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院长妈妈是个单身年轻女性beta。

很受疗养院的孩子们喜爱，除了八号。

八号仇视一切和改造实验有关的工作人员，疗养院的员工也被他划分在这一类。

他推开院长室门，看到院长正伏在案桌上处理着疗养院的事务。

院长非常的忙碌，但她依然会抽出时间陪伴孩子们，她尽职尽责的充当着妈妈这一神圣的角色。

她看到八号，非常的意外，起身走到八号面前，半蹲下与他平视，语气平和温柔：“小八？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八号无动于衷，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人在我们疗养院安置了许多燃料，您知道吗？”

“……”院长一惊，似乎并没有明白八号的意思：“什么燃料？”

“您不知道吗？”八号似乎有些疑惑，他歪了歪脑袋，看她：“您会不知道疗养院正在发生什么吗？”

院长表情一变，她站起来，神色凝重，她说：“我去确认一下，你留在这里，如果真的有燃料，并且被点燃了，你可以从这里逃出去，桌子下面有一个小门。”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慌忙地跑了出去。

八号乖巧的等了一会儿，脚步声走远了，他走到院长说的桌子前，蹲下来看到了一扇小门，门很窄，像下开，大概只有苗条的女性和孩子才能从这扇门通过。

他像一个镶嵌在地上的保险柜，锁是密码锁。

他站了起来，看向院长室门，走过去，发现门被锁上了。

他回到桌子前，仔细打量着这个办公室。

办公室有一个里间，是供院长休息的卧室，门同样被锁着，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似乎被困在了这间办公室里。

八号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怒意，他走到小小的出口前蹲下，喃喃道：“撒谎的人……要受到惩罚……”

突然，他握拳狠狠地砸在密码锁上，密码锁是金属制品，却被他的一拳砸出一个凹陷，他顿了一下，似乎是被痛觉刺激到了。

但很快，他面无表情的又砸了一拳，仿佛不知疼痛，一拳一拳又一拳。

汗水滴落在满是血迹，却已经毁坏得不成样子的密码锁上，他的双手血肉模糊，呼吸却只是微微有些急促，仿佛只是稍微运动了一下，而不是因为手上的剧痛。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席地而坐，他呆呆地看着虚无的一点，他来这里之前已经确认过，疗养院所有的出口都被人毁坏了，所有的小孩无疑都被困在了这里。

一旦点燃那些燃料，他们都将同整座疗养院一起化为灰烬。

有人想要摧毁试验品，包括这里的所有知情者。

当然，现在得排除院长女士，她有单独的逃生通道。

八号想，他应该是那群人计划之外的变数，似乎没人想到他会发现那些燃料，并且坦然地向院长汇报。

院长现在在做什么呢？在确认发现燃料的是否还有其他人，还是确认那些逃生出口是否已经全部被破坏。

他并没有想过院长是否是真的不知情，他只是愤怒，院长没有告诉他打开门的密码，却将他锁在了室内，如果火烧起来了，他将无法逃出升天。

但他坚信院长会回来，无论这火烧不烧得起来，这里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归处。

正如他所想的，院长回来了，门被打开，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发呆的小孩，小孩血淋淋的双手吓了她一跳。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八号站起来，没事人一般，他问：“您这里有药吗？”

院长摇摇头，皱着眉，说道：“没有，你去医务室看看？”

八号疑惑地看着她：“您不陪我一起去吗？”

“你们比我更了解医务室不是吗？”院长神情温柔，她说：“你说的燃料确实存在，这很危险，我需要去叫醒其他的孩子们，我们得暂时离开这里。”

八号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好的。”

他走了出去，轻车熟路的找到医务室，为自己上药，因为包炸并不方便，他选择了放弃，然后又翻找到了一些简易的防毒口罩，当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这些口罩其实并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聊胜于无。

他又用袋子在食堂找了一些水果，然后慢慢踱到了孩子们的宿舍区。

这里有他为自己准备的出口，只有他和小幽灵两个人知道，而小幽灵已经早早离开疗养院了。

他在这里等着院长来叫醒孩子们，也在等着火烧起来。

如果院长来了，他就会将这最后一个出口公之于众，让大家一起离开，如果没有来，那么他就会独自离开，但无论如何，他都要离开。

他坐在一个角落，面前只有唯一的通道，相对安全，无论来的是人还是火，他都能一眼看到，他静静等待着。

忽然间，他听到了一声巨响，燃料被点燃了，之后，火势会顺着燃料迅速遍布整个疗养院。

很可惜，院长并没有来这里，他惋惜得站了起来，浓烟慢慢顺着通道漫延，他也慢慢走着，他听到睡觉的孩子有些已经醒了，但是他们却没有出来，因为擅自离开宿舍是会被关进小黑屋的。

