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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陈、茶、花——”◎

“阿锦,这都是因为茶花的莽撞,晚上非要去看一眼你的庚帖,这才不小心烧毁……”

裴倾玉才听见时,怔了一瞬,却下意识道:“这样的事情只是意外罢了,只要不说出去,私下里再重新补一张……”

他说到这处忽地微微顿住,再度抬眸看向陈茶彦。

是啊。

古往今来,谈婚论嫁的事情上,在两家交换庚帖后,家中若真有个磕磕绊绊,亦或是打碎东西,固然是预示着不详之兆。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加以遮掩,便不存在所谓的不详。

但今日陈茶彦分明是特意说给裴倾玉听,而他庚帖烧毁才是次要的吧?

“为何?”

陈茶彦知晓这件事情对方多半也会心知肚明,心下微叹,缓声道:“是我妹妹与你有缘无分了……”

“阿锦,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裴倾玉心中稍一转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人在那茶楼里喝了一盏茶后,裴倾玉终于消化完这个消息后,唇畔的笑意也略显苦涩。

“她的心,果然一直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陈茶彦显然仍是对自己妹妹存了几分维护之意,委婉开口,“阿锦,我身为茶花的哥哥,也知晓她的性情,她许是有什么苦衷,不便说出……”

“我自然相信茶花的品格,但我说的就是这一点。”

裴倾玉道:“其实只要她有心于我,大可以将她的苦衷告诉我。”

“她不告诉我她的苦衷,我固然无需感同身受她所承受的一切滋味,可同样也被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的苦衷,他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光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人失落至极。

可他这微微涩然的话,却惹得陈茶彦动作亦是一顿。

他垂眸瞥着茶盏中碧澄澄的茶汤,心中却猛地后知后觉。

裴倾玉没有参与过,他又何尝参与过半分?

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小姑娘就一直用自己薄弱的肩扛起一切。

可由始至终,她什么也不和他说,什么也不要他帮忙。

她心下孤僻的程度,让人连感同身受的余地也无。

唯一一次也只有当日在他这个哥哥面前那些无声的垂泪……

这个认知令陈茶彦喉头也瞬间好似哽住了什么一般。

这件事情在裴夫人也知晓后,她私底下到底还是微微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婆子道:“老天还是眷顾我裴家的,这桩婚事……到底没成。”

她缓和了神色,旁边的婆子亦是柔声安抚:“这回我们裴家也算是彻底还了他陈家这份人情,不欠他们什么了……”

裴夫人道:“说不上还不还的,我既疼惜阿锦对一个姑娘求而不得,却又害怕他会耽于美色。”

她是心疼儿子,但打心眼里,她当然是不愿意儿子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

毕竟当下还只是个空壳子的宣宁侯府对她儿子毫无助益。

……

几乎是同一时间,茶花私底下却被人暗中接进了昭王府中,去见那位已经回府慢慢“养伤”的昭王殿下。

室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檀香气,遮掩住男人身上淡淡的药味。

赵时隽从宫里回来后,心思便一直都颇为叵测。

可他掀起眼睫打量茶花时,却只开口问她:“婚事退了吗?”

茶花掐了掐手里的帕子。

他明明就是知道的。

恐怕她毁了庚帖之后,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他了。

可他偏偏还是要逼着她亲口说出。

小姑娘的嗓音有些沙哑,“哥哥已经去退了……”

赵时隽道:“抬起头来。”

茶花盯着裙摆上细碎的绣花,不太情愿。

可他伸手托起她脸颊,非得让她不得不与他那双幽黑眼眸对视。

赵时隽的脸色是有些苍白,可他的目光却愈发灼灼,在那幽不可测的深渊之下仿佛燃着灼热的火焰般,隐忍压抑。

他语气不显喜怒地问道:“你是不高兴吗?”

“是后悔与裴倾玉退亲了不成?还是说……”

男人嗓音沉了三分,恍若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是裴倾玉他对你不肯放手?”

茶花眸光一颤,连忙摇头,“没有这回事情……我们也只是比陌生人的情分更深一点,并没有谁不愿放手的。”

她这幅唯恐他会去找裴倾玉麻烦的模样落在赵时隽眼中,更显得额外刺眼。

他松开了手指,口中却冷哼了一声。

茶花咬了咬唇,自知失言,转而才询问他道:“殿下的伤口可还要紧?”

听她问到这个,赵时隽只冷着声儿道:“伤口是假的,自然没什么要紧。”

“不过你要的,我倒是已经给你求来了。”

茶花睁大了雾眸,似不敢相信,“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只是到了那日,你要记得打扮得素净一些……”

他说到这些话题,神情才渐渐柔和三分,“圣上他老人家不喜欢太过于妖媚的女子。”

见小姑娘听到自己说这话后,又兀自掐紧掌心的小动作,赵时隽顿时伸出手去,将她小手包裹入掌下。

他将她惯是喜欢折磨掌心的指尖落到自己掌心,随她掐捏。

茶花却低声道:“殿下也嫌我妖媚?”

