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到颜家

祁樾穿过后院，直到出了颜家宅邸的大门，指引的路线仍然显示距离还剩五百米。

作为家用机器人，他的代号是六号，名字更是简单的零陆。工作范围是打扫卫生以及简单的家务活，甚至不包括后院植物的处理。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零陆的身份走出颜家。祁樾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身体却依旧遵循着指令，找到了朱槿口中的安先生。

安先生的全名祁樾不得而知，但这人祁樾并非第一次见。早年其他机器人故障的时候，祁樾曾经见过对方几次。不论是普通家用机器人还是人工智能，他似乎都能修理。只是普通家用机器人出现问题大多直接更新，祁樾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找他修理的必要。

颜宅外不远的小别墅上闪烁着绿色的到达标识。祁樾顺着指令按了门铃，等到大门打开，径直走进了客厅。穿着白大褂的安先生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祁樾走近了些，准备拆卸手腕上的外壳进行插线扫描，被安先生拦了下来。

中年儒雅的安先生伸手阻拦了祁樾的动作，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祁樾心说自己是依照指令来检查，不是出了故障来维修。身体却在听到问题后，自发地检测起来。

“不一定是疼痛，普通程度的不适。比如酸痛，不灵活，也可以说来听听。”

听着对方耐心温柔的声音，祁樾刚想开口再次强调自己家用机器人的身份，突然一阵古怪的感觉从身侧传来，让他自己地顿了一步。

安先生察觉他的停顿补充道：“有些地方平时不痛，随着动作才有不适感，也不能忽视。”

数据库十分诚实地将祁樾在书房就有察觉却一直忽略的腰背和腿部的不适标记出来。低头看着身体上一道道橙色的圆圈标注，祁樾只能无奈地一一向面前的人复述。

安先生听完点了点头：“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有的？”

祁樾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充电后。”

拿着笔的人一顿，皱眉看了过来：“你该不会还是用的古早的充电装置吧？需要进行靠坐，以背部接触端口充电的一代？那你感到不适就很正常了，新型材料有拟人的感受力，长期久坐对人的负面影响你也同样会感受到。让朱槿帮你买最新的充电床。”

“算了，还是我给她留言吧。”

祁樾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甚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没有换回机器人的身体，还是那个因为睡前关灯后还躲在被子里看书，被兄长训斥注意眼睛的祁家小少爷。

“床给你定了。下次充电记得去充电床，这些不适很快会随着时间消退，但是不能大意。你还没有装载处理痛感的程序，出现严重过载会影响整个运行。”

安先生苦口婆心的不断叮嘱。

回过神的祁樾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只是普通的家用机器人，以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

安先生疑惑：“嗯？你不知道吗？颜司年不是特意为你更换了最新的材料吗？整个星际十年秘境一共就发现了三块，两块交给国家，还有一块就用在了你的身上。可以百分百仿真，就算进行检测都不会被查出来。”

祁樾倏然抬起头来。

“很稀有珍贵的材料了。可以说是人工智能们的梦想。保留超越任何合金的力量却能拥有与真人几乎没有区别的触感。”

“可惜就是太少了。你也需要再来一块才能完全将身体拟人化。之后出去，别人也看不出你是机器人。”

祁樾见到对方眼底的兴奋，连忙打断：“请问有什么办法换回原本材料吗？”

起初忽视还好，那些不适一旦察觉，便持续被数据提醒，让人想不在意也难。祁樾自认自己迟早会找到完全脱离机器人身份的办法，就是现在找不到方法，作为家用机器人的他只需要简单的完成家务，不需要人工智能艳羡的超级材料。

更不用说这全方位的标黄与不适，实在是无妄之灾。

祁樾又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发觉标黄的不适处虽多而密，却到腰腹部中断，再往上，人类容易产生不适感的脖颈却毫无异样。

安先生的回答适时地解答了他的疑惑：“我可能没有办法替你更换材料。具体哪些地方用到了新材料你得去问颜司年。当初听说他拿到材料我还很兴奋了一段时间，结果他来找我要了制作的方式就跑了个没影，材料摸都没让我摸到。”

