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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

“看来让结爱回归的方法有两条呢。”太宰治事不关己的微笑着。

江户川乱步的视线扫过屏幕,又扫过他,最后像是累极了,不发一言的坐在办公椅上睡了。

#

“然后就一切都结束了。”

妮娜说,这是金发少女从她的口型看出来的,她的侧脸被窗外无尽的蓝光照亮,声音则被那巨大的爆炸声遮蔽住了。

妮娜并没有回头,她的手搭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侧脸上的蓝光扩大消散,在她镜片后的那双浅灰色双眼里,原本拥挤在楼下,攻打进来只是时间问题的,像是蚂蚁一样一眼望不到头的暴民们,随着那美丽的蓝光的消散,好像一个令人不快的幻影一样,也都消失不见了。

“你看。”妮娜用着慢吞吞的,有点没自信的语气继续说,“从之前电视上的直播我们就知道,在公主殿下的荣光之下,这些痛苦都会消失的。”

此时电视上直播的死亡数字已经突破十位数了。

和阿什福德家的视死如归的侍卫们不同,妮娜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会受到伤害。当时如果不是金发少女强行把她给拉进来,她甚至是会当面斥责暴民的头领的。从害怕eleven像是确信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罪犯的怯懦少女变成了现在这种程度,应该是另一种矫枉过正吧。

金发少女心想,被救了却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是因为拯救她的不是人世间的力量吗?为了躲开一头豺狼于是把灵魂卖给魔鬼,这算哪门子的被拯救呢?

“公主殿下的荣光。”金发少女重复了一遍,“那倒的确是光呢。”

只是一道光而已,一切就灰飞烟灭。

电视上的死亡数字仍然在滚动。她瞥了一眼,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十亿人的荣光吗?”

“米蕾。”妮娜把脸转过来,月色之下,妮娜的眼睛好像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

金发少女,也就是米蕾并不做声。

妮娜叹了一口气,像面对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然后她走过去。

“啪!”一记清亮的耳光,声音久久回荡在房间里。

米蕾被打得偏过脸去,梳理整齐的金发也散乱开,她被精心保养的白皙脸颊上迅速的浮起一个手指印,她没有抬起头。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啪”,又是第二记耳光。

第三记。“等、等一下...”

第四记。“我说...”

一直到数都不想数,米蕾昏头转向,耳内嗡嗡的好像有海潮在流动,心里想不行的这样子我真的会死的,而用力抓住妮娜的手往旁边一推!她的力气毕竟要比妮娜大许多,一声痛呼,还有柔软的肌肤撞到硬物上的声音,等米蕾模糊的视野重新聚焦,她看见妮娜也坐在地上,腰磕到了桌子的尖角,痛得直不起身。

但妮娜还是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妮娜的力气并没有变大,但是她抓着米蕾的头发带她朝前走的时候米蕾简直没有反抗的勇气,妮娜把她的脸按到落地窗的玻璃上,米蕾姣好的五官在透明玻璃上扭曲变形,只有蓝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的望着外面的空地——空地,两边的园艺,大理石的地面,有小爱神雕像的喷泉,还有那些无穷无尽的暴民,全都消失不见的空地。

米蕾想吐,她想闭上眼睛而被妮娜强行撑开了,她害怕妮娜有些粗糙的指尖会直接戳进去,于是再也不敢闭眼,只是被动的望着这一切。

妮娜把米蕾用力的按在玻璃窗上,米蕾感觉额头上抵着的玻璃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冰冷的可怕,她以为那玻璃下一秒就会被压碎,然后她被揪着头发往后拉,扔倒在了地上。

就算米蕾完全没有反抗的勇气,这对于妮娜来说也是真正的体力活,她剧烈的喘着气,每一次喘气时腰间的伤口都在发痛,妮娜的脸颊很红,她的镜片几乎要被呼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可米蕾还是能透过那层白雾看见后面的眼睛——和平常的浅灰色不同,几乎鲜红得滴血的眼睛。

