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豁出性命

柳如烟也不理会还在一边哭诉的祁连，几步冲到了桌边，用帕子裹着竹简，搭在鼻腔下一闻，面色顿时大变。

“祁连，这竹简可是你亲自从柳府取回来的？”

祁连收声，错愕地望向柳如烟，顿了许久，才缓缓点头：“是……是我。”

“是我爹爹亲手给你的？”

“那倒不是。柳大人吩咐家丁开了家中府库，便被宫中叫走了。是柳二小姐……”

祁连的话说到一半也骤然明白了什么：“难道是竹简有问题？”

“这上面被淬了毒物。我爹爹一向最看重我娘亲留下的遗物，别说是淬毒了，就是旁人靠近也断断不肯。”

柳如烟拧着黛眉，盯着那竹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定然是柳如馨以为这竹简是柳如烟要用，故而在上面抹了毒。

时间仓促，她没法子在每一本竹简上都抹上毒物，于是只能随意挑选了一箱。

柳如馨本想害柳如烟，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害了百里翼！

祁连快步上前：“王妃可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毒？”

柳如烟缓缓摇头：“红姨娘本是我娘亲的婢女，从小与我娘一同长大，也学了不少本事。柳如馨长在她的膝下，自是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红姨娘最擅长制毒，柳如馨便是没有她娘十分的本领却也有八分独到。若是我娘还在，定能断出到底是什么毒。”

柳如烟话音未落，便见祁连转身气势冲冲地就要往外而去。

见状，柳如烟扯住他的胳膊：“你做什么去？”

“既然下毒的人是柳家二小姐，属下去将她带来，好好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柳如烟拦住祁连去路：“没用的。我们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何况柳如馨的目标是我。若是被她知道，她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毒了王爷，她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还有一层很重要的原因柳如烟没有告诉祁连——毒害王爷，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虽然百里翼如今被陛下禁足在府中，眼看着是不得陛下恩宠。

可他到底也是名正言顺的王爷。

若是柳如馨的罪名坐实了，那柳家也难免受到牵扯。

自己重活一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要保住柳家，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家被自己毁了呢？

“那怎么办？”祁连一脸愁容，急得快要跺脚，“难道就由着王爷这样躺下去吗？”

“没事。”柳如烟已然定下情绪，对祁连摆摆手，“附耳过来。”

她低声对祁连叮嘱两句，越说祁连的面色逐渐缓和下来。

待到柳如烟嘱咐完，祁连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焦灼。

“王妃，那王爷这边？”

“不等封语了。”

柳如烟说着，大步走到床榻边。

她盯着榻上昏睡的百里翼，顿了片刻，着祁连拿来了一只茶盅。

祁连不知柳如烟要做什么，只端着茶盅，奇怪地站在她身后。

柳如烟半跪在榻前，一手抓住百里翼的手，深吸一口气，伏低身子，唇瓣冲着百里翼受伤的手指而去。

“王妃……”

祁连来不及阻止，柳如烟已经抬起头，嘴里含着一口鲜血。

祁连即刻上前，将茶盅递到柳如烟唇边。

柳如烟吐出嘴里的鲜血，也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如此三四次之后，直到柳如烟没法子再从百里翼的手指上咂出鲜血才罢休。

她嘴角还有一抹鲜红之色，鼻尖上渗透着晶莹的汗珠。

“王妃，您这是何必呢？”

“既然毒是从王爷的伤口入他体内，不管解毒法子到底是什么，能吸出一部分毒血总是好的。”

虽然方才的动作看上去很轻松，实则却耗费了柳如烟不少体力。

此刻她只觉身体发软，浑身冰凉得厉害。

柳如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扶住一边的卧榻，有气无力地对祁连道：“祁连，我吩咐你的事情尽快去做。记住，一定要在暗中行事。”

祁连蹙着眉头，望着柳如烟。

他嘴笨，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知道眼瞧着柳如烟眼圈乌青，方才豁出性命救了王爷，在他的眼中，从今日开始，柳如烟与王爷便再也没有两样了！

祁连恭敬地对柳如烟行了礼，转身大步而去。

柳如烟身子一软，跌坐在榻上，索性也不起身，就靠在榻边，喘着粗气，慢慢地恢复体力。

半个时辰后，封语终于来了。

他验了竹简上的毒，的确是药王谷一门的奇毒。

也亏的柳如烟反应迅速，用了吸毒血的方式。

否则，这种毒便是封了中毒之人的奇经八脉，也会悄无声息地入了中毒之人的肺腑。

封语给百里翼开了药，还特意吩咐按照药方给柳如烟也煎上一幅。

那毒血之中谁知道会不会沾染着毒素，还是喝副药来得更为妥帖。

做完一切，已经是后半夜了。

封语既是大夫，就没法今日离府，非得要在府中候着，待到百里翼醒了才行。

他坐在外室，隔着屏风，瞧到柳如烟虚弱地靠在榻上，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王爷中了药王谷的毒。此事只要明日他醒来便会知道，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对他解释？”封语低声问道。

柳如烟垂着眼，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右手将帕子绕在手指上，狠狠地将帕子拉长，又慢慢地放回去。

许久，她才低声道：“不知道。”

“如烟。”封语轻声唤道，“王府并非善地。你天性纯良，根本没法子在这样的地方立足。要我说，你倒不如……”

封语话音未落，门外已响起叩门声。

祁连端着熬好的药物，快步而入。

在经过封语时，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封语两眼。

“王妃，药好了。”

祁连将药交给柳如烟，转身便来到封语身侧：“封公子，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公子跟我去吧。”

封语还想说什么，谁承想柳如烟也道：“师兄累了一日了，跟祁连去休息吧。王府的事情，我心中有数。”

封语长叹一声，不住摇头，拎着药箱，悻然随祁连一道儿离开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