“安装材料都不想让我碰的地方，更换材料我可不敢擅自动手。你如果真想换回去，还是找他帮你吧。”

安先生说着，偷偷地瞥向祁樾。眼前的青年机器人据传是由颜司年本人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捏造的，如果说早年圈子里看这件事只觉得是颜司年性格使然，那么随着之后颜司年恋家的消息、以及特意为了寻找材料走访秘境的事传开，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颜司年最初说的话。

颜司年曾说，他日后如果有伴侣，唯一的可能也只是他身边跟了他十年的家用机器人。哪怕他甚至不是拥有情绪和智慧的人工智能。

安宜默有心看看名人的热闹，才故意调来这里守着。经过他坚持不懈地往外放新材料相关的研究消息，终于引得颜司年对他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愿意将藏在家里的这位放出来。

刚才听见祁樾的描述，联系青年温朗清隽却没有表情的脸，安宜默已经能判断出材料的用处。故意这么说也只是八卦心起，想看看这位家用机器人的反应，却发现对方真的没有反应。

安宜默的本职工作是人工智能研究，涉足少量精神力。为了方便工作，踏入他住所的所有机器人数据都会被同步到他的资料库里。大部分机器人数据都会被主人加密，是以同步也只是如同人类心电图般，检测数据流起伏。

提到新型材料，祁樾的数据尚还发生了巨大的波动。当他让祁樾去找颜司年，这数据流的起伏却骤然停了。对指令有所思考，甚至没有生命体的机器人接到指令，都会产生波动。

安宜默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新的研究对象。此时，他对于眼前看不出情绪却似乎存在意识的机器人高度的好奇，不禁问出：“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颜司年的名字，无奈放弃换回材料的祁樾闻言看向安宜默。对方不属于有权对他发布命令的人，所以他可以选择是否回答。

缺乏指令引导进行对话答复，祁樾没有类似的经验，有些紧张。

还不等他作出决定，弹出的指令让他松了一口气。

“收到回家的指令，开始执行指令。感谢安先生的治疗。”

祁樾礼貌地念出数据库写好的台词，自动导航便已经自觉规划了回家的路线。

安宜默也没有追问的打算，爽快的放了人。他只是对他笑了笑，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甚至走出一段距离，祁樾还能捕捉到背后的视线。

颜家宅邸二楼。

站在窗边的颜司年看着祁樾从安宜默的住处走出，这才分了些注意力给与他通话的人。

“你说你，这么担心就陪着人家一起去。安宜默那老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不就一下调查清楚了。”

颜司年没有理他，顺手将朱槿发来的购置单批复。他删去了充电床，换选了具有治疗功能的充电舱，才点了确定传输给朱槿。

通话另一端的人没得到回应也不恼，看着他认真挑选的模样反而升起凑热闹的兴趣：“对啊，说起来你不需要再给你的小机器人找块新材料吗？”

颜司年没有回答，但他犹豫的表情已经足以使得对面瞪大了眼睛，咋咋呼呼地惊声道：“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难怪你不给人找齐材料！”

颜司年疑惑地看着对面突然手脚并用，在画面中左右晃荡的人，他自认自己没有暴露，可看对方这大惊小怪的模样还是有些自我怀疑：“我确实不想看到他的表情，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他现在给我答复，或者显示出对我的抗拒，我都没办法忍受。”

颜司年沉思了一瞬，刚想询问对方怎么猜中的，却看见屏幕里的人像是突然被定格，愣在当场。下一刻却是伸出双手捂住了脸，唯独剩下露出的耳尖染得通红。

颜司年：……？

好在下一刻，对面就调整了过来，轻咳了几声掩去失态：“咳咳，是我想歪了。回归正题。你之前的意思是你家小机器人生出了精神力，你觉得他会变成人？”

颜司年摇了摇头，视线看着祁樾直到对方的身影从视野范围消失：“他本来就有精神力。虽然我以为是他自己生出的，但是最近发现不是。”

“他也有可能不是机器人，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的精神力离开现在的躯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调查，精神力频繁更换躯壳，有没有什么危险。”

对面有些惊讶，也很快认清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有呢？”

“如果有，我可能会强制将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