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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慕青宁站在灯下,听见几句,原来这几位都是朝中权贵之子,传说中无忧无虑的官二代。

刚才说话那一位是大将军司徒崮的幼子司徒耀,看起来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司徒崮现在是北疆的大英雄,皇上面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自然,其余人都忙着巴结奉承他。

说话间,几个男子的眼光都朝慕青宁看过来,慕青宁站在灯下,灯光有些阴绝,模模糊糊的,只有司徒耀那个位置稍微能将她看的清楚些。

“这一位美人儿想必是澜世子最近的新宠.......”司徒耀喃喃说了几句,盯着慕青宁的面孔,后面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慕青宁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遵循陈岩的吩咐,不说话,只朝着司徒耀微微额首,算是打招呼。

她做惯了驸马,现在假扮公主,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一点头的派头,还是有的,几个说笑的男子立刻静下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陈岩笑得漫不经心:“今夜有贵人在,几位可收敛些。”

司徒耀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将慕青宁那一张脸瞧得更清楚,忽然脑袋里‘嗡’地一声,膝盖发软,差一点儿就跪下来,瞠目结舌地后退几步:“这,这.......”

“耀公子当心些,一会儿司徒大将军可是要来的。”陈岩似是不经意地说话,事实上谁都知道,司徒大将军为人十分刚硬,铁铮铮一条汉子,平日里最见不得那些软弱温雅的男人,认为那简直是侮辱男人的尊严!

男人就应该上战场,渴饮敌人血,弯弓射破月!才不负一身男儿傲骨!

这是司徒大将军的人生信条,可事实上,真是老天戏弄,司徒崮一共有四位公子,竟没一个像他,一个个不是只爱吟诗作赋,便是只会游戏花丛。

俗话说老鼠儿子会打洞,他这些儿子却不知道为何,个个都和他天生饭犯冲!

若是一会儿司徒崮来了,让他看见幼子司徒耀又是这副软弱得向后退的样子,非得当场给他一顿军棍不可!

司徒耀一个激灵便站直了身子,还四处看看有没有父亲的眼线,他们司徒家几位公子,对司徒崮怕得那简直就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打洞溜走。

“澜世子,请问这一位是......”站直了身子之后,司徒耀便忍不住问道。

“耀公子自己不会看吗?”陈岩轻轻哼了一声,牵起慕青宁的手,向后面灯火更辉煌处走去。

留下几个公子哥儿呆呆立在当场。

好半响,才听到一个颤抖着的诧异声音道:“刚才那一位,是不是.......”

‘麒麟公主’四个字,如同某种禁忌一般,谁也不敢将它从嘴巴里说出来,仿佛一说,便会触动某种古老的诅咒,带来不幸的后果。

他们都惧怕那个名字。

以及,

这名字后面所代表的一切.......

“这是为司徒将军和二皇子准备的庆功宴吗?”走到没人的地方,慕青宁才敢小声说话,刚才那一位公子哥儿的表情,真够她回味无穷的。

原来假扮一个人可以带来这么快乐的感觉。

“嗯。”陈岩只是随意应付着她。

慕青宁混不在意,依然问:“那......二皇子会不会来?”今天,也是二皇子的接风宴,按理说,他应该来吧。

“谁知道。”那个家伙和司徒将军一直以来都冲突不断,司徒老将军观念守旧,一直认为皇位传承,应该是长子继位,因此特别拥护皇后和大皇子,而对皇帝十分青睐的二皇子,则一直怀有敌意。

今天司徒崮会来,那炎亦泽便不会来吧,以往的宴会,有司徒崮在,二皇子便会有意回避不来的。

慕青宁耸耸肩,二皇子来不来她倒是无所谓,她只关心自己的处境。

陈岩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大概是想借着今日为司徒崮和二皇子庆功,北疆的王公贵族,权贵名流都会来,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对北疆的绝响力不可估量。

而让这些人看到已经死去的麒麟公主重新出现,这消息立刻会以风一样的速度传遍北疆大地。

二皇子也会立刻知道。

陈岩虽看似只是个纨绔子弟,任性胡为,但作为一个世子,该有的心机还是有的。

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跨出第一步。

慕青宁觉得十分头疼,首先,经过今天,她这张脸在北疆可是家喻户晓,以后往哪儿逃都会被认出来。

其次,假扮公主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一旦东窗事发,那可是项上人头不保。

想着,就觉得脖子上酸酸的,仿佛这个脑袋随时都会掉下来。

慕青宁忐忑不安地跟着陈岩走进去,一路上有不少人上来打招呼,都是说了两三句话,看见慕青宁,便直愣愣呆住了。

之后,司徒老将军在一片人声鼎沸中来了,宴会中所有人都出去迎接,溜须拍马,客气寒暄。

司徒耀陪伴在老将军身侧,目光却不安地在人群中找来找去。

陈岩则静静坐在中庭中喝着茶,他没必要去找那个老家伙寒暄客套,衡王府和司徒家多年来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衡王虽说一直比较偏向二皇子,但行事态度十分温和,严格治下,在朝中一直口碑比较好。

司徒老将军也是正直之人,没有小人挑唆,自然和衡王府闹不起什么矛盾来。

私底下,陈岩和司徒耀等几个司徒家的公子走的十分近,一起斗鸡走狗,流连花丛,十分要好。

很快,一群人客气完了,司徒崮自然当仁不让,第一个走进中庭,陈岩这才站起来,笑着上前道:“大将军这一次立下大功,真是可喜可贺!”

司徒崮生的高大魁梧,肤色黝黑,五官深刻硬朗,目光如电,一扫陈岩,微微点头笑了笑,然后,司徒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司徒崮一双虎目便刷地一声射向慕青宁。

那目光真个是如刀如电,吓得慕青宁浑身一颤。

“澜世子,衡王府有这样的贵客,该当我等上门拜访才是。”司徒崮到底是在沙场征战惯了的人,真能沉得住气。

“大将军说笑了,今日为大将军庆贺,怎么能让大将军到我府上拜访呢?”陈岩说着,将慕青宁拉过来,慕青宁看向司徒崮微微一笑,目光清冷地望着这个北疆第一大将军。

原来这就是让白虎大军连连失利,丢了十五座城池的北疆大将军司徒崮!

果然名不虚传,名将风范尽显。

司徒崮后退了一步,对着慕青宁深深鞠了一躬:“老臣司徒崮,参见公主殿下。”

司徒崮这么一拜,后面的王公大臣也都齐刷刷的拜了下来,一时之间,原本热闹的宴会瞬间安静下来。

着场面太让人措手不及了,慕青宁整个人都呆住了,还好陈岩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回神,学着记忆中令仪公主的样子,微微仰着脸,道:“各位不必多礼,今日为大将军庆功,该以大将军为尊,不必理会本殿。”

这说话的语调也几乎一模一样,陈岩也不禁一怔,万万想不到这个丫头还真有点儿能耐,普通人家的女子哪里会有这么雍容气度?

慕青宁也是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个麒麟公主和令仪公主,是不是一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想闹个笑话。

众人散开各自吃酒说笑之后,司徒崮带着司徒耀一起来到慕青宁身边,行了礼,司徒崮问道:“恕老臣冒昧,公主消失许久,多方猜测,不知公主去了何处?”

