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萧衡面色不渝，一旁的德海见状连忙道：“娘娘既是对外称是病了，许是不愿回侯府，想来身子应是没甚大碍。”

德海能想到的，萧衡又如何会不知？

萧衡喉间微动，言语之间带着些冷嗤：“孤倒是不知，公公竟这般关心太子妃。”

虽然萧衡语气不善，德海倒是不惧，甚至脸上还带着笑道：“眼下这公务也无要紧的，殿下不若回府瞧瞧？”

站在德海侧首的凌侍卫顿时眸子微睁，心想公公也着实胆大了些，殿下想回府看太子妃这是咱们能说的吗？

凌侍卫暗中思索，以自己对殿下浅薄的了解，殿下指不定要对公公发怒。

想到这儿，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下跪求情的话，只是还不等他屈膝便见殿下开口道：“公公说的有理，左右没有要紧的事，便回府瞧瞧。”

凌侍卫：……

他对殿下的了解果然浅薄了些。

还不等三人动身，便听到外间小太监传话：“元公公求见。”

元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既是他来，定然是皇上宣见萧衡。

萧衡拇指在折子上摩挲了几下，偏挑这个时候宣他，说巧合他是不信的。

德海公公更是面露疑色，左右环顾了一圈才看向坐在首位的太子殿下：“这……”

萧衡：“宣。”

德海微不可查的叹息，便是一旁的‘石头’凌侍卫也察觉出了‘巧合’。

元公公一如既往笑的和善，行礼之后便说了来意，果然如萧衡所料那般，皇上宣见他。

元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一般是不会透露皇上的意思，即便是给再多的银子也是白搭。

只这一回，萧衡主动问起：“公公可否‘提点’一二，父皇宣见孤所谓何事？”

若是旁人，元公公自是不会理会，可眼前的是大楚储君，元公公权衡一番后道：“殿下折煞奴才了，提点二字奴才哪里担得起。

皇上宣见殿下倒也不是麻烦事，只时间上仓促了些。

殿下应当也是知晓年前何县县令贪污灾银一事……”

这边萧衡被政事缠身，而身在太子府的黎婼此时却是悠闲地很。

四月天，院子里的早已经葱绿一片，黎婼找了处避光的树下，躺在摇椅上，斑驳的光影落在身上。

一手捻着蜜饯，一手握着话本着实惬意，鼻尖更是阵阵花香。

只是她身后的鸢蝶面露焦色，几次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叹息没有出声。

鸢蝶目光放空，显然是想着事，只是不知担忧着什么，又是一声轻微地叹息。

黎婼放下手中的书：“鸢蝶。”

鸢蝶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中，过来几息后才回过神来应声：“奴、奴婢在。”

“你这丫头是存心不想让本宫安静看书？只这一会，你这左一声右一句的叹息。

不过是侯府的一封帖子，就让你这般坐立难安？”

鸢蝶顿时脸色一白，连忙跪了下来。

心中暗恼，这些日子主子待自己平和，自己竟然也不知尊卑，竟这般惊扰主子。

黎婼瞧着她这般熟练地跪姿，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无奈道：“起来。”

她也不是想训斥这小丫头，只是瞧她因着侯府的一张帖子便这般心神不宁，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这般纯白的性子，如何自保？

“是奴婢犯了错，娘娘就让奴婢跪着吧，若一直这般不长记性，日后许是会误了娘娘的正事。”鸢蝶一边叩首一边求道。

黎婼倒是没见过这般自个罚自个的，罢了，若是能收收她这性子，也是件好事。

只是经鸢蝶这一番那闹腾，这话本是看不进去了。

便与鸢蝶聊了起来：“本宫虽说还是姑娘的时候在柳氏手里吃了些亏，可本宫现在是堂堂的太子妃，何故畏惧一个侯府继夫人？”

黎婼：“娘娘说的是，只是奴婢担心小公子。”

小公子？原主的弟弟？

原主自从嫁进太子府之后，一直没有对柳氏下手，便是因为弟弟黎言喻。

柳氏知晓黎言喻的原主软肋，所以一直用黎言喻威胁原主。

只是是如何威胁的，黎婼便不知晓了。

虽然原主很是关切黎言喻，可黎婼在原主的记忆中却鲜少能看到两人相处的画面。

即便是不知柳氏的手段，黎婼也能猜测一二，左右不过是给黎言喻下慢性毒药控制了他。

这倒是有些棘手。

京城西街靖安侯府的后院之中，一位身着粉白襦裙、形容俏丽的女子正蹙眉看着坐在石桌对面的妇人。

而这妇人便是这侯府的继夫人柳氏，只见这柳氏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微翘，倒是一幅天然的媚态。

