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一百零九章

皇帝不能留。

但他并没有好的办法去杀皇帝，他让未白尝试也只是说说而已。

皇帝现在也不能死，他手中到底有什么让诸多贵族不敢动作的东西他还不清楚，他不敢保证皇帝如果死了，自己希望的平衡是否会被轻易打破，走向更糟糕的局面。

未白看出了他的顾及，笑了笑，没再说这个话题，他飘到一扇大门前，他敲了敲门，当然，他无法触碰到任何实体，他尝试操控机械手臂去敲门，但手臂却不受他的控制了。

【嗯？】未白满心疑惑，扫了一眼屋内布局。

皇帝的寝宫并不如何华丽，没有华而不实的奢侈品或者摆件，或许是用来维持他生命的仪器占据了房间的绝大部分空间。

一些带有显示器的仪器跳着他无法解读的数据，床对面的墙镶嵌着三个管状物，平均的占据了整面墙，一地的导管和线路与管状物相连，他亦无法获知这是什么。

【这个房间的仪器运行着两套系统，其中一套独立于所有系统之外，也不互通，自成一体。】未白说道，【而且我所在的系统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干扰。】

【难怪！难怪！】01附和。

秦舟瞥了01一眼，01未必不知道，也未必没想到，但它并没有提醒他或者未白，在它看来，那里是一个盲区，存在一切可能，它看到了这样的盲区，却不会去深究到底是什么。

“所以皇帝知道外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的寝宫也依旧如此镇定，是因为相信来者威胁不到他吗？”秦舟猜测：“是关系到他的生命吗？”

【不是。】未白说，【我知道哪些是给他续命的，但你也看到了，皇帝并没有连接任何仪器，他没有依靠这些东西，而且有一些甚至没有开启。】

看似皇帝已经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但他所行一切罪孽的初衷是为不死，与现在的举动又格外的矛盾。

这个房间无法干扰的东西有两样，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门，和这三个管状物，未白在房间内游荡了好一会，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通讯里，秦舟的脸上。

他问：【秦舟，你现在在主星吗？】

“嗯！”秦舟没说自己到主星是要做什么，但01应该也知道他的目的。

【你还记得沈江吗？】

秦舟当然记得，沈江是他转进军事学院的第一个朋友，在他拒绝了沈江的告白后，他便在他的生活里淡化了，“他怎么了吗？”

【我离开学院时，看到了他，也是因为他而临时决定去无序城的，他与穆家人有联系，但我们在无序城经历的一切，都没有他的身影。】

秦舟一惊，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你想起来了吗？”

【……啊，我只是看到了关于我的过去。】未白说，他并没有想起来，他只是知道了该知道的，但不代表他会“感同身受”。

秦舟也察觉到了他的回答里的差异，沉默了一会，“那你觉得沈江有什么不对吗？”

未白说：【嗯！我看到了记忆之后，也顺便搜索了一些有关人的资料，这其中自然也有沈江，他曾往返无序城，从穆信手中拿走了一些东西，最后的足迹记录在主星太子府，现在物品极大可能没有交出去或者留在太子府，如果可以，你最好把他拿走的东西拿回来，或者销毁。】

“太子已经失踪了。”秦舟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沈江会和他们搞在一起？他家的势力地位应该不足以被皇帝重用才是。”

【我初步判定，沈江是为一己私欲，太子或者别的什么人利用完了他后，他难逃一死，你与他有过一段交情，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是为了你方便救他不至于手忙脚乱，如果你不想救他，那么我会告诉你怎么简单销毁他手中的物品，当然，沈江的生死我便不会再考虑。】未白问：【而太子，则在三殿下手里，你要救太子吗？】

“……”秦舟沉默，他突然发现到未白所谓只是看到了过去和想起一切的区别，他言论自己曾经讨厌或者憎恨的人并没有直观的感情附着，或许是他的感情并没有同步给记忆，他知道自己该恨谁或者讨厌谁，但他并不会立刻反应过来，而是以秦舟为中心的利益和感受给出建议。

他反问未白：“如果是你，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不考虑我的感受。”

未白听后认真思考了起来，终于，他的情感和记忆对应上，他说道：【是我的话，我希望你不要顾及他们的生死，一切以你最终的目标为目的，太多的私人感情会牵绊你太多，沈江和他带走的东西一起销毁是最节省成本的选择，而太子，以我的推测，他最终会死于三殿下之手，我希望他死，所以我不希望你救他。】

秦舟又问：“如果三殿下杀死了太子，背负了罪名，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未白并不觉得操戈同室，豆萁燃豆有什么不好，或许他分析了三殿下和太子之间的恩怨，也默认了他们兄弟残杀。

秦舟叹了一口气，弑兄之罪难逃众眼，不说三殿下是Omega，拥护者少于太子许多，即使他日后为帝，也少不得谴责，被扣上残暴不仁的帽子，但秦舟并不想参与他们的皇位之争，且三殿下的所作所为也有利于他，于是也不在多言。

“三殿下绑架太子，是你们的计划吗？”秦舟问。

【我并不知详情，这是三殿下和左祁的计划。】

“你们的计划里，有太子的死吗？”

