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刺

谢锻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严韧，忽然觉得把他带下山来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虽然一路有说有笑，但有时候看起来真的十分欠揍。

谢锻雪又转过头来问：“你知道三把剑的来历么？”

这正是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奈何一直没机会聊到这儿开口，既然都说道血契了，话题牵引的时机也就到了。

楚汀难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皱起眉头看着桌面茶盏中沉淀的茶叶，似乎并不愿意开口。

就在谢锻雪以为他不愿意说话时，楚汀突然抬头道：“我并不知晓具体来历，只知道是有人留在这儿。作为交换，不鸣山也付出了代价……”

“至于那人是谁，又有何来历，是人是鬼，我一概不知。”

谢锻雪忽然想起剑阁那日，自己莫名其妙被吸入异空间，又见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这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说愿意为自己战死。

难道那就是雪庄剑灵？毕竟他也没有直接和其他两把剑沟通过，烛衔也只出现过一次，比较活跃的雪庄还是毒舌，他一时竟想不到任何原因能解释自己在异空间看见了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很悲伤，眼眶通红，像条没人要的小狗一般。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儿，谢锻雪总觉得体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委屈，心脏扭成一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这是……剑灵的感情？

雪庄适时出现：“嘁，不是我。”

也是，那么傲慢的雪庄，怎么可能委屈自己。于是谢锻雪把这个锅扣在了烛衔身上，毕竟鹤泉是老大，总该沉稳一些。

烛衔：“本座怎么可能会哭？”

谢锻雪没想到烛衔醒着，惊了一下：这烛衔还挺霸总……

鹤泉啊鹤泉，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委屈巴拉的爱哭鬼。

雪庄和烛衔不约而同噗嗤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吃完烧大鹅后，严韧又笑眯眯地靠近谢锻雪，告诉他自己在青城打探到的消息。

其一，青城虽然不大，但其增加灵力修为的药草等等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足够。在不鸣山，初阶弟子是没有获得灵草机会的，全凭自己修炼冲到中阶，才有可能在升阶关头由长老赠与，帮助突破。

其二，他发现在青城也有十二峰的弟子，正好开着一件药铺，这会儿回来，是想拉着谢锻雪去坑点好东西增长修为用的。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名号响当当的剑仙呢？在普通修士眼里，已经是接近高阶弟子生即将飞升一般的存在了。

谢锻雪正有此意。他虽然以剑出名，但身手还是不够强，无法真正驾驭有神识的剑灵。自己根基薄弱，自然要依靠些药物起手，修补丹田。桃娘已经和他交代过修炼方法，至于剑招，严韧粗通一二，应付试剑大会是不够用，但摆个花架子却是绰绰有余。

谢锻雪和严韧淘了不少灵药回来，俩人挨个生吞，倒也没造成真气紊乱的情况，谢锻雪更是奇异般将其精华全部吸收，顿时觉得丹田处暖洋洋的，破碎的丹田重回，灵流在体内按照周天运转，不消片刻便掌握了修炼方法。谢锻雪更肯定了三把剑确实为自己带来不可多得的好处，虽说没有一飞冲天，但好歹也能开始正式修炼，来日回到不鸣山也不会遭人白眼。

谢锻雪还是想探一探自己的身世，便向严韧问道：“对了，你知道哪儿有姓谢的名门望族么？”

严韧啃着药草：“我哪知道啊！不过来的一路都没有。你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我、桃娘和你，都是作为孤儿被长老捡到的，哪来的父母啊！别想了，赶紧多吃点，对身体好。”

谢锻雪沉思片刻，觉得严韧说的也对。如果他是弃儿，此刻都能做谢家老祖宗了，谁还会在意他天赋如何呢？

“对了……楚汀呢？”

“他一向神出鬼没，你理他干什么？咱们仨现在虽然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他也指不定是大长老派他来监视你的。”

难怪谢锻雪觉得近日总是不适，如果是楚汀监视，那疑惑便解开了。只不过沈思远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和蔼，允许自己带着严韧下山，让楚汀监视一定别有目的。谢锻雪摇了摇头，心想大宗门就是复杂，什么事都要多此一举。

忽而阴风吹过，两人不寒而栗，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凶悍剑气直接把桌子劈成两半，什么药草、仙丹全都滚落在地，严韧一边哀嚎一边躲避，谢锻雪微眯双眼看向来处，在半空赫然有一身影，正准备第二次蓄力释放剑气。

他有一个直觉，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谢锻雪踩着窗沿飞身而出，奈何灵力不够，只能勉强安全落地，雪庄出鞘，剑灵却在沉寂，谢锻雪咬着牙咒骂了雪庄祖宗十八代，又试图喊其他二剑，均无回答，似乎被封印了一般。

无奈之下，谢锻雪只好靠着雪庄剑身的坚实抵抗，脚跟死抵地面滑行数十步。那人一身黑衣，脸蒙黑纱，分不清男女，更别提分辨招式路数是哪门哪派的了。好在这人没再轰出剑气，反而落地与谢锻雪打斗起来。

谢锻雪也是个花架子，对方出招实在太快，天下用剑的高手也太多，他堪堪受了几回合，手腕被猛地一击，雪庄被一剑挑出滚落到地上，双方倏忽静默无声了。

突然，对方发出一个性别不明的哼声，似乎实在嘲笑谢锻雪仅仅如此手段，手中便挽起剑花，旋转着剑尖就冲着谢锻雪的心脏刺过去——

当！

谢锻雪在地上打了个滚，捡起雪庄拨开这一剑，额头砰地砸到墙边。他此时已是气喘嘘嘘，额头有豆大的汗水不断滴落，双手青筋已显。平时不修行，面对如此高手，已是极限，更别说打败对方了。