而这两人眉眼之间有着四分的相似，饶是外人见了，也会说上一句，这母女俩长得真真是相像。

偏偏这靖安侯府却对外声称，这粉衣俏丽的女子是侯府先夫人的嫡次女，而非这位继夫人柳氏的女儿。

此时粉衣女子正蹙眉对柳氏埋怨道：“娘，你不是说黎婼那贱人今日会回府吗？这眼瞧着都到了午后，女儿也没见她黎婼的鬼影子。”

柳氏轻点着黎娆的鼻尖，佯装嗔道：“你呀，说了你多少次了，即便是私下里也该唤母亲。

若是在外头被旁人听到，岂不是让人猜测？”

虽说柳氏语气亲昵，可黎娆仍是觉得被训斥了，不仅没将柳氏的话听进去，反而驳斥道：“那些世家贵族的夫人、姑娘们还有哪个不知晓女儿是娘亲生的？

也就是娘还这般在意，要女儿说，只怕是皇宫中的皇上也是知晓的。”

柳氏无奈，又点着黎娆的额角：“你呀，竟会胡说。

皇上每天日理万机的怎会知晓这臣子后院之事？

倒是黎婼这小蹄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在本夫人面前摆起太子妃的架子。”

黎娆原本还想多说两句，毕竟每回参加那些贵夫人、名门小姐的宴会总会被暗地里笑话她的身世。

可回回说起这事，她与柳氏都是不欢而散。更何况眼前比起唠叨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更在意黎婼为什么在柳氏的命令下不回侯府的事。

没错，在黎娆眼中，即便黎婼已经是太子妃，但柳氏的命令黎婼也必须乖乖听从。

太子妃？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而已。

凭什么一样的身世，那些贵夫人、小姐眼中只有她黎婼？

黎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再看向柳氏时，眼中又恢复了平静。

“娘，你可是答应了女儿的，一定要让黎婼回来的。

女儿已经答应了三皇子，眼下见不着人，女儿如何同三皇子交代？”

柳氏听到女儿口中说着三皇子，面上有些犹疑，“阿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黎婼虽只是一条贱命，可她眼下也是挂着太子妃的名头。

若这是真的成了，三皇子真当娶你为正妃吗？”

黎娆看着柳氏这般寡断，心生几分烦躁：“娘，这事您不比女儿更清楚？她黎婼能嫁进太子府不是还有您的暗中‘帮忙’？”

柳氏想起自己姑母的话，心中又定了几分。

黎娆瞧柳氏眼中闪过的坚定，便攀着柳氏的小臂撒娇道：“娘，眼下还是快想想办法，把黎婼叫回府中才是。”

柳氏这会儿倒是不着急，轻轻拍着女儿的手安抚道：“莫急，左右她黎婼也逃不出娘的手掌心。”

说完便对外扬声唤道，不一会便有一个小丫鬟进了内院。

柳氏吩咐几句道：“去管事的再送封帖子到太子府，告诉大姑娘说，公子突然病了，让她速速回来一趟。”

小丫鬟今早还见过公子，不说是生龙活虎，倒也不见一丝病态。

虽是心中不解，倒也不敢过问主子的事。

正要退下时，柳氏忽又叫住了她，从袖中拿出一枚铜钱放到小丫头手中，随后道：“顺路将这东西送到公子贴身丫鬟香儿手里，快去办吧。”

小丫鬟称是，便退出了内院。

院中黎娆丝毫没有问起柳氏让小丫鬟给那个叫香儿的丫鬟送一枚铜钱的意思，显然这事不是第一会发生，她也十分明白那枚铜钱是何意思。

柳氏：“这下总该放心了？”

黎娆一改之前的焦躁，甜甜地笑着：“还是娘有办法。”说着便依偎在柳氏的怀中。

柳氏宠溺的看着她，拿她没办法，只笑着拧拧她的鼻尖：“你呀！”

黎娆：“诶？娘，刚刚那个小丫鬟好眼生，娘这院子里怎会有陌生的下人？”

这不怪黎娆惊讶，柳氏是个多疑的性子，她院子里的人都是跟着柳氏一起进侯府的人。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生面孔。

柳氏：“你倒是个眼尖的，这丫鬟是给你准备的，叫苏枝。

是你那宫中的姑婆送来的。”

黎娆倏地眼睛一亮：“姑婆送来的？姑婆为何要送丫鬟给女儿？”

柳氏瞧她这般欣喜的样子，有些好笑：“你啊，你当你以后要嫁的是什么人？那可是日后要继承大统的天子……”

最后一句说的极轻，便是紧贴着她的黎娆也很是费力才听清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