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的传说

鹤月派是百年大派，一直以强大著称，境内修真者都对鹤月派极为尊崇。

而鹤月派内，属掌门大弟子年峨霜最有名——他是整个九地山境内唯一的八元阶修士，他不止剑术出众，在咒术方面天赋造诣之高，无人可企及。

年峨霜可以说是三千修行世界内，最最顶尖的咒术大宗师。

千年以前，曾有魔族人觊觎本地界的灵脉资源，试图侵占此境，若不是有鹤月派力挽狂澜，恐怕整个九地山境早已落入魔族人之手。

现在鹤月派弟子提起千年前那场大战，仍是说得双目发光，振奋不已。

此时演武场内，一名杏眼桃腮的姑娘拽着一名内门弟子的衣袖，娇滴滴地说：“这位师兄，我年纪小，没听说过年仙君的传说，传闻年仙君英明神武，是名副其实的大英雄，不如你讲来我听听？”

撒娇的姑娘正是“三美”之一，吴桃烟。

吴桃烟已被带到鹤月派足足三个月，但一直被当成隐形人，扔在杂役小院里无人问津。

当初简清悦砸了半个屋子，跌落的石块差点落她身上，可把她魂都吓掉一半。

好不容易把掌事盼来，结果掌事就是睁眼瞎，不责罚简清悦那丫头就算了，居然还直接将那丫头带去问月居。

问月居，那可是鼎鼎大名的仙君——年峨霜的居所。

谁能想到简清悦锤烂屋子后，就能立即得到仙君宠幸？难道仙君不喜欢娇软美人，反而喜欢野蛮爱砸墙的土丫头？仙君的癖好都那么古怪的？

吴桃烟得知此事后，嫉妒得快要发疯，夜夜搅紧帕子在被窝咒骂简清悦。

刚开始她还能自我安慰，想着那死丫头如此跋扈，定会被年峨霜厌弃。

结果她左等右等，也没能等来简清悦失宠的消息，还都听说些她恨不得咬碎手帕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门派里的桃色传闻甚嚣尘上。

什么匪夷所思的谣言都传得出来，比如：年峨霜醉卧美人膝，被一个眼睛跟星星一样，又大又会闪的大美人迷得神魂颠倒。二人不顾礼法，毫无羞耻心地寻欢作乐，甚至喜欢在紫竹林弄些羞人的事……

本以为这种荒唐流言会迅速平息，谁都没料到，最后会传得人尽皆知。

门派弟子都知道年峨霜占用大量门派资源，以前碍于他是个闻名遐迩的大英雄，也因他是八元阶大佬，没人敢去掌门那提意见——毕竟连护山大阵都是他年峨霜画的，谁敢说这位大佬的坏话？

但和平年岁过久了，大家也没见大英雄一展身手，便都开始觉得——年峨霜的武力是被夸大其词的。

如今流言四起，都传他年峨霜是败絮其中，他温文尔雅的面皮又被撕得干净，任谁都没办法再尊敬他。

古怪的是，这传闻如此中伤年峨霜的形象，也没见掌门采取任何措施。

不仅不遏制，还不闻不问。

掌门表现出如此态度，让所有人都对流言半信半疑。

这不，连一向正经严肃的演武场里，也到处充斥着年峨霜桃色传闻。

先前被吴桃烟缠住的内门弟子，名曰卓屏。

卓屏今日是来演武场轮值的，他见着吴桃烟这样的娇美人儿，不禁红了脸：“这……我入鹤月派的日子也就数十年，自然没有亲自经历千年前那场浩劫，但我也是听着年师兄的传说长大的。”

卓屏细细说来：“不知姑娘可知，三千修行世界中，充斥着各类种族。”

吴桃烟点头，她自认见多识广，可比简清悦那土丫头懂得多了去：“我知晓的，咱们九地山境内，大部分是人族。虽然各类秘境中魔兽肆虐，间或也有妖类出没，但都不足为害。我听闻其他修行世界中，什么魔族，仙族，鲛人族，甚至巨人族都是存在的。”

