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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听到自家小陛下这话,戈洛文和缅希科夫也跟着担忧了起来,和一国之主谈情谊、谈承诺完全是放屁的话!

大家都是玩政治的,眼里只能看到利益,心脏的很!若是他们拿着与索菲娅公主相比,他们先认识清皇这种事情与清皇攀交情,不让康熙与索菲娅公主做交易,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国与国之间也是用纯粹的利益绑在一起的,哪有听说过因为君主间的情谊两国结成友邦的?

“焯!”

缅希科夫用手抓了抓脑袋上和鸡窝差不多乱的红棕色卷发,像是一只被挑衅的大鹅一样,抬起腿狠狠地往旁边的矮脚储物柜上踹了一脚,忍不住烦躁地低语道:

“可是陛下,那清皇实在是太过贪心了,在五台山那里时,他张口闭口就是要咱五分之一的领土,我们沙俄的领土又不是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难不成我们为了能够将他牢牢地扒拉到咱的阵营里,就真得把咱们这么多的领土白白送给他吗?”

“五分之一的领土啊!真是太多、太多了!我太不甘心了!”

彼得听着小伙伴一句音调高过一句的话,紧抿着两片薄唇不吭声,他是沙皇,沙俄的领土现如今就是他的财产,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给康熙的啊!

戈洛文没有搭理无能狂怒的缅希科夫,而是顺势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彼得的对面。

他将右手肘抵在桌面上,右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咬着,敛着眉头深思了好一会儿,等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满室一片寂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忙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看着小沙皇哑着嗓子道:

“陛下,那清皇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从我们领土中咬下一块占占便宜嘛?五分之一的领土肯定不行,但目前咱两国在东北那片的边境线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边境线?戈洛文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将边境线附近的土地划给爱新觉罗·玄烨?”

彼得听到他这话,有些不淡定了,狐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戈洛文。

缅希科夫也皱了皱眉头,坐在了彼得右手边的椅子上想要听听缅希科夫接下来会如何往下说。

“哈哈哈哈,陛下你别着急,还是先听我把话给说完吧”,戈洛文用牙齿咬了咬嘴巴内的脸颊肉,然后伸出胳膊拎起桌面上的茶壶往杯盏里倒了些茶水,顶着缅希科夫和彼得不解的视线,将自己的右手食指探进茶盏中用指尖沾了沾凉透的茶水,就开始在桌面上边画着边境线的地图,边对着两个少年讲道:

“陛下,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东北雅克萨那边有个叫贝加尔湖的地方,如今是蒙古族一个小部落的领地,那片地方夹在两国的边境中间,因为实在是太过寒冷了,倒是两国都没有将那片地方给看在眼里,时至今日那里还没有明确的国家归属。”

“如今清皇明晃晃地表露出来他想要领地的意愿,咱索性就把那片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给舍出去,规划边境线的时候划到他们清朝的版土里算了,反正现在漠南蒙古是内附于清廷的,经此一役怕是漠北蒙古也会内附清廷,以后断断不会投靠我们沙俄了,我们不如就拿着那片地方的归属权以及两国百年和平通商的条约与清皇换他派兵祝我们回莫斯科夺位的机会!”

“噶尔丹是一块硬骨头,准格尔部没那么好打,清皇若是想要完全解决掉西边这个祸患,必定得花费不少的力气,消耗掉许多兵力,假如这个时候我们承诺只要他助陛下复位,不仅能拿到实质的领土好处,签订和平条约后,他还能不用再担忧以后大清会与沙俄开战,这样的条件绝对会令他心动的!”

缅希科夫和彼得听到戈洛文这样的解释,不由扭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俩现在还未及冠,阅历和见识远远比不上戈洛文,还真得不知道现如今两国的边境上还夹杂着这样一片蒙古小部落居住的地方。

如果真得能够凭着一块“归属不定”的“贫瘠之地”就能换取实惠的兵力和复位的机会,听起来的确可以尝试一下啊。

彼得将右手搭在桌面上,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仔细琢磨着。

缅希科夫则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对着戈洛文出声询问道:“戈洛文,你说得那个叫什么湖的地方真得很贫瘠吗?”