他说‘消失’已经十分谨慎,事实上当初宫里便有消息,麒麟公主白绫自尽,确确实实,还发丧办了隆重的葬礼。

慕青宁的出现无疑是一颗炸弹,让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人人的内心必定都是怀疑和猜测,她虽有麒麟公主的面孔,然而能不能令人信服,还是个未知数,今日这些王公大臣的礼数,不过是跟着司徒崮做个样子罢了。

现下热闹喧哗的宴会,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狠狠盯着她看呢!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慕青宁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岩这个臭男人,只让她假扮麒麟公主,根本提前连提个醒儿都没有给她,更没有给她提前预习的机会,就直接把她拉上战场了!

当年假扮步慕青宁好歹还有时间赖在王府里适应,多多少少听了些零碎的事情,现在她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错了,陈岩必定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说对了,这个概率小得可以去买彩票.......

还好陈岩虽然不是个东西,还是懂的在关键时刻替她解围,边喝茶便笑道:“司徒将军,既然公主殿下好好再次,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吧。”

司徒崮脸色有那么一点难看,没有发作,司徒耀就热不住了,到底是年轻气盛,立刻便嚷道:“澜世子,你随随便便拉个人来就说是麒麟公主,你说她是,至少也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叫众人怎么信?”

陈岩云淡风轻地道:“她是不是,不是本世子说的,大家的眼睛都是看的清楚的,真与假,相信大家自己都会判断的。”

这边的动静一起来,所有人都停下活动看过来,齐刷刷又是无数道目光。

司徒耀面色涨红,还想继续嚷,司徒崮一抬手制止住了,大将军威严的目光看着慕青宁:“老臣的眼睛这辈子看人从来没有错过。昔年老臣曾有幸与公主一同游猎,她确实是麒麟公主无疑。”

慕青宁心想老将军你这双眼睛该挖掉了,这一次,你可是真看错了。昔年,昔年是多少年前?那时麒麟公主几岁?你见过她,人说女大十八变,过了几年早就不一样了。

过分自信的人可不好,特别是在战场上,这个毛病要是被地方稍加利用,肯定要吃个大亏。

陈岩听了也是眉梢一挑,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既然老将军都没看错,又何必再来问?”

“老臣只是好奇,公主消失多时,究竟是去了哪里?”司徒崮不慌不忙地说着。

陈岩轻笑道:“公主若想说,自会说明白。”

“澜世子说的没错。”司徒崮看向慕青宁,又拜了下去:“老臣失礼了。”

慕青宁微微点头,听话地不发一言,把自己装成个面瘫实在不容易,特别看着陈岩这么忽悠一大帮子人,实在有趣,好几次看到那些人吃瘪的表情,就好想笑出来。

整个宴会,慕青宁几乎没有憋出内伤来,好不容易结束了,他随着陈岩出来,上了马车,才松了一口气,把全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

“世子爷,我演技还行吧?”

陈岩漫不经心地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理会慕青宁的话。

真是没礼貌的人,她这么尽心尽力帮他,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

“麒麟儿,”过了好半响,陈岩才开口说话,慕青宁抬眼看他,他也低下头,看着慕青宁,“刚刚,我几乎以为真正的麒麟儿回来了。”

慕青宁感觉背后一阵寒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会莫名其妙涌上一阵恐惧。

“是,是吗?”慕青宁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只是照着世子爷吩咐做事而已。”

陈岩收回目光,如果这一切不是他亲手策划的,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假的,那么刚刚,他也会信以为真。

他这双眼,也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今夜月色竟十分好,清辉流泻,稀星闪烁。

炎亦泽从皇帝的寝宫出来,便沿着长长的走廊缓缓而行,身后的侍从被吩咐远远地跟着,只有一个黑衣人在他的左后方,默默垂首走着。

“她已经来到北疆了,是吗?”炎亦泽负手抬头,一轮明月照着他俊美的轮廓,流溢的光如同一层薄薄的雾气,拢着他幽深漆黑的眸子。

黑衣人恭敬道:“是,公主殿下如今在衡王府,今日同衡王世子一同在清漪园为司徒将军庆功。”

隐在袍袖下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她怎么会落在陈岩的手中?”

紫都中人人提起澜世子,无不道一声‘恶人也’!他在紫都仗着衡王权势,目无王法,横行霸道,多少人吃了他苦头,恶名远洋。

他自小就与炎亦泽不和,年幼时经常打架,炎亦泽身为皇子,陈岩也丝毫不以为意,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儿也不手下留情。

不过每一次,还是炎亦泽占了上风,毕竟他从小勤奋好学,文武双修,陈岩就知道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恶公子习性尽现,哪里会是他对手?

陈岩与他的仇,是自小就结下的,他喜欢麒麟,陈岩也一清二楚,如今他吧麒麟弄到衡王府中,这意图显而易见…….

“属下听说,是黑公子让衡王去抓城中潜伏的白虎奸细,将所有白虎人都抓起来拷问一下,而公主殿下便是被抓的人之一,正巧进了衡王府时,被澜世子看见了……..”黑衣人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巨细无遗。

二皇子布置在北疆各处的奸细多不胜数,紫都中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只要二皇子想知道,便没有会漏过的。

“她为何不用我给的玉佩求救?”炎亦泽捏着拳头在柱上狠狠砸了一下,手背上青筋暴露。

黑衣人低下头,语气微低:“公主并不知那玉佩代表的是何人,而殿下您从未表露过身份。公主心思聪慧,知道澜世子的为人,怎么敢用那块玉佩,反而害了您?”

炎亦泽薄唇微抿,须臾,道:“罢了,事已至此,便看看陈岩要耍什么花样?派人好好盯着,不准公主有任何伤害!”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道:“殿下,不去将公主接回吗?”

“我若去,岂不让陈岩奸计得逞?以他的脾性,就算同归于尽也不会将麒麟交出来,只会让他抓着我的弱点,继续威胁我。”

月色下,炎亦泽眸中闪过清冷的一道寒芒。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他!

********

之后在衡王府的几天,出乎意料的平静,外面已经沸沸扬扬,将麒麟公主重新出现的消息传得天下皆知。

可二皇子那里却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陈岩每一次都冷笑:“那小子,还真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又怎么办大事?陈岩阴险,那二皇子炎亦泽相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就斗吧,慕青宁乐得围观。

倒是府里丫鬟知道她是麒麟公主,到对她十分客气,半点儿也不敢怠慢,云淑在一众丫鬟中,也混得不错,她人又机灵温柔,很的丫鬟仆从们喜爱。

云淑打听什么事情,也基本不费什么力气便打听到了。

“听说二皇子十分倚重黑公子,不仅破例将他留在宫中,还说服了皇上,在朝堂上设座,让黑公子旁听政事。”

慕青宁听到将黑公子留在宫中时,眉头已经微微皱起来,后听到让他旁听政事时,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旁听……政事?”

天哪!

那二皇子是不是疯了?

国家大事,如此机密重大,竟让一个外人旁听?