她平日里很是素净,可鼓鼓囊囊的胸脯,与细腰是遮掩不住的。

身体好比是块蜜糖,换了哪件皮子包裹都是遮不住香甜,那双纯澈水眸却又好似兔子的陷阱般,充满了纯柔欲态。

男人的臂膀探入她腰侧将她拖到榻上,拥她至怀中,唇角才显了几分弧度。

“你在我眼里自然和只没用的小兔子都没什么区别。

但世人难免会被皮囊所迷惑,会产生诸多的误解。”

毕竟她这样纯良的小姑娘焉能有什么本领伤害旁人?

“只是我要再问你一句,你的心里果真有我?”

他不容许她回避,话语带着笑意,眼眸却盯紧了她表情细微的变化。

茶花低垂下脑袋,那不足一握的雪白细颈便露在他眼皮底下,身体里的幽香也从那衣襟处透出。

“殿下、殿下碰我时,我也是会情动的……”

“殿下都忘了吗?”

她的话无疑又让他回味起那段肆意畅快的光景。

她在他榻上时,如春水般,荡漾在他指尖心头,销魂酥骨的滋味缱绻徘徊。

她是个羞答答的人,要她说出喜欢谈何容易?

可这般娇艳羞赧的姿态,却比说出喜欢二字都要更加让人沉溺。

赵时隽贴着小姑娘的鬓角,望着她乖巧的模样禁不住心驰荡漾,在她颊上轻轻落了一吻。

茶花微微一颤,待那炙热转移到唇瓣时,她紧攥着他衣襟,到底阖上了眼,由着他领她体会个中滋味。

月余下来,裴陈两家准备结亲的消息也就不知不觉中从热闹变得冷清下来。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也并不算是稀奇。

最多叹两句这宣宁侯府的粗心大意,好端端的庚帖放在台上都看不住,沾染了火光带上不吉的征兆,合该她是个没福气的。

久而久之,待京中传来其他逸闻轶事,自也没有人记起这桩陈年旧事。

而茶花在府中也重新恢复到平静的日常状态里。

帘儿曾私底下打量过她,确保她没什么异态,才背地里传了话给昭王。

每日也无非就是说些姑娘今日多吃了两口青笋,又或是明日腹中馋虫作怪,又让人做了份酸梅汤。

眼底下少了几分青影憔悴,面上也渐渐多些红光,白里透红,整个人的状态也宛若剥了壳的荔枝般,透着清甜饱满。

直到这日宫里忽然来了个太监要传召于茶花。

茶花给哥哥做好最后一双入冬要穿的足衣,顿了顿动作才吩咐帘儿给自己更衣进宫。

从当日见过赵时隽后,她就已经做足了一切的准备。

这回进宫要面圣,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先前那些任何一项在她眼中难如登天的坎坷都被他一一抹平。

不得不承认,这位昭王殿下的手段比茶花想象中的都还要多。

这足以证明,不管是陈茶彦亦或是裴倾玉,都不可能斗得过他。

一顶软轿将茶花接进了宫去。

茶花下轿后,便瞧见宫廷红墙下飘落的枯黄树叶。

中秋往后,天便一日凉过一日,百花相继凋零,那些浓绿淡粉也都在一场场雨后消残了颜色。

天子这两日受了凉,又是诸多不适,他年纪大,身子便愈发受不得风。

今日稍稍好转便开始召见,隔着一道遮风垂帘,天子于御案后接见了茶花。

“咳……”

“陈氏,你可知晓我今日召见你所为何事?”

茶花抿了抿唇,低声道:“臣女知道。”

帘后传来一声冷笑,“你既然知晓,是不是也该记得我数月前与你说过的话?”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退下,我完全可以当做没这回事情发生。”

“是走是留,你自己想清楚了。”

茶花听得这话,却瞬间绷直了后背。

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从容在殿中响起:“臣女……想留。”

话音落下,帘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片刻,对方沉声道:“既是昭王为你求来的条件,你提就是。”

“但你须想清楚,机会只有这一次。”

到了这一刻,茶花才摊开掌心,不动声色地将掌心冷汗渐渐在裙摆上擦去。

这是赵时隽为她求来的机会。

也正如天子所言的那样,她手里已经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机会就只剩这一次了。

“臣女早在半月前便已经想清楚了。”

“臣女想陛下恩赐臣女前往澄念庵里落发为尼,此后常伴佛堂清静之地,青灯古佛度过余生。”

往日带着三分怯意轻弱细微的声音,再没有了颤意与畏怯。

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在茶花心间排演过无数次的场景,专程是为了这一日。

“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是答应了昭王,是来与他结亲?何故今日到了我面前来,就陡然生变?”

