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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和x许临越

2005年初春,越城萧寒未尽。

许临越给母亲苏芩发完消息后,拽起书包离开教室。

快到校门口,才收到苏芩的回复,言简意赅的一个“哦”。

没有长篇累牍的说教,倒不像苏芩的作风了。

许临越皱了皱眉,盯着屏幕看得出神,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林晖贴近,胳膊一把勾住他的肩,坏笑道:“在跟哪个大美女聊天?”

许临越掐灭屏幕,躲开他的手,“我妈。”

林晖“喔嚯”了声,转而问:“又骗你妈说留在学校晚自习呢。要我说啊,这事迟早兜不住的,你不如早点跟她交代了。玩乐队而已,又不是在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这都二十一世纪了,阿姨的思想也不至于这么古板吧。”

许临越没搭腔,从兜里掏出随声听。

见话题拐进死胡同,林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句:“阿布他们班主任又拖堂了吧,这都几点了还不出来。”

说着,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人,吹了声口哨,神秘兮兮地压低音量:“快看你左边那个,长得比咱班花都漂亮。”

林晖一向大胆,眼神直勾勾地多看了几眼,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片刻反应过来,“听陈志远说,这美女高中就没读了,组了个乐队,哦对陈志远也在那乐队,记得没错的话好像叫CB。”笑得吊儿郎当,“还CB,怎么不叫2B。”

播放器还没摁下,林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鬼使神差般的,许临越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林晖口中的女生也恰好在这时转过头来。

几秒种的对视,给了许临越足够的时间看清她的模样。

巴掌大小的脸,化着不浓不淡的妆,眉眼却依旧清澈。

林晖没察觉到他的走神,兀自咧嘴笑起来:“临仔,咱找个时间,跟人约着切磋一下。没准以后就是对手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说完,才注意到许临越已经甩开了自己大半距离。

“临仔,你急什么?阿布他们都没到呢?”

声音没有收,陆清和下意识抬头看去,少年高瘦笔挺的身形像被人削去了半截的青竹,轮廓锐利。

不多时,司兰走到校门口,看见她杵在原地发愣,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片乌乌泱泱的脑袋,“在看什么呢?”

陆清和转过头,双手插进兜里,散漫地说:“没看什么。赶紧走吧,人都在练习室等着了。”

-

乐队是林晖在高一时组建的,成员都是一中的学生。

机缘巧合下,林晖得知许临越会贝斯,便二话不说向对方投去橄榄枝。

林晖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哪成想,看似不近人情的许临越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练习室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老旧公寓里,房主是林晖亲舅舅,不住人,专门租给玩音乐的年轻人。

几人练习了几遍,阿布突然停下点着曲谱说,“这里的flow好像有点问题,我得改改,你们都先休息会。”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门被重重甩开。

许临越循声抬头,怔住。

苏芩手指颤抖地扫了一圈,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的学习就是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许临越,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许临越幻想过无数次被苏芩抓包的场面,大概是提前给自己打了预防针,这会心里没有半点无措,反而有种从胆战心惊中解脱出来的畅快。

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儿子,苏芩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只好把矛头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你们自己烂就算了,凭什么拉我儿子下水。”

她料定自己懂事的儿子,是受了这些不良少年的蛊惑,才会做出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事。

林晖被气笑,正想冲上去跟人理论。

阿布在一旁及时扯住林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苏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声音听上去缓和些,“临越,你可是要上清北的人,听妈妈的话,别再跟他们混在一起了,不会有出息的。”

许临越看着她,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苏芩将这声笑视作他违抗父母之令的证据,强压下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余光瞥见角落处的贝斯,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抄起贝斯,重重往地上一砸。

哐的一声,贝斯断裂成两半。

所有人都愣住了,反击的话卡在嗓子眼,一时间练习室静到只能听见粗粗的喘气声。

许临越舌尖抵了下前牙,松开攥紧的拳头,撩起眼皮,不期然对上映在窗户上的另一张脸,视线交缠片刻,对方急匆匆地挪开了眼,走廊里的脚步声愈远。

无言近半分钟的氛围,终于被许临越低而沉的声线打断:“你放心,我明天不会再来了。”

苏芩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轻易应下。

同样觉得不可置信的还有乐队其余几名成员,林晖在人即将走出练习室后,猛地反应过来,拽住许临越的手臂,涨得脸红脖子粗,显然气到了极点。

“你他妈什么意思?”