黑公子是白虎人,这人尽皆知,如今两国交战,正是水深火热,怎么能让他来旁听政事?

“爷,自从景王身故之后,冰部的力量便在白虎销声匿迹了,只剩下炎部一直壮大,如今暗部的势力,基本上全部被炎部掌控了。”云淑仔细分析现在的形式,她也知道现在的驸马和从前不从,那一次遇袭,驸马遗忘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一个炎部,可以颠覆白虎?”这样的暗部,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太可怕了吧。

云淑点点头,脸色十分严肃。

慕青宁暗叫一声真TM糟糕!

二皇子和黑公子,这一次,是真正通上气了。

黑公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变态,通敌卖国都能卖得这么潇洒,居然能坐上敌国朝堂,堂而皇之听政了。

“这几天,咱们要小心刺客,云淑,晚上咱们轮流守夜。”虽然在衡王府,但慕青宁对治安问题,还是一万个不放心。

轮流守夜虽然辛苦,但胜在放心,好在现在在衡王府养米虫一样闲着没事干,白天还可以偷偷懒睡睡午觉,倒不会觉得太难熬。

黑公子做事她永远料不到,还是小心为上。

“天气这么好,闷在屋子里做什么?”陈岩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进来,一身锦衣倒显得风流倜傥,十分养眼。

都说皇族里不会出什么丑八怪,就算爹丑,娘也是个美人儿,生出来的孩子再丑也不至于吓着人。

当然,那些基因变异各种的因素不再此考虑范围之内。

“世子爷难得这么闲,不出去会朋友吗?”慕青宁打趣,衡王府的澜世子,实在是个无所事事的混蛋二世祖,花花大少爷,纨绔恶子弟。

每天就知道出去惹是生非,闹得紫都鸡飞狗跳,唯恐别人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恶少。

前几天还听得官府中有人状告他抢了别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儿,不过作为衡王爷的幼子,只要他抢得不是皇帝未过门的媳妇,随便抢谁,都能给包容过去。

不过慕青宁还是恨得牙痒痒,如此恶人,却过着钟鸣鼎食的奢侈生活,真是上天不公也!

“你就整天盼着本世子出去,不希望本世子多陪陪你吗?”陈岩走到她身旁的榻上坐下,身子斜靠着她这么一边的软垫,和她十分暧昧地贴着,这扇轻轻晃着,笑得那叫一个欠抽。

慕青宁拉着衣服站起来,皮笑肉不笑:“世子爷说笑了,小女身份卑微,又是他国之人,可不敢心存妄想。”

陈岩伸手,抓着她的一片衣角,嘴角微微上扬:“若是本世子给你妄想的机会呢?”

“世子爷,咱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应该互相尊重。否则买卖不成,也不会有仁义。小人贱命一条,跟世子爷的金贵之躯无法比拟。”慕青宁微微笑着,半威胁地说。

“啧啧。”陈岩摇着折扇,“真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让本世子越来越喜欢了。”

慕青宁看向他。

大白天,想搞什么鬼?

陈岩眯起眼睛道:“本王想查查你过去是什么身份,结果派出去的人却个个无功而返。你真是从白虎来的?”

慕青宁心下一紧,惊恐地看着他,这个死混蛋居然去调查她!

“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四海为家,自然没什么能调查的。”幸好什么都没查到,看来,炎亦邪宣布驸马步慕青宁亡故的时候,真的把关于她这个人的一切都抹去了。

世间再也没有步慕青宁。

“只要是人,必定会有存在过的痕迹,若是什么都没有,才奇怪。”

“是世子爷想多了。”

“你若敢骗我,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陈岩的扇子猛地收起来,在手心里重重拍了一下。

“不敢不敢。”慕青宁谦虚了一下。

“过两日是皇后生辰,我打算带你进宫,你好好准备下吧。”

“进宫?”慕青宁又惊又喜,可以去北疆的皇宫,自然是更好了!

“你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麒麟公主,最好别让本世子失望。”陈岩临走时,严肃地警告她。

“是!”慕青宁忙答应,这两天她也不是完全闲着,有空了还会找丫鬟们打听打听关于麒麟公主的事情,把能利用的信息都搜集起来,大概已经在心里模拟出麒麟公主的样子。。

既然进宫,面对的可是曾经和麒麟公主更加亲近的人,这下子绝对不能露馅,趁着还有时间好好补习补习吧。

到皇后生辰那一天,慕青宁是随着衡王和衡王府的公子们一同进宫的。她和衡王以及陈岩坐同一辆马车,扯上,衡王时不时看她两眼,然后微微叹息。

慕青宁给叹得十分不自在,陈岩问道:“父王何故叹息?”

衡王道:“孽障啊,你要闯下大祸的。”

陈岩俊颜一冷,不耐烦地说:“父王,这话已经说了多遍,孩儿说过了,这件事父王不必过问。”

“为父老了,今日皇后生辰,便向皇上请辞,这朝中大事,从此再不过问。”衡王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父王?”陈岩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衡王要请辞,吃了一惊。

衡王道:“日后,你这孽子犯下的罪,只有你自己担着。”

陈岩静默了一会儿,冷笑道:“自从黑公子来了之后,二皇子便全心全意倚仗黑公子,对父王自然不像从前那么信任,父王才有隐退的心思吧。”

衡王怔了一怔,这孩子,虽然平日里只知道胡闹,但冷静下来,却比任何人都聪明,只可惜,这份聪明却不用于正道之上啊。

二皇子身边有那位神秘的黑公子,确实,不需要他们这些老臣了。

风云变幻的局面,谁能料到明天如何,还是早早抽身,免得日后落得惨淡的下场。

马车缓缓进入宫门,一路行去,到处都是护卫,今日皇后生辰,防守更加严密了。

下了马车便有几位皇室子弟上来向陈岩打招呼,陈岩和他们聊起最近的趣事,慕青宁便趁机一个人走到别处看看。

宴会还没开始,宫女忙碌地来来去去,宫殿中点起灯火,辉煌耀眼,殿外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放眼望去,宛如一条红色的巨龙蜿蜒向天边。

慕青宁今天被盛装打扮过,华丽的服饰很沉重,拖得人喘不过起来,古代的大家闺秀真是麻烦,每天梳梳头,穿穿衣服什么的,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身后忽然有个温润的声音说道。

慕青宁转身看去,不禁呆了一呆。

红灯笼下,一个俊美的男子安静地站着,身穿紫色袍子,袍子上花纹繁复华丽,黑发被金冠束起,眉峰朗朗,面如冠玉。

“李公子?”慕青宁生怕看错了,又走上前一步,细细地看。

这不是在白虎遇到的商人李子阳吗?

此人怎么会在北疆的皇宫?她觉得他在北疆应该是颇有权势财产的人物,但普通商人怎么可能进入皇宫为皇后庆贺?

他衣袍上绣着暗金色云纹,头上的金冠熠熠生辉,这是皇室的打扮…….