谢锻雪喘着粗气，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近，他甚至开始幻想摆脱了这个修□□，自己穿越回去的日子该怎么过。

不熬夜、天天早睡早起，做个热心市民，为下辈子积福。

他闭上了双眼，不想看见眼前自己死的光景。

就在剑尖离谢锻雪差几厘米的时候，一道剑鸣声穿透方圆十几里，破空而出，似乎从另一个空间踏入此界，同时谢锻雪感到体内缺了什么般，勉强抬眼一看，暗金色的光芒挡在他身前，这正是鹤泉！

鹤泉并未用灵识与他沟通，也未正眼瞧这位偷袭者，一道剑气轰然而去，那人便如之前的魔兽般泯灭于世间。

鹤泉并未着急入体，而是半悬着，似乎在查看谢锻雪的伤势。而那种无名的、心疼的感觉又浮现出来，谢锻雪已经百分百确定，自己关于剑灵的情感都是来自于鹤泉。

那他为什么要难过呢？是因为自己受伤了吗？

风吹草动，战后原本应当祥和的气息，谢锻雪顿觉不妙想要站起身来，终究没有暗器偷袭来得快，而且那暗器并不是瞄准谢锻雪，从一开始就锁定了鹤泉！

叮——

暗蓝色箭矢撞上剑身，以一点为中心发力，剑身逐渐龟裂，如蛛网一般四散开来，鹤泉也没有想到会遭遇偷袭，靠着强大的灵力才勉强没让自身灰飞烟灭。而那柄箭矢也就此在谢锻雪眼前融化，消失不见。

严韧在客栈楼上认出了这柄箭矢，惊讶地张大嘴，迟迟未能合上。

那正是天下暗器第一宗门的破剑冰矢！此箭矢专为破剑而设计，内有十八道纹路机关，驻足一点旋绕，灌入充盈灵力，层层破开，足以将修士的剑挫骨扬灰！矢中自融成水，毫无踪迹可寻。

鹤泉的暗金色更暗了一些，堙灭般在谢锻雪面前散去。然而谢锻雪知道，鹤泉并没有完全被击碎，正静静在自己体内，连剑息都弱了不少，若不是自己以灵力查探，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谢锻雪心事重重，严韧一脚溜到他身边，将暗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谢锻雪。

是什么样的人要袭击自己，又要将自己的剑毁去呢？自打他冠上剑仙之名，修真界的人再如何不服，对他的剑总有忌惮。更别说大部分人都是一边倒地夸奖他，很难出现毁剑的愚蠢之人。如果说有人蓄意杀害或者毁剑，那试剑大会不就成了个笑话么？

……或者说，一开始便没有人想要举办试剑大会。

谢锻雪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身冷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安排刺杀的人，范围可就扩大不知道几倍了。

说是偷袭，其实只不过几息工夫，并未拖得很久。楚汀听闻动静御剑前来，刚好收拾残局。

楚汀一眼看破：“你的剑中暗算了。”

谢锻雪有些迷茫：“为什么要毁剑？”

楚汀：“我不是说了么，剑与剑主结有血契，相辅相成。毁剑，便反噬。你死，剑非死；剑死，则你亡。”

谢锻雪：“可我没结血契啊。”

楚汀反问道：“众人皆知血契，有哪几人又不知你未结？便可排除心中疑虑。”

楚汀蹲下身子再次查看附近战斗痕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个疑虑，丢下一句“不必等我”。便脚下生风直奔黑夜中的某处而去。

青城山药宗。

楚汀半身作揖，声音沉稳：“不鸣山弟子楚汀，前来药宗求见。”

对方一听是不鸣山的人，二话不说引入门内，而药宗宗主躺在一颗柳树下，正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听到有人通传，他才稍有了些精神。这是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孔，看上去比楚汀大不了多少，却写满老成，心里感叹一句“终于来了”，才晃晃悠悠地从躺椅上起来。

楚汀已是站在他面前，劲装让他原本瘦削的身形看起来十分凌厉，这次他却未行礼，拇指来回摩挲着剑柄，故人相逢，二人视线对上。

沉默许久，宗主才开口：“别那么见外嘛，六年前救你那一次是出我真心，谁都不想有那个后果的。”

楚汀没接过他的话头：“我带着两名初阶弟子来到青城，想必消息已经提前传到你这儿，我此行前来，是想让你保护他们二人。”

宗主神色懒洋洋地：“这可稀奇啊，你的修为在我之上，凭什么就要我去保护他们呢？”

楚汀皱起眉头：“我有另事要办。”

“哦？回不鸣山么。”

“嗯。”

楚汀罕见地开口说了一大串话：“有件事极其古怪，我分辨不清，需要回山向长老求一个答案。柳遥，你只说办还是不办，我今日上山也只为这一件事。”

柳遥知道这小子心性向来高傲，没挑破今夜的缠斗，许下承诺后，楚汀二话不说就转头离去。

唉……

柳遥长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这辈子是他欠楚汀的，还也还不清。

还没等他回房，楚汀又返回来扔下两张符箓。

“这符箓可保他二人性命，必要时刻用上。”

柳遥摇了摇头，评价道：“人面心善的小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