【我默认他会死，即使三殿下不动手，我也打算动手。】说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他做不到了，所以三殿下有意杀太子，他乐见其成。

秦舟默叹，再问：“你没有告诉我，沈江拿走了什么？”

未白没有开口，他瞥了一眼01，01意会，代替未白回答：【是生物催化剂哦，穆信饲养的怪物都是依靠这个变异的，你勇闯穆家实验区的时候无意摧毁了他在那里储存的大量的催化剂，但是还有一部分被沈江带走了，所以他手中的或许是最后的催化剂了。】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默契？秦舟抿了抿嘴唇，虽然心知他们可能是类似套娃关系，信息量是共用的，但还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他深呼吸，压制住心中的不愉快，“我会去摧毁那些东西的。”至于沈江，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吗？

【还有丁珏。】未白突然说道：【我发现他在皇宫里。】

“丁珏？”秦舟这下精神了，自从丁珏带着学校实验室下的资料跑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现在他却在皇宫，他为什么会在皇宫？

他问未白：“你知道他和我分别之后，去了哪里吗？”

未白不假思索：【无序城。】

01奇怪的瞅了未白一眼，不明白未白怎么不说说更多关于丁珏的信息，明明稍微一搜索便能知晓他曾在穆信身边呆了很长时间，这是很重要的信息不是吗？

嗯……或许也不那么重要……于是他也保持了沉默。

“我该去见见他。”秦舟说道。

未白一下来了兴致：【你要来皇宫了吗？】秦舟到皇宫来，便意味着他不需要通过01的通讯窗口来看秦舟了，他可以更近距离接触秦舟，虽然他还无法触碰到秦舟。

秦舟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帮我拦住丁珏吗？如果他现在的处境安全的话，我希望他不要再乱跑了。”

未白点点头：【好……】

秦舟看着他，心想或许可以让自己的科研小组去研发一些能够让未白完全附着的设备，这意味着其设备要比如今所有联网的设备都要先进……

不对，秦舟摇摇头，他相信未白会醒过来的，他不需要依靠那些设备见他，而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他猛然惊醒，想起了自己到主星的计划。

他并没有要避讳01，直接让门外的人进来了，来者是面具人和安音尘。

安音尘看到01时明显愣了一下，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01拟人态，他有些不知所措，不安地望向秦舟，秦舟扫了01一眼，说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安音尘点点头：“是的，秦先生。”

01见到安音尘，瞬间便飘到了他的身后：【你好呀，爸爸！】

“！！！”安音尘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瞬间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微张，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呆愣地站着一动不动，01的一声爸爸着实把他震惊到了。

连秦舟和面具人都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转念一想，安音尘确实是精神图景系统的开发者，01是精神图景衍生出来的意识体，叫他一声“爸爸”好像也合理。

未白关闭了通讯，整个人也从房间里离开了，他回到了星海，头顶巨大的时钟已然破裂，却依然保持着时钟完整的模样，指针倒退了一格。

时钟平放着，正面向下，背面托着被中止坍塌的精神图景。

时钟下垂吊的铃铛已经不知去向，或许是因为他不再需要，所以铃铛也消失了。

他席地而坐，并没有想要去探访时钟之上的左祁，记忆和情感的不匹配让他并没有去与左祁叙旧的欲望。

当他不再分成三个不同的未白时，他重新变得慵懒沉默，如果秦舟在这里，他会看到自己所熟悉的未白。

他望着远方，手指一点，一棵树拔地而起，这是一棵平平无奇的大树，他幼时唯一对他好的男人死在了那棵树下，但很奇怪，他从来没有去怀念过这个男人。

直到离被分离出来，他才知道那个男人在他心中多么深刻，但也只有儿时的自己会在意他，他让自己的记忆，感情全部都分成了不互通的段落，所以离，08和未白才会各自为政地出现在精神图景里，而一旦脱离图景，他们又成为了一个人。

他猜到秦舟为什么问他会怎么对待沈江和太子。

“我会醒过来。”未白自言自语，他看到了记忆后，便一直想要回到那具身体里去，以人类的身份留在秦舟身边。

“然后我会在他的眼前死去。”那将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相对于秦舟的寿命，这个很久以后很快就会到来。

他的生命如此短暂。

“我与他的记忆和感情也会切割吗？”这是他突然想到的问题，并开始为此而担惊受怕，他怕秦舟在他心里，会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不再被他想起怀念。

【如果你不回去的话，你对他的爱会永远存在，你也永远会是08，自然也永远是他的未白。】01出现在他的身边。

未白抬眼，01的模样落在他的眼中，他没有回应01的话：“秦舟要去找你的主机了。”

01转了个圈，他兴奋地跳着：【我知道，但不用担心，01如同人类世界的孩子，我从他手中诞生，但不意味着我将为他所用，01是自由的。】

未白笑了笑，他站起来：“我会永远爱他，我也永远会是我，我要回到人类世界去，再以人类的方式死去，你不可以再阻止我。”

【……】01安静了下来，他抬手抱了抱未白，【这里永远欢迎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