“嗯,那里很冷,除了那个小部落外,几乎没人居住,沙俄和大清都没人待在那里,早些年我曾去过那里一回,发现那里冰天雪地的,全都是冻土,周边既不能放牧,也不能农耕,那里的人多是靠打渔为生,出行都得靠雪橇,实在是非常贫穷,没有一点儿可取的地方,但凡有些门路或者家里有钱财的估计都搬去暖和些的地方居住了。”

戈洛文摩挲着手指,边咳嗽边回答道。

“陛下,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啊,您觉得呢?反正如今我们啥也没有,就是给清皇空口画大饼呗!如果他真得选择帮咱了,那么等您掌握实权后,就将那片穷地方打发给他算了,倘若他不信咱,咱已经做出来要给他领土的姿态了,他不要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缅希科夫往上耸了耸肩,伸手翻开一个空茶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水,十分无所谓地说道。

彼得将俩心腹的话都记在了心里,纠结良久后,他扭头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雨仍旧下得很大,不时还会划过几道银白色的闪电。

他的前途就像这漆黑的雨夜一般,不知道雨何时会停,也不知道天究竟能不能回宫。

彼得长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戈洛文和缅希科夫都抬起头望着他,就伸手头疼地扶了扶额,淡声道: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打水去洗漱吧,谈判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事情,如今咱们实在是太被动了,还是再等等吧,等到此战结束后,我们好好和爱新觉罗·玄烨谈谈,到时候谈判完再说。”

戈洛文和缅希科夫看到了彼得脸上的疲累,以及那青青紫紫的伤痕,也识相地不再吭声了。

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屋顶。

彼得洗漱完后,躺在内室的大床上,将自己的两只胳膊垫在脑后,望着头顶上方黑乎乎的房梁,思考着他接下来该如何走。

躺在乾清宫正殿龙床上的康熙也辗转反侧的久久不能入眠。

一夜过后,次日黎明时分,瓢泼的大雨转成了毛毛细雨,经过一夜的风吹雨琳后,御花园里落了一地的夏花。

康熙将一群正在读书的儿子们喊到乾清宫里挨个儿叮嘱了学业。

太子的年龄还远远没能到可以监国的时候,康熙只好将亲征期间的朝政再次转交给了内阁。

等到将宫里的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后,四月十日,九万大军出发后的第二天,雨终于停了。

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色镶嵌着玄色铆钉的铠甲,戴着同色的头盔,率领剩下的一万精兵也奔赴前线了。

这一万精兵中间有近半数的人都是皇家禁卫军,算是动用了京城里的顶尖兵防。

胤礽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储君吉服,胤禔也穿着金黄色的阿哥吉服,兄弟俩各骑了一匹小马,与恭亲王叔和隆僖小王叔一道站在京郊的送君亭边,目送着康熙带着长长的军|队和太医、后勤人员的车队,渐渐远去,直至变成了一串小黑点再也瞧不见时,四个人才将远眺的目光给收回。

骑在一匹白马上的隆僖一瞥头就看见了俩侄子眼眶红红,强忍着眼泪的模样,他心里也不太好受,用腿夹了夹胯|下的马腹,握着手中的缰绳走到胤礽的马边,伸出右胳膊摸了摸胤礽脑袋上的瓜皮帽,轻声劝慰道:

“殿下,你别担心了,奴才相信皇兄亲征定会将敌人给打跑的。”

胤礽眨了眨红彤彤的瑞凤眼将眼中的泪意给逼退,低垂着眸子,没有吭声。

胤禔则用右手揉了揉自己泛酸的鼻子,而后将头转向跟在他身旁的常宁,抿唇询问道:

“恭亲王叔,你觉得汗阿玛大概会在几月回来啊?”

