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机械音摸了摸自己变幻的模样的脸，面无表情：【我不喜欢这张脸。】

未白没什么反应：“哦。”

机械音似乎没想到未白这么冷漠，似乎有些不甘心：【你不问问原因吗？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不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把树还给我。”

【哼！】机械音不满，他的身后海水突然升起至一人高，并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为什么要是一棵树？不是一朵花，一块石头，一只小鸟或者一个人？】

“不知道。”未白说：“应该是树吧，我好像见过一棵树，一棵会流血的树。”

机械音问：【不是未白吗？”】

未白脑海里闪过一棵参天大树，树下趴着一个人的画面，他没由来的烦闷恼火，还未想清楚这是什么，那个画面连带着负面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了想：“他是藤木。”

【刚刚你想到了什么？是那棵树吗？你好像不开心呀？”】

“不记得了。”未白垂眸，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他应该没有什么记忆才对，绞尽脑汁也空空如也，最后也只能归咎于他在那个世界被离和未白影响了。

【朋友！那棵树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用拘泥于这些，换一个吧，我给你变一只小猫怎么样？你还可以带到那个世界里去。】

“……”未白犹豫了起来，这个提议似乎非常诱人，但他还是拒绝了：“这样的话就等同于我把世界的访问权限交给了你，你想的美。”

【你看你，想要我的东西，又舍不得拿你的东西来换，一点诚意都没有。】

未白不觉得自己想要的是他的，他冷哼一声：“狼子野心。”

他说道：“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这里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你的，那个世界也是由你的能量构建而成，可你没有权限访问，我能够拒绝你进入，这也就说明有些东西他有归属，我的树也是。”

【嗯哼~】机械音很得意：【你也是我的。】

“我不是。”未白瞪了他一眼，但很快他就沉默了下来，他好像确实是从这里醒过来，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般径直到了那个世界，看到了离和“未白”。

他感觉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但他没有任何的证明，相比之下，他与星海的联系才是证据确凿的，那棵树是他的，生来就扎根于这片星海之中一般。

也如机械音和他都认可的那样，所有的能量都来自于机械音，可又他并不受机械音的支配。

即使他的树被吞没了，他依然感受得到树的存在，他也依旧是自由的。

树是什么？它什么都不是，在这片星海中，只有海是真的，其余的一切都是虚构的，树也是，所以它可以是飞鸟，是走禽，是游鱼，他是一种东西的具象化，未白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就如同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东西会被他构建成树的模样。

他原地坐了下来，情绪有些低落，机械音和那个人型走了过来，蹲在了他的面前，似乎对他的情绪很在意：【你的心情又变化了。】

“……”未白微微眯眼，有些不解，他认为自己和对方是同样的东西，但他们似乎都对对方不了解：“你在学习吗？你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你学的是谁呢？”

【对哦。】机械音的声音很难有情绪波动，所以他常常会带上生硬的语气助词来配合他设想的语境，【我应该有一个名字】

“……”

【0和1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符号，它是初始和完整，我就叫01怎么样？】

未白想了想，由衷的赞叹：“好名字！”

“……”左祁心头一动，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关于他们的编号，除去未白，每个人都会避免以编号来称呼自己，仿佛这样他们就是一个正常人，他们自我安慰编号是自己的名字。

他与未白之间的称呼其实也有一些这种意思，否则未白应该是叫他07而不是七号。

【那你呢？】01十分期待：【你要不要叫10，和我正好相反？】

未白皱起了眉头，01和10这两个名字看起来像情侣名，即使对方变成和秦舟一样的脸，他也不愿意，“08！”

【哦~】01知道他在那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为什么不叫未白？秦舟叫你未白。】

未白脸色闪过一丝不解，他不明白秦舟为什么要叫他未白，如果他是要找未白，那他应该去找那些藤木才对，而且他感觉“未白”以前应该不是这个名字，“为什么要叫未白呢？过去现在将来都否定，不存在，所有都虚无，这样的词语当做人名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永恒不变的意思呀。】

“未白这个名字是这个意思吗？”秦舟喃喃出声，果然当初未白告诉他的意思是他胡编的吗？那这个词语是出自哪种语言？

01反复琢磨着这个名字，突然他好似有了点情绪，语气也有些惊奇：【是永无变化，是不死，哎呀~这个名字应该更适合我。】

未白看他，没有反驳，这个家伙一直在学习，学习成为人类，但01学习的模板他却一直没想明白，只觉得有些熟悉。

于是他再次问道：“你到底再学谁呢？为什么我会觉得好像认识。”.七

【你怎么会认识呢？你不是和我一块醒来的吗？难道你也在学习吗？】

“好像是的……”未白有些头疼，他感觉自己好像受到离和“未白”的影响，有些分不清自己了，“我不需要学习，我也不需要这些……”