“这是公主殿下第二次救我们了。”妮娜说。

米蕾坐倒在地上,说不出话。

为什么会这样?她想,一天之前,她是阿什福德家的大小姐,这个学校的学生会长,妮娜是父母都在对日战争身亡,只能靠奖学金和补恤金过活的小可怜。她喜欢她,她想要照顾她。妮娜成绩好,但这所学校里面无所谓成绩,妮娜会因为一天到晚鼓捣着她的电脑,上面一刻不停的流淌着让人头大的数据而被孤立,所以米蕾让她加入了学生会,让她有一个地方做怪胎而不被嘲笑。妮娜一兴奋就会说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妮娜系着两条土到家的麻花辫,妮娜为什么不能换成平光眼镜呢?可是......

那是她照顾了那么久,那么弱小的妮娜啊?

为什么只是今天早上离开了她,把她留给那个残暴的公主殿下几分钟,妮娜就大变样了呢?

脸颊传来刺刺的疼痛,米蕾才发现自己哭了,眼泪里的盐分渗进伤口,痛得厉害。

妮娜渐渐平复了呼吸。

墙上的电视直播死亡数字许久没有再跳动了,许久没有蓝光再次出现了,突然屏幕一闪,上面出现了修奈泽尔的脸,他好像是与那些屠杀完全无关的整洁与优雅,他的背景是无尽的白银大地,还有高耸入云的珠宝做的高塔。

修奈泽尔的言辞恳切,他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给别人造成了伤害一样的‘向各界招募有识之士’,招募?哦,也对,因为说得上号的高官就算没死在他的宴会会场上,也会在后续的帝都大爆炸丧命,现在的政府官员有没有十个人都难说,这么点人肯定是不够开动这架国家机器的——死了三分之一人的国家机器。米蕾事不关己的想着,涣散的蓝色眼眸捕捉到妮娜钉在电视机上的视线,要过了三秒才能处理这个信息。

妮娜完全没在意修奈泽尔的话语,她现在知不知道外界的存在都不好说,镜片后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修奈泽尔身后,坐在窗沿处静静的摆弄着什么的江户川结爱——不,是公主殿下的身上。米蕾看到公主微微抬起了脸,表情有点寂寞,月光在她脸上留下亮亮的两道长痕——那是泪水流过的痕迹。

妮娜紧盯着那个,她攥紧了双手。

“...公主殿下需要我。”

妮娜最后只是这么说,她言辞的自我心让人想笑——妮娜算什么?连爵位都没有的孤儿,被帝国可能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暴君捧在掌心里的江户川结爱会需要她做些什么?让她辅导那看不懂的微积分吗?可是妮娜态度的笃定几乎让人害怕,她在机场的暴民面前开枪,对他们扔过来的爆炸物躲都不躲,也是带着这种笃定——实际上那时妮娜真的毫发无伤,还把她们全都给带出来了。

她说完了这么一句话,衣服都没有换,光着脚抱起桌子上的电脑——那是妮娜一直摆弄的东西,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米蕾相信如果有天她带着电脑走在路上,有一辆大卡车撞过来,妮娜的本能反应一定是抱紧电脑闭上眼睛,而不是丢下电脑跑开的。

妮娜的腰伤使得她走路有点一瘸一拐,抱着电脑出去就更是如此了,先前的袭击让庄园断了电,现在走廊上没有灯光照明,而是点起了两侧的蜡烛,她小小的身影走在走廊里面,好像随时要被摇曳烛焰在墙壁上投射的阴影吞噬一样。

但妮娜一次也没有停。

米蕾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远去,米蕾的泪水一直在滴,把一小块地毯都给打湿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得扶着墙才能够站稳,米蕾走到桌边的电话的过程算得上艰苦,她的腿因为途撞到障碍物而淤青了,她拿起电话,拨打了阿什福德家世代安插在政府的号码。

电话被接通了,运气很好,他没有死于那场爆炸。

“帮帮她吧。”米蕾的话语里透着血腥味,她用舌头抵着自己的牙齿,感觉到那里有所松动了。

“帮帮她吧。帮帮妮娜,竭尽我们的全力。”

#

基诺·巴因贝鲁古,象征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最高武力的圆桌骑士的一员,席次是第三席,年龄是十五岁,外貌是开朗随和的金发美少年,名门巴因贝鲁古家族的第四子。通用称呼是巴因贝鲁古卿、第三骑士或者基诺大人,但是...

