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告了

冥屋院中。

百里翼特意吩咐那几个衙役拎来了两把椅子。

他与柳如烟比肩而坐，面不改色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周鸣。

周鸣面色赤红，咬着牙，右手高高扬起，却轻轻地落在脸上。

百里翼挑着眉角，打量周鸣两眼，侧眼看向站在身边的衙役：“给周大人念一念，所谓掌嘴之罚到底应该是什么力度。”

衙役小小心意已地睨了睨周鸣，不敢开口。

“怎么？想和周大人一起吗？”

衙役闻言，立即开口：“掌嘴之罚应当掌掌见红。”

百里翼轻挑眉角，睨了睨周鸣。

周鸣咬着牙，瞪着百里翼，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才抬手狠狠一巴掌落在了自己脸上。

这一巴掌声音清脆，几乎是一瞬间，周鸣的脸上便已经落了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倒是真的掌掌见红！

那巴掌声音连绵不断，不绝于耳。

听得柳如烟都不由蹙眉。

她微微偏过身子，凑到百里翼的身边，低声道：“王爷，周鸣毕竟是京兆尹，这……”

“我罚他是让他知道我青王府也并非人人可欺，不是为了你。”

说完，百里翼闭着眼睛，右手盘着念珠，纹丝不动。

他这话都已然说了，柳如烟自是没法子再说什么，只得将所有的话头重新咽了回去，只盯着周鸣，眼看着三十巴掌之后，周鸣的脸通红，马上就要肿起来了。

眼看着周鸣打完了三十巴掌，身侧的衙役立即涌了上去，将他搀扶起身。

周鸣也不知是因为在地上跪得时间久了，还是心中恼怒难平，被搀扶起身的时候，浑身都在打着颤抖，尤其是双腿，软得他几乎难以站立。

百里翼缓缓睁开眼睛，右手啪嗒一下拍在椅子扶手上，一双漆黑锐利的眸子盯着周鸣，从嘴里慢慢地挤出了几个字：“你知错了吗？”

周鸣当着这么多衙役的面，自己赏了自己三十巴掌，心中恼火和委屈一同涌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百里翼道：“王爷教训得是，周鸣知错了。”

“既然知错，就同王妃道个歉吧。我青王府自有雅量，必定不会与你斤斤计较。”

周鸣双拳紧握，胸口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良久之后才慢慢地别过头，望向柳如烟：“王妃，下官言语有失，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下官斤斤计较。”

也不等柳如烟回话，周鸣已经怨恨地看向百里翼：“王爷满意了吧？”

百里翼又一次闭上眼睛，再度开始闭目养神，就连柳如烟都有些佩服，他是如何做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此坦然的。

“周大人请吧。”百里翼缓缓道。

周鸣咬着牙，拂袖转身而去。

“周大人。”柳如烟唤住周鸣，快步上前，“京城接连出了三起与枸骨子有关的案子，周大人做了这么多年京兆尹，应该知道轻重。此事若是不能尽快查清，日后若是陛下问责周大人也难以应对。还请周大人三思。”

周鸣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些许，眉角挑动了两下，口吻还是一样冰冷：“区区小事，就不劳王妃操心了。下官自有定夺。”

言毕，周鸣转身大步而去。

待到周鸣与几个衙役都消失在视线之中，柳如烟才别过头望向百里翼。

他正面含淡笑地盯着柳如烟。

也不知为何，柳如烟总觉得百里翼那笑里似乎蕴含着什么自己看不大透彻的寒意。

见柳如烟盯着自己，百里翼面上的神色一点点消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才道：“行了，看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柳如烟错愕地盯着百里翼，本能地抬手指了指后堂的方向：“这……这就看得差不多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百里翼不答话，径直就往外走去。

柳如烟被他这样子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盯着百里翼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恍然回过神来，蹬蹬两步追了上去。

……

翌日。

一早，百里翼才收拾妥当，刚走到府外，却见远处一辆明黄色马车晃晃悠悠慢慢行驶而来。

“王爷，瞧着是太子的座驾。”祁连凑上前两步，盯着那马车的方向，低声道。

太子百里席这些年与百里翼一向不亲厚，往日里都是能不往来就不往来，今日倒是一早就来了青王府。

事出反常必有妖！

祁连关切地侧眼望向百里翼，却见百里翼面不改色，甚至脸上还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定定地盯着马车的方向。

吁。

一声之后，马车在百里翼面前缓缓停下。

车帘掀开，百里席自马车之内探出脑袋，唰地一下打开手中折扇，眉眼含笑地盯着百里翼：“皇弟这是要去上朝吗？”

百里席说着，跃身下了马车，手中的折扇依旧晃动着。

祁连见状，一步上前，警惕地盯着百里席，右手已经拦在百里翼之前。

百里席知晓祁连的身份，并不发火，浅笑两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祁连，让开。”

百里翼一言落下，大步走到百里席面前：“皇兄一大早得就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百里席晃动着折扇，眉眼之内含着几分浅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来提醒皇弟，昨日半夜京兆尹周鸣已经上了奏折。”

说着，百里席从长袖之中拿出一张奏折的复刻版递给百里翼。

奏折之中直言，京城纷乱的枸骨子之事与药王谷之人脱不开关系，且还言明他在调查此事的过程中，被百里翼西以威权镇压，强行令他跪地自行掌掴。

与其说是奏折倒不如说是供状。

还是一份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供状。

百里席始终盯着百里翼，面不改色，瞧到他合上奏折，这才恰逢其时地追问：“皇弟，这周鸣所说可是真的？如若为假，皇弟可要尽快向父皇言明真相啊。”

百里翼与之对视一眼，浅笑两声，并不否认：“当然是真的。这毕竟是上呈陛下面前的奏折，周鸣又怎敢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