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

“嗯！”未白看向别处，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耳尖也有些发烫。

秦舟心里欢喜，在这里的未白要比在现实的他看着简单些，现在的他像是褪去了所有关于过去，关于记忆中负面沉重的东西，展现出了他真正的模样。

此时的未白才真正的像个二十岁的学生，眼中闪烁着漂亮迷人的光彩，富有生气和活力的年轻人。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黑发上，恍若渡了一层金边，未白整个人又仿佛朦胧了许多，秦舟心中一悸，终于想起这里是精神图景，他喊道：“未白？”

未白没什么反应，他定定地望着远方的地面，好一会才转头看他，眼中有些迷离，他又看向秦舟手中的咖啡，有些不明所以。

他一直不说话，或者不主动说话，秦舟便先开口道：“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未白眨了眨眼睛，对着他笑，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离，的，梦，里。”

“梦？”秦舟有些惊讶，他自问自己的问题非常笼统，既可以理解为这个地方，是城市或者区域，也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一般不知情的人应该会给出比较具体现实的回答。

“是，假，的。”未白向秦舟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秦舟一头雾水，不知道未白这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一秒，他便看到未白手心仿佛聚起了一滩水。

准确的说，应该是浅色的数字流在未白手心聚集，升起，形成一朵小花，最后数字变得凝实，一朵白色小花被未白轻轻捻住，他将手送到秦面前：“给！”

扑通！

秦舟的心狠狠地一跳，整个人突然就有些晕乎乎的了，未白见秦舟没有立刻接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峰，他抓过秦舟的手，将花放到他的手中，又把秦舟的手指向手心掰，让他握住小花，一切做完后未白才松开眉头。

“这是什么花？”秦舟轻轻旋转这朵白色小花，重瓣，伞房状，他对植物并不如何了解，即使弟弟有插花课，他因此了解过一些，但也没办法分辨一些花的种类，更何况这种花类似的更多。

“蔷薇！”未白说道。

“白蔷薇？”秦舟愣了愣，突然想到他们曾有一次问对方信息素气味时的答案，他是纯属想逗一逗未白，那未白呢？

他抬头看向未白，虽然已经知道了未白的信息素气味，但他还是问了一样的问题：“未白，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的？”

“……”未白眼神躲闪，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回避，秦舟观察着他，好一会儿，又问：“是不记得了吗？”

“不好！”未白突然说道，他委屈地低下头：“是，坏，的。”

“……”秦舟看着未白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一下软了，他悄悄靠近未白，并说道：“不坏，很好闻的。”

“真，的？”未白神色阴雨转晴，他偷偷看了一眼秦舟，发现他不知不觉靠了过来，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他好似闻到了淡淡的香味，是属于秦舟的信息素。

一阵微风吹来，秦舟本就扎得松散的金发被吹出几缕垂到身前，未白伸手秦舟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他说道：“秦舟，你很，好。”

秦舟看他，未白方才眼中的那些纯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觉，他心一沉，未白是天生的伪装者。

此时的未白终于不再和他玩什么暧昧的小游戏了，但他没有推开秦舟，只是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我就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喜欢你。”

未白说话仿佛有些费力，他皱着眉停下，干脆也不开口了，风将未白的声音吹到秦舟耳边：“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之前你也看到了，那个东西，如果你被他抓住了，就走不了了，我也没办法去把你救出来，如果可以，你最好还是离开吧。”

“不行！”秦舟一口拒绝了他，他说道：“我是来找你的，我这次离开了，只要你还留在这里，我就还会回来，我要把你带回去。”

“……”未白的眼中染上笑意，他问：“你要带走的是我吗？不是未白吗？”

“你就是未白。”秦舟抓过他的手，将他戴着的手环和戒指亮给他看：“这是我送给你的，我要带走的就是你。”

“我走不了。”未白说道：“我不记得我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怎么离开。”

“我或许并不存在。”未白看向天空，他说：“你和离还有那个家伙一样，身上都有一根线，连接着天空，线的另一段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想那应该是你的世界。”

“我没有那根线。”未白说道：“我和这里的人一样，不是真实的存在。”

“如果你想和我走，就能离开！”秦舟说道，未白的问题就正再于他不想醒过来，如今离已经不会影响他了，他应该也不存在想要自毁的念头了才对。

但未白只是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看到了一片星海，寂静无边，无数星星被浸泡在其中，我想去那里……”

“不准！”秦舟立刻打断他的想法，他说道：“你要么好好留在这里，要么跟我离开，你不可以去别的地方。”

“我如果不和你离开的话，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未白问。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你也是。”

“……”未白笑了笑，他看到秦舟的身后站着的小孩，他微微侧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据他有意识以来，离就一直在养他的那个男人身边，寸步不离。

那个小孩不怀好意地对他笑，然后喊道：“大哥哥！”

秦舟听到声音回头看他，有些惊讶，不过这里就在他家附近，遇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就这一眼的时间，未白不见了，他一惊：“未白？”

