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位客人

雾里杂货店隐于森林深处，相传老板娘擅制香，香气太盛，偶有误闯者。这里有世上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你想，没有雾里不卖的东西。一段故事，一滴眼泪，一桩交易。交易自由，后果自负。

“真有这么玄乎？”

小五像背诵课文一样，声音机械没什么感情，在霍成蹊怀疑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还有一点，我们这里买下一个香袋的价格与客人拥有的财富关联，拥有财富高者代价越高。”

这收钱还分个三六九等

那乞丐岂不是分毫不花就能买下他想要的东西？

霍成蹊还想再问什么，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前

洛南书见客人的通常都是在大厅里

小五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话题自然就被打断了

洛南书与精致的女客人围着茶桌相对而坐，画面极其舒服养眼

霍成蹊也再次见到了着玉白色旗袍的洛南书

他在心里默默比较着她们的外貌

女客人长相清冷，眼尾微微勾起，仔细描绘过的红唇，气场全开

相比起来，洛南书就清丽了很多

一身玉白色旗袍衬得她莹莹孑立，平时总散着的长发也绾了起来，露出细白的脖颈，收起面对他们的毒舌不留情面，一颦一笑之间都是风情

玉白色是真的很适合她

还没等他比较出来，就跟着小五出了客厅，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又进了一个房间

“来这儿还怎么听故事？”

霍成蹊打量着这个房间，之前翻修的时候他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房间虽然小设施倒也齐全，还有一副棋盘放在桌上。

“这间房是阿姐特意留出来的，她说我在那里会让客人不自在，一般只有征得客人同意我才能进入这间房听故事。”

霍成蹊哦了一声，两人坐了下来

生意也正式开始了

“我叫时七。”

女人的声音从客厅那边清晰的传来

这墙有还不如没有

这边洛南书替她倒好茶，一副十足耐心的模样

“叫我老板娘即可。”

时七脸上有遮不住满脸的憔悴，眼里满是忧伤，“我想找一个人。”

“不急，你会知道的。前提是……”洛南书来了个大喘气，端起茶品了一口，“先将你的故事告诉我。”

时七有一瞬的犹豫，回忆对她来说并不算得美好

“可以选择不说，那交易将无法达成。客人可以在小店睡一晚明早回城，住店免费。”

洛南书给出了另一个选择，并没有直接拒绝她

霍成蹊感觉洛南书的态度很矛盾，她明明把客人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但态度又是出奇的随意，给人感觉这买卖能不能做成全在于她而并非客人。

以退为进

这招属实厉害啊

霍成蹊在心里给她比起了大拇指

但他还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太过粗暴直接

没有人说话，一切都静了下来

女人开口了，“抱歉。”

洛南书也干脆，“无妨，客人稍等片刻，我们给你安排房间。”

时七点了点头

小五在刚刚就走出了房间，心里失望听不到故事了，踏进客厅里时情绪也不高，“请随我来。”

霍成蹊将刚拿起的棋子放下，也去了客厅，“你就这么自信这桩生意能做下去？”

洛南书诧异他的敏锐，“雾里只接有缘之人。”

一句话说明了很多

她从一开始就笃定了这桩生意一定能成，霍成蹊心里莫名相信了，毕竟这是她的地盘

“其实你不必这么着急提出另外一个选择。”

洛南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霍成蹊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用这么直接，先周旋周旋说不定她立马就同意了。”

没想到他霍成蹊也有劝人说话不要太直接的一天

洛南书喝了口茶，没接话

片刻后

“不早了，你先上去吧。”

时七这一晚睡得很好

在沈予安走后，原本就不好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尤其是工作后

整夜失眠也是常有的事

没想到刚踏进这房间几分钟困意就袭来了，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闭上了眼

房间的角落里一缕香悠然飘着

时七梦到了沈予安

“小七。”

她听到他温柔的叫她小七

时七难以置信的转过了身，只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他一如少年时，一头利落的短发，桃花眼里虽然无神，笑起来永远春风和煦

他还会温柔的叫她名字

而此时，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光

等等，有光？

而沈予安的手也准确无误的停在她下眼睑处，

巨大的惊喜感让她止不住颤抖，一把拉下沈予安给她擦眼泪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这是几？”

沈予安低头看着她温柔的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傻瓜，不用试了，我能看见你。”