苏芩止步回头,刚想说什么,就见许临越转过身,声线压得极低,“别天真了,你真以为像我们这样随便玩玩,就能站上舞台吗?就到这结束吧,这种过家家的游戏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就像在阐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可偏偏就是这种态度,才更让林晖恼火,目光里凝着一层寒霜,粗声粗气地说:“行啊,你最好别后悔,他妈给老子当一辈子的书呆子孝子去吧。”

气氛沉到可怕。

许临越抬眼,视线穿过林晖肩头,遥遥望见一道纤瘦高挑的身影,过膝袜裹住两条细长笔直的腿,灰黑色裙摆在风里招摇。

他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

那天之后,许临越再也没有去过练习室,放学回家时经常能在校门口看见林晖说的“美女”。

没过多久,从陈志远口中意外得知了这人的名字。

——清和。

和张扬的打扮半点不符。

不同于那天的落荒而逃,陆清和看向自己的眼睛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探究。

许临越不太喜欢这种眼神,与被猎人盯上的羔羊无异。

一个星期后,这种预感成了真,陆清和出现的地点换成了许临越家门前的一条巷子。

两人真正有交流是在半个月后。

那天,陆清和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棒球服,黑色短裙,鸭舌帽檐压得很低,懒懒倚在墙角。

隔得远,许临越辩不清她嘴上含着的细白长条状东西,目光缓慢下滑,是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火焰被风吹得七扭八歪,像燃在指尖的一簇星光。

听见动静后,陆清和转过头。

穿堂风急而猛,耳边一撂碎发被吹到唇角,她不耐烦地抬手拂开,又用食指顶了顶帽沿,露出一双黑亮眼睛。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乐队?我们还缺一个贝斯手。”

声音从耳侧散了过来,许临越稍稍偏头,看清了她嘴里含着的棒棒糖。

——不是烟。

他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清亮的女嗓变得急促了些。

“虽然CB现在还没有名气,但你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让它的名字出现在最大的荧幕上。”音量不算高,但含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笃定。

逼得你不得不想去相信她的话。

“许临越,我跟你说话呢!”陆清和拦住他的路,“答不答应就一句话的事啊,你给点反应行不行?”

许临越脚步顿了顿,眼皮掀起来,面色疏冷,“别再来烦我。”

陆清和愣了下,在人绕过自己后才说,“爱来不来,谁稀罕。”

双手揣进兜里,脚底划过粗糙的水泥地面,狠狠往前一踢。

碎石子滚到脚边,许临越止步低头看了眼,搁在脚底碾了碾,直到身后的动静消失,他才回头。

陆清和已经转身,瘦瘦单单的背影像一缕摸不着边际的风,很快消失在氤氲里的雾色里。

他收回视线,忽地轻哂。

-

从小巷出来,转个弯就到陆家。

刚进门,苏芩劈头盖脸的落下一句,“那女生是谁?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早恋了?”

咄咄逼人的架势,让许临越的反应迟缓了几秒,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回到房间,锁上门。

几乎在同一时刻,紧闭的房门被重重敲了几声,苏芩的声音混在里面不太清晰。

“临越,你快开门,跟妈好好说说,那女生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话说到一半,门被打开,许临越去厨房拿了水杯,“我不认识她。”

苏芩松了一口气,跟在许临越身后又交代了几句:“你没那心思,保不齐人家不动这歪念头……那女生看上去像是个混社会的,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你以后见到她避开走,省得惹上一身腥。”

许临越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杯壁,随即偏头看了眼窗外,抽出新芽的枝条横在窗柩上。

苏岑正喋喋不休地说着,感知他的心不在焉,“你到底有没有听妈妈在说话,还是说你的魂已经被人勾走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口气太冲,苏芩语调缓和下来,“妈不是不让你和别人来往,但要看是哪类人。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快高三了,正是关键时期,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

许临越回房后不久,苏芩端了碗鸡汤进来。

“妈给你熬了一下午的鸡汤,先给你放在桌上晾会,你记得喝啊。”

许临越往旁边侧了侧,避开苏芩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手。

苏芩稍顿,干巴巴地笑了声,离开房间。

窗台上摆着几盆花草,平日里没人浇灌施肥,已是一副颓败光景。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许临越拿起碗,将鸡汤全部倒进盆中。

傍晚的天空浓稠得像混进各种色彩的颜料,萧寒的风往脸上扑来。

冷淡的暮色里,许临越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小巷,脑袋里忽然浮现出陆清和的模样。

她黑亮的眼睛,纤瘦窈窕的背影,在风里摇曳的裙摆……

思绪发散间,又想起了苏芩含着怒火摔断贝斯的一幕。

明明早就习惯了,可不知怎的,心里突地升起一种想要负隅顽抗的念头。

许临越沉沉吐出一口气,拿上手机,点开陈志远的头像:【把陆清和的手机号给我。】

这会陈志远正和乐队那几人在一起,收到这条消息后,手机差点砸到自己脸上,“卧槽!什么情况?”

司兰一个纸团扔过去:“又特么抽在什么风?”