慕青宁诧异间,他却微笑着递过一个香囊来,“这是你刚才掉的东西。”

“多谢。”她接过去,这是出门时陈岩嘱咐她戴上的香囊,说是麒麟公主很喜欢这香囊的味道。

“李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收好香囊,慕青宁又问道。

“麒麟儿,你在和谁说话呢?”陈岩慢慢走到慕青宁身后,抬起玩世不恭的笑脸,看着慕青宁面前的男人,“原来是二皇子殿下,多日不见,二殿下真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

二,二皇子?

她没有听错吧?

他是北疆的二皇子?

这个消息比让她被一道闪电劈中更加震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之前的种种闪过脑海。

他给她玉佩,说有事便拿出玉佩,必定不会有人敢为难她。

原来因为他是二皇子,在北疆,看见二皇子的玉佩,自然没人敢为难他。

为什么不早说!早知道他是二皇子,她才不会答应陈岩这种没头没脑的要求,去假扮什么麒麟公主,冒着生命危险不说,还要假装别人,累不累!

“原来你是二皇子,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么大一尊活佛摆在她面前,她居然没看出来!

“在下炎亦泽。”炎亦泽眸光十分平淡,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淡得让人有点儿心寒。

“你们认识?”陈岩眯起眼。

“不认识。”慕青宁未开口之前,炎亦泽已经淡淡否定了之前相识的时光,冷寂的目光看了一眼慕青宁,又道:“不过,现在认识了。”

陈岩‘哧’一声笑出来:“二殿下真会说笑话,你眼前的人,你怎么会不认识?”

“是啊,这张脸,真是似曾相识。”炎亦泽难得地露出个轻柔的笑容。

“不是似曾相识,是千真万确。”

“澜,刚刚父皇还说起你,你不先去请安吗?”炎亦泽表情冷硬,一点儿也不像慕青宁在白虎认识的北疆商人李子阳。

陈岩看了一眼灯火阑珊处,又看了一眼慕青宁,还是决定去见皇上,临走前轻轻碰了一下慕青宁的衣袖,示意她按照指示,少说话,别露馅。

陈岩走了之后,炎亦泽也没多说什么,慢慢沿着挂满红灯笼的长廊走着,双手负在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青宁也跟上去,走廊十分长,走了片刻,便不见一个人绝,她这才开口:“是我有眼无珠,错把二皇子殿下当凡人。”

“是我有意对你隐瞒的。”炎亦泽的声音柔和许多,缓缓放慢了步子,“若你知道我的身份,便不会来北疆了。”

“那你隐瞒身份,并让我来北疆,是因为……我长得像麒麟公主吗?”她记得,在白虎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她像他的亡妻。

他口中的亡妻,大概便是指那位麒麟公主了。

“我和她,真的那么像吗?”

陈岩抬起头,一片靡丽的红光映在他面孔上,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月儿,我很想知道,这些年,炎亦邪对你做了什么?”

‘炎亦邪’三个字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的浪花,一瞬间,她整张脸都煞白了,隐隐红光中,更是苍白可怕。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和炎亦邪的关系,在炎亦邪宣布步慕青宁去世的消息时,步慕青宁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就算是陈岩也得不到半点儿消息。

“你说过你会回来,可你一走,竟再也没有半点儿消息。”炎亦泽仿佛没有听见慕青宁说什么,自顾自说着,“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一年,两年,三年……足足等了五年。”

“你认错人了,二皇子,我只是澜世子…….”慕青宁惊恐地解释。

“澜没有找错人。”炎亦泽微微一笑,转身看她,“傻丫头,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玉佩,我当时,就料到你若来北疆,必定会有人会不安好心,果然。”

这到底说得什么和什么啊?为什么她觉得一头雾水,脑袋都大了,可还是听不懂他说什么!

他既然知道她是陈岩找来的替身,为什么还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真的找错人了。”慕青宁无奈地说,过去在白虎的那些事情,她不想对炎亦泽说,若说出来,对她绝无好处。

她的身份,若在北疆暴露,不知道会引来什么变故。

她不能冒险,现在她只有一个人,山高路远,没有人可以帮她。

“炎亦邪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炎亦泽深深皱起眉头,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心,“月儿,不,也许我应该叫你步慕青宁。”

慕青宁整个人瞬间变成被雷击中的动物,全身寒毛直立起来。

乖乖我滴个天!

这TM的二皇子什么都知道!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啊!她的过去,她的身份,所有一切她都了若指掌!根本不用对她隐瞒。

他真是手段通天,他真TM太恐怖了!炎亦邪那么精明的人,也被他钻了空子!

不,不对,他不可能在炎亦邪的手段下得到任何消息,就算他的北疆的二皇子也不可能,炎亦邪那个人,太过恐怖了,绝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

那么是谁?是谁告诉他的!

对了!

黑公子!

那个家伙在她之前来到北疆,和二皇子炎亦泽勾结,如今是二皇子的座上宾,也是北疆朝堂上的听政之人。

黑公子对她的过去可是熟的能炒菜了,随随便便告诉炎亦泽点儿消息,便够了,何必炎亦泽自己去查,她真是笨!

“听说炎部的黑公子在二皇子宫中,真是恭喜,有黑公子辅佐,二皇子大事必成。”慕青宁猛地把话题转到黑公子身上去。

不知道二皇子也把她认成麒麟公主是什么目的,按理说,炎亦泽对麒麟公主才是最熟悉的人,他不应该会认错。

“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的。”

慕青宁笑笑,心想你算什么,你不过是黑公子手中的一颗棋子,用来摧毁白虎而已,等白虎被毁了,你们北疆迟早也要倒霉!

“月儿,从你离开北疆的那一刻,北疆的斥候便天天盯着你,若不是炎亦邪,我早就把你接回来了。”

慕青宁脑子犯晕:“你既然知道我是步慕青宁,为何还会将我认成什么麒麟公主?”

“步慕青宁便是紫麒麟。”他回答得很简短,却很有力。

“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慕青宁忽然心虚起来,怎么说她也是霸占了步慕青宁的身体,步慕青宁的那些记忆什么的,她完全没有印象。

也说不定,步慕青宁真是什么劳什子的麒麟公主,步慕青宁还在时候或许记得,但是现在步慕青宁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一个陌生人能记住什么?

“你是不是,我心里最清楚。”

慕青宁被这句话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得,既然他要认错,那她也没办法,由着她来,被尊为公主,吃亏的又不是她。

“二皇子殿下,我很想知道,当日在白虎边城,我落魄潦倒遇到你,若不是因为我是麒麟公主,你根本不会帮我,是不是?”

炎亦泽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久,才点头道:“是。”

“哦。”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她有这么好的运气,全都是因为别人。

如果是她自己,没有步慕青宁和麒麟公主作为依靠,她必定活不下去。

似乎开始有些明白武宁的背叛,武宁不像她,可以借助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和势力,周旋在各种阴谋诡计中还能全身而退。

武宁的身份只是个不能见光的杀手,她是看清了这个现实,所以才会选择一个有力的依靠。

武宁是聪明的,而她,永远只是那个看不清现实的笨蛋而已。

“还是谢谢二皇子,没有你,我可能就饿死了。”

“月儿,你不高兴?”

