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夏油杰秃了。

是连带着头发眉毛一起秃了还是只有头发？

我忍不住想。

我在那堆散落的黑发丝中辨认了一会儿，除了长发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但是这样也不错。

哼哼，夏油杰留了那么长的头发被我一句话给弄没了，他气都得气疯了吧？

瞬间脑补出夏油杰一边摸着光头一边骂骂咧咧的滑稽模样，我没抑制住地嘿嘿笑了两声，好在身边没人，不然肯定会被当作是神经病或者变·态。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是什么？

言灵吗？

我之前能看到妖怪，现在无师自通了言灵，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带上我的小伙伴踏上旅途了！

深入学习过多部少年热血番剧的我在此刻极具想象力，瞬间脑补出了无数个有关少年勇者一边打败恶龙一边成长为站在世界之巅的强者的剧本。

我心情颇好地哼着歌，所有的兴奋、畅快、喜悦全部糅杂在一起，像一簇簇烟花般在我的心底炸开。

然而烟花在见到爷爷的那一刻瞬间熄灭。

我打开家门，在被隐匿在黑暗中的那双金色眸子吓到的刹那想起了些什么。

“爷爷？”

我小声叫道。

阴影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哼声，我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把门敞得更大一点，好让门外路灯的光亮照进来，让我看清爷爷的脸。

他老人家拄着拐杖在门口站得笔挺，身上穿的也不是保暖的棉服，而是一件略显单薄的宽松外套。

我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然后打开走廊的灯，疑惑道：“爷爷怎么不开灯？还穿成这样……膝盖会受不了的！”

爷爷的老寒腿就跟他的咳嗽一样，都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才冒头的疾病，平时在家时都要盖张毯子来护住关节，像现在这样光穿一条宽松的运动裤怎么够保暖？

爷爷像是没听见一样睨了我一眼，声音冷淡：“喔，我们沙耶还知道关心爷爷的身体啊？我还以为你要和小男友私奔了呢。”

这叫什么话！

我悄悄瞥了一眼爷爷身后的挂钟，在看到时针已经逐渐靠近数字八时心虚地闭上了想要反驳的嘴。

好吧……谁让我确实回来晚了。

虽然也算事出有因，但是我并不打算把夏油杰变秃头的事情跟爷爷说。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反正夏油杰的裂口女爷爷也看不到，而且按照逻辑，他现在应该已经‘被迫’离开了小镇，不如就让爷爷把他当做一个平平无奇的邪·教教主好了。

我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今晚的不科学事件压在心底，抬头熟练地露出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对着爷爷哭唧唧：“爷爷——”

“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老师留我说了点和东大面试相关的事情，所以才回来晚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下次我一定提前发个消息！”

我一通顺毛三连，让爷爷从怒视不孝孙女到一脸嫌弃地把孙女从身上扒下来。他老人家头发丝都不带乱地看着我戏精上身，等我嚎够了之后才冷哼一声：“下次再这么晚回家，我就把冰箱里的抹茶布丁全都扔掉！”

不可以！！

抹茶是世界的珍宝！

我在心底哀嚎一嗓子，同时也意识到爷爷这是在给我台阶下，于是相当识相地把书包扔到鞋柜上，扶着爷爷向里间走去。

吃过爷爷给我预留的咖喱饭，我转身从冰箱里摸了一个抹茶布丁出来打算上楼享用，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夏油杰今晚说过的话突然闯入脑海，之前被我忽略的词此刻入烙印般鲜明。

咒灵。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词语，我连与之相关的传说都没听过，不免有些好奇。

注意到爷爷正在客厅翻看着最近的报纸，我扬起声，随口问道：“爷爷，你听说过咒灵吗？”

爷爷猛然回头，金色的眼眸中一瞬间迸出锐利的光，他的眼神远比刚刚在走廊时的要更为犀利。

从小到大，我的眼睛被人夸过无数次‘像是向日葵一般灿烂’，可爷爷那双同我一模一样的眸子却从来不会让人联想到这种象征着温暖与阳光的植物。

我从前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从哪听到的这个词？”

