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镇定下心神，恢复了往日里那副翩翩有礼的模样，双手抱拳对百里翼躬了躬身。
“封公子。”白衣人还扭着阿郁的胳膊，低声询问封语如何是好。
封语微微扬动下巴，指了指屋外：“先带下去吧。”
阿郁被几个白衣人扯着胳膊拉了出去，嘴里却是不饶人，还在不住口地高声叫骂：“封语，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告诉你，从前我不怕你，现在我更加……”
话音未落，便听啪啪两声，想是阿郁挨了打，那大呼小叫的声音倒是逐渐消失不见。
柳如烟站在封语身侧，小心地拉扯两下封语的衣袖。
封语别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师兄没事吧？”柳如烟的目光在封语身上游走一圈，小心翼翼地问道。
封语唇角含笑，像个孩子似得摇摇头，那脑袋像是拨浪鼓一般。
他哪里是想说他无事，分明是因为柳如烟的这句问候高兴都来不及呢！
两人亲密的样子瞧得百里翼心中一阵恼火。
他冷哼两声，始终凝视着二人，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半晌，百里翼才沉声道：“封公子往日里瞧着倒是一副悬壶济世的样子，想不到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也是个厉害角色。我瞧那阿郁脸上的伤怕是也不轻呢。”
封语并未听出百里翼话里有话，恭敬抱拳答礼：“老谷主传授封语武艺时便曾说过，学武之人要将武艺用在该用的地方。我药王谷到底也是医药世家，断然不能无理取闹，无事生非，平日里还是要以医服人才是。”
柳如烟抬眼凝视着封语，诧异地啊了一声：“从前我只听说外祖父收了一位关门弟子教授武艺，却不知居然就是师兄？可师兄你医从我娘，武艺又是外祖父教授，这岂不是乱了辈分？”
封语宠溺一笑：“谷主只是教了我武艺，并未收我为徒。算起来，按照辈分我还是容欣师父的徒弟。”
柳如烟恍然大悟，仰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都多亏了师兄。若不是师兄你筹谋得当，第一时间回到柳府，我只怕那些死士一得了陛下赐死太子的消息，立即便会对爹爹动手。到那时候我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柳如烟双手搭在侧腰，乖巧地对封语福身行礼。
瞧着她巴掌纤细的腰肢微微伏低，眉眼之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封语一时看得入神，竟都来不及回礼，只呆呆地盯着柳如烟。
二人这一来一往，虽然什么过分的话都没说，可是两人之间分明是暧昧情绪翻涌，别说是百里翼了便是柳镇也瞧出几分端倪。
他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挡在二人中间。
封语这才猛然回过神，连连对柳如烟拱手行礼：“师妹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况离开药王谷的时候谷主特意吩咐若是京城事情发展太快，要我无论如何都要第一时间保下柳家。故而我才直奔柳家而来。若是师妹非要谢，还是去谢谷主吧。”
言语才落，就听身后百里翼冷哼两声：“封公子这话倒是让如烟越发不知如何是好了。横竖今日救下柳府的人正是封公子，如烟便是要谢，封公子也担得起这句谢字，何必推脱呢。”
他态度阴沉，只用侧眼打量着封语，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封语侧眼一对上他的目光顿时便明了百里翼究竟在想什么。
“王爷切莫误会。封语受命于谷主，保护师妹一家，便是有什么功劳也该算在谷主身上。封语绝不贪功。”
“你……”
百里翼还要说什么，余光却撇到柳如烟递给他一抹不悦之色。
他哼哼两声，索性将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屋内沉默片刻。
柳镇打破了寂静，望向百里翼：“王爷，百里席被判斩刑，不知何时行刑？”
这话让屋里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回暖些许。
百里翼长叹一声：“估计要到秋后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陛下亲封的太子，还有一个做皇后的娘。便是他叛逆之罪板上钉钉，可也要想想他背后牵扯的人到底有多少，这些人又该如何处置。”
百里翼说着，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他右手紧紧地攒在一处，低声补上一句：“不管怎么说，这次我都不会再让他逃掉了！”
柳镇与封语皆是长叹一声，垂首不言。
百里席母子与药王谷和柳家都有不浅的纠缠，此次太子事败对于柳家和药王谷而言皆是大仇得报之感。
独独柳如烟却始终蹙着一双黛眉，垂着脑袋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默片刻，柳如烟突然上前，跪倒在柳镇身前，叩首行礼。
她骤然如此倒是将柳镇吓了一跳。
柳镇忙探手扶住柳如烟，小心询问：“你这是做什么？”
柳如烟拧着一对眉头，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向柳镇：“爹爹，此次柳家被牵扯至此都是因为女儿的缘故。女儿当初一心想要嫁给王爷，不顾爹爹脸面，不顾柳家生死，以至于牵连爹爹这把年纪还要为了女儿遭受这等罪孽。”
“瞎说什么。”柳镇忙想扶起柳如烟，一边还小心地睨了睨百里翼，“你与王爷情深似海，只要你们日后能好好的，为父便也放心了。”
此话一落，却见柳如烟仰首凝视着柳镇，那双乌黑的瞳孔中似有晶莹闪烁。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柳镇瞧到柳如烟这样的神色，顿时便知她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镇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居高临下地凝望着柳如烟，顿了片刻才道：“如烟，你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为父说吧？”
柳如烟再度叩首在地，半晌未起：“爹爹，女儿不孝，今日想请爹爹做个见证。”
柳如烟直起身，侧过头打量了百里翼两眼，重新望向柳镇：“女儿今日要与王爷和离，望爹爹成全。”
话音才落，便见百里翼手中茶杯咣当一声砸落在地。
他一步上前，惊愕地盯着柳如烟：“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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