常宁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叹息道:

“大阿哥,说实话,奴才也猜不到,如今大草原上不缺牧草,战马正是膘肥体壮之时,也是打仗最能耗的时候,兴许快的话,皇兄六月就能打完仗,慢的话,就不知道了。”

听到常宁这话,胤禔的浓眉也皱得紧紧的,又担忧不已地往北望了一眼。

……

噶尔丹的进攻势头很猛,等佟国纲、康亲王杰书和裕亲王福全率领九万大军匆匆赶到前线时,漠北蒙古的部已经被噶尔丹给打得不得不齐齐南下,两军的战线也从漠北的牧场,跟着往南退,移到了漠南和漠北接壤的地方。

初夏的大草原上战火纷飞,本是绿茵茵的草地被火炮给炸的坑坑洼洼的,变成了一片片焦黑的土地,混着鲜血看起来十分骇人。

佟国纲和杰书都是在平藩期间立过大功的武将,两个人的作战经验丰富,瞧到这样比预料中还危急的局面后,立刻决定将九万大军分成路,选择夹击包抄的法子攻打蒙俄联军。

福全虽然是第一次上前线,但他的性子成熟稳重,又能听得进别人的话,这样个人配合起来,再加上其他武将的智慧,九万大军的加入一下子就使得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两方奄奄一息的人马压力减轻了许多,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可众人都没有想到,这次沙俄的索菲娅公主竟然十分有魄力,派来的万沙俄兵不但各个都是精兵悍将,索菲娅公主还特意花了大价钱从英吉利那里购买了五千多杆能够连发的火铳,将剽悍的先锋军每个人都配备了一杆连发火铳。

佟国纲的运气有些不好,他负责的万大军恰好对上了这些手中有连发火铳的沙俄兵。

佟国纲低估了毛子们手中火铳的威力,骑在战马之上的他远远瞧见人高马大的毛子们后,虎目中的光亮摄人,立刻按着马鞍将上半身高高扬了起来,将握在右手里的大刀高高举了起来,大声指着前方高喊道:

“大清的巴图鲁们勇敢地跟着爷往前冲!杀了毛子们,我们好回京加官进爵,迎娶美娇娘啊!”

吼完这话,佟国纲就甩动马鞭,以身作则地领头往前冲。

跟在他身后的骑兵、步兵们也被佟国纲喊出来的话激励了士气,高喊着“杀!杀!杀!”的口号跟在国舅爷的马屁股后面往前跑。

乌拉那拉·费扬古作为佟国纲的副将,也骑了一匹膘肥体壮的棕红色骏马跟在佟国纲的右侧。

他心里一直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总觉得会出事儿。

等他眯着眼睛瞧见前面的沙俄兵只要轻轻扣动一下手里火铳的扳|机,离得百米远的蒙古兵立刻就会“砰”的一下子重重栽倒在地上。

费扬古的眼睛立马就瞪大了,怀疑沙俄兵手里的火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鸟枪,他忙转过头想出声喊佟国纲“注意”,此时恰巧有一枚弹|药径直地往佟国纲身上射去。

“佟大人,小心啊!”

费扬古看到这一幕后,浑身一凛肾上腺素飙升,立刻眼疾手快地抬起右腿狠狠地往佟国纲胯|下的马腹上踹了一脚,骏马受惊,仰头嘶鸣一声就往旁边跑,但马移动的再快也比不上弹|药快。

佟国纲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觉得心口上方一痛,眼前一黑,“咚”的一下子就重重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瞧见主将不知怎么回事儿竟然摔下了马,也都齐齐懵了。

“佟大人!佟大人!”

费扬古看到佟国纲伤在了要害部位,还一副昏迷的样子,霎时间就急了,忙对着跟在身后的七、八个步兵喊道:

“你们几个快点儿帮忙把国舅爷运回帐篷里,让军医给他瞧瞧。”

“是,是。”

步兵们回过神来,忙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将已经摔昏迷的佟国纲转身往营地里送。

“大家都小心些,毛子们手里的火|铳很厉害,你们拿好自己手中的盾牌,继续跟着我往前冲!”

