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门并没有因此而打开，丁珏看未白沉默地将刀柄收了起来，有些不明白，问他：“怎么了？”

“……我想到了一件事。”未白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出想到的是什么，他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踩在矮桌上，从高柜顶拿下来一个奇怪的铁片。

那铁片凹凸不平，镶嵌着金边，在铁片的一角有一个孔，瞧着像一个吊坠。

丁珏只匆匆看到一眼，没看出什么来，便问：“这是什么？”

“钥匙。”未白将吊坠放进衣服口袋，他看向门，说道：“这是我当初从实验室的一个操作台拿下来的。”

这时，门开了，未白没有动作，丁珏一时摸不清未白的想法，也跟着没动，他听到未白继续说：“这玩意是启动操作台的钥匙，我没有带出去，刻意放在了这里，希望他们能回来拿走。”

未白的语气有些失望，他说：“看来他们放弃了那个项目。”

“什么项目？”

“创神计划……这是我取的名字。”未白推开了门，走了出去，他抛了抛吊坠，说道：“但他们肯定不叫这个，他们用的是古地球华国文字，像个图腾似的。”

他将吊坠平摊在手心，那些凹凸就是那个文字，他对这个字怎么读不怎么感兴趣，只要他们的实验数据和资料用的是星际文字就可以了。

“我很希望他们将计划进行下去。”未白狠狠地皱起了眉：“可惜他们的努力好像得不到回报，他们永远在失败，所以最后也放弃了。”

“……和给你做的实验是一样的吗？”丁珏问。

“……”未白沉默了一瞬，说道：“本质一样吧。”

那就是不一样。

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隐藏的监控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反应，丁珏忍不住看了几眼监控，问：“你毁了他们的监控吗？”

“我没有！”未白闲庭信步一般，丁珏一直觉得未白的心思难猜，无论是失忆时还是别的时候。

而且他感觉，未白对他的成见并没有消失，对他总有几分防范，他想问问理由，但未白大概率不会搭理他。

这时，他听到未白问：“你和秦舟从小就认识吗？”

“嗯？算是发小吧，我双亲和秦舟父母有合作，我小时经常被带去他家玩，后来一起上学，又因为家庭原因，我退了学，他去了艺术学院。”

“哦……”未白困有所思：“你的家人挺喜欢带着你到处串门啊。”

“……”丁珏心中一跳，他觉得未白这是话中有话，他思索片刻，回答道：“我家没有雇佣保姆下人，他们到处出差，不放心把我交给别人，所以才总是带着我。”

“这样啊！你父母对你可真好。”未白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又问：“秦舟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丁珏一直觉得这个人难以揣测，说话也是没头没尾的，他说：“一个挺固执的人吧。”

但这固执的点着实奇怪，当初秦舟被他爷爷叫回去扔到这所军校，秦舟虽然并不乐意，但也没有怎么反抗，甚至在努力的让自己适应军校的学习模式。

但在这件事上，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劝，执意要亲眼看到真相。

他到底是不信任谁呢？

“有人来了。”未白突然说道，丁珏心头微振，有些许紧张，或许是因为这里空间狭窄，即使遇敌争斗也难以施展，让人心里不安。

脚步声渐近，未白拿出了一把银色的□□，枪柄处装着一管蓝色能源体，丁珏仿佛第一次见这种款式的□□，不由的多看了几眼，或许目光太过投入，未白给他投来了一个眼神，让他注意敌人。

“你的同伴可能是来救你的。”

秦舟毫无形象地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他的左脚裤腿被撕掉了一截，露出脚踝，而他的脚踝肿胀充血，仿佛一个血泡。

他忍着剧痛坐起来，没有搭理和他说话的人，手抓住操作台的边缘，将自己撑起来。

从手上的能源腔拿出了一支□□当做拐杖，一步一拐地走到一个培养皿前。7K妏敩

整个实验室这样的培养皿有十个，每一个都有成年人半人高，器皿封存着红色液体，很透彻，可以轻松看到浸泡在溶液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不规则看不出具体模样的肉团，肉团链接着无数的神经元导管，漂浮在液体中。

那些肉团是活的，像心脏一样有规律的跳动，让人作呕。

“这些是什么？”秦舟微微屈身，食指指甲轻轻敲了敲器皿的玻璃外壁。

“胚胎！”

“这是胚胎？”秦舟大惊，他猛的后退两步，脚踝的痛感让他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他看向门口瘫坐着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同他一样的校服，正是学会会长姜弦歌，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镜片已经碎了一个，半身的血迹，要比秦舟狼狈得多，他惨白着脸，额头满是汗水，看着秦舟的脚，忍不住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别把脚废了，等未白他们来吧。”