天子尤为惊愕,似乎也很是不可置信。

茶花深吸了口气,俯身向对方行了个大礼,额头亦是轻轻磕到冰冷地面。

“因为臣女答应昭王之事,并非是出于自愿……”

那帘后沉默了竟相当漫长的一段光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才重新开口,“陈氏,你走到帘子后来。”

茶花听得这要求,自是起身默默上前。

只是走到那帘子后,她却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退缩。

她握住帘子的细指顿了顿,很快眸光却变得更加清明坚定起来。

她鼓足勇气,道了句“臣女冒犯”,便要将那帘子揭开。

只是才启开条细缝,那帘影里晃动的身影竟不是端坐在里面的天子。

而方才声音来源处笔直站着的一人,却是以往向来都站在天子身后的太监总管,姜公公。

他一手卡在喉咙上,似乎借此来压出伪声。

天子不是个蠢人。

答应昭王或是不答应,多半都会引起这位本就桀骜不驯的昭王殿下生出恶念。

与其让自己儿子对自己生出不必要的怨怼,倒不如直接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自己去看。

看的结果,自然也是远远胜过了天子对茶花的期待。

姜公公往那角落里瞥了一眼,便神色颇是惶恐地从那小门里退下。

而从茶花的视角来看,他能胆敢冒充天子这一件事情就已经让她陷入震惊。

而后他竟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当是完成任务般迅速撤离。

顺着他方才目光落下的角度,茶花一点一点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便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赵时隽倚在墙角,脸色隐隐泛着青白之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茶花猛地一怔,而后心脏几乎都要跳停一瞬。

为什么天子不在这里他却会在这里?

为什么天子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会假扮成天子说话?

他们又为什么会合伙行事?

这显然是天子背地里应诺了赵时隽什么事情……

而她今日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就不仅仅是筹码尽失,而是已经输了手里最后一张底牌。

她近乎踉跄后退数步,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听见那道帘子一声脆响,被人狠戾撕碎。

茶花再不敢抬眸去打量,身子碰翻了一旁的连枝灯架跌跌撞撞往殿门口摸去。

可那沉重的殿门不知何时被人紧紧阖上。

“陈、茶、花——”

那道咬牙切齿地声音自身后厉声响起。

茶花指尖都微微发颤,转身看向对方,哽声道:“别过来,别过来了……”

后背猛地撞到一张桌子,小姑娘红着眼眶抓起桌上的花瓶笔架朝他面前抛去。

直到男人五指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她几乎是本能地抓住手中的砚台砸向他的头。

赵时隽痛哼一声,额角炸裂般迸发出痛楚。

这份痛楚却引得他眼神越发森寒戾怖。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砚台砸在了地上,连带着大殿中铺设的地砖都裂开了一块。

桌面上的东西哗啦倒地,茶花便被他压在桌上,被他拎着脖子狠声质问:“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茶花浑身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气,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淌,周身哆嗦得近乎失控。

“是……是……”

“这就是我的答案……”

事到如今,她在他面前几乎已经是图穷匕见。

他要是再受她骗,那都不是色令智昏几个字可以解释得了了。

额角有滚热的液体顺着面颊流淌。

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流淌,滴在她下巴尖泪水汇聚的位置,染上一片猩红。

赵时隽反手摸到额角剧痛处,摸到了一把鲜血。

苦心汲汲营营至今,原来一切的阻碍都只有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而他亲自向天子为她求来的恩赐,反倒让她得了机会反过来在他背后狠狠一刺。

什么削发为尼,青灯古佛……

原来是他逼得她走投无路,逼得她甚至连哪一家庵堂都已经想好!

这焉能是临时起意?

想到这些时日天子看他怪异的眼神,又想到他逼她退亲,她虽勉强但仍旧妥协的姿态……

他咬紧腮帮闷笑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微微震颤。

愈是如此,那血便淌得更欢,转瞬便将他半张脸颊都浸染得猩红一片。

另半张面颊却森森泛着青意,宛若修罗。

茶花被他脸上的血色刺伤了视线般,阖上眼绝望道:“你杀了我吧……”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唇角压平了弧度,眉眼凝着阴冷寒霜,随即启唇沉声质问:“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你哥哥,还是那裴家那小子?”

茶花眼角溢着泪,死死咬住牙不愿再与他多说一个字。

他却轻笑了声,“算了,想那么多心都觉累……”

“待我去将他们都杀了,也许你才会彻底地就此收心,安分守己地待在我身边——”

他猛地将她推倒在那桌上,随即转身。

茶花听到后者脸色都蓦地煞白,她再顾不得他滔天的怒火,几乎跌在他脚下,将他腿死死抱住。

“殿下到底要逼我到何种地步?”

