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概过去一个小时，他依然不能自如地控制这具身体，而禾卓君总是劝他吃东西，但他并不觉得饥饿，送来的食物有些怪味，他也看不清那些是什么，黏腻腻的触感让他感到恶心，包括禾卓君的声音也让他觉得有些烦。

他看到远处的蓝天，这种比较统一的色块他很容易分辨，也很喜欢这种纯粹的东西，这让他烦躁地内心得到了一丝舒缓。

“白，你一直都不愿意主动和我说话。”

讨厌的家伙又来了，未白稍稍扬起的嘴角立刻又撇了下去，禾卓君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他顿了顿，看到了桌子上的果冻似的食物，这是特制的适合未白食用的合成物，但现在看起来，他一口都没有吃。

“为什么不吃东西？不和胃口吗？”

未白没有回答，他不得不又看向未白的脸，这张脸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是他午夜梦回，期待又恐惧看到的脸。

此时他无喜无悲，眼神灰蒙蒙的，唯一向下撇的嘴角或许能窥视到眼前这个人内心的一点点情绪。

他撩起未白的一缕金发，说道：“阿信一直说你长头发的样子会很好看，确实如此。”

未白心头一动，他无声地抓住自己的一把头发凑到眼前，他看到一团金色，像太阳的光辉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阳光照射在头发上的原因，但他想到了秦舟。

秦舟去哪了？他会来吗？他能认出自己吗？应该不能吧，他摸过这张脸，他有印象，是属于“未白”的。

真变态啊！这家伙害死了“未白”，又计划着复活他，是想得到什么吗？“未白”的感激？还是……

“白，你看不清吗？”

“嗯。”未白应了一声，他想，视觉这个问题会不会是这具身体的残缺，那禾卓君使用着同样方法制造出来的身体，没有什么残缺吗？

哪知禾卓君却笑了一声：“看不见才好。”

？

未白一愣，这眼睛是故意的吗？但为什么不直接弄成瞎子？又为什么要把这具身体的眼睛做成半瞎。

他听着声音，禾卓君走开了，虽然他的视觉很差，但他的听觉格外敏锐，甚至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他听到禾卓君走出了房间，慢慢的，走远。

他费劲地从看到的色块中分辨自己的位置，用手触摸物品查看这个房间摆放了些什么。

很可惜，他能摸到的大多数只是装饰物，而且被固定住了。

脚步声再度出现，他顿住，禾卓君回来了。

禾卓君拿来了一个东西，银白色，中间有一处不知是线状还是条状的发光物，他将未白带到床边让他坐下，然后将那个物品戴在了他的头上。

那是一个类似目镜的头盔，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未白陷入了一片黑暗，突然他察觉到头盔开机了似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线条在他眼前构建了一个世界，是线条化的房间布局。

未白一时有些搞不懂了，这具身体看不见是他干的，又为什么让他以这种形式去看见？而且让他容易分不清空间关系。

“百目可以让你看到所有无生命的东西。”禾卓君解释道。

为什么是无生命？他看向禾卓君的方向，确实看不到有人在他面前，禾卓君想让他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和活物吗？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去眺望远方，他看到了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这些应该都是活物，但他看到了，那么这些都是假的，他现在在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地方。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又低头看自己，什么都没有，他甚至都看不到自己，连穿在人身上的衣服也不会显示。

“啊！”未白想要去摘下头盔，后颈却突然一阵剧痛，他猝不及防地痛呼出声，他伸手去摸痛处，发现头盔上段长出了长长的一根刺，悄无声息地绕到后颈刺了进去。

几乎和颈椎长在了一起，他只要想要摘下头盔，就要经历抽骨之痛。

禾卓君替他擦去脸上的汗，轻声劝慰：“白，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但你放心，我会给你换的，等一个月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你就能正常看到东西了。”

未白疼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尝到了丝丝血腥味，他突然感到口渴，禾卓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及时给他递水杯。

杯子里的水有些粘稠，却清凉甘甜，他放下水杯不再动作，禾卓看了他一会，沉默地离开了。

禾卓君是什么意思呢？他要把“未白”豢养吗？

这里有电子设备吗？

他扫视了一圈，看到了床头的一个电子闹钟，他将闹钟拿了过来，按了一个报时功能，【现在是……】

【滋——！】闹钟报时被中断，发出了刺耳的噪音，未白感到自己的脑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瞬间懵了。

过了几秒才反应是他的听觉过于敏锐，这种大噪音对他而言有些难以负担，他连忙将闹钟藏进被子里，声音小了很多。

他安静地等着噪音过去，他知道自己等到要等的人。

一个语气截然不同的电子音传入耳中，还是有些吵，【现在是帝国时间下午两点，天气晴朗。】

未白心情也跟着晴朗了起来：“01。”