“嗯,但是都到了现在这种程度,我觉得叫我基诺就行了。”

说话之间,驾驶舱打开,他从蓝白相间的美丽机甲——特里斯坦上爬下来,微微汗湿的美丽金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辉,基诺的动作灵巧得像是猫科动物,等他站定到了地上,透着一层薄薄的贴身战斗服,可以看见身体的线条纤细又柔软,充满少年的力量感。

他的眼睛也圆溜溜的,是很清澈的蓝色,像只猫。

“顺带一提我和后面那个虽然同样被称为圆桌骑士,但是关系并不好哦。”

基诺一手抱着头盔,爽朗的笑着说。能这么直接的揭露同事关系极差,也是一种本事

在他身后,是个橘色头发高高耸起的男人,装束很华丽,显然出身贵族,外表算得上英俊,但不知为何眼神总给人下流的感觉,面对基诺的这种说法,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继续玩着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带着相片盒的项链,看得出来其主人很珍惜,但是略显廉价,和他一身华丽装束格格不入并且项链上面多了许多新划痕。

“这是你的东西吗?”

“是陪我睡觉的女人的。”男人用随意的语气说,“明明本大爷救了她,让她稍微奉献一点却一直在哭一直在哭,烦死了,我就把她最宝贵的东西拿过来了。”

他说着,用大拇指挑开相片盒,上面是一个戴眼镜的质彬彬的男性和表情很温柔的女性的合照,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旧但很整洁,他和她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就算是透着发黄的照片,也能确信这是幸福的一家。

“好像说是死去的丈夫的遗物...?无聊的东西。”

男人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他的手高高举起,就要把项链往地上摔去。

“......!”

他的手在半空被截了下来。

基诺静静地看着他,总是带着笑的柔软嘴角现在微微抿了起来,他的蓝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光芒。

“你没有自尊的吗?布拉德利卿?”

名为布拉德利的男人,圆桌骑士第十位切了一声,想要收回手,但是却被握得很紧而收不回来,他皱着眉微微弯身,这不是退让的打算,而是准备趁机一拳打在这个从之前他就看不爽的小子肚子上,但是他正在蓄力,基诺却放开了手,趁机一推,布拉德利跌跌撞撞的朝后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就在这个时间,布拉德利手上的项链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基诺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他脑后绑着三个小辫子,像是猫科食肉动物的尾巴一样晃来晃去的。

“你要去干什么?”现在追上去就太逊了,布拉德利停留在原地,皱着眉大喊。

基诺走向的方向是难民集合区。那条项链在布拉德利手上甩来甩去的,却被他珍重的握在手心,被少年黑色的皮革手套好好地包裹着。

“去物归原主。”基诺随意的说着。

#

现在是上一任皇帝陛下在政变死去的第四个小时,当时基诺和布拉德利都在边境岛国镇压叛乱,因此没有回去参加修奈泽尔的宰相就职仪式。但都依照常规(‘竟然还要写报告...?!’基诺不可思议,总归还是乖乖的被提醒的工作人员按在了屏幕前)观看了修奈泽尔的直播,都不用等到蓝光绽放的半小时后修奈泽尔发表宣言,在皇帝陛下拒绝后,蓝光绽放而后屏幕黑下去,基诺的脸映在屏幕上的瞬间,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旁边的布拉德利还傻在那里,他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也懂得分析利弊——性格扭曲到这样子,百分之十的公关都得用来把他的虐待俘虏和体罚士兵、强迫女性的丑闻压下去,但依旧还能够身居高位,就是因为这里是能力至上的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而他虽然作为人的思考回路虽然出了很大问题,至少开机甲的思考回路还是能够打败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所以能够所为圆桌骑士肆意妄为。

而如果支持他这么做的皇帝陛下,乃至于这个国家都不复存在了的话......