“许临越找我要陆姐的手机号!”陈志远解释一句:“就那偷偷玩乐队,前几天被自家老妈当场抓包的大学霸。”

乔柏遥皱了皱眉。

陈志远的话让陆清和怔了老半会,心里突地冒出一个不太现实的猜测,连跑带走地抢过他的手机,眼尾一垂,看到屏幕上的那行字后,把手机还了回去。

不待陈志远接过,陆清和猛地收回手,手机紧紧攒在掌中,不耐烦地说:“算了,磨磨叽叽的,我自己和他说。”

她顺着屏幕显示的这串号码拨出。

走到后巷,电话才接通。

“找我干什么?”声音懒懒散散的,却带着若隐若现的得意。

这声后持续了近十秒的空白。

知道对面在装傻,许临越也不恼,开门见山道:“加入CB后,我能得到什么?”

这性子还真是不讨喜。

要么对人爱答不理,要么一张嘴就是不中听的话。

陆清和翻了个白眼,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斟酌措辞的时间很长,以至于手机两头一片沉寂。

许临越锁上门,走到窗边,看着将死未死的盆栽,电话里依稀传来吉他声,心里的浮躁渐渐消弭。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对面含笑的声线,清润得像春日滴落在石板上的泉水。

“许临越,我不敢保证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

陆清和说,“我会带你一起去流浪,以后,谁都困不住你了。”

-

CB首场演出定在朝露酒吧。

“那小子,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陈志远薅了把头发,声音又急又躁,“这可是咱们乐队第一次正式演出,他不行早说啊,非得到时间才放我们鸽子,这不摆明了想让我们丢脸嘛。”

“他不是这种人。”话虽这么说着,陆清和心里也没多少底。

虽说许临越已经是CB一员,但这些天出现在乐队一起排练的时间少得可怜。

就好像CB只是他可有可无的存在,想起时,才会给个眼神。

直到上台后,许清和卡在嗓子眼的气息才松了下来。

她的视线里,是许临越拨开人群,大步朝自己走来。

顶灯垂落的光束稳稳当当地打在少年挺阔平直的肩上,像撑起了一片亮白天。

演出很成功,CB名声大噪。很快被唱片公司看上,陆清和拒绝了单飞的提议,在双方的妥协下,彼时还在起步阶段的光年娱乐签下了整个乐队,代价是陆清和一辈子的自由。

没有人知道这则隐秘条款,各自沉浸在即将出道的喜悦里。

庆功宴到一半,许临越接到苏芩的电话,他没接,对面连着发来几条消息,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

他拿起手机去了后巷。

刚解锁手机屏幕,视线里进来一张莹白清透的脸,这会陆清和已经卸了妆,眉眼澄澈。

“阿临,干得漂亮。”眉眼一弯,成了漂亮的月牙状,嘴角梨涡跟着现了出来。

许临越微怔,来不及说什么,陆清和又说,“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话还早,但是你相信我,有我在,CB就永远不会散,所以阿临,你可以把我们当成家人,把CB当成自己的家。在这里,天大地大,我们都是自由的。”

巷道灯光暗淡,陆清和的眼睛缀着半边星光,亮而深。

许临越不受控地攥紧手机,再次无视了响起的铃声,笑意忽地散开。

-

许临越加入CB这事,终究没能逃过林晖的耳朵。

乐队散了以后,林晖跟校外的人混到一起,一听说这事,气极之下,也学着苏芩将自己吉他摔成两段。

怒火冲淡理智,非要找人来给这见色忘义的叛徒点颜色看看。

听见风声后,陆清和忙不迭赶到酒吧后巷,在满地的碎玻璃旁看见许临越。

“你是傻子吗?打不过不会跑吗?白白给人当出气筒?”

她不带遮掩的怒气一股脑地撒了下来。

许临越没恼,反而觉得这声音莫名动听,擒住横在眼前的皓白手腕,老半会都没有说话。

陆清和被看得不自在,有些慌乱地别开眼,“松手,我得给你上药。”

“左边更疼,”许临越拉着她的手挪了些位置,眉眼松和,“你先涂这里。”

“哦。”

上完药,陆清和挨着他坐下,“对不起,要不是我拉你来CB,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就算没有CB,我也不会留在那里。”许临越支起膝盖,目光没有折衷地投在落地灯上。

那晚的夜很静,陆清和似乎都能听到时间在耳畔流逝的声音。

“你会永远留在CB的对吧?”