【08，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又找错了。】01兴奋地围着未白，左看看右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未白摇摇头：“不太好，我看不见，身体也不太好控制。”

01问：【那我们要不要离开？我之前已经和秦舟联系过了。】

“……”未白思索片刻，问：“现在我在哪？”

【皇帝寝宫的地下宫殿，这里完全模拟了地上的生态环境。】

“都是假的。”未白随口一说，然后又说：“这里离开有几个出口？”

【八个，其中最安全的还是寝宫那里的出口，我们可以让秦舟将皇帝引开我们再出去。】

“秦舟拿到铃铛了吗？”未白问：“那个东西很重要。”

【方伊已经在来主星的路上了哦。】

“那好，麻烦转告秦舟吧。”未白试了试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好像对身体的控制熟练了许多，这是意外之喜。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突然顿住，没有腺体。

这是一具没有ABO性别的身体，难道皇帝还想将人类带回到只有男女性别的世界吗？

他收回手，反正只有三天使用权，他也懒得在意这些，他看不到01，01如果不说话，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位置。

“你能为我指路吗？我现在这样，你就算将地图给我看，我也看不到。”

【要等下哦，秦舟那边有问题，他们不知道铃铛怎么用啊。】

未白说：“既然我在这里，就让我来用吧。”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禾卓君和自己现在应该是使用着同样类型的身体，他可以保证铃铛对他能起作用，那自己呢？自己现在是不是同样也在铃铛杀伤范围之内？

他内心动摇了一瞬，继而问01：“你能告诉我，无序城，禾栎的腺体摘除了吗？”

【廖医生已经在安排了。】

“……”未白沉默不语，他回想着之前秦舟在科研院遇到的那个女人，配制抑制剂是假的，那是他们放出来牵制自己的慌言。

既然如此，那禾栎的腺体还有意义吗？

他揉了揉手腕，身体的掌控权似乎终于落在了他的手里，对身体的运用越发顺利，他仔细辨别了一下视线中线条里哪里可以出去。

可他出了房间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禾卓君的声音：“白，你要去哪？”

未白没有回答他，反问他：“你要将我囚禁在这里吗？”

禾卓君不急不缓地解释：“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待在这里，对你才是安全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这句话未白直接无视了，他脚步不停：“我要出去走走。”

“你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吗？”禾卓君又问。

未白说：“我需要走动。”

禾卓君并没有强迫未白留下，“好吧，我会让人跟着你的。”

这就放他出来了？

未白满脑子疑惑，这时01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我让秦舟把科研院炸了。】

未白略有些诧异，这就是禾卓君不强留他的原因吗？但是科研院是说炸就能炸得了的吗？

“他为什么会同意炸科研院？”未白问。

【借那个女人的帮助，秦舟找到了当年没有加固的地方，那个地方当年因为比其他实验室要坚固一些，所以并没有受到破坏，如今也只是简单维修，就是加固也不如别处重修的牢固。】

未白安静地听着没说话，它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炸，之前他们小心谨慎，为什么突然就决定大张旗鼓的破坏，誓言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处似的。

【那个地方沉睡着一只母虫。】

虫？

【那个女人说，你们的皇帝陛下现在是一只虫子，每隔一个月就要蜕皮一次。】

未白脑海里浮现了无数虫子的模样，他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觉得不对：“虫子怎么蜕皮？”

【我觉得是蛇，但那个女人说是虫子，胖胖的，短短的，像一坨肥大的蛆虫，但是他有一块覆盖整个背部的鳞片。】

未白皱眉：“皇帝和这个虫子是什么关系？”

【皇帝的生物催化剂，来源于那只虫子。】包括你这具身体的原材料。

后面的话01没说，它摸清了未白的喜恶，如果现在把这个真相告诉他，未白可能会立刻死在这里，然后又得找别的身体，反正也就三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只虫子在记忆里好像一点记载，当年那支小队到达古地球驻留了一个月，最后回去的时候，有一个成员自称找到了一只月亮虫，虫子的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块小月亮。

后来回到他们的实验室，他们被分开实验，每个人负责的生物都不相同，“未白”负责藤木，至于那只月亮虫，他从未亲眼目睹。

而在往后的许多年，乃至现在，他都不知道当年负责月亮虫的人最后是不是还活着，但是他们都未曾见过第二只月亮虫，它似乎从未被复制，也从未同化过别的人类，或许是直接死了。

“被注射了虫子催化剂的人类，活着还是死了？”

【应该都死了吧，并没有相关资料哦。】

没有相关资料？怎么可能？

他想了想，又问：“那现在那只虫子，死了吗？”

【强硬的鳞片保护了它，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