如果之前未白是跑太快才找不到人，那么这次，广场宽阔视野也没有什么能被遮挡的，怎么都不可能一瞬间跑的无影无踪，而且他没有跑的必要。

他看向离，想起上一次未白消失，是在“未白”出现时，这一次，是在离出现时，他们不能同时出现吗？不可能！离显然不可能是突然出现的，他听到离叫自己时，未白还在。

“大哥哥，你在找他吗？”离穿着一件毛绒外套，与现在的天气有些许的不符，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镜子，他说道：“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他哦。”

秦舟突然就明白了，离也会演戏，未白天生便会的伪装本就来自离，他走过去：“你有记忆对吗？”

离微笑点点头：“嗯！从出生到最后一秒，但凡以我的眼睛看到，我所亲身感受的，我都记得。”

“我不明白！”秦舟看向离手中的镜子，镜面向上，却并未倒映任何他所能看到的东西，反而是一片星海。

离问：“不明白什么？”

“你如果记得所有的事，为什么你会和他分离开来。”

“只是这样吗？”离将镜子递给秦舟，说道：“正如他知道‘未白’的记忆，他也不是‘未白’不是吗？我亦是如此，我是他的过去，但真正属于我的记忆，却只有短短七年。”

离叹了一口气：“在‘未白’侵入精神的一瞬间，我就存在了，或者说被分离了出去，与‘未白’一起，我一直觉得当年为求生去读取那段记忆很愚蠢。”7K妏敩

“那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离笑着：“他是盘踞一界的大树，我们是依附其上的吸血藤，可以理解吗？”

“……”秦舟到没想到他会将自己作这个比喻，不过倒是挺符合实际的。

“所以我也知道左祁想杀死我和未白来救他。”离伸手牵住秦舟的手，但因为他人太小，只握住了他的两根手指，他拉着秦舟往自己家走，边说道：“我倒是无所谓生死哦，我是他的过去，左祁可没办法真正杀死我，但未白可不同呀，他是‘别人’，理论来说，我应该和他共同抵御这个外人才对。”

“但我缺席太久了，他更加认可这个外人一些，你看看他现在做的事，哪一件都不像是我会做的。”

“左祁告诉我，你的存在会让他死。”秦舟说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哪？”离并没有否认，他说：“‘未白’也会，怎么就偏偏要杀我呢？这对我不公平呀。”

“我们只是想要他活着。”

离说：“我知道呀，可我为什么要随你们愿啊，你们想要我死就死，想要我活就活，我的一生都被人左右，连最后的选择都在别人手中，怎么可以？”

你们想要杀我，但你们有没有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呀？我就是他啊，我们是一个人，我们以这种形式存在就是他为了活下去啊，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消失的，我所有的你们不希望他拥有的，都会回到他的身体里去，到那个时候，你们还能怎么救他呢？”

“其实这个地方很好，他会一直活在这里，不必担忧身体的问题，他永远健康，且无所不能，现实中你也不必担心他会杀了那些无辜的人，所以这里很适合他，让他留在这里吧。”

他们来到了离家的院子外，那个男人站在屋门口张望着，整个人都处在阴处。

秦舟不能认同他的想法：“这里是假的，他知道，而且这里终有一天会崩溃，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他离开的。”

“你是真的就好啦！”离推开门，男人却好似没看到他一样，离也不理会他，一直将秦舟牵着进屋里，他说：“世界崩溃了，他也会跟着死去，只要你一直陪着他，死之前他都会是开心的，就算你们一直精心维护这里，你也只需要偶尔过来看一看他，他就能一直等着你，直到他在这里死去，放心，不会很久。”

“所有一切都应该回到真实，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让他沉迷其中不知自我的，我更希望他在现实中陪我寿终正寝。”

“……”离沉默不语，他牵着秦舟来到客厅的正中央，他才开口道：“秦舟，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这是我们在现实中永远不会对你说的，他不会理解自己的感情，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和‘未白’的存在，也不单单因为我曾经受到过的伤害。”

“我们本来就不该存在，我们是许多巧合与幸运而诞生的，可这并不值得开心，因为这些东西带给我们的，只有活着这一件好事，然后我们要活着承受更多的痛苦。”

离松开他的手，突然后退两步：“我是人造人，我生来就记得所有的一切，自然也明白我生来便有的缺陷，我们没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不论有没有那个实验的存在，我本身就是个实验品，能活到现在真的太幸运了，能遇到你也很幸运。”

秦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周身却突然升起一圈光幕：“等等！你要做什么？”

“现实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果你不满意我安排的结局，我们也有给你更改的空间，一些细微末节的事我们就没法控制啦，还有，关于我们抓过来的人质，在他们交出资料之前，不可以放走他们，除非左祁也死了，另外，还有一件事哦。”

离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皇帝陛下是个怪物，能杀死他的是那个铃铛，铃铛在‘未白’的墓里。”

“他绝对不会想死！”秦舟气急，疯狂地捶打着光幕：“你不能这样做！”

“我就是他啊，这一次是我先接触到他。”离笑了笑，对他挥手：“再见啦！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