“没有!我怎么会!”慕青宁扬起一张笑脸,眨了眨眼睛,“二皇子殿下,既然连你都认为我是紫麒麟,那我就好好扮演这个角色!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月儿…….”看着她这个样子,炎亦泽忍不住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有些心疼,“那个桀骜不驯,俯视天下的麒麟公主去了哪里?月儿,炎亦邪对你做了什么?”

去了哪里?灵魂出窍,谁知道去了哪里!

慕青宁默默在心里腹诽。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远处传来太监的通报声,两人还未说完的话只能默默吞回肚子里,炎亦泽重新换上冷峻淡漠的二皇子表情,绕过慕青宁走过去,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轻声道:“小心陈岩。”

慕青宁随后也跟上去。

皇后诞辰,北疆官阶等级够格的,都前来宫中赴宴,这一次拿下了白虎十五座城池,北疆皇帝大悦,下令此次皇后生辰,必定庆贺三天三夜,与民同乐!

宴会中,慕青宁随着陈岩和衡王一同坐在皇帝右下侧,隔着几位辈分高的王爷,慕青宁看见北疆皇帝儒雅清瘦,气度不凡,失常低下头与皇后说些什么,惹得皇后掩口而笑。

那皇后也是一位难得的大美人儿,至今脸上没有半点儿岁月的痕迹,依旧丰润迷人,神采飞扬,可以想象年轻时该是何等美艳绝伦。

怪不得至今还能蒙受圣宠。

之前还以为皇后是个面目可憎的老女人,想着她对二皇子的百般挑剔陷害,实在不敢想象是一位母亲对亲生儿子的做法。

慕青宁不由自主就把皇后和某部辫子戏里的恶毒皇后联系起来,脑子里想象的就是那样一张常年得不到皇帝宠爱,处心积虑要让自己喜欢的儿子登上皇位,以后才好有保障的恶毒的面孔。

真想不到,皇后居然这样光彩照人,顾盼神飞,眉目如画,这样的女子,一定会让男人一辈子记在心中,怎么看都不像妒妇。

皇后旁边坐着的,便是她极其信任喜欢的大皇子,大皇子看起来更像皇后一些,神采奕奕的,满面春光喜气,面容也生的俊美不凡,和炎亦泽相比丝毫不逊色,在北疆人中,算是天姿国色一样的相貌了。

炎亦泽坐在皇上那一侧,北疆皇室,只有皇后所出之子才是嫡子嫡孙,才有资格登基为王。所以其余妃嫔所出的皇子,都早早被封了王,坐在下方王爷一列。

炎亦泽神色淡然,大皇子紫冉笑容满面。

“二弟,你这次大胜而归,取下白虎十五座城池,真是神勇无敌,来,为兄敬你一杯!”紫冉举杯敬炎亦泽,炎亦泽淡笑着喝下了,道了一声多谢皇兄。

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敛了敛,似是有些不高兴,回头看了一眼紫冉,道:“冉儿,今日虽然喜庆,可你还是少喝两杯。”

“孩儿知道了。”紫冉笑着应对,手里却哪里肯闲着,又倒了一杯酒,向底下人道:“今日母后大喜,我敬各位一杯。”

慕青宁忍不住偷偷笑起来,这大皇子还真是性情开朗,充满阳光,和炎亦泽那副阴阴郁郁的样子完全不同。

明明是同样的爹同样的妈,生出来的孩子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啊,不过这两个完全就是南辕北辙,也太不可思议了。

紫冉酒敬了一圈,敬到陈岩这边的时候,顿了一顿,看着陈岩身后那个一直微笑坐着的女子,愣怔地道:“这位…….”

陈岩从容地笑道:“她名叫紫麒麟。”

此话一出,整个宴会都安静了,无数目光纷纷转向这边,盯着慕青宁看。

慕青宁觉得浑身不自在,挺直了腰板强装微笑,目光放空,完全没有看任何一个地方。

皇帝眯了眼看过来,看了许久,才算是看清楚了,忽然低低叹了一声:“麒麟。”

连皇帝都认识她,真是太荣幸了!

皇帝这一声就等于是确定了麒麟公主的身份,因此宴会众人都把目光看向炎亦泽。

当年的二皇子对麒麟公主是何等情深,宁可违抗天意也要迎娶她入宫。如今公主失而复得,不知道二皇子是什么心境。

可是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二皇子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时间太久,二皇子身边美女环绕,麒麟公主美则美矣,可到底,还是耐不住时间的考验啊!

众人心中都默默揣测着。

最后,皇帝说多喝了几杯,有些晕眩,便回寝宫休息了,赐众臣狂欢。

没了皇帝,大家喝酒说笑都放得开了,最后与民同乐,宫中放起了烟火,各种花炮打上天空,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宫外百姓的欢呼生,如同潮水一般淹没过来。

有不少大臣贵族都抢到陈岩身边来,对麒麟公主一番问候。

虽然皇帝认同了她的身份,但是毕竟没有重新下旨恢复公主身份,如今依旧是跟在澜世子身边。

北疆谁不知道二皇子和衡王世子之间的那些矛盾,衡王世子的世界里,二皇子是头号敌人,有事没事,就喜欢寻二皇子的晦气。

二皇子大度,从来没有计较过,衡王世子觉得不来劲儿,闹得越发凶了。

这一回,把二皇子的女人弄到手了,真是高招啊高招!

陈岩站在慕青宁身边,把所有问题都替慕青宁扛了,慕青宁则一直保持微笑,笑得脸都抽筋了,她发誓回去要好好哭一场,否则,这张脸以后飞瘫痪不可!

不远处炎亦泽站在六角亭中,静静看着他们这边,此起彼伏的烟火映得他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

有时慕青宁不经意转头,便会看见他深邃的目光,似乎从来没有移开过,和她目光一撞,她便快速地收回目光。

这种感觉还真是要命。

陈岩悄悄在她耳边道:“知道什么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吧?你一夜之间,就成北疆国的公主,这样的惊喜,是不是很大?”

慕青宁点头,十分赞同,这惊喜,委实太大。

大得她有些受不了。

一个太监鸡过来,悄悄在陈岩耳边说了几句话,陈岩脸色一变,轻声道:“皇上只召见她一人。”

“是。”

慕青宁一听就知道出问题了,这,皇上不会是要召见她吧?

陈岩看着她,面色凝重,皇上会独孤独召见,他之前不是没想过,也教了慕青宁一些回答问题的办法,但是总归不放心。

假的毕竟是假的,怎么相似,都不能变成真的。

慕青宁整个人都石化了,呆呆看着陈岩:“世子爷,我......”

“你去吧,记着不可无礼,你许久不曾回宫,可要记得宫中的规矩。”陈岩实在暗暗提醒她不能露了身份。

慕青宁哭丧着脸点头,在宫里,小命要紧。

皇帝寝宫中灯火通明,几个侍女静静站着,慕青宁一进去,侍女就自动退下了,慕青宁环顾四周,金碧辉煌,突然就觉得很压抑,心里无比紧张。

“麒麟。”皇帝换了一身便装,从屏风后走出来,在椅子上坐下。

慕青宁连忙跪下来行礼,皇帝摆摆手,“在朕面前,不用行礼。”

慕青宁忐忑地站起来,等待着皇帝发问。

可是等了许久,皇帝却久久不开口,慕青宁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之间他垂着眸子看着她,顿时一惊,连忙低下头。

“这些年,想必你受苦了。”皇帝轻声叹息,“都是牧儿,你,还在怪他吗?”

