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六月，开拍

【宿主已死亡，启动存感代扣】

【目前剩余存感：636天】

【截止目前，获得存感系统天数时间为279天】

【结算余额：357天，存感为正】

【正在清理宿主体内异毒......】

【意识体抽离......】

【世界记忆重塑......】

◇

眼神空虚，头发杂乱，身上穿的衣服甚至连纽扣都没能好好的扣上。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摇摇摆摆地前进着。

抬起头，看见了昏暗的天空，他隐隐感知到现在的天气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冰冷彻骨，没有丝毫暖意，只有黎明前的气流，窸窸窣窣地流动着。

“......”

他再次迈出脚步，边走边努力回想着，自己究竟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

自己应该已经中毒死去了才对，那么现在为什么会在这个像庭院一样的地方四处彷徨？

天上的卷积云很大，在那片阴影之下，掠过的乌鸦在发出不舒畅的噪音。

——这里是天国？

东悠站在原地，他看着近处的小喷泉和争奇斗艳的繁茂植物感觉有些熟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脑中仔细回想，这里不就是夜架家的庭院吗？

——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啊？

走近那小喷泉，在水面的倒映下，看见了此时尽是茫然的脸。

自己没有死？

东悠困惑地说：“那这样估计就是天国了吧......难不成我心里一直认为住在这里才是最棒的归宿吗......竟然不是藤泽的独栋别墅？”

“喂，你是谁？”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东悠的耳中。

东悠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小女孩正站一旁，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皮袄，相貌可爱，肤色白腻，尤其是那一头乌亮的秀发，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想必她刚刚是蹲着的所以被喷泉挡住，导致东悠都没有发现她。

“我问你话！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的眼角有些红肿，可依旧抬起头，带着警戒之色的眼神盯着他。

明明在说着警告的话语，可脸上的不安却多于严肃。

东悠无奈地露出叹气般的笑，他也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在梦里吗？还是新世界？那这个女孩是谁？

在脑中的违和感让东悠无力去思考面前的一切，甚至女孩的话，他都没有气力去回应，也没有源头去解释。

“喂！你这个擅自闯入别人家的家伙！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女孩不依不饶，双手支着腰，挺着胸部想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

东悠蹲下身，用温柔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

女孩一怔，似乎被东悠的礼貌和语气给惊讶到，因为这完全不像是闯入别人家的小偷该有的态度。

但很快，她摇了摇头，刚往后退了一步，意识到了错误，她的脸色就明显惊慌，又再次踏回来：“不可能！没人能在这里迷路！”

她那副逞强的模样东悠觉得有些好笑，用尽全身的温柔询问道：

“说不定我是被人邀请到这里的呢？对客人这么说话真的好吗？还有小妹妹，这里是你家吗？”

见东悠靠近，她眨了眨眼，忽然有些扭扭妮妮起来：“爷、爷爷和我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可是我们已经说过两句话了，那我就不是陌生人了吧？”东悠的笑容宛如洒落的阳光。

“......”

女孩没有回应，似乎在装作没有听见，又像是在为自己的逻辑找寻着出路。

“这里是哪呢？”东悠觉得面前的小女孩可爱，忍不住想挑逗她一下。

“是、是我家......”女孩支支吾吾的说。

东悠困惑地问道：“奇怪了，爷爷不是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吗？”

女孩显得不太开心，鼓起脸颊将双手插进兜里撇过头去：“......不理你了......”

东悠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然而却被女孩直接躲开了。

他不觉得尴尬，收回摸了个空的手：“嗯......我是神奈川的东悠，这样你就认识我了吧？”

“神奈川的东悠？”

听到这句话，那女孩愣住了，惊愕般睁大的双眼。

东悠露出高傲的笑容：“是有听你家里的夜架栞说过吧？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哦。”

然而那女孩根本没去在意他说的话，立刻笑出来：“为什么有人报名字都喜欢报上从哪里来的地名啊？哈哈哈~~~”

女孩天真无邪且充满欢乐的笑声很有吸引力，光是听她的笑声就能让人心情变好。

“这样会显得更有礼貌，因为总会有人的名字重复，加上个地名会更好。”

——当然，这只是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的方法，并不是所谓的更有礼貌。

“那我是不是东京的夜架栞？”她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过还是算了，听着好奇怪，像白痴一样。”

“白痴......不会哦，这样的说法其实更......”然而就在东悠想解释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等等，你说你是东京的什么？”

