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期末考试之后，顾远铮在袁婧婧的要求下，开着车去学校接沈末迟。

其实他高中毕业那年就拿到驾照了，然后他舅舅顺势送了他辆车。但学校没地方停车，他也就假期开着出去转转。

在校门口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沈末迟戴着口罩走出来，环视四周。

顾远铮按了按喇叭。

“你没带行李箱吗？寒假一个多月呢。”

沈末迟只背着上次那个黑色的书包，让准备开后备箱的顾远铮有点吃惊。

“都装在书包里了，这书包容量挺大的。”

“这我倒是知道。”顾远铮想起上次那把刀。

沈末迟不说话了。顾远铮见他站在前车门和后车门之间，似乎在进行选择。

“随你便。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沈末迟便拉开了后车门。

“反正我妈就是让我来给你当司机的。”

沈末迟把后车门关上，打开了前车门。

顾远铮看着抱着书包缩在副驾驶的沈末迟，忽然觉得心情很不错。

到家之后，袁婧婧把沈末迟带到最宽敞的客卧。

这个客卧朝阳，条件最好，之前还没有给别人住过。

刘姨早就把崭新的床单被罩都铺好，被太阳晒得暖暖和和。

顾远铮语气酸溜溜的：“妈，您这高兴得像有个新儿子似的。”

沈末迟手里攥着书包带，站在房间门口愣神。

“小迟，来。你就住这，有什么不好的和阿姨讲。”

“阿姨，这里太好了，不合适，我”

袁婧婧打断了：“不是说好了吗，就当你租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然后在顾远铮身上拍了一把：“你尽矫情，天天冷着张脸，没见你多稀罕我这个妈。小迟，你要不来，阿姨可闷的慌。”

袁婧婧不容分说地把沈末迟的书包塞进柜子里，招呼大家去吃饭。

“小迟过年几时回家？票买上没有？”

“阿姨，我除夕那天走，票已经买了。”

“到时候让小宝送送你。”

冷不防在外人面前被袁婧婧这么叫，顾远铮感到几分羞耻。

袁婧婧打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这个性格，顾远铮实在招架不来。

小学五年级那阵，班里人都说顾远铮酷酷的，他听了在心里得意。直到某天放学袁婧婧来接他，在人群中大喊：“宝宝啊，妈妈在这里！”

于是从五年级的某天起，顾远铮养成了独自上下学的良好习惯。

袁婧婧被他伤透了心，从此在外人面前不再这么喊他。

想不到他都大三了，还能重温小学五年级那天的窘迫。

“妈”顾远铮握紧了筷子，手指蜷缩。

“不用了阿姨。”沈末迟先道。

顾远铮压根没在意那两人在说些什么，低着头吃完一碗白米饭便迅速离开。

家里多了个外人，顾远铮不好意思再重复以前日夜颠倒的作息。

当早上八点，顾远铮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那只傻不拉几的狗在追着尾巴打转，脖子上的项圈还没摘。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

顾远铮避开它，看到沈末迟正往狗的食盆里倒狗粮。

他这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家里多住了一个人，还是最初自己老想避开的人。

“怎么起这么早？”

沈末迟似乎被吓了一下，手里的狗粮在盆外撒了一点。他一边把那些放回食盆里，一边回答：

“夏天遛狗得在太阳出来之前遛，不然岁岁可能会中暑。”

顾远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狗的名字叫岁岁，也是袁婧婧苦思冥想很多天的结果。只是后来天天大宝大宝地叫，反倒很少提名字。

“养只狗这么认真？我觉得你来了之后它好像胖了两圈。”

那只咬尾巴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一边，歪着脑袋等狗粮。似乎是感受到顾远铮不友好的注视，站起来，气势颇足地朝他叫了两声。

沈末迟通过手势很快让它安静下来：“它最近才刚满一岁，之前没有成年。”

那双漂亮的手在浅棕的毛发上抚摸，把那暴躁的脾气一点一点捋下来，低声安慰着：“岁岁还在长身体。”

这种语气称不上多么温柔，只像是在和小孩子轻声说话。侧脸很专注，上挑的眼尾随着表情舒展平了，周身惯有的疏离荡然无存。

顾远铮从前总觉得和沈末迟相处的时候像隔了什么东西，他以为是两人共有的尴尬经历，难以抹去。

这时候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反倒觉得这个男孩很好接近，也很想接近。

但这种感受好像又只是一瞬间，抓不住。

沈末迟把狗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让它去吃狗粮。

“学长吃早饭了吗？刘姨已经做好在锅里了。”

