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荒唐的话

玲珑离开了，卧房的门再度关上。

外面已经是黄昏了，屋内没有点蜡烛，只有外面的昏黄色的日光顺着窗户洒进屋中，将整个卧房笼罩在昏黄色之中。

柳如烟躺在榻上，盯着昏黄的天花板，玲珑的话不住在耳边回响。

自己还在榻上，他已经急切地同孔婉清一起离开了。

他明明知道孔婉清是什么人，明明知道孔婉清两次入府刺杀，亏得他之前还说什么因为孔府是辰妃娘娘过世时唯一一个为辰妃娘娘悼念过的府邸，他这般对待孔婉清不过就是为了报答空腹的恩情。

如今看来，这么多年的相伴，她早就应该猜到，在百里翼的心中孔婉清依旧占据着不可磨灭的地位。

思及此，柳如烟的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

原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输得如此彻底。

腹部一阵疼痛涌动而起，柳如烟侧过身，右手搭在小腹，身子逐渐蜷缩起来。

重生归来的种种在眼前不断浮现，她一心想要离开王府，一心想要保住柳府，保住药王谷。

可是到头来，自己做了那么多，究竟保住了谁呢？

药王谷的清白依旧无法证明，柳府也因为柳如馨的投毒将把柄落在百里翼和孔婉清的手中，稍有不慎也会随之覆灭。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除了落下这一身的伤病外，自己还留下了什么呢？

泪水肆意滑落，似乎也在提醒嘲讽着柳如烟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过眼云烟，什么用都没有。

身体实在太过孱弱，朦朦胧胧之中柳如烟再度睡了过去。

梦中，前世今生的场景不住交汇而来。

前世柳家全家被送上了断头台，容欣的尸骨也被挖出来鞭尸。

那画面柳如烟永远也忘不了。

今生，那十八个火盆在眼前不住跳跃，混杂着百里席那阴森的笑容，看上去格外恐怖。

突然，百里翼出现在柳如烟眼前。

他坐在那辆囚车中，双手紧紧地握着栏杆，浑身不住颤抖，哆嗦着嘴角望着柳如烟。

百里翼动了动唇角，从唇形来看他在对自己求救！

所有的怨恨逐渐消失。

柳如烟义无反顾地榻上了那火盆。

哪知道，她每走过一个火盆，百里翼的囚车便后退一分。

眼瞧着两人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越来越长，越来越远。

“百里翼……百里翼……”

柳如烟探出手，不断呼唤着百里翼。

突然，她手心之中多出了一阵温热之感。

“如烟……如烟……”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柳如烟猛然睁开眼，却见眼前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急切担忧地望着她。

“如烟，你没事吧？”

封语的手被柳如烟死死扣住，眉眼紧蹙，凝望着柳如烟。

“师兄？”

柳如烟的意识逐渐回到脑海之中，原来方才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如烟，你做噩梦了？”

封语一边说着，一边欠下身子，轻轻地将被单向上拉扯几分，揶好被角：“你身体虚得厉害。我已经吩咐玲珑去给你熬药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切莫再想其他事情。李鹤泽王爷已经去……”

话音未落，一阵阴冷之感自卧房外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随即而来：“封公子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说过的话？”

百里翼冷着面孔，径直走到卧榻边。

他挡在封语和柳如烟之间，抬手慢慢地将柳如烟的手压回榻上，冷目盯着封语。

“王爷,如烟的身子虚弱得厉害。您……”

“府中自有府医照顾王妃的身子，封公子身为凝晖药堂的首席医师，想必还有不好事情要忙，请吧。”

百里翼说着，也不给封语回话的机会，上前捏住他的手腕，半拉半拽地将他往外拉去。

他硬生生地将封语拖到卧房外，挡在门边，冷眼盯着封语，压低声音：“封公子，柳如烟身子孱弱，李鹤泽的事情我自会处置，希望你不要再来用这件事情打扰她。”

也不等封语答话，百里翼已经唤来祁连，吩咐祁连立即带封语出去。

卧房的门再度关上。

百里翼将屋中几根红烛一一点亮。

昏黄的烛光将榻上人的影子拉得悠长，柳如烟苍白的面色也越发清晰。

她眉眼轻蹙，双手无力地撑在身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百里翼。

看到柳如烟那孱弱的样子，苍白的面庞，百里翼心中所有的怒气顿时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涌动而起的心疼。

他长叹一声，将所有的怒气都咽了回去，揉了揉自己生疼的眉心，缓步走到卧榻边。

他探出手，手指刚要触碰到柳如烟，却见柳如烟猛地抽回手，警惕地盯着他。

百里翼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微微垂下眼，双手搭在一起，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李鹤泽跑了。”

闻言，柳如烟微挑眉角，望向百里翼。

瞧着她的目光，百里翼只以为柳如烟在担心李鹤泽跑了会对枸骨子之事有所影响。

“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李鹤泽。你给父皇的那些名单，已经足以让朝中大臣们相信枸骨子之事与青王府无关。我自会想法子解释清楚药王谷与枸骨子的关联。”

柳如烟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原来，他还是不想让他的王府与药王谷扯上关系。

半晌，柳如烟勾动唇角，冷笑一声。

她冷冽的笑声打断了百里翼的话头。

两人四目相对，百里翼凝视着柳如烟。

“王爷不必再来跟我说枸骨子之事了。如今王府的清誉已经保住了，王爷也已经解了禁足，此事到底能不能查的清楚，对王爷而言还重要吗？”

“柳如烟，你说什么呢？”

“王爷，如今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我的身子又被拖成了这样。王爷不能没有子嗣。我看，王爷还是写了和离书给我，另迎孔婉清过门吧。”

“柳如烟！”

百里翼顿时恼火，霍地站起身，怒色盯着柳如烟：“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已经说过了，你别想离开青王府！这种荒唐的话，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了！”

言毕，百里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