恰好这时,司兰几人开门进来,嘈杂的声响盖住了许临越随之而来的呢喃。

——“除非有一天,你抛下我一个人去流浪了。”

等到那个时候,CB就不再是我的家。

天大地大,到哪都不会有自由了。

-

CB正式和光年娱乐签约那天,也是陆清和跟乔柏遥在一起的日子。

时间过去太久,许临越不记得那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不是一个好天气,暴雨没完没了地下着。

乐队进入正轨,经历了八年的黄金时代后,“江郎才尽”的骂名开始层出不穷。

CB是几个人的共同财富,但遭受谩骂似乎只是陆清和这位作词作曲者皆主唱一个人的事。

重压之下,陆清和的状态越来越差。

曾经所向披靡不可一世的皇,最终成了落草的寇,心甘情愿妥协于江郎才尽的命运,只待在山穷水尽时引颈受戮。

无奈之下,乐队巡演只能被迫中断,陆清和也同乔柏遥陷入了冷战。

时隔半月,许临越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憔悴得不成样,整个人像在烟灰缸里泡过一样,隔着三米的距离,仍然呛鼻。

陆清和头也不抬,又从烟盒里敲出一根含在嘴里,打火机刚点上,视线里多出一只白皙宽大的手掌,严严实实地封住了攒动的火苗。

似乎是感觉不到灼热,许临越维持着同一姿势许久没动,陆清和终于回过神,猛地甩开他的手,顺势将打火机扔了出去。

许临越的掌心已经被烫出水泡,陆清和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我看你是疯了。”

“疯的人是你。”声线极淡。

正检查着他的伤口,忽然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声,陆清和手指顿了足足五秒,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不许我写不出歌,还不许我疯吗?看来你和他们一样…不…你比他们还要狠。”

许临越避而不答:“陆清和,你以为你这样折磨自己就能写出歌了吗?”

空气有了一霎的沉寂。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CB该怎么办?”陆清和问。

许临越没有回答,但凡他有妥当的解决办法,断然不会看着她如此践踏自己。

可奇怪的是,这遭过后,陆清和的状态好了许多。

苏燃松了口气,私下对许临越说:“她最近在戒烟,也会好好吃饭睡觉了,好像是想开了。”

许临越心里却升起不安的感觉,可每每对上陆清和的笑容,他都会说服自己:这只是一种错觉,一切都会变好的,CB会,陆清和也会。

有次看完演出,许临越送陆清和回家,快到小区门口,想起苏燃的话,许临越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嘴。

“你最近在戒烟?”

陆清和转过头,笑着说:“不抽了,嗓子会坏。”

那笑容很淡,消失得又快,短到许临越都来不及捕捉其中的虚实成分,陆清和便恢复到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碎发被风吹起又落下,隐去清瘦白皙的耳廓上的一道伤疤。

“许临越。”

这声呼唤来得莫名其妙,许临越皱了下眉,恰好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几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许兆和发来的消息,长长的一段话,却三两句离不开“退出乐队”这四个字。

摁灭屏幕的同时,陆清和的声音再度响起,“阿临。”

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许临越生生愣住。

“晚安。”

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背影像浮在天边的云,被无尽的猎猎寒风推着不断朝前走去。

隔天晚上,下了场暴雨。

接到苏燃电话时,许临越刚完成新歌《夜莺》的收尾部分。

《夜莺》的词是陆清和写的,而他参与了其中的作曲。

“阿临,你快来,清和……”

清和什么?

本能里的抗拒,像胶带一般粘住了许临越的唇舌,等他赶到公寓时,眼前的画面转瞬像把尖刀,狠狠戳穿他的肺腑,呼吸间尽是浓稠的血腥味。

那天之后,盛盏清就跟消失了一样,家里和工作室的遗物是苏燃和许临越整理的。

葬礼当天,许临越没有到场,坐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平静地看着合照里笑容明朗的陆清和。

明明还在笑,明明前天还在同他说晚安,怎么一晃神的工夫,人就被烧成了灰烬。

陆清和逝世后不久,她的妹妹盛盏清代替她成为CB主唱。

陆清和没有守住自己的承诺,同样许临越也违背了自己的初衷,直到CB解散后,他才离开。

短短三年,阿盏回到乐坛,乔柏遥也落得了千夫所指的境地。

一切都有了一个最为完满的结局。

似乎就只剩下他了。

十五年后的春天,许临越将陆清和最爱的三色堇放在她的墓碑前。

脑海中不受控地闪过很多画面。

她信誓旦旦的模样,替自己上药时的轻柔声线,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笑容。

还有那句。

“天大地大,我们都是自由的。”

她是彻底自由了,可他呢。

陆清和拉许临越下了神坛,却忘记带他一起赴地狱。

所以这次,也该轮到他去找她了。

不就是地狱吗?他敢闯。

三月天,乍暖还寒时候,郊外的风里裹挟着濡湿的青草味,早已不见昨日衰败。

岁岁年年,昼夜交替,多的是这种新气象。只不过,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陆清和,如果你听到了,记得走慢点,我怕我追不上你。”

“陆清和,你得等我。”

许临越抬起头。

飞机将云层拉得细长,嵌在澄澈的蓝色里,淡得像缕风。

一如多年前的春日午后,陆清和在巷口留给他的那道背影,孤寂又执拗。

却让他记了整整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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