秦舟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监控屏，他调出有未白的那一个监控放大，见未白拖着着一个人穿着白大褂的人慢慢走，丁珏跟在他身后。

“看起来他游刃有余。”

秦舟没有说什么，他翻箱倒柜，只找出来一些没有什么作用的实验报告。

那些报告是手写的，杂乱无章，大概只有写下他的人才能整理出有用的数据来。

但他还是将报告收了起来，然后他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所谓的胚胎。

他很难想象这些是一个个不成熟或残缺的活体，哪怕只是一个个器官也能让他更能接受一些。

“你知道更多的吗？”秦舟问他。

“我不可能比你知道得更多……”姜弦歌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伤了肋骨胸腔，每说一句话都会牵扯到伤口，虽然秦舟给了他基础包扎处理，但他更需要近一步的治疗。

他劝说道：“秦舟，你可以不用参与这么深，你知道得已经够多了，再多对你无益，那群疯子怀疑到你后，为了毁灭证据，派来的人不会再和你小打小闹了。”

秦舟垂眸，他说：“我的父亲以及爷爷都在那场实验中有所牵连，我不信我的伯伯毫无关系，他的死本来就有疑点，爷爷或许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选择调查伯伯的死因和凶手。”

这说明爷爷是知道什么以，但爷爷选择沉默。

他与自家伯伯关系不错，父亲与爷爷在他童年时期总是在忙碌，他的伯伯只是个上校，因为家中父亲的商人身份，以至于他的军衔难以再进一步，那一次出任务剿匪带队，若是任务成功，便可以凭借功勋提拔至大校。

但他出了意外，他带出去那一支小队无一生还，竟是求救信号都未曾发出，很难不让人怀疑有没有人在其中做手脚。

而他的父亲也在相差无几的时间里遭到偷袭，如果只是伯伯遇险，可以说是党派之争，但伯伯死后依然对他父亲下手便实在多此一举。

他需要弄明白爷爷到底在忌惮什么。

“好吧，我告诉你最后一件事，自此之后，我就不欠你人情了啊。”

“什么事？”

“你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各项资料并不完善，有一部分实验并不是在这里做的，按你之前的推测，他们可能与未白有些关系，但你不愿意告诉我”

秦舟回头看他：“未白的事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而我不能保证未白想让你知道。”

“没关系。”姜弦歌笑了笑：“知道越多危险越大，说不定最后未白不希望我知道还想杀我呢。”

秦舟没有应和他，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姜弦歌定了定，收了玩笑的心思，说道：“我之前观察过，这里的设备有些不太完善，他们的绝大部分实验无法进行最后一步，这与他们留下的实验报告内容不符。”

“他们还有别的实验室。”秦舟断言道。

“是的，那一个实验室应该与这里长期保持着联系，共享着实验数据，这里设备条件有限，或许与当年匆忙建立起来的原因有关，后来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再完善设备。”

秦舟接过他们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舍弃这里，将实验全数带去那边进行。”

“但是他们做不到，这里很安全，他们的实验虽然无法一次性完善，但是这个实验室的实验项目足够多，比如这个培育室。”

秦舟在之前就已经去过很多房间，各种不同的实验内容，虽然大部分还是比较正常的，但就单凭这个实验培养胚胎来看，整个实验室就不是什么合法实验。

说不定那些可有可无的实验都是为了一个未知项目服务。

“那个实验室未白肯定知道，但他会告诉你吗？”姜弦歌说：“你和未白的关系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但绝对不会到对你坦言相待的地步，你本身就代表了一方势力，假设你和未白背后的势力是友好的，但这也并不是代表你们就是一伙的意思。”

“……”秦舟沉默，他看着那些怪异的胚胎，不知道它们如果长大会是什么东西，秦舟想，它们只是个实验品，创造它们的人可能没设想过它们会长大，它们的结局大概率会是和疗养院的那群孩子们一样被销毁。

他突然想到未白，未白作为实验品在当年的销毁中活了下来，除了对活着的渴望，还有对让变成如今模样的人刻骨的恨，他从未白诉说过往的淡漠中感受到那恨在他心中一刻不停地在滋长。

如同寄生在大树上的无根藤，最终会令未白走向灭亡。

“我不是我爷爷。”秦舟说道，他并不希望看到未白这样的结局，他希望他能为未白做点什么。

“我或许代表着我爷爷的一部分意志，但我爷爷并不代表我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