“按照任何国家的刑法,布拉德利卿你也至少要被枪毙三十二次啊。”

基诺随意的说着,朝门外走去。

和他轻松的语调不同,背对着布拉德利,他的蓝眼睛里闪着坚毅的神情,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绷紧。

“全员,停止战争,第一时间收拢平民!”

#

“啊...但是果然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场地啊。”

基诺行走在难民聚集区里面,原本是为了奇袭潜伏准备的军用帐篷全都拿出来了,还包括一些加固用的废旧纸板,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找过来的。

才仅仅一天而已,这里的人的脸上就已经露出了丧失希望的表情,他们的衣服并不算脏,但是逃跑的途都染上了一些灰记,也没有弹开。没有人去洗澡,早了晚上除了吃一些分发的干粮,也没有人生火煮饭。都是围坐在帐篷的篝火旁,在基诺走过去的时候把屁股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让开位置。

他们抬起的脸被火光照亮,但是眼睛一片黯淡,好像先前逃跑时看到的那些光芒太过强烈,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光都连带的夺走了。

对着这些黯淡的双眼,基诺没有停下脚步,模特一样年轻英俊的脸上也没有显现出忧伤的神色,他只是在心里咂了咂舌,想果然是这样啊。

项链的主人所在的地方是难民区的最深处,这个地方会更安全,离水源和食物分发地也更近一些。布拉德利虽然是个人渣,还是会给报酬的...大概。

最深处,基诺很快就走到了——因为难民聚集地的容纳人数仅仅只有三百人。

整个边境城市,一共四十五万人口,在被判断是‘叛逆区’而后投放炸弹的三十秒内,就死到了只剩下三百人。

基诺在那个帐篷外踌躇了一下,这个很好认,因为外面丢着几袋压缩饼干没有人捡(大概率是因为上面用极大的字写着‘嫖资’二字),而且里面传来了阵阵女性的哭声。他踌躇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不确定应不应该敲门,要敲门的话又要怎么在帐篷的布帘子上面弄出响声来。

踌躇了三秒,他脸上带着太阳一样的爽朗笑容,一手握着项链,一手掀起帘子,“夫人,我给你送东西过来——”

“到底还想干些什么啊你们这些恶心的侵略者!!!”

#

十五分钟后。

基诺悠然的走在回去的道路上,手已经没有那条项链。他的步伐轻快,好像卸下了什么不得了的重负,如果不是有人看着,这位第三骑士真的会不符合身份但是符合年龄的哼起小调来的。

回去的路上,即使是那些双眼暗淡的难民们,也愣愣的注视着基诺的身影。

他白皙的脸颊上,有四条十分显眼的红痕——那是女人的指甲抓印。

“哈哈哈哈哈哈。”布拉德利在见到的第一个瞬间就笑的不成样子,“你、你被打啦?帝国的第三骑士,面对数十台机甲都保持常胜不败,被一个女的打了???”

“我都没遭到这待遇呢!”

布拉德利的笑声尖锐并且充满挑衅,基诺此时反而心平气和,他嘴角柔软的向上挑着,蓝眼睛在处理情报的间隙瞥了布拉德利一眼。

“哦,当然。”美少年平静的说,“我和你不一样嘛。”

#

#

严格来说,基诺对于在帝都大爆炸死去的自己的家人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他虽然是巴因贝鲁古家的少爷,却是第四子,已经有了能够继承家主之位的大哥,和用来宠爱到了十岁就嫁出去的姐姐。基诺的出生算是用来凑数的,如果在婴儿时期的他有自我意识的话,应该能听见父亲对他未来的指引,“这孩子,也许可以去做将军,或者去哪个偏远省份当个小领主。”