“你吃了吗？”

“吃过了。”

“你现在还有其他的兼职吗？”

“嗯，一会儿我就去书店。”

“哪个书店？别去太远的。”

“就市图书馆旁边那个，不远。”

顾远铮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还是刘姨那熟悉的早餐，面包片中间夹着蔬菜火腿鸡蛋，还有胡萝卜丝儿，土豆丝儿，各种丝儿，这还是为了对付他小时候不爱吃蔬菜。

顾远铮重新盖上了锅盖。

出去又遇到正准备出门的沈末迟。

“没吃吗？”

“吃腻了，每回我回家刘姨必做这个早餐，要么就是把十几种蔬菜汁搅在一起做成大饼。”

记忆回溯，顾远铮仿佛又想起了那个一言难尽的奇妙大饼。

“你快去书店吧。拜。”

顾远铮在假期头一次起得这么早，觉得一天时间忽然多了一半。

他去跑步机上走了几圈，哑铃举了几下，又难得和那只狗玩了一会儿，一看时间才九点半

。

大二的寒暑假他都在准备英语的各种考试，还有大创的项目，现在都进行完了，他倒有点无聊。

最终他开上车去了市图书馆。

h市图书馆刚刚装修过，看起来相当大气，他随手拿了本《荷马史诗》坐下来翻。刚看了没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您是顾远铮学长吗？”

一个女生小声问他，语气很惊喜。

顾远铮抬头看了看，思索着自己是否认识。

“我是大一的，叫林舒瑶。”

“噢，是上过薛树老师数学分析课的同学吗？”

“不是，就是听说过您。我对数学特感兴趣，但咱学校不让转专业，您能给我推荐几本数学专业的书吗？”

顾远铮没多想，和她说了几本数学入门的书。

“我记不住。加下微信发给我可以吗？”

林舒瑶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很单纯。

顾远铮看旁边的人已经开始侧目，赶紧加了把书名发给她。

林舒瑶笑容更盛，立刻跑去找书了。

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学长，有两本图书馆没有。能和我去旁边的书店看看吗？就在旁边。”

顾远铮旁边的大哥已经开始怒目而视，他便和林舒瑶走了出去。

“学长，我真的很喜欢数学，被调剂到这个专业一点都不开心，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以后有不会的题，可以问学长吗？学长不会觉得麻烦吧。”

“学长喜欢喝奶茶吗？那边有家奶茶店特别好喝。”

林舒瑶说的书店果然就在不远处，小小的一个，看上去不像有这种专业书。

顾远铮走进去，觉得那个低头看书的帅哥相当的眼熟。

“沈末迟？”

沈末迟从书里抬起头，被阳光晃得眯起眼睛，终于看清楚走进来的两个人。

郎才女貌，相当登对。

顾远铮报了两本书名，这里果然没有。

林舒瑶一脸失望，嘟起嘴：“明天学长可不可以陪我去市中心那个大书店看看呀，我也不知道版本，怕买错。”

“我有这两本书。”

沈末迟搭了腔。

林舒瑶一怔，这小哥莫不是想和自己搭讪，可是这一款明显不是自己的菜。

谁知沈末迟的眼神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看着顾远铮。

“需要吗？我回学校拿。”

林舒瑶拒绝：“还是不用了，我和”

“好，我一会儿开车载你去。”顾远铮和沈末迟说，然后转向林舒瑶，“这也是h大的同学，都是一样的。”

林舒瑶咬着牙随机应变：“那我一起”

“不用，我中午才换班。到时候我把书放这个书店，你抽空来拿。”

林舒瑶还不死心，但这人说完之后就低头看书，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

顾远铮长舒一口气。

沈末迟道：“真受欢迎。”

语气里像带着刺，又让顾远铮想起初见时对方恨不得吃掉自己的眼神。

“没办法，就是受欢迎。”顾远铮竟然忍不住想逗他，“羡慕吗？”

“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姑娘了，还把自己的书借给她，要不要把微信推给你。”

沈末迟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不感兴趣。纯粹帮你而已。”

“连学长都不叫了？”

沈末迟垂下眼睛，眼下又投射出一把小扇子，微微颤动，看得人痒痒的。

“你这儿有没有《荷马史诗》？刚刚在图书馆看了一半。”

“最靠里那个书架倒数第三排。”

“你把每本书的位置都记下来了？”

“没。那本我上周刚看完。”

顾远铮在那个位置找到了书，拿了过来：“你朝那边坐坐，这把椅子没处放。”

“看书在阅读区看。”

“我买了。先给我结账，然后我爱在哪看在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