突然，他停在了一间宿舍前，他思考了一下，想起来，那是七号的宿舍。

他想了想推开了门，他离出口已经很近了，所以他并不着急。

七号已经醒了，听到开门的声音，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询问刚刚的巨响是什么，浓烟已经过来了，八号戴上了防毒口罩。

他想，如果八号没有开门，他或许会晚一点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想逃跑，他通过那些护工知道他的仇人已经死了，他们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早就瓦解了。

八号站在门口观察着他，似乎有些犹豫，毒烟已经过来了，他却丝毫不急，他犹豫着要不要救他，七号看着并不想活地样子……

他戴着的口罩能让他坚持的久一些，但七号就有些意识混沌了，八号垂下眼眸，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想，七号突然挣扎了起来，他想要离开，想要站起来，他突然有了求生的意志。

八号推门走进了房间，把多的口罩给他戴上，背上他走向了自己的逃生出口。

他带着已经意识不清的七号走得有些困难，通道已经被他堵死，但毒烟无孔不入，坚持不了多久。

通道的出口在疗养院外乱石下，推开石头费了一些劲，但他们脱离火海之后，外面的空气新鲜得让他们精神一震。

他将石头推回去，然后回头看被大火吞噬的疗养院，今晚过后，那些人的罪行似乎都将化为尘土，无人知晓，如果没有两个幸存者的话。

七号醒后，他仰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青色的月亮，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们在第四星系，一个穷乡僻壤。”.七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八号看了他一眼，七号接着说道：“青色的月亮，与蓝色的月亮相照应……”

“我们在蓝色的月亮上吗？”八号问。

“不……如果我们在蓝色的月上，那么我们早就死了，那里全是有毒的气体……我们应该在十二大行星之一上……”

“……真是毫无意义的推测。”八号说道，他拿出一个梨子给他，自己拿了一个苹果：“这里荒无人烟，我们要去空间中转站，大概有走三天。”

“你的手怎么回事？”七号看着八号几乎烂掉的手，皱紧了眉头。

八号满不在意，他将自己做过的事告诉七号，最后说道：“我给过她机会了，但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七号沉默，他望着月亮，有些茫然，许久，他又问：“你离开这里之后要去哪？要做什么？”

八号看着那场大火，他吃着苹果，恢复体力，久久没有回答他们，久到七号以为他不会在说话的时候，八号突然说：“我要去主星……我要报复他们，我要活着。”

“……”七号深吸一口气，他太明白恨是什么滋味了，人不能只有恨，人也不能只有一种感情，当一切尘埃落定，却没有别的东西支撑着活下去的时候，那种茫然无措，像漫过口鼻的水，会将人溺毙。

他又问：“除此之外呢？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需要穷极一生去追求的东西？”

但八号却似乎不理解，他反问：“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穷极一生去追求？”

七号无法回答，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再聪明，也没有足够的阅历去回答这个问题，半响，他问：“也能帮到你什么？”

八号笑了笑，他说：“小幽灵是三皇子，我想要你去接近他，成为他身边合理的存在。”

“你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了吗？”七号问。

八号否认：“不……这是让我们活下去的计划。”他看向七号，眼神晦暗，他说：“你以为我们逃离了他们的控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我们还是会死的。你知道对吗，我们改造失败了，这场大火就是是为了毁灭他们的罪行，也是为了摧毁我们这些失败品。”

他又回头去看那场大火，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是残缺的，往后我们腺体每发挥一次它的作用，我们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直到他们成为小黑屋后面的尸体中的一份子。

他扔掉果核，突然看到地面渗出了黑色的粘液，在夜里他看不清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些粘液腾起聚拢，成了一个个穿着白袍的小孩。

“啊！”八号惊呼一声，他震惊地看着那群小孩，他们齐齐转头看向了他，画面诡异至极，七号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

八号指着那群小孩，问他：“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八号安静了下来，他没再回应七号，反而是向着最近的小孩走过去，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并没有掐住东西的实质感，那小孩咧嘴对他笑着，突然又化作了黑色的粘液，坠落到了地上，陷入了地下，他在看别的小孩，也都一个个变回了粘液消失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触碰到什么东西的感觉，他呆愣了许久。

七号见他有些不对劲，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啊……”八号张了张嘴，转头看他，问：“这世上有鬼吗？”

“怎么可能？”

魂魄这些东西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被证实并不存在了，若真要有与之相当的存在，大概就是精神力吧。

“哦……”八号有些失神，他喃喃自语：“是幻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