您要去哪?”

“呃……”王滶站起来,身体摇晃着,一双眼睛早已带上了血丝,说话时,那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我得去……解个手。酒一定是喝得有点多了。”

“这样,我叫手下人带你去。”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知道在哪……”

他迈开脚步,走下台阶,穿过红色的地毯,走向大门,“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

王红叶看着那扇门再次被打开,又被合上。眉头皱起,听到这三个字,感觉很奇怪。

你又知道什么,毛海峰?

黑暗的牢房。虽然蜡烛重新点起,但是,依旧黑暗一片。

(嘿!)

干嘛?

(一个人吗?)

废话。青鸾想着,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别人。那些看守把自己关在这里,锁上镣铐之后,就走到外面去了。你又干嘛来烦我?

(一个人的话,趁现在没人,赶紧溜啊)

跑?

(这里挺黑的,干嘛不跑?)

我被锁着呢。

(那有什么关系,想跑的话,这种锁链根本不算阻碍)

……

(是不是不想走?)

……

(想留下来?留在这艘船上,留在她身边?)

……

(哎呀呀,姐妹,搞清楚状况呀,人家不是——)

“我知道!”青鸾低声地吼道,“别再来烦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应该说,我想静静才对)

(不好笑的烂梗)

“滚啊你!”

(好吧好吧,你待着吧)

(唉,别说我一点机会都没有给啊)

什么意思?

这熟悉的一句话,令青鸾登时警觉。她询问,然而脑海内的声音却没有回答。

喂,什么意思啊?

喂——

一点机会都没有给?青鸾,那女人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武器呢?她握着奇怪的武器,看着自己,问。

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等待着我,等待着我们吗?

“咔嚓……”

门,被打开了,外界的火光,再次照射进来。

门框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剪影。青鸾抬头,却发现并不是自己预想会看到的那个人。

是一个男人,刚才好像见过的……

门再次被合上,她还未能看得清男人的面孔,只看到他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过来。

青鸾本能地试图防御,然而,双手被镣铐牢牢锁住,钉在墙上。自己根本分毫不能挪动。

“你,你是谁?”

“柴门义空——”

谁?

柴门义空,那个倭寇。自己记得这个名字,但,但他刚刚明明已经被自己杀死了啊。

青鸾还记得,自己看着他头颅破裂,鲜血沿着面颊留下,划过睁大的双眼,落在红色的地毯上又无影无踪的场景。

可是面前的人,怎么又……

“柴门义空,你记得他吗?”说话的人,嘴里带着浓浓的酒气,脚步踉跄,“你知道他是谁吗?”

“新当流——”

“人家是松浦大人的重要家臣。是派来监督我们队伍的大人物!”自己的话,直接被对方打断,“大爷手下的日本人,一大半都是松浦大人的部队,乘的船,火炮,货品,哪一样不得靠着人家给,我抢到的货,拿的钱,都得分人家一半。他家里的重要人物,平时都得好好伺候着,跟伺候佛爷一样。吃的是最好的东西,住的是最好的房间,有什么安排吩咐,半点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听命。可现在呢?”

“被你直接一刀打死了!”

“啪——”

青鸾感觉自己的脸上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你崽子的,给大爷添了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来人依旧怒吼着,又对着她的腹部给上一拳,“回日本,得怎么跟人家解释啊!”

更多的拳脚,冲着自己打过来,踢过来。身体,头,眼睛,双臂,双腿,没有一下逃过去。被狠狠地打击着,疼痛着。青鸾被铐在墙上,完全无法防御,对于这一番攻击,只能默默忍受。

“唔……”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这种打击,相比较这些天来的折磨,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疼痛依旧是疼痛,青鸾挨着这一顿打,忍受着对方的一顿怒火,忍受着这浓厚的难闻的酒气,她心里在思考,试图想明白,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

面前这个男人,听嗓音应该就是大厅里,坐首座上,那个看起来像个首领的人。自己杀死的那个倭寇,柴门义空,应该就是他靠山家里的一个手下,还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所以,自己现在就要受这一顿气了。

她好像有些明白,刚刚脑海中的声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随便吧……

青鸾就这样,忍受着折磨。她感受到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感觉头嗡嗡地发疼,那一下耳光引起了自己的耳鸣,她感觉头脑更加眩晕。因为之前的体力消耗,和这些天来的拷打,身子已经极度虚弱,恐怕此刻自己就是双手解放,也无力还击。

随便吧,就这样了。挨一顿打也不会怎样的……

那个人就这样,不停地打着,踢着,咒骂着。黑暗之中,烛火飘摇。

“呼……呼……”

他似乎打累了,停下了手脚,喘着气,望着自己。

“怎样啊,俘虏?连叫都不叫一声,真是够硬气的啊。”他转身,拿起放在一边的藤鞭,“我就不相信你不怕疼。”

要上鞭子了吗?也行啊……

“咳。”

青鸾感到喉咙有些发甜,随即咳了一声,感到嘴里咸咸的,应该是吐血了,随便。

不管受多少打都好,不管是拳打脚踢,还是鞭子,夹棍,钳子,烙铁。这些天来,自己早已被折磨遍了,眼下的这一场,根本就不算什么。

“啪——”

第一下,抽在自己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青鸾感到手臂,肩膀一阵痉挛。她依旧咬紧了牙关,不愿出声。

第二下,第三下……藤鞭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躯干上,脸上,如雨点一般密集,但那一切,只不过是在早已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身体上,增加了一些新的痕迹。她忍受着这熟悉的疼痛,至少,在□□的疼痛之中,自己可以分心,可以不去想那些更加伤害自己的回忆。

所以,继续打啊!