从出生的第三个星期起,他就被寄养到了分家。

基诺对此没有愤慨之意,即便不受重视,他也是踩在全世界大多数人的头上锦衣玉食的成长起来的。很后面又莫名其妙地发现了有开机甲的才能,于是即使化课成绩一塌糊涂,被家庭教师指责‘您只能去参军了!要不然您会在作假账的时候把您的上司逼疯的!’,还是在军队里青云直上。

在去年十四岁——正常人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念高吧?初?只上了几个月学就因为打架而在家接受教育的基诺漫不经心的想,因为台下的人开始鼓掌而知道已经结束了,从半跪着的姿势站起来,任由身后的侍女为自己披上象征着圆桌骑士身份的披风。

即便是面对着这个世界的顶点,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查尔斯·di·布里塔尼亚,基诺身上那种开朗和毫无拘束的感觉也没有压下去。他像是身着华服,短暂的学习过礼仪的野生动物。

“allhailbritannia。”他说。

身后欢呼如雷鸣!

能做到这种程度本家的人也是始料未及的,久违的见到了父亲(上一次见到是在电视上),互相称为巴因贝鲁古卿。“那个,是不是有点难以分辨?叫我基诺如何?”觉得有点别扭于是提出了建议,似乎被当成了和好的记号,那天被强行留在了本家睡觉。

一个月后,实在应付不来父亲发来的那些未婚妻候选(为什么会认为这是父子关系的润滑剂呢?),基诺借着镇压边境叛乱的机会远远地溜开了。

“总的来说,他们都做好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赌桌筹码台上的准备。”基诺说,“参军可能会死,在议院里可能会死,女孩子们要找一个人在他们身上花上几十年的时间,这也和死没两样了。”

“所以你不难过?”

“并不。”他说着,操纵着特里斯坦耍了一个枪花,途贯穿了一个敌人的驾驶舱,火花落在特里斯坦的涂装表面,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反正我也会死嘛。”

这么说着,却与话语完全相反的操纵着机甲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躲开敌方的攻击,“我觉得你们的技术人员应该更加油哦?”这么扬声挑衅着,手指在操纵台上点了几下,导弹从机甲身后打出,又终结了两个。

“呃,尽管是和布拉德利卿并肩作战。”基诺望着雷达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这都是敌方的标识,“但是有人一起也还是帮大忙了...唉,刚刚从那么恐怖的炸弹下面逃出——那边的技术人员要加油,我国的技术人员又加油的过头了。就算技术方面允许,人道方面的考虑又何在?现在又要继续和敌国作战...”

特里斯坦的前方冒出一个半圆形的防护罩,挡住射来的密密麻麻的子弹,他一把把操纵杆拉到最后。

“我觉得得付我双倍工资才行呢!”

火光乱冒,爆炸声就没停过,伴随着敌人恐惧的尖叫声,蓝白相间的美丽机甲顶着枪林弹雨一口气压进敌阵!

#

夜色深沉,一天之内坐了两次飞机的妮娜强忍着呕吐感,把早已经数好的纸钞递给了司机,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送、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开车回去之前,司机好奇的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正艰难的朝前走的那个瘦小的麻花辫姑娘,凌晨四点来这种荒郊野岭...不过他在帝都开车这么多年,什么奇怪的客人都见过,倒也没有寻根问底,耸了耸肩,引擎发动就离去了。

妮娜艰难的搬运着自己的电脑,真正上手才会知道为了性能而特意做大的电脑究竟有多沉重,她的呼吸间夹杂了血腥味,她举目所见全是无人的丛林。这个地方别说是遇上坏人了,来一头野兽都能够送掉妮娜的性命,但是她的脚步尽管虚浮,目标却非常的明确和坚定。

“...根据计算出来的,那个辐射异常地点就是这里。”妮娜轻声诉说着,重新确立着决心,“所以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研究所,还是最顶级的研究所...我得去到那里才行。”

“为了公主殿下!”