暖黄色的室内灯映在爷爷脸上，把老人家脸上的沟壑照得更加明显，那双野兽般的眸子注视着我，并没有让我感到害怕……只是有种莫名的紧张。

“是……是雄一在网上刷到的都市传说，关于咒灵的。”

对不起了雄一，只能牺牲一下你了！

爷爷静默地注视了我很久，在我快要招架不住说出夏油杰的时候才转过身去，用力地抖了抖报纸，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不要在网上瞎看这种东西。”

我哦了一声，然后匆匆上了楼，生怕爷爷看出我的异样。

把附赠的抹茶粉洒在布丁上，我用力舀了一大口，一口吞进去先是差点被抹茶粉苦死，然后又差点被抹茶粉呛死。

“唔咳咳咳。”

我用力拍着胸口给自己顺着气，脑子里一片混乱，所有思绪都搅在了一起。

不管怎么看，爷爷都不像是不知道‘咒灵’的样子。不管是他刚听到这个词的惊讶，还是后面欲盖弥彰般的沉默都在彰显着这一事实。可爷爷一直是个在乡下务农的普通人，甚至是为了我上学方便才在十几年前搬到并盛附近的镇子上的，他怎么会知道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还是说‘咒灵’本来就是我平时看到的那些小妖怪的学名？

嘶。

可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爷爷的反应也未免……

未免太过强烈了。

我皱着眉，默默推翻了之前的猜想。

可供思考的线索太少，我想了半天也无法理出头绪，实在是无从下手。片刻过后我决定放过自己，把这团乱毛线似的纷杂思绪抛到脑后。

反正……也跟我无关了。

咒灵也好，妖怪也好，它们都是偶尔才出现在我的周围，且往往只是静静地待在某个角落，从不做出任何反应，更别提像灵异小说中那样、在被人注意后便对其穷追不舍。

这些家伙不会影响我的生活，而夏油杰也已经离开了小镇，以后我的日子应该又会回归平平无奇的日常。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被我当做一个小小的插曲，那点儿好奇心也很快湮没在发现自己作业还没写的悲伤之中。

雄一得知我还没写作业的惨状后非常善良地问我要不要抄他的，我含泪拒绝，并表示这是为了你我二人而着想。

自从我小学有一次在雄一作业本上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不明污渍后就立下了誓言，此生绝对不会再翻开任何一本他的练习册。

咳，当然，这也有雄一作业正确率惨不忍睹的原因。

第二天是周末，我神清气爽地睁开眼，不由得感叹命运的奇妙，起床时间甚至比爷爷都早了半个小时。

当然，爷爷看到我准备出门晨练时更为震惊，表情比看到我早起还要诡异。

说是晨练，其实我不过是打算清早出去走走罢了。

锻炼？锻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jpg

出门后先在门口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和草莓牛奶，我一边享用着久违的早餐一边满街乱窜，漫无目的地在街边走着。

这个镇子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它就像是并盛的衍生物一般，不管谁提起只要说一句‘是并盛附近的小镇’大家就会秒懂。除了没有农田之外，我觉得这里和一些高度现代化的村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镇子上鲜有新人，基本上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只不过因为时代发展，许多年轻人会选择到外面去工作或者上学，比如说我和雄一。也正因如此，镇子上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也大多都能混个脸熟。

我就着草莓牛奶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然后把它们的包装团成球球扔到手边的垃圾桶内，心情十分复杂地停下了脚步。

小镇上的陌生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走过三个路口，我感觉我已经把这辈子小镇上的陌生人都见完了。

就算是游客也不会在这种季节来吧？镇子上唯一可供观赏的樱花树现在还光秃秃的，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死透了。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一个陌生面孔的中年男子窜到我的面前，他瞪着眼睛一副紧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神经过于紧张而猝死在原地。

呜哇，该不会是新的变·态已经出现吧？

我忍不住开始联想起之前看过的各种有关变·态杀人狂的社会新闻。

“喂！”

我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连带着肩膀也耸了耸。

中年男子没理会我的瑟缩，声音铿锵有力：“你有没有见过我们教主？”

哈？

教主？

就特么你是人傻钱多被传·销的教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