“麒麟不敢。”慕青宁语气低缓,“过去的事情,麒麟已经忘记了,请皇上和二皇子也一并忘了吧。”

这是陈岩教她的,以防皇帝翻旧账,这叫永绝后患。

那小紫虽然不务正业,但还有点儿小聪明。

果然,皇帝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只是问了一些她在衡王府的吃穿用度,巨细无遗,十分细心。

看来,麒麟公主的地位,在白虎真是非同一般,连皇帝都这么关系。

真比以前她那个驸马的身份要威风许多了!

“过几日,你便搬来宫里住吧,你以前住的望月宫,牧儿一直都让人打扫干净。有时候,他自己也去住两天。”

慕青宁越发纳闷,这皇帝,看起来虽然儒雅,可是根据她在白虎看的那些资料来看,这位北疆皇帝,也是十分英明的帝王,难道竟一点察人的本事都没有,竟看不出她是个假的!?

心里瘪着无数疑问,不敢问出口,只好随着皇帝的话一一答应。

其实,走之前陈岩曾吩咐,若皇上让她搬进宫里,千万要说不习惯,还是住外面好。但是她想想,被陈岩利用始终不好,况且在衡王府,处处受人监视,十分不自由。

相较于陈岩这个纨绔子弟,慕青宁还是更偏向于炎亦泽,毕竟,他们之前曾有一些交情,比陈岩让人放心些。

皇宫这么大,总不会处处都被人监视吧。

皇上问完了话,慕青宁刚要跪安出来,皇上又道:“明天白虎的使者会到北疆,商谈两国的边境问题。届时,你跟随牧儿一同见见白虎使者吧。”

“啊?”慕青宁震惊地抬头。

白虎使者要来?

两国打得你死我活,居然还互通使节?谁那么大的胆子赶来,不怕被咔嚓掉吗?

而且,白虎的使者来,为什么要她去见见呢?

带着疑惑的心情从皇上寝宫退出来,慕青宁站在灯火阑珊的长廊上,长叹一声:

人生啊!

如此变幻......

忽然一抬头,看见灯火处,一个翩翩身绝立于灯下,负手抬头,看月色撩人。

不是二皇子炎亦泽是谁?

炎亦泽偏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出于礼貌,慕青宁也回以微微一笑,走过去,道了一声好。

“明日白虎使者要来,你准备好随我一同接见。”

“来得是谁?”

“明日你就知道了。”炎亦泽淡淡地说,说完,伸手将身上斗篷解下,披在她身上,“夜深了,当心着凉。”

第二天白虎使者道,慕青宁惊得天崩地裂,我滴个乖乖!

堂堂白虎丞相大人——独孤城居然亲自来了!

这么玩命的工作,他也敢接?掉了脑袋,可不是区区一条命就了事,他可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北疆大礼相迎,对待使者十分客气,排场极大。

看来,两国邦交,实在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明明打得你死我活,表面上还装得没事儿似的。

独孤城自是翩翩公子,风华无双,从马上下来,惊得众人倒抽一口气,早听闻白虎丞相独孤城如明月出尘,亲眼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谦谦君子,该当这样温润如玉。

二皇子炎亦泽亲自率领大臣迎接,与独孤城寒暄几句,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

独孤城身后一人,目光转向慕青宁,深深看了一眼。

慕青宁觉得心跳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停止跳动,那眼光,如此熟悉,是谁......

“这位是敝国麒麟公主。”炎亦泽忽然牵起慕青宁的手上前,对独孤城道。

独孤城一脸温雅的笑容,风度翩翩,“原来是公主殿下,失礼了。”

慕青宁别过眼去,她本以为远离了白虎,和那些人的关联便断了,没想到再见,心里的感觉还会这么强烈。

白虎,原来是她可以埋藏在记忆里最遥不可及的一片天空。

那些人,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

再次看向独孤城身后,跟着数钱轻骑护卫,个个顶盔冠甲,刚才向她望来的那个熟悉的目光,却不知道是谁。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那目光魂牵梦萦,居然在白天看到幻象了。

他怎么会来?

如今的白虎,真是最忙乱的时候,他心中只有那个国家,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北疆呢?

他舍不下的,那些万里江山。

白虎使者一行在行宫住下,二皇子和麒麟公主并衡王世子相陪,接风宴上热闹无比,白虎第一才子的美名毕竟不是虚的。

独孤城出口成章,宴会上即兴作了几句诗,硬是把那些个北疆文官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崇拜地看着他。

有些武将不服,看独孤城一身儒雅,吟诗作赋,便小看他,上来敬酒,有意使了几招,想羞辱下白虎的丞相,出一出在战场上被白虎严密防守弄得束手无策的气。

谁想到两员北疆大将一起动手,竟被独孤城轻轻一抬手便震得倒退三步。

慕青宁暗笑,北疆人多没见识,只知道独孤城是文官,他们没见识过独孤城的绝世武功,否则,谁敢这么嚣张?

武将个个对看,刚才一挥手之间,已经知道那独孤城绝非无能之辈,不可小觑,不敢再造次,乖乖下去喝闷酒了。

只有陈岩那个不怕死的没见识,居然还敢端着酒杯上来,道:“方丞相真是才华横溢,小王实在佩服。不过听说白虎乃卧虎藏龙之地,高手云集,今日看方丞相所带护卫个个身手不凡,小王想长长见识,不如,让小王的几个护卫和丞相的护卫切磋切磋?也是饭后的乐趣啊!”

陈岩这一带头,北疆文武大臣都拍手叫好!

北疆人尚武,打从娘胎出来就要学骑马射箭,个个都是斗狠的好手,白虎虽然是自古富庶之地,又是当今第一强国,当毕竟还是重文轻武,这些护卫比划起来,肯定惨败!

总不能个个都像独孤城那样是绝世高手吧!

独孤城笑道:“在下带来的,皆是不入流的侍卫,怕让各位笑话了,丢了皇上和炎亦邪的面子。”

陈岩哈哈笑道:“丞相太过谦虚了,咱们今日只是助兴而已,大家点到即止。”

独孤城便答应了。

比试之前,陈岩又出了个馊主意,比试对象由对方选择。

陈岩便走到白虎的一排护卫前,点了几个看着顺眼的。

独孤城也选了几个高大威猛,一看便知是高手的。

真是让人伤脑筋呢,若是一会儿那群不听他管教的家伙们伤了这些北疆人,那可有些不好,他这次来,是带着两国之间的友好邦交和美好未来前来谈判,可不想没谈判之前就把事情搞砸了。

双方各有三名代表,北疆一方的代表一上场,地下就是一阵雀跃的欢呼。

那白虎丞相真是有眼光,这一选,就把北疆三位高手给选了去,不愧是能当上丞相的人啊!