#

“2v100大胜利!”基诺操纵着特里斯坦把最后一架敌军的残骸扔到地上时,在交流频道里面得意洋洋的比了个v字手,他脑后的小辫子也摇摇晃晃的。那边的布拉德利表情略显无语。

“不,实际上大多都是你解决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哎呀这种说法真讨人厌。”基诺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的赶开这种言论,他的眼睛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闪闪发光——在进行了数小时高强度厮杀的现在,还能这么有活力真是让人惊讶,“我其实不喜欢欺凌弱小的哦?”

在特里斯坦的身后,敌国机甲的残骸铺了一地。

“但是如果是敌人的话,就只能排除了。这就是工作...?说起来我们现在都叛乱了还能不能算是圆桌骑士呢...不过就算说自己不是圆桌骑士他们也会打过来...嗯嗯,真是让人困扰。”

布拉德利没有回应基诺的言论,他用自己的办法在这个没有女人(基诺不给他摸进她们的帐篷里,既然如此,那就等于没有女人)的地方找点乐子。他的机甲名为帕西瓦尔,帕西瓦尔慢悠悠的在战场盘旋着,地面上到处都是报废的机甲,一眼望去看不出任何的分别,但在经过某一个的时候眼睛忽然亮起,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帕西瓦尔就高高的举起长枪——!

“咔叽。”

基诺淡淡的别过眼去。

血从地上机甲的驾驶舱里溅出来,溅了帕西瓦尔一身。那位驾驶员原本应该以为可以装死避开的吧,结果现在却....

“哈哈哈哈哈哈!”布拉德利狂笑着,操纵着机甲一次次举起长枪戳刺下去,间或传来让人不快的声音,帕西瓦尔表面的涂装有大半被血给遮蔽。基诺把通讯频道的声音调到最小,朝战场的边缘走去。

“你要干什么?”

即便如此,这个人渣也是圆桌骑士,警惕性半点不缺,察觉到了基诺的动作就发来了询问,“莫非还要继续战斗?”

布拉德利的语气明显带着兴奋。

“这不行吧。再要打就是地方大本营了,可不是这种小打小闹”说话的时候,特里斯坦已经走到了一块山崖间(自从他最大火力发射导弹,这块空地就多出了一个山崖),驾驶舱打开,基诺微微汗湿的美貌暴露在空气,像是不习惯这种凉意而微微眯起眼睛,利索的从上面跳下来。

“战斗的工作到此为止,现在是休息时间。”

战斗结束并且检查了一遍战场后(交给布拉德利,绝对可以放心不会有漏网之鱼),天际已经微明了。

“说起来你问什么想要战斗?”布拉德利问,“为什么要保护那些猪猡?”

“好歹和你同为布里塔尼亚人。”基诺说,研究着压缩饼干的包装(‘保质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算了吃吧’),“重点是,他们不想死啊。”

“不想死?”

“和我还有巴因贝鲁古家族的人不一样。”基诺终于找到了包装上的缺口,小心翼翼的撕开,“那些人没有做好赴死的准备,也没有野心,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他把开口撕出了一个完美的长方形,这样少年‘yes!’了一声。

“然后保护这样的人...是军人的义务来着吧?”基诺不确认的问,研究了两秒,视力所及没有垃圾桶,于是心安理得的把袋子丢到了地上。

“我就不会做。”布拉德利明确的说。他到现在都觉得那女人反抗而基诺要把项链还回去,是因为那女人和基诺睡了。

“啊,我想也是。”基诺说,试着咬了一口压缩饼干。

嗯,味道和想象的一样糟。他咀嚼着吞下去。明明是贵公子的外表,基诺作为军人的一面反倒浓厚一些,比想象的还要不拘小节。

“那你是为什么要战斗?”他纯属出于礼节才回问了一句。

“因为皇帝陛下死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布拉德利的表情很肃谬。这个帝国的吸血鬼难得露出能通过摄像机拍给人民看的正经表情。

这人竟然有忠诚心这种东西啊...?基诺稀奇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赏识了我,给了我容身之地的皇帝陛下死去了...因为那个婊/子。”