卓屏点头：“姑娘确实见闻颇多，在三千修行世界内，属魔族人最是好战，以弑杀，残暴著称。千年以前，魔族人曾经大肆侵略，据传当年魔族人闯入九地山境时，挂帅的是魔族大王子——栖祖。”

吴桃烟自然也是听说过魔族人的，光是提及这个栖祖，她都觉得发寒：“我听闻魔族大王子栖祖最是残暴，修的也是古怪的邪门功法，喜食人之肉，喜饮人之血，十分可怖。”

“正是。”卓屏神色严肃，“当初栖祖大放厥词，说将在七日内拿下九地山境。以鹤月派为首的修真门派，自然不会让那贼子得逞。不过战斗初始，魔族人连连告捷，眼见着整个九地山境都将覆灭之际……”

某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突兀插嘴：“然后一个英雄，携着他的爱侣从天而降，把那什么可怕的大王子，一掌打出了九地山境。切，听得耳朵都长茧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分鄙夷年峨霜的外门弟子——文潮。

文潮斜着眼歪着站，一副小混混样：“千年以前的事情了，谁知道是不是编的。要是那魔族真的厉害，怎会一千年都没动静？就因为咱们派有那色胚坐镇，魔族就无人敢攻？哄谁呢！”

卓屏眼露杀意：“你一个外门弟子，竟敢对年师兄如此无礼，如此看低鹤月派！我自当将你的言行禀告掌事，让掌事废除你弟子身份，将你赶下山去！”

文潮耸肩：“嗤，你去，你去！我求之不得！谁想来修这破仙，要不是我家那老爷子押着把我送来，我在家里逍遥自在着呢，谁乐意在山上当素和尚！”

卓屏已摁住剑鞘：“你竟如此诋毁修仙者，‘素和尚’之言竟也说得出口？”

“也是，不是所有人当素和尚的。只有咱们这种没地位的素着，人家年峨霜那种大英雄，可是艳福不浅呢。”文潮笑道，“你在这维护年峨霜英雄形象，恐怕他年峨霜此时，还躺塌上跟美人你侬我侬呢。”

卓屏怒极：“那等荒唐流言，怎会是真的？！年师兄是正人君子，金玉其质，怎会被一个凡间女子迷得神魂颠倒？”

“自从年峨霜将那名仙女收进问月居后，已经过了三个月，其间他从未露面。”文潮振振有词，“这还不是神魂颠倒？”

一阵白光闪烁，卓屏已然是拔剑出鞘，他被彻底激怒：“休得胡说！千年以前，年师兄有一位挚爱伴侣，那才叫做天作之合。年师兄的伴侣既花容月貌，又是六元阶的强者！年师兄怎会喜欢一个凡女草包！”

旁侧的吴桃烟笑得眯起眼：简清悦那野蛮土丫头，是个实打实的草包。

文潮听了卓屏的话，仍是嘲笑：“大家都说那名女子是年峨霜的挚爱，为了胜过魔族人，她自爆元神而亡。还说这千年以来年峨霜修为原地踏步，就是无法堪破千年前的心魔——而他的心魔，正是你说的这名女子。嗤！谁知道是不是年峨霜故意找的理由？他自己修为上不去，关那名女子什么事？”

文潮嘴皮子太厉害，那内门弟子辩驳不过，竟是将锋利剑锋指向他的喉间：“你胡说八道！这些传说都是真的，岂是瞎编？！”

剑锋已在喉间闪烁寒光，文潮竟是一点不惧，他挑挑眉毛，言语中仍是挑衅：“如果传说是真的，如果千年前年峨霜的挚爱是真的，那为什么元神自爆的女英雄，竟是连个墓碑都没有？别说墓碑，竟连个名字也没有？”

演武场内众弟子已自发形成圈，都围了过来，听闻此话之后，都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是啊，一直传年师兄有挚爱，还念叨了千年之久，成为了心魔——但这样的女英雄，连个名字也没传下来？”

“她有名字。”一个皮肤稍黑，面容平凡的瘦削女子冷不丁开口。

她背着个巨大背篓，里面竟是装了好些书本，她手中甚至还捏着一本。

她撂下这句话之后，又把脑袋埋进书本里仔细研读，看来看去都是个平平无奇的女书呆子。

手里还执着剑的卓屏，凛着眉毛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瞧见她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虽不至于破烂，但很寒酸。脚上虽不至于踩着草鞋，但那布鞋已经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