而白虎一方,本来一众护卫的平均水平都差不多,选出来这三个,算是众人之中教出色的,但还是不知深浅。

慕青宁坐在炎亦泽和陈岩之间,只听陈岩道:“白虎这些人,似乎底子都不好,还真难选呢。”

慕青宁却看着那几个人,越看越觉得眼熟,以前在白虎见过的吧。

炎亦泽道:“不可请看白虎人。”

陈岩看他一向不顺眼,冷哼一声,转头看比试。

独孤城却转身过来笑道:“不知道麒麟公主觉得哪一方会获胜?”

慕青宁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呆了一呆,便道:“我私心中,自然希望北疆获胜。”

“哦。”独孤城微微笑着,“我手下这些,尽是些没用的,一会儿,公主千万不要见笑。”

慕青宁心想开玩笑,你千里迢迢出使,会带一群饭桶?

鬼才信!

比试开始,第一轮上场的白虎代表十分不给面子,那北疆代表才一拔剑,他飞起一脚踢飞了北疆代表的宝剑,再一脚,将人踢出场去,那北疆人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直接就晕了过去。

“承让。”白虎代表对着躺在地上的北疆代表抱拳,然后下场,回到队伍总,站好。

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没说话,呆呆看着那晕过去的家伙,半响都反应不过来。

独孤城皱眉,无奈,他就知道,那群家伙根本不会听他的,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低调。

第二轮,第三轮结果都是一样的,白虎代表两招之内必秒杀北疆代表,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陈岩面子上挂不住,堂堂衡王世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站起来,正欲发作,被炎亦泽一把抓住袖子,“澜,这可不是你在市井之中斗鸡斗狗输了,你退下。”

慕青宁也忙拉住陈岩,害怕他一时冲动就毁了两国之间的友好,这位小太爷可不是个省事儿的住,惹祸是他最大的一项本事。

“白虎果然地杰人灵,卧虎藏龙。”炎亦泽笑着站起来,道:“所有护卫,都下去领赏罢。”

独孤城虚伪地笑了笑:“承让了。”

北疆这次大失了面子,估计接下来的谈判,不会那么轻松了。

所以说,他一直都很讨厌炎亦邪身边那些人,简直就是一群怪胎!

要不是为了安全考虑,他是一刻都不想和那些家伙呆在一起!

安置了白虎使者,二皇子炎亦泽和慕青宁同车而归,现在慕青宁已经奉皇命正式入住望月宫,待遇和从前的麒麟公主一模一样。

这大大的违逆了陈岩的意思,世子爷大大的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冷笑一声:“好,既然你要进宫,我也不阻止。不过,你若敢背叛我,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慕青宁听得毛骨悚然,领了云淑,便住进皇宫了。

“想不到白虎的人这么厉害。”和炎亦泽独孤独相处,慕青宁便找些话来说,所幸炎亦泽不像炎亦邪那样冷得像冰,她总是得不到回应。

在人前淡漠疏离,对着慕青宁,还是如初见的豪爽俊朗,不像皇族子弟,倒像江湖人士。

“我在白虎之时,曾听说炎亦邪炎亦邪手下,有一群神秘的高人,武功之深不可测,世上仅见。”

那一些,是炎部的人吧,慕青宁曾经见识过,炎亦邪身边那些炎部高手,确实太可怕了。

不过,炎亦邪没有真正掌握炎部大权,他身边的高手始终敌不过黑公子身边那些人,黑公子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炎部高手!

听说当年景王在世之时,身边跟随着冰部高手,来无绝,去无踪,如同鬼魅一般。

这两个暗部的高手,忠心耿耿,从不叛主,并且武功绝世,世人望之弥高。

从来只有冰部可以牵制炎部,炎部可以牵制冰部,现在冰部突然消失,再也不在世间出现,陡然之间成了炎部一家独大的天下。

“听闻白虎暗部之一的炎部首领黑公子在二皇子处,炎部中都是拥有绝世武功的高人,这一次,若是二皇子有意与白虎比试,未必会输。”想到黑公子投靠了北疆二皇子,慕青宁心里就一阵发紧。

炎亦泽道:“麒麟,炎部的人始终属于白虎,他们再厉害,与我何干?”

“那二皇子身边就真的都是酒囊饭袋,没有一个高手?”慕青宁道,“那和么多年,殿下是如何走在这万仞之上而不损分毫的?”

炎亦泽怔了一怔,笑起来:“麒麟,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嗯?”慕青宁脸上微微泛红,“二皇子怎么随意就转开话题。”

炎亦泽微微一哂:“多年之后和你再遇,我的心情还是一样的。”

“可我的心情不同了,殿下,你有没有听说‘物是人非’这个词?”

“物是人非.......”他喃喃念道,“你至今都没原谅我,是不是?”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过去的事情,麒麟只当是一场梦,已经全部忘记,并且再也不想再记起来。”

马车颠簸了一下,炎亦泽的心脏随着这颠簸猛地颤了一下。

这话,似曾相识。

当日她离去之时,也这样说过。

过去的事情,只是她做的一个悠长的梦,梦醒之后,她再也不愿意去想起。

炎亦泽不说话,马车里就一瞬间沉寂下来,逼仄的空间,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进了宫,炎亦泽早一步下车,下车之时,又回身掀起车帘,目光深深凝视着慕青宁,道:“麒麟,我的心,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并且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人。你若不愿,我再也不会勉强你,但我也,再也不要其他人。”

慕青宁脑子里嗡嗡响了起来,恍恍惚惚,听得似真似假,回神之时,已不见了炎亦泽。

马车缓缓行到望月宫,云淑出来迎接,脸上神色有些不对,慕青宁问怎么了,云淑只轻轻摇头,将慕青宁带进去。

宫中宫女太监都被遣散了,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发生什么事了?”慕青宁知道云淑是谨慎的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否则她不会这么做。

“爷自己进去吧,奴婢在外面给您守着。”云淑嘟着嘴巴,一脸不情愿,将慕青宁推向内室寝殿,然后将门关上了。

这丫头撞什么邪了,怎么怪怪的?

慕青宁纳闷不已,走到床边,忽然觉得不对!

这房中有人!

刚刚由云淑在,她精神松懈不曾发觉,现在孤身一人,她习惯性提高身体所有警觉性,所以立刻就发现这房间中还是第二个人!

慕青宁立刻拔下床上挂着的宝剑,低喝一声:“是谁!”

屏风后缓缓转出一人,风姿绝艳:“驸马别来无恙?”

慕青宁手中的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屏风后转出的人。

画屏幽幽,流水淡淡,轻烟漫漫。

那人,可是幻象?

太思念一个人,可能会因念而成幻觉。

她讨厌幻觉,幻觉比真实更可怕,梦醒时那一分凄凉,比剜心刺骨还让人无法承受。

慕青宁在床边坐下,缓缓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目光却一转不转盯着那人。

其实幻象也好,只要能这样静静地看着,时光静止,再也不前行,她宁愿一生深陷。

“你怕我是假的吗?”红衣一动,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几日不见,你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慕青宁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北疆大好河山,本王想一赌风光,便来了。”

“哦。”慕青宁呐呐地点头,复又抬头,“你的伤好了吗?”