女孩见东悠表情突然变幻，陷入沉默，有些疑惑地歪起了头：“怎么了？嗯......神奈川的东悠？”

或许是又说了一遍，她像是被触及到了笑穴一般，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变幻的脸色。

然而东悠的心头却忽然笼罩着一坨阴云，表情也像是快要下雨的天气。

“等等，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陷入沉默，有些疑惑地歪着头：“——欸？你难道不认识我吗？”

“要是认识的话我还会问吗？”

“我以为我跟着爷爷那么久，谁都认识我了，夜架栞，当然不管你是谁，都要喊我大小姐，懂了吗？神奈川的东悠？”

女孩淡淡地说道，说出的话与她的气质莫名相称。

这句话完完全全会像是夜架栞说出的话，就连现在嘴角的笑容，都有将来她的影子。

“......”

——小的夜架栞？过去？未来？还是说她分裂了？系统的问题？还是说，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意识体？根本就没有纯粹的肉身？

东悠迟疑了一会儿，旋即凑上前，双手开始抚摸起女孩的脸。

“喂！你、你你干嘛！”

左看看，右看看，就差将她的衣服全部脱下，然后思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仔细一看，还真的有点夜架栞的样子......不对，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严肃，惊慌的女孩狠狠踩了下他的脚背。

然而气力太小，在东悠心里完全比不上被乐福鞋踩的力道。

“别碰我！”

然而就在触碰女孩的手时，她的小脸顿时一扭曲，眼角忍不住泛出泪来，可依旧在忍着没有哭出声。

“抱，抱歉！”

东悠急忙收手认真道歉，以为自己用力大了，结果看时却发现，她的双手掌心早就已经红肿一大片，甚至一些潮湿。

“你的手怎么回事？”东悠能看出来，这是用教鞭打出来的痕迹，一条一条的。

“没......没事。”

女孩捧着双手抵在嘴前，开始小心地吹气，目光却看着一旁的喷泉。

那里的水清冽，在哗哗作响。

东悠看见她的衣领也有水的痕迹。

难不成，是因为手太痛所以想放进水里？可为什么不在房子里面？他才不信夜架的家会停水。

东悠想起雾岛美姬所说，她接受的教育和一般人的不同，夜架的家主是把夜架栞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也就是说，夜架栞从小就接受着常人难以接受的磨炼。

“很痛吧？”东悠抬起手摸着女孩的头，语气最为温和。

不管她在今后对自己做出多么难堪的事情，但现在东悠还是无法用想报复的心态和女孩说话。

“没......”女孩这次没有躲闪，睫毛在微微颤抖。

“让我告诉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坚持下去，你注定是充满魅力的角色，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如同气泡消失，你将优美的活着，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你、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无论眼前出现了多么困难的事情，逃避永远是最后的选项，只要能撑住，就一定要撑住。”

女孩像是反驳东悠一样，一脸不悦地说：“这种事情，谁都会说，我家的女仆都会说，无趣。”

东悠扬起笑脸说：“我不同，因为我能做到，不管多么困难多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我都会拼劲全力去做，所以我说出的话是最有标杆性的。”

“真的？你什么都能做到？不管多么困难的事情？不管多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女孩看向东悠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人，只有电视片上才会出现。”

——难道她的爷爷还会要求她做出无理取闹的事情？

“有，你眼前就是，对可爱的女孩子我从不说谎。”东悠笑着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用拇指触碰着她的手背，“可以哭，但不要放弃，如果爷爷不让哭的话，我们就偷偷躲起来哭。”

女孩的脸一红，倔强地说：“我才不会——”

正在女孩打算再次开口的一瞬间。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里——！”

背后传来了一名身穿哥特风服饰的女仆呼唤声。

“你快躲起来！会被发现的！”女孩急忙推搡着东悠说道。

东悠和她的视线交汇：“你不怕我是来偷东西的？”

“不用担心，反正偷出去的也会被找回来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女孩自信满满地呜呼呼地露出微笑。

这幅可爱的模样让东悠忍不住想好好抱住这个小女孩，希望她永远不会长大。

同时这里太空旷，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躲，东悠选择放弃。

那在张望的女仆终于看见了女孩，就像是无视掉了东悠一样来到女孩身边，紧张地说：“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家主发脾气了！”

东悠察觉到更不对的事情发生了。

“你好？”