“这一切都不是任何人的主意,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我连哥哥都没有说过啊……”

赵时隽听得这话心中恨意几乎将所有理智吞没。

他抬起脚踹在她肩上,将她甩开。

那布满红血丝的眼中满是凶骇的杀意。

茶花软倒在地上,连他半片袍角都抓不住。

她哭颤地伏倒在地,这一刻绝望几乎升腾至顶,覆没过她所有的情绪与理智。

她抓起方才扔在地上摔烂的花瓶碎片,便对准自己猛地挥下。

赵时隽走到门后,一只手几乎都搭在了门上,余光瞥见这一幕霎时肝胆俱裂。

他松开门把朝她冲去,将她的手里的瓷片一把打飞。

“你是想自裁不成?!”

茶花唇色泛白,这一刻都心悸得厉害,只觉浑身地力气都已经抽空,徒留下空虚的躯壳。

“我没想死……”

她哭得一抽一抽,摇着头道:“我只是想要划烂这张脸,也许这样,就再也不会给家里惹祸,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赵时隽听罢,心头更犹如刀割裂般。

“你又焉知我贪图的只有你这张脸?”

他重重戳在她肩上。

“你这身子,还有你这幅嗓子,你这双眼睛……”

指尖顺着她的脖子向上,落在她的唇、鼻、眼、额。

“皆是我所爱。”

“你也要逐个逐个地毁去不成?!”

小姑娘半阖着眼,她衣襟上的血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弱声道:“殿下,你救过我不止一次,帮过我不止一次……”

“但也欺负我不止一次啊……”

“我们之间的善恶与爱恨早就搅弄成了一团,什么都不是。”

“但喜欢一个人,是给予,不是占有,对不对?”

赵时隽半跪在她面前,厉声质问:“我给你给得少了?是哪里少了?你何不告诉我?焉知我不能继续割舍给你?”

“殿下何时才能明白,殿下根本就不喜欢我……”

赵时隽将她颤抖的身躯按向自己的怀里,面无表情道:“来,你现在告诉我,在你眼里怎样才算喜欢?”

他做好听她长篇大论的准备。

可她却强忍住身子的抽噎,微微启唇。

“喜欢就是不许再伤害我身边的人,也……也不许再随随便便介入我的生活。”

男人听完却瞬间沉默。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原来……她要的喜欢竟然简单到只有一句话。

耳畔是小姑娘令人心碎的啜泣……

他等着她继续说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可她却已经说完了。

是因为他生来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无得不到的东西,所以老天才派她来惩罚他?

让他遇到一个他愿意放弃一切的小姑娘后,让他求而不可,爱而不得。

她这要求等同于是要一个肉食动物从此往后吃草。

她要一个从身到心都已经离不开她的人离开她。

是要他克服着他的本性去爱她吗?

这何其残忍。

“茶花,你若是只想罚我,能换种惩罚吗?”

那惩罚二字落在茶花耳中,让她攥紧了拳心。

她扭过脸去,不愿再看他此刻的神情,只喑声道:“殿下不是要我接受殿下的喜欢吗?我也给殿下机会了是不是……”

他要她接受他的爱,她答应了。

可却答应得这么让人可恨。

他头疼欲裂,呼吸都刺痛,却仍是问她:“你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苛刻吗?”

“不……”

“我只对殿下一人这般苛刻……”

下一瞬她的襟口一紧,却被他猛地攥起。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偏偏我就不行!”

她和裴倾玉定亲时为何也不见得提过这些?

莫要说这种荒谬的话,便是半分苛刻恐怕都不见得会舍得有?

“因为我不喜欢任何人,所以嫁给任何人都不会受伤……”

“但……但我和殿下在一起,会受伤。”

她艰涩地几乎难以继续,却仍旧泣不成声地将话说完。

“如此……殿下还要问为什么吗?”

她骤然崩溃的话语却让面前的男人忽然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一个细节。

小姑娘其实一点都不坚强,她是个很娇很娇的女孩子。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一直都在害怕,只是她对旁人都比较宽松。

丫鬟不小心弄疼她了,她也从来不会生气,不会苛责。

可他若是不小心压到她头发,弄疼了她,她都会生气,会委屈地红了眼圈要他哄上很久。

也正是如此,他总咬着她的耳朵说她娇,故意臊得她面红耳赤。

但其实,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是娇气的人。

哪怕是她哥哥,她也是处处为哥哥着想的好妹妹。

她的娇气,也只有他一个人见过。

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么?

他一点一点地松开五指。

茶花便伏倒在地上。

她身上的斑斑血迹皆属于他,可她却哭颤得近乎脱力。

赵时隽垂下眼睑,沙哑着嗓音朝她道:“茶花,你最后这句谎话编得一点也不好……”

都不似以往那些充满浓情蜜意的谎话,让他欢喜。

“下次可该改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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