费扬古高声吼出这句话,就也勇猛地控制着跨|下的战马往前冲。

等康熙率领着一万精兵赶到前线时,第一个收到的噩耗就是自己二舅负伤的消息。

他忙匆匆走到佟国纲的帐篷里,掀开帐子走进去就看到佟国纲脸色发白、紧闭双眼,唇上无一丝血色的躺在床榻上,站在一旁的军医正拿着白色纱布和药酒准备给佟国纲换药,看见皇上进来后,忙俯身行礼却被康熙给抬手制止了。

“国舅爷的伤势如何了?”

康熙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看了看佟国纲胸膛上的伤口,发现只差一手指的距离就会伤到心脏了,眉头皱的更紧了。

站在一旁的军医看到皇上神情肃然的样子,有些可惜地拱手答道:

“回皇上的话,幸好当时费扬古大人及时踹了佟大人的马一脚,才使得弹|药没有直接打在佟大人的心脏上,如今国舅爷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他年纪大了,又从马上摔下来,这一摔可是摔得不轻,两根肋骨都摔断了,微臣觉得国舅爷怕是以后不能作战了,得回京静养个一年半载的,否则有碍寿命啊!”

康熙听到这话,忍不住眼涩的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出声道:

“行,朕知道了,你留在这儿好好照料佟大人。”

“是,微臣领命!”

康熙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一眼面容憔悴的佟国纲,抿了抿薄唇就转身离开了,紧跟着传信给乌拉那拉·费扬古让他接替佟国纲的班,继续按照他们先前的作战计划夹击敌军。

等夜晚降临后,当康熙站在御帐内点着烛火与福全、杰书、费扬古、纳兰明珠、索额图、张英、王掞等人总结战事的经验和教训,商议着接下来的仗该如何打时,噶尔丹所在的营地里则是点着红彤彤的篝火,载歌载舞的。

噶尔丹亲自握着手中的银刀将烤全羊上最嫩的部分剔了下来,把烤羊肉摆在银盘里,端到沙俄将军的矮桌前,弯腰将银盘放在桌面上,用流利的俄语,出声笑道:

“阁下手里的火铳军实在是厉害,如果不是有您这样的悍将在,今个儿我们怎么能将那佟国舅给一下子打下马呢?”

“哈哈哈哈哈哈,噶尔丹可汗你也不差嘛!如果不是你将这些蒙古人都给打到南边去了,我那火铳兵再厉害,也跑不到佟国纲跟前啊。”

沙俄将军用叉子插起银盘中放着的鲜嫩烤羊肉,放进嘴里边咀嚼着大笑,边用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跟在噶尔丹身后的美丽女奴。

噶尔丹看着沙俄将军都只差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了,贴在自己的女奴身上了,眼底闪过一抹鄙夷,随后在身后女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一把拽着女奴的胳膊将她隔着矮桌推到了沙俄将军的怀里。

女奴受惊控制不住喊出一声惊呼。

沙俄将军立马用一双铁臂紧紧搂着怀里楚楚可怜、肤色莹白的小美人,嘴里边说着女奴听不懂的俄语,边用油乎乎的嘴往女奴的嘴唇上碰。

噶尔丹平日里还挺宠爱他这个小女奴呢,如今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将人送出去后就直接转身往自己居住的帐篷里走。

沙俄将军也兴致上来了,立刻哈哈大笑着拦腰将小女奴给抱起来,大步往自己的营帐里冲。

没一会儿营帐里就传出来了女子娇娇软软的低泣声和男人的低吼声。

噶尔丹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营帐的软榻上,端着一杯美酒喝一口就看一下摆在营帐里的佛像,眼里的光彩亮得惊人。

他幼时曾进入西藏学过佛学,信仰佛法。

只有他知道他是真得受到真佛庇护的人,自从康熙十四年十月开始,他就一直做着一个梦。

梦里面他被康熙次御驾亲征,打得部下兵丁凋零,最后还凄凄惨惨的死在了康熙的手里。

第一次做这个梦时,他还不在意,等连着十次都做了这个噩梦,甚至噩梦中的细节一次比一次真实,噶尔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佛给他这个忠实的信徒指引了未来的道路。

为了避免噩梦成真,在康熙十四年的年关里他就开始积极地与藩、白莲教联系,暗中勾结为其提供金银,希望他们能够能打些,早早将康熙给灭了。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苦学俄语,与沙俄的索菲娅公主搭上了线,可惜康熙的命实在是太硬了!