“无碍了。”

“哦。”咬着嘴唇,又默默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有风吹进来,凉凉的带着秋意,北国的天气比白虎要冷酷许多,入冬也更加早,听说到了冬天会更冷。

慕青宁怕冷,真到了冬天,不知道怎么过,这个没有空调的世界,会不会很恐怖?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和炎亦泽见面,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炎亦邪慢声道,捡起地上慕青宁掉的宝剑,插入剑鞘,重新挂到床头上

“你知道些什么?”慕青宁愣了一下,觉得他话中有话,“我是说,陈岩让我假扮麒麟公主,这不是巧合是吗?”

炎亦邪微笑,瞬间艳光潋滟,“你真的觉得,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有什么不可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连穿越时空,灵魂转换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算什么?

“步慕青宁,你真是天真得犯傻。”炎亦邪眯起眼眸,看着慕青宁,“你难道看不出来,你的过去炎亦泽了如指掌,过去的事情,你全部都忘记了,但是判断的能力,难道也不见了吗?”

慕青宁咬着嘴唇,他说的对,炎亦泽对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她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步慕青宁和麒麟公主,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要知道。”她鼓足勇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炎亦邪。

“当年炎亦泽逼婚,你不从,已死相逼,最后,炎亦泽无奈,只得放你离开。”炎亦邪说的十分简短,几句话便将过往那些风风雨雨的事情带过。

“然后呢?我为什么会忘了一切?为什么,会变成步慕青宁?”

“你原本就是步慕青宁。”

“什么?”慕青宁更加疑惑了,一头雾水,这都什么关系,这么复杂,她都弄不明白。

炎亦邪看着她,忽然凄然一笑:“景王太想保护你,可他当年时日无多,于是只能将你留在北疆,送给麒麟族的长老,将你抚养成人。”

“原来如此。”慕青宁喃喃自语,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光明,可是.......还有很多她不明白的。

炎亦泽将她放了,她离开北疆,前往白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很想问出口,可是看炎亦邪的脸色,似乎不愿再说,慕青宁低下头,道了一声‘谢谢’。

慕青宁抬头看着他,绝世容颜,似有光芒笼罩,怎么都看不透。

他冒着风险前来北疆,又潜入她宫中,真的只是为了想一睹北疆风光?

那白虎怎么办?

他和独孤城都来了,白虎还有谁主持大局?

那些老臣会不会趁他不再而作乱,趁机夺权?

太后虽是女子,但却聪慧无双,有她和皇上,恐怕白虎真的会易主。

慕青宁不由地替他担心。

“你来了,白虎怎么办?”

炎亦邪看她一眼,“你不希望皇上掌权吗?本王出来了,你应当高兴才是。”

“我......”慕青宁默默地把气都忍下去,她可不想在这里和他闹翻,好不容易再见到他,他不知道,这时光对她来说有多珍贵。

原来心里装着一个人,是这样的,时时刻刻,就算自己委屈,也希望靠得他更近一些。

“我是不想白虎百姓又遭殃,刚刚才打完外站,如果再来内战,吃苦的都是百姓。”

“驸马心系天下,真是难能可贵。”

他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把她的一番好心全都当做驴肝肺了!

慕青宁忿忿不平,怒道:“你为何非要让我生气?”

“本王喜欢看你生气。”他淡淡地说,眸中似乎有什么融化了,暖暖地如一江春水,几乎将她溺毙。

慕青宁整张脸顿时通红,别开脸,“不愧是黑公子教出来的人,一样这么变态!”

听到‘黑公子’,炎亦邪的脸色瞬时就变了,阴寒寒让人心生恐惧,如坠冰窟。

慕青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我,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要吵架,可以好好说话的。”

“他也在宫中,是吗?”他没有理会慕青宁,走到窗户边,从缝隙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异国他乡,可是天空一样的悠远湛蓝。

“他现在是二皇子炎亦泽的贵客,北疆皇帝特许他临朝听政。”慕青宁知道他说的是谁,让炎亦邪这么在意的人,只有黑公子。

那种深到骨髓里的痛恨,谁也替代不了。

“不愧是他。”炎亦邪冷冷地扯起嘴角,黑公子想摧毁白虎,也要看看,能不能从他尸体上踏着过去。

“你,你要走了吗?”慕青宁看见他忽然转身,要出去,急忙喊住他。

“不早了。”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

慕青宁犹豫了一下,问道:“我经常在梦中看见你,你,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问完之后,后悔无比,还不如不问,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或者说从未梦见过她,那种心情,还不如她永远不知道他有没有梦见过她。

“你就当我没问过吧。”慕青宁狠狠咬着下唇,许久得不到回答,她就知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的。

心情一瞬间就跌落到谷底。

炎亦邪微微侧过身,看着她,眸子里凝聚着深沉的光芒。

“梦见过。”他轻轻地说,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

是,是听错了吧?

慕青宁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话,真的是他说的吗?

“是,是在噩梦里吗?”她雀跃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了,只知道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跟抽了鸦片没什么两样。

他眼睛微微一弯,淡淡的笑容蔓延在眼底,“你猜。”

“我,我猜不到。”她这么笨,怎么可能猜得到他的梦境?

炎亦邪朝她走过来,轻轻拢着她耳后的头发,低下头,低声道:“我梦中的你......”

如此近地气息,满是他的味道,慕青宁目眩神迷,脑子里完全停止运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在何方。

他勾起唇角邪邪一笑,“衣衫尽褪,婉转于我身下。”

“啊?”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慕青宁当机的脑袋瞬间就运作正常了。

“哈哈哈——”他大笑离去,指尖翩翩红衣一晃,便已经没有任何踪迹。

“混蛋!”慕青宁咬牙切齿,他居然,居然......跟她说这种话......

他那做的是什么梦嘛!

明明就是,明明就是.......春、梦.......

脸颊上的红晕一直烧到耳根子,她害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会想到他那种人也会开这种邪恶的玩笑。

而且还把她当做......X幻想的对象......

“爷,您怎么了?”云淑知道炎亦邪走了,才冷着一张脸进来,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爷红着个脸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慕青宁吓了一跳,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将烧得通红的脸别开,不想让云淑看见。

云淑一个人嘀咕着收拾东西,把房间里重新用熏香薰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炎亦邪了,逼得皇上那样,她若有机会,一定要杀炎亦邪,替皇上出一口恶气!

这一次,若不是炎亦邪以皇上性命威胁,她才不会答应让他见爷呢!

房间里有他的味道,她都恨死了!

一定要用熏香赶快把味道驱散才好!

“云淑,你做什么,把熏香灭了。”慕青宁一杯冷茶水倒进香炉里,将上好的香片给浇了一个透心凉。

“爷,这屋子里进过男人,当然要薰一薰!”云淑惊叫。

慕青宁笑道:“不用薰不用薰,这味道甚好,甚好。”

开玩笑,她喜欢的男人,巴不得房间里全是他的味道,她才不会薰掉呢!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来,这味道,若是能留一辈子,便更好了。

夜色刚刚笼罩了北疆大陆,在皇宫后方的高山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抹鲜红的身绝,遥遥望着灯火阑珊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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