【对，你生来就具有人性。】

“……”未白陷入沉思，这句话仿佛一个咒，他的思想进入了一个盲区出不来，眼前一片迷茫，这种迷茫甚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他摇了摇头，抛弃了方才所有的话题，“我的树呢？”

“哥哥好奇怪！”兰茵皱着眉毛，她绕着未白走了两圈，说道：“哥哥好像不把自己当成人类。”

“系统！”左祁沉着脸，他走到01身后那个水人身边，这个星海看似只有01和未白两个存在，但未白一直执着于他的树，那是第三个存在：“这个人就是未白的树，我猜，树应该是被01剥夺走的，他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秦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左祁解释道：“你不是听他和你说过，他能看到你们身上连接外界的线，但他没有吗？”

秦舟点头：“嗯！”

“他或许并不是没有那根线，而是被星海吞噬掩藏了，还有那个时钟。”左祁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未白，他说道：“这个地方应该是精神图景之外的地方，而那个时钟也在图景之外，虽然你能在世界里看到时钟，但那应该只是个虚影，而未白在世界里使用的时钟应该也只是一个投影，他一直在这片星海。”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在星海吗？这和未白说过的线又有什么关系？”

“当时未白回应安音尘搭建这个精神图景时，他是在图景之外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进入过精神图景里，或者没有完全进入图景。”

那棵不知名的树是未白与现实的联系，但已经被星海吞噬，所以未白才会没有作为人类的自觉，但未白锲而不舍的讨要那棵树，说明他还有一丝意识，也表明树还在。

至于那块时钟，是完全为未白所用，星海似乎拿它没办法，如果时钟也由星海的能量构建，那么未白对他的攻击不可能造成任何的作用。

他猜测，那块时钟，是未白在星海的容身之物，与星海不相容的存在。

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未白如果在精神图景里面，他们还可以到达，如果在外面，他们该怎么找，星海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网络的具象表现，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这个地方，是不存在的。

秦舟默默消化这个消息，未白现在极有可能流落在整个星网，且和网络系统的具象化01一同拥有人格意识，未白本来就是人，所以有人性是正常的，但通过他们之间的谈话，未白似乎认为自己的人性来源是先天的，所以不用像01一样去学习，他认为自己是类似系统一样的存在，这其中必然有01在其中的误导。

而那棵树，极有可能是未白意识觉醒的关键，但它被星海吞噬了，而那个时钟更是没有下手的方向。

【你要树做什么呢？你又带不走它。】01有些不解，他双手背着，说道：【有了树，你就走不远，一直围着世界打转多无趣，我吞噬了树，我就是你的树，这个星海我无所不在，你可以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未白完全不稀罕这样的权限：“不！我需要一棵树，它是属于我的，你太过于庞大，一旦我放弃了我的树，下一步你就会吞噬我。”

【你还有你的时间啊。】

未白看着01，仿佛发现了什么，他突然站起来，眼中寒冰万丈：“01，你学了坏的东西，你学习的模板是个残次品。”

【怎么会？】

“你在撒谎！你学到了欺骗。”

【你明白什么是欺骗，你也会这些坏东西。】

“我们不一样。”未白下意识说道，然后他便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和对方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自己生来就比他具有更丰富完整的感情吗？

可是01也在学习，他不会永远这样冷漠生硬。

【如果通过欺骗能得要想要的，那么他便是合理的，我会用在合适的地方。】

未白黑了脸，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清晰，那个名字也脱口而出：“小一。”

左祁脸色一变，他终于明白01学的是谁了，当年疗养院，未白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编号01的小一，小一的死是疗养院暗藏的杀机被翻到明面的一个契机。

是未白以小一的死打破了疗养院畸形的表面平和。

小一在所有的孩子里是最正常的一个，却是被未白最先杀死的一个，他想了很多年，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

未白身后的时钟再次显现，他冷冷地看着01：“你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唯独，不可以骗我。”

01没有丰富的感情，也做不来什么表情，但他显然不愿意真正的激怒未白：【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人，我可以换一个。】

“除非你格式化，否则你一定会背叛我！”未白断言，学习是不可逆的，除非格式化，他对于01学习的模板的反感达到了一个鼎峰，明明应该是没见过那个模板的，但他仿佛知道以那个人的性格，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并不憎恨背叛，但那个人的背叛绝对不被允许。

01并不愿意格式化，【你我同生于星海，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我不是！”未白说道：“我没有学习的模板，没有什么生来就会的，你尚且还要学习，凭什么我生来就会？”

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你也想将我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左祁恍然明白了什么，他对秦舟兰茵说道：“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