他把藩给灭了,白莲教的人都把他给绑架了,哪成只想差一点儿就跑出外城了,康熙竟然又被人给救了回去!甚至在知道康熙带着家眷们去五台山里祈福后,他还精挑细选派去了一队的心腹藏在深山老林里准备把康熙给暗杀了,提前埋伏也没能将康熙给杀掉!这人简直就像是有九条命的猫一样,怎么着都杀不了!

一想到这事儿噶尔丹就气得心口疼,眼中冒出愤恨的火光,“啪”的一下子重重地将手里精美的银杯给扔了出去。

盛在银杯中的暗红色葡萄酒洒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后,将白色的地毯润出了一片红,银杯也骨碌着撞到了铁质的衣架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父汗!”

这时噶尔丹的儿子色布腾巴尔珠尔兴高采烈地冲进营帐里,看到盘腿坐在软榻上的噶尔丹后,忙激动地开口喊道:

“父汗,一万头骆驼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它们的四只腿都绑在一起,还让它们卧在距离营帐五十里外的地方组成一个活动的‘骆驼阵’,我们漠西的勇士们还将浸泡过水的毛毡全部一层一层地裹在了骆驼身上,保准清军们的刀砍到砍不破!”

“好!哈哈哈哈哈哈,好儿子你下去休息吧。”

噶尔丹听到儿子色布腾巴尔珠尔的话,立刻朗笑着从软榻上下来,赤着脚走到他面前,用右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表示鼓励。

色布腾巴尔珠尔咧着嘴傻笑了笑,就拱手抱拳转身离开了。

等营帐再次安静下来时,噶尔丹才用手捻着自己下颌上的胡子,面朝康熙营地所在的方向冷笑道:

“爱新觉罗·玄烨,若是梦中的景象就是我的前世的话,你上辈子有能耐杀了我,我倒要看看这辈子你究竟如何破我的骆驼阵!真佛终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冷笑过后,噶尔丹又伸手掀开帐子走到了外面。

沙俄将军的营帐就在他的不远处,如今外面天色漆黑可营帐内却灯火通明。

沙俄将军的营帐里清晰地显示出来一个男上女下的黑影。

噶尔丹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男欢女爱声,面色更冷了,眼中也露出一层凶光,决定等这个女奴被沙俄毛子玩腻后,他立马就抽出弯刀杀了她!

转而他又心中遗憾起来,真佛既然都让他能够梦到身死的事情了,为何不让他将康熙次亲征期间战场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让他知晓呢?

若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上辈子究竟如何失败了,那么这辈子他就可以扬长避短了!

遗憾的念头短暂的在他心头上滑过,噶尔丹转瞬间又自信了起来。

按照梦境里的内容看,上辈子他是在年后才积蓄好力量来攻打漠北蒙古的,那时他也没能争取到沙俄的军|队来帮助他。

如今他提前了年发动战|争,虽然索菲娅公主那个短视的女人没有答应他六万精兵的条件,只给他派了万多的毛子,但有那连发火铳的支持,这辈子他绝对不会重蹈上辈子梦中的覆辙,定要让康熙这次有来无回,将命给交代在这茫茫大草原上!

噶尔丹想起梦境中的内容已经被他给改变了,心中的底气也越来越足了,他又像是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般目光冷冷的往沙俄将军的营帐上扫了一眼,听到里面的女奴已经开始用蒙语在夸毛子厉害了,他低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就转身回营帐里休息了。

等翌日天光大亮后,清军惊讶的发现一夜之间敌军的营地外五十里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可以活动的“骆驼城”。

敌军们皆藏在骆驼城中的缝隙里,拿着火铳,弩|箭朝着他们这边发射,跑在跟前的步兵还没有冲到骆驼城跟前呢,就被火铳和弩|箭给射死了。

骑兵冲到骆驼城跟前,压根儿就伤不到里面的敌人分毫,相反敌人早已经借着里面的空隙,从中探出胳膊用锋利的弯刀割断战马的两条前腿,从马背上跌落的骑兵不是被受伤的马给压死、踩死,就是被藏在骆驼城里的敌人拿长□□死。