卓屏心念：这姑娘瞧着也就十五六，看着眼生，她应该不是门派内的弟子，穿得也比门派内的杂役还寒酸，她谁啊？

他再看向其他外门弟子，竟好像跟她很相熟的样子？刚在自己剑下眼睛都不眨的刺头——文潮，竟还对这姑娘嘘寒问暖，十分狗腿的样子？

卓屏仔细打量着这姑娘——这女子竟夸下海口，知晓年师兄的挚爱，姓甚名谁？

“嗤，现在咱们鹤月派，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进得的。”卓屏面色不善地盯着姑娘，“你知道年师兄的心魔是谁？好大的口气！”

女子总算合上书本，一阵风从后侧吹来，将她飒爽的马尾吹得纷飞，女子娇娇柔柔地歪着脑袋，捻起一缕乱发理好。

方才还阴云闭日的天空，露出了破绽，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亲吻着她的脸。

她的睫毛轻颤，光线中飞扬的轻尘，全都绕在她的眼旁飞舞。

只一个画面，就彻底乱了卓屏的心神，他搞不明白，这女子明明五官不好看，平凡，普通，顶多也就鼻子长得标致一些，但在这一刻，怎会晃花他的眼，震慑他的心魄？

女子牵唇轻笑：“我知道年峨霜的挚爱叫什么名字，不骗人。”

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卓屏，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待他回神再看向女子，只觉此女五官马马虎虎，根本算不得什么美女。

别说美女了，就算“清秀佳人”都算不上，刚她不过是撩撩头发，为何会让他心神混乱，忐忑不已？

卓屏十分警惕，开始在心中思量：莫非此女用了传说中的媚术？

但他再仔细瞧瞧此女修为——分明就是个凡女，连一元阶的门槛都未跨入——又怎可能使得出媚术？

莫非此女压根不是人，而是什么狐妖？

卓屏再细细探究此女，发现她身上并无妖气，她就是个凡人，普普通通最最平凡的那种凡女。

而且若真是狐妖化作人形，又怎会化作这种平凡容貌？听说狐妖化人后，各个都是柔弱无骨的妖媚女子，此女……此女皮相太普通了。

这边卓屏已在心中列出许多推测，那头的陌生少女似乎浑然不觉。

她玩玩发梢，漫不经心地打个小小的哈欠，又抬起娇嫩白皙的手，揩去眼中几滴水光——奇怪，少女脸上皮肤发黑，为何手会白得烫眼——她的手真好看，手指纤纤如葇荑。

若能将少女那双娇娇小手，纳入手心，就只是握住，细细磨着，又会是什么滋味？

卓屏不自觉中又被迷惑了心神，眼前少女竟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看着她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脸颊泛出几丝红晕，娇憨惑人——若是能被少女怒嗔几句，那……那会是何滋味？浑身骨头都会酥了吧？

少女巧笑嫣然：“这位师兄，怎不教训我了？你眼神这样直直地盯着我，可是被我迷得七荤八素，看得收不回神，是痴了？”

将卓屏迷得神魂颠倒的少女，不是别人，当然是简清悦。

演武场气氛很微妙。

内门弟子卓屏，本来跟文潮剑拔弩张，剑锋已对准人家咽喉，结果瞧见个姑娘，忽然人就傻了。

简清悦面上不显，心中却很雀跃：哼，年峨霜你用咒术遮掩我美貌？没关系，本姑娘照样有本事将人迷得团团转。

这段时间她用功读咒术书，果然是有意义的。

脸上咒术虽然没能解掉，但也能将人迷得神魂颠倒。

不同于倒霉蛋文潮，站在人群外的娇美少女吴桃烟，此时搅着帕子，想的是别的事：这……这女的，瞧着像野蛮土丫头简清悦，但她怎么变丑了？更古怪的是这丫头五官大变，但还能认出是原来那个人。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简清悦分明是一副丑女样，竟还能将那内门弟子迷得失魂落魄，挪不开眼……

她简清悦是练了什么妖法吗？可以向掌事举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