“继续啊!”她大喊着,“倭寇,不管你怎么打,我都不会叫痛,不会反抗,不会投降,不会低声下气地向你求饶的!”

“王八蛋!”

来人一把扯住她的衣领,怒吼,“就剥了你的衣服,细细地打死你丫的!”

等——

青鸾正要叫喊,但是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预备的请求,又再次被咽下喉咙。

早已破败不堪的青色衣衫,被扯开。

停滞住的动作……

这不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吗?

青鸾想,自己不是应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吗?只是,直到如今,真正面临这一情况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依旧是那么惊慌失措。

“你……你是个女人?”

唐小姐,其实我是个女的。曾经,自己鼓足了勇气,才能够说出的这句话,才能够吐露的秘密,换来的,只有对方一个简单的微笑,一句简短的答复。

她回答……

“你是个女人!”

被拉扯的衣衫,所有的掩饰褪去,真实的身份,真实的性别——生理性别,旁白,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这样纠正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所有的软弱,无助,脆弱涌现。

“哈,女人!”

她听到,面前侵犯者的声音,不再那么凶狠,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无所顾忌地打量着自己,兴奋的眼神,周身散发的酒气,喉咙里滚动的低沉笑声,这一切,都让青鸾感到恐惧。

衣衫被拉扯,空气变得沉闷,燥热,弥漫着的酒精味令人不适。

她想要喊叫,想要求饶,想要呕吐,想要反抗。但是始终都没有任何动作。青鸾知道对方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折磨。但是她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因为她也知道,反抗,求饶都无济于事。唯有抵制住内心的反感,默默承受一切折磨。那样至少还能够为自己留下一点无用的气节,唉,除此之外,还能够做什么呢。

“反抗啊,求饶啊!你刚才不是很硬朗的吗,女人!”

“……”

或许,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更好一些。唱首歌吧,在心里唱首歌,转移注意力。

她想着,感觉室内变得明亮了,一束光,让她看清了面前人的容貌。

那令人憎恶的,恶心的笑容。

我的脸上,一定是迷茫的表情吧。她想,算了,随便吧。

自己早晚不都要遭受这种罪吗?

只是,为什么直到现在,直到此刻,才会被发现……

为什么……

“滶兄,请放开我的俘虏。”

从对面,从那个人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人回头,青鸾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门外的光,照射进来,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

但是无须看清,她很清楚,那个人是谁。

是她,她回来了。

“小妹,你的俘虏是个女人。”

王滶回答,脸上依旧是恶心的笑容,“拷打了这么多天,你都没发现吗?”

“这不关你的事。滶兄,你喝醉了,现在放开她。”

“不,我这可是在帮你审讯。”他重新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相信我,我的审讯方式,绝对管用——”

“呯——”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

青鸾看到,距离自己头部不足一尺的墙壁上,溅起一阵火花。同时,也感觉到,那双讨厌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小妹,你……”王滶回头,看见她手中的武器,看见青烟飘散。

“我。”

王红叶站在门口,双手握着火铳,枪口的烟仍未完全散去。她将已经无用的枪扔到一边,抽出腰间的佩刀,“别喊我小妹,毛海峰。你不姓王,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刚才那一枪只是警告。放开她,不然接下来场面不会太好看的。”

王红叶说着,向旁边让了一下,手中的刀指向门口,“联欢会结束了,你的人都已经在甲板上等着。立刻滚出我的船。”

王滶——毛海峰犹豫着,然后,向着门口,向着王红叶走去。用愤恨,恼怒,以及恐惧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就这样走了。

牢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她,还有自己。

青鸾依旧被锁在墙上,身上的衣物,已经变成了破败的布条,长裤也被褪去,全身上下,再没有一丝遮掩。

她看着王红叶朝自己走过来,看着那目光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不由得低下头,躲避视线接触。

“……”

沉默,无言。

“不说声谢谢吗?”

她站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伸手,握住被扯开的衣服,“不许动,要是反抗的话,我就让你光着身子在这冻一晚上。”

手指移动,衣服再次掩盖住身体。她又蹲下来,将自己的长裤提起。青鸾一动也不动,任由她的双手,隔着布料,探触自己的皮肤。

“……我,我是个女的。”

“我知道。”

我知道。

“捞你上船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总得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暗藏什么武器吧。”

“所以……”青鸾苦笑一下,感到记忆太过沉重,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软着倒下,唯有双手,依旧被镣铐吊着,“所以,你也是很早就知道了,真是差不多的答复呢。她曾经也是这样回答我的。”

“唐凤?”

“唐凤……”

“我不是她,唐青鸾。”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叫王红叶。”

“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王红叶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我现在得去甲板上看看情况了。或许还得道个歉什么的,刚才情绪太激动,对毛海峰的话说得难听了一点。然而我并不后悔我刚才的做法,希望你知道。”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她回答,脚步却并未停下,“我想,今天晚上就这样吧,我也很累了,就不再下来审讯了,明天吧,如何?”

“明天吧……”

“那好,明天再继续审讯,一切恢复原状。”王红叶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再见,唐青鸾。”

门关上了。黑暗,再次笼罩。

“……再见,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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