短短一天之内,康熙的大军就折损了八千,而藏在骆驼城里面的敌军几乎没有丧命的。

再一次获得胜利的蒙俄联军回到营地里,高兴的载歌载舞。

康熙这边的将领们则陷入了一片焦灼。

夜幕降临,福全、杰书、索额图等人再度聚在了御帐内与康熙探讨破掉敌军骆驼阵的法子。

康熙穿着铠甲坐在圈椅上,用手敲打着面前的御案听着心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

纳兰明珠用手捋着下颌处的胡子,叹息道:

“噶尔丹的骆驼阵将骆驼全部四只脚绑在了一起,还往上面压了木箱,糊了湿毛毡,他们守着骆驼阵就像是有了个能够移动的乌龟壳一样,除非我们能够将火炮集中一个点儿轰击,兴许能够将骆驼阵给轰开。”

众人听到纳兰明珠的话,也都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可火炮、弹|药都是有定数的,如果他们将火炮全都白白耗在了骆驼阵上,那么等敌军们再对着他们使用火器,他们可就会伤亡惨重啊!

康熙转动着手上的帝王绿玉扳指,凤目沉沉的敛眉思索着,过了好长时间后,他才哑声道:

“骆驼阵再难我们也得破,就按照明珠所说的,我们明天将火炮集中在一个点上炮轰骆驼阵,只要打开一个缺口,我们的士兵就能冲进去将骆驼阵给砍成两截,到时候这个阵就不足为惧了。”

“可是这样一来,咱的火炮就不够用了啊。”

福全忍不住还是低声谏言道。

康熙抬起手制止了自己二哥要往下说的话,而是将视线转到费扬古的身上,开口道:

“费扬古!”

“奴才在。”

“你明天组织一千弓箭手将弓箭做成火箭瞄准骆驼阵中间的空隙往里射,再派人去漠南取些能发出巨响的鞭炮来,将鞭炮缠在火箭上,骆驼们虽然被连着绑在一块了,但是只要受惊,它们肯定会想着往四处分散,到时候只要有骆驼在挣扎的过程中跌倒了,肯定就会引起一连串的骆驼跌倒,到时候待在阵里面的敌军保不齐还会被骆驼给砸死呢,那时你们就看准机会往混乱的地方猛烈投放火炮,能够有很大机会将缺口给打出来!”

“奴才遵旨!”

众人听到康熙的主意,循着他的思路往下想了想,皆是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八成能够见效。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内,康熙又和心腹们将破阵的方法再度完善了一下,直至帐外月亮升到中天时,众臣瞧见皇上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了,才纷纷告退离开。

一直站在御帐里充当背景板的梁九功也端着银盆去外面给康熙打水洗漱,等到他端着银盆回来时,就看到坐在软榻上的皇上脸色泛白,额头上冒虚汗,像是冷极了一般,拥着软榻上的薄毯子打冷颤。

他心里一“咯噔”,忙将手里的银盆放在一旁的脸盆架子上,目含焦急地几步走到软榻前,俯下身子担忧地看着看康熙极差的脸色,心疼道:

“皇上,不如奴才把张太医给喊过来,让他给您诊诊脉瞧瞧看吧。”

康熙咳嗽了几声,摇头道:

“别,先把骆驼阵破掉再说,若是朕现在找太医会动乱军心,影响士气,朕觉得八成是水土不服了,你给朕倒杯热水来,再去箱子里看看翻出来两条锦被,咳咳咳咳,朕有些冷。”

康熙用手揉了揉鼻子,又拉了拉裹在身上的薄毯子低语道。

梁九功听到这话,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先给康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让皇上喝着,随后自己又掀开帐子走到外面,仰头看了一眼头上的皎洁明月,如今已经是四月末了,过不了几日就是端午了。

他不是个没见识的,水土不服之人大多是拉肚子的,哪有皇上这样的,都快到盛夏了却冷得发抖要盖两条锦被的啊!