时七一下捂住了嘴，眼泪再次落下来

泣不成声

沈予安拉过她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们小七果然很漂亮。”

时七在他怀里拍打着他，“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我一直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我都知道。”

沈予安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

时七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消一会儿便恢复了一丝理智

如果不是眼睛还红着，谁都会以为刚才哭的女人不是她

时七有很多想问他的，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我该去哪里找你？”

他一直都是她的执念

沈予安轻叹口气，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问，“你不是已经来了吗？”

“什么意思？”

时七心里再次掀起波澜，脑中闪过了一个名字

一眨眼，眼前的人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小七，雾里有你想要的东西，相信她吧。”

时七伸手想抓住什么

最后却只有睁眼后的满面泪痕

天亮了

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

开口时七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厉害

“我们老板娘准备了早餐，您洗漱完就可以下来了。”

“好的。”

时七快速洗漱完，素面朝天的下了楼，整个人看起来更憔悴了不少

不过她底子好，这会儿看起来也只是没血色而已

如果忽略眼底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话

美女也不能这么造作啊

霍成蹊在心里腹诽，这会儿洛南书在他心里又是第一了

洛南书自然不知道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语气温和的说：“来尝尝这粥怎么样，我瞧着外面都喜欢放些东西进去，我也试了试。”

她的厨艺很好，平时要没什么事都是她下厨

每顿饭都是色香味俱全

不当厨师可惜了

霍成蹊自诩很挑嘴，也被她一顿饭征服了

时七坐在她身边，与小五相对而坐

“谢谢。”

吃完早餐后

“老板娘的生意还做吗？”

洛南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自然是做的。”

“那好，除了我的故事之外，还需要支付什么？”

不得不说，她很精明

“一滴眼泪以及一些钱。”

时七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这两个条件算不得多刁钻

“你先坐，我去泡茶。”

小五和霍成蹊还在收拾桌子，这活本来是小五一个人的，在洛南书的胁迫下霍成蹊也加入了小五

洛南书端着茶在茶桌前坐下

小五和霍成蹊也闲了下来，两人再次去了昨晚的房间

“可以开始了。”

“他叫沈予安。”

七年前

十五岁的时七以绝对的成绩优势进了江川一中

这所高中在市里一直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有两个极端，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和家庭条件优越的有钱学生，这些有钱学生里，绝大部分都是成绩不行作风比成绩还差的

但显然，时七属于前者

只是不管她的成绩有多优秀，也没能引来父母多一点点的关注

他们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聚在一起不是在吵架就是谁也不说话，因此两人一年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没有必要的事两人基本不会同时出现在南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

十月七号那天是她的生日，赶在了国庆节最后一天，似乎她总是能和七沾上点关系。

家里冷清而压抑，一点人气都没有。说起来，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吵架了，平静得让时七有时候都觉得这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了。

不作多想，时七出了门，打算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个生日。

墨菲定理在某些事情上总会特别的灵验

刚从甜品店里出来，就被人撞了一下，不重不轻。

“没事吧，非常抱歉，还有，祝你生日快乐，再见。“

男生似乎真的很赶时间，连话都是边跑边说的。

是他啊

那个有着浅茶色瞳孔的男生。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时七第一次见他，是在她小学毕业的那个假期里

那是她父母争吵最频繁的一年

隔三差五就能听到两个大人歇斯底里的骂声

平时在外时刻保持形象的两人回了家便朝对方露出最尖锐的獠牙

也不管幼小的时七是否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所以当她再次听到女人质问的声音时，没了回家的心思，转身走出了巷口

反正也没人在意她到底去了哪里

灰色的天空单调的可怕，也沉闷的可怕。

时七自顾自的走着。

“我们又赢了”

“意料之中，你见过他输吗？”

欢快的语气引起了时七的注意，刚抬起头就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浅茶色的眼睛

短暂的视线交汇后，男生开口说话了：

“自然，我不会输。”

自信却不自负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从时七身边走过，然后各自汇入人海，没有谁回头。

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时七记了他许多年。

其实时七并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惯，买蛋糕不过就是为了一点奇怪的仪式感。

慢吞吞的走过拥挤的人群，时七的视线固定在了某一处。

身着正装的男人，长相妖艳的年轻女孩，奇怪的关系，奇怪的姿势，以及奇怪的时间。这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还真是一个都没重复的。

时七低着头讽刺的笑了，这个家真的越来越不像个家了。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啊，我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