他指的是江户川结爱。

布拉德利对于修奈泽尔并没有怨恨,毕竟弑父上位是布里塔尼亚皇室的传统,但是那个身为编号猪还胆敢觊觎公主之位...一想到这个,他就喉头发苦,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基诺咬着饼干,“噫...”的往旁边坐了坐。

“...我一定会报仇的。”布拉德利坚定的说。

“啊,我想也是。”

#

特里斯坦和帕西瓦尔两架机甲站立在一旁,布拉德利站着,额角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一只眼睛也闭上了。基诺坐在山崖间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压缩饼干,碎屑掉的满身都是,他身上虽说狼狈了点,倒是完好无损的。

“你现在还顺延(顺眼)...了点嘛”基诺嘴里还塞着东西,口齿不清的说着,“以后要不要考虑多多受伤?反正你平时也让人很像(想)给你一拳啊。”

他的表情突然凝滞一瞬,面色发青,然后猛地灌下好几口水,俊美的面容才回复原先的红润。

“呼、呼...差点以为要被噎死了。”他说着,而察觉到自己做完这一套动作位置,布拉德利都没有回骂,这可不仅仅是难得了,简直让人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基诺抬头望去,看到布拉德利依旧直挺挺的站着,还完好无损的那只眼睛里面也闪烁着凶光,好像随时都要上来咬断你的喉咙。基诺把最后几口压缩饼干塞进嘴里,随便在圆桌骑士的战斗服上抹掉了碎屑,站起来,走到布拉德利的面前,轻轻一推。

“砰。”

布拉德利应声倒下。

他死了。

基诺缄默的注视着地上布拉德利的面容几秒,虚虚的把手环在胸前,闭着眼微微弯身。

“...你真的是一位战士啊。”

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眼神锐利的注视着地平线外正在开来的机甲兵团。

这是几道数学题。

算式一:布拉德利卿死了+他身上没有致命伤+远处开来了机甲兵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肯定是他们杀的。

算式二:算式一结果+机甲补给不足+但是还能战斗三小时左右+刚刚吃完了东西=

“好——特里斯坦,大闹一场吧!”

“...诶?”

算式三:算式二结果+“为...为什么都不动弹?”=

基诺试探性的发起攻击,地方的机甲毫无反抗的倒下,尝试着攻击驾驶舱的位置也是如此。

别说那边的机甲驾驶员了,连后方炮兵的援助都没有,地面上的机甲和坦克就像是坏掉一样毫不动弹,先前天上的空军战斗机倒是在动,但是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有不少都是因为己方互相撞击而冒着黑烟失坠。

......就好像敌方的所有人都和刚刚的布拉德利卿一样突然死去了一样。

联合上述算式一二三。得出结论——

“...怎么回事?”

基诺深深的皱起眉头。

“这情况我可没见过啊”

得出结论失败,放弃这道数学题。应该相信,如果我们能够用类似的态度对待生活的话,虽然科技不会进步,但是数学考试结果发下来的时候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会和睦许多。

基诺正疑惑着提起警惕,把手放在驾驶台上一遍遍扫视着雷达,却隐约听见了...

“少女的歌声?”

这个设想让他觉得可笑,这里是荒蛮的边境战争城市,才刚刚经历过那位公主的炸弹洗礼,人数骤减数千倍,现在还身处于连圆桌骑士都丧命于此的战场之上。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在唱歌...

可是的确是有的。

是很轻灵的,甜美的,让基诺这个从不信教的人也能联想到圣坛或者教堂的神圣曲调,并不是任何所知的语言,可能也没有任何要表达意思的歌词,但是...

“这是引导死亡的歌声哦。”

在毫无准备的基诺面前,骤然出现了一具机甲。

这并不是雷达检测出来或者是侵入了通讯频道这种出现方式,当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特里斯坦的一根手臂已经被砍下来了。

“由公主殿下亲自吟唱的,将一切敌对者都引入冥府的死亡之歌。”

说出公主殿下这个称呼的时候,那人的感情夹杂着憧憬与畏惧,好像这两种感情本来就是互相缠绕的,不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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