梁九功头疼地扶了扶额,劝不动皇上只好加快脚下的步子走去后勤队伍的帐子里给康熙翻被子去了。

因为惦记康熙的身子,晚上梁九功都不敢睡着,合衣躺在软榻上,随时注意着不远处睡在床上的康熙。

哪成想临近半夜时,康熙真得出状况了,入睡前康熙还冷得厉害,裹着两条锦被还不行,又加了一张薄毯子,勉强睡过去了,现在又开始起了高热,将盖在身上的被子和毯子全都踢到了一旁。

锦被落地的声音“啪”的一下子就将困极睡着了的梁九功给惊醒了。

他看到皇上意识不清醒地喊着“热,热,热”,忙从软榻上翻身下来,赤着脚跑到了床边,竟然瞧见皇上仿佛就像是进了蒸笼般,脸色通红,出了一身的汗把身子底下的明黄色床单都给浸透了,梁九功一惊,忙用手推着康熙的身子喊道;

“皇上,皇上,您快醒醒啊。”

“您别吓唬奴才啊!”

可是不管梁九功怎么喊,康熙都皱着眉头醒不过来,正当梁九功准备豁出去,违抗圣命跑出去找张太医时,康熙终于动了动眼皮,眨了眨长睫毛,慢慢醒了过来。

“皇上,您终于睁开眼睛了。”

梁九功都快被康熙这一热一冷,冰火两重天的样子给吓得心脏骤停了,瞅见康熙终于睁眼了,他说话都哽咽了。

康熙目光呆呆地看着梁九功的脸,慢慢的发现梁九功的脸开始模糊竟然变成了一张年轻妇人的脸,他不由孺慕地哑声喊道:

“额娘,你怎么来了?”

正在为皇上清醒而高兴的梁九功听到康熙说出来的话后,立刻脑子宕机。

啥?额娘?已逝多年的慈和皇太后?

“哎呦,皇上您莫要再吓唬奴才了,您好好看看奴才,奴才是梁九功,是打小伺候您的小梁子啊!”

康熙就像是耳朵上被罩住了一个隔音罩子一般,一点都听不到梁九功说的话,反而看着他额娘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嘴巴开开合合地对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他额娘的面容就开始渐渐变模糊,等康熙不舍地眨了眨眼睛后,竟然发现他汗阿玛也来了。

他不由更加吃惊了,凤目都瞪圆了,出声喊道:

“汗阿玛,您怎么也上前线了?”

啥?连先帝都出来了?

哎呦歪!奴才的皇上啊,您真得是病得不轻啊!

梁九功哭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然而在康熙眼里看来就是他汗阿玛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突然冲着他流泪。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疼的爆|炸了,闭上眼睛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再睁开眼时看到他汗阿玛已经变成皇贵妃的模样了,康熙的脑瓜子完全混乱了,万分不解地疑惑询问道:

“嫣儿,你不在储秀宫里好好待着,怎么也跑来战场了?”

完犊子了啊!皇上真得病得出现幻觉了啊!

梁九功再也等不了了,猛地从蹲着的姿势改成站立,急急的转身走到脸盆架子旁。

在康熙看来就是他只问了一句话,嫣儿就不知为何“恼怒”(着急)了,转身跑去拿了一块湿润的明黄色汗巾就“恼火”(焦急)地蒙在了他的脸上,想要把他捂死(清醒)。

康熙正在不解自己的爱妃究竟是要干嘛,等到冰冰凉凉的汗巾落在他热得快要冒烟的俊脸上后,像是将一块寒冰丢进了火盆里一般,冷热相激,康熙身子忍不住一颤,脑袋也有了片刻清明。

等到梁九功双手发颤,眼圈泛红地瞧着他时,康熙一怔,终于看明白眼前人是他的心腹太监了,哪有他额娘、汗阿玛和爱妃啊!

梁九功对康熙多了解啊,看到康熙细长的一双丹凤眼已经慢慢恢复清明后,他立刻双腿一软跪在了康熙的床边,带着哭腔喊道:

“万岁爷,一直都是奴才啊,您这究竟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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