没有得到女仆的回应，只有女孩望来诧异的视线。

东悠的问候完全被无视了，完全被置之不理。

不对，并没有出现无视，那么就没有置之不理，因为那是有意识的行为。

而现在，是那名女仆根本就没有发现东悠的存在。

东悠这才想起系统之前说过的【意识体抽离】。

难道就这个女孩能看见自己？

为了在验证这个观点，东悠把手放在女仆的肩膀上。

没有听到「诶呀！流氓」的声音。

就连放在女仆饱满的胸部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连本该有的条件反射动作都没有。

得到的只有女孩那看流氓一般的视线，不过更多的是困惑。

女孩抬起头，手指着东悠朝着女仆问道：“蔷薇？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人，你看见了吗？”

然而女仆却显得很急躁：“啊？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啊？老爷在喊啊！”

——果然，看不见吗？

让东悠感到困惑的不是事态的本身，而是不明白变成这样的理由。

存感系统什么时候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一面了，之前一点说明都没有，难道只有在自己死亡的时候才会出现吗？

可为什么是夜架栞的过去？

“栞——”

突然，一声庄严又凝重的声音传来，一名穿着和服的老年人手握着教鞭站在大宅的阶梯上。

老年人的五官十分立体，脸盘如通天阁刀砍斧削般工整，双眼炯炯有神，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某种强烈意志。

这人比东悠在照片中看见的还要高大。

他一脸愠色地瞪着女孩，怒声喝到：“我什么时候说能躲起来了？！”

女孩看见他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身体下意识地颤抖着，想紧握住双手却又因为疼痛而松开。

“抱歉爷爷。”她弱弱地说道。

“赶紧给我进来！”

“嗯。”

女孩垂着头跟随着女仆走进大宅，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眼东悠。

嘴上的拉链是拉紧的，并没有说话。

那么，自己该怎么回去呢......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已经是很糟糕了。

就在东悠打算离开这里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样的时候，一堵无形的空气墙突然阻拦了他的去路。

那条栽满橡树的道路，好像落进湖里，在轻轻荡漾。

“......”

他现在都在怀疑是自己在做梦。

东悠往后撤了几步，想以极快的速度冲击着那堵空气墙。

然而就在深呼吸完毕，用力即将撞上去的时候，他突然坐了起来。

——不对，为什么是坐了起来？

【宿主体内异毒已清理完毕......】

【意识体回到本体......】

【世界重新构建完毕......】

焕然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大房间，不像是在医院里，但空气中却弥漫着药物气息。

滴、滴、滴——

呼吸机在发出小声的提示音，进入肺内的空气舒畅。

惊魂未定的东悠头有些昏沉。

取下口罩，仪器传出了短而尖锐的挤压声，就像转开碳酸饮料瓶盖或按下喷雾发胶的声音。

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张病人的身体检定说明卡片。

东悠伸出手取过。

「患者：匿名，S级，目前情况良好？（工藤医生：来时已经急性心力衰竭，患者身体情况不太符合现代医学，待认证？？？）......」

「病状：重度铊中毒，无须手术治疗......」

「血液净化已完成......」

「已投入药物：普鲁士蓝、二巯基丙酸钠、糖皮质激素、还原型谷胱甘肽......」

「......」

看完后，东悠放了回去，现在的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不适，反而因为重获新生而精力旺盛。

“东悠......”

“——？”

身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让东悠忍不住身体一僵，呼吸差点上不来。

转过头，看见夜架栞正蜷缩着身体睡在沙发上，睡容甜美，却又偶尔皱起眉头。

在那白裙下，黑丝裤袜里隐隐透出的白色一览无余。

然而他现在的注意力不在那些福利上，自己还无法从刚刚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如果那是过去，说出了那些话的自己一直到现在，难道都是咎由自取吗？

东悠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从容的样子走下病床，蹲在夜架栞身边，目光仔细地凝视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突然，《小燕子》的手机铃声响起，东悠急忙顺着声音找去，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在夜架栞的身边。

所幸没有夹在双腿之间或者其他的地方，东悠一下子就拿了出来。

当打算接起来的时候，对方正好挂断了。

是雾岛悠月打来的电话。

不止有她的，记录里还有早泉老师，木户川，北条惠里，高坂和香，甚至四条茜的都有......

不过都是通话5秒左右就断了。

“不过已经六月一号了吗......”东悠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怪不得会这么多人打电话......

“嗯......”

此时，夜架栞忽然发出了低吟，接着，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