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亦邪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拳,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自持:“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做路费,也会派人护送你回去。”
“谁稀罕你的臭钱!?谁稀罕你派人送我了!?”慕青宁一时生气起来,一种自尊心受到伤害的痛让她像只发怒的小野兽一样跳起来,“我自己能回去!”
“你不要我的钱?”炎亦邪微微抬起头,斜着眼睛看她。
“当然不要了!”她嘴硬,又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种表情让炎亦邪既心痛又愤怒,他最痛恨她的这种眼神,里面没有他的存在!
可是他却这么在乎她!
“不要就算了!”他站起来,重重地搁下酒杯,“那火炎山庄的东西,你也不用带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啊!?”慕青宁大惊,在这里?难道不让她回去告别一下吗?至少,也要和炎夫人说一声啊,还有还有,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还有好多话想要说,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炎亦邪怎么可以在这里就跟她说告别了呢?这未免也太仓促了吧!
“喂!我要跟夫人说一声啊。”她很小声地说,这样的话真让她难以启齿,她慕青宁长这么大,哪有这样跟别人祈求过呢?
她简直是个傻瓜!现在炎亦邪终于放她走了,她却一点儿都不想走了,还想死皮赖脸留下来,她应该立刻欢呼三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赶紧离开才对啊!
她望着炎亦邪,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他这样子实在太让她伤心了!
“不用了,我会跟她解释的。”炎亦邪冷冷地回绝了她,让她回去跟母亲告别的话,以母亲的性格,一定不会让她走,并且,还会想方设法,让她成为炎族的人,即使不嫁给他,也要给独孤夜。
慕青宁瞠目结舌,果然是炎亦邪,这么冷血,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这样的人,最讨厌了!可是,难道让她继续低三下四地祈求吗?她才做不到呢!算了,不见就不见!有什么了不起的!
慕青宁怒气冲冲地拿起自己的剑,高高仰着脖子,从炎亦邪身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悄悄骂他!
该死的炎亦邪!她将来一定要让他后悔!太可恶了!
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茫然地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这次肚子不饿,可是依然让她想起那一次身无分文的经历,简直太痛苦了!她绝对不想再过第二次。
可是……看着茫茫人海,慕青宁第一次悔恨地想把自己暴打一顿!她刚才怎么那么傻,炎亦邪说要给她钱,而且还派人保护她,她竟然拒绝了!
哎,刚才肯定不是她决定的,她被鬼附身了!
没有钱,在这里她怎么办?
沉重的叹息一声,慕青宁脚步轻快地走进人群中,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天无绝人之路,总不能,她堂堂慕青宁,还会被饿死不成!
炎亦邪回到火炎山庄的时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被侍从从马上扶下来,搀扶着回房休息,府中人人都知道小兰即将成为庄主夫人,因此炎亦邪回来,便让小兰进去伺候,帮他换下一身衣服。
小兰没有叫别人,自己一个人进去,帮他把衣服换下来,打了热水帮他擦了一下身子,让他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
炎亦邪大醉之后通常都会很安静,没有酒鬼的大吵大闹,丑态鄙陋,他躺在床上,微微笑着,忽然说:“青宁,你一定会回来求我的,我敢保证一定会的……青宁……到那个时候,你就再也不能从我身边离开了……。”
小兰一怔,忍不住说:“小宁已经嫁人了,她嫁给了别人。”
炎亦邪的眼睛忽然睁开,睁得大大的,眼神犀利冷酷:“嫁人?我不管你嫁给谁!我都要得到你!”
小兰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那我怎么办?庄主,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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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没有钱,暂时是没有办法回帝都,也不能去别的地方,慕青宁思考了半天,还是决定现在京城打工赚钱!人人都有两只手,她也有,别人能赚钱,为什么她不能?
可是,可怜的慕青宁却处处碰壁。
她最希望在凤来仪打工,因为那里有她喜欢的东坡肉,可是她走进凤来仪,小二因为上一次看见炎亦邪带着她来过,而且她脾气不小,摔坏了许多掌柜珍藏的古董。云庄主都没有怪罪她,对她极其纵容,人人都知道她和云庄主关系匪浅,小二以为她是来吃东西的,连忙殷勤地招呼她坐下,端茶递水地问:“姑娘,想吃点儿什么?”
吃……呃,她现在确实很想吃,可是她这次来的目的,不是吃的!
慕青宁站起来:“我不吃东西,我来给你打工,你们有什么事情给我做的吗?我要的工资绝对不高,不过每天要吃东坡肉啊!”
小二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颠颠地跑去向掌柜询问,在柜台后和掌柜严肃地交谈片刻之后,慢悠悠地走过来,已经换了一副嘴脸,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看你这双手,也不像是做活计的吧,我们店里可不养闲人。”
“谁说我是闲人了?我的手怎么了?我什么都会做!”慕青宁连忙伸出手来,十根纤细的玉指晶莹嫩白,哪里像是干活的?
小二冷笑一声,随手往窗户外面一指,道:“姑娘想要打工赚钱的话,去那里比较快。”
“哪里?”慕青宁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街对面一座红围翠绕的小楼,二楼上几个艳丽女子凭栏而坐,挥舞着小手帕笑语嫣然地看着街上行人,“那是什么地方?”慕青宁不解,不过看着那些女子的穿着,她便觉得不喜欢。
“嘿!姑娘不知道?那是醉月楼啊!”小二笑得特别猥琐,“京城最大的妓院,嘿嘿嘿。”
小二笑了两声,脸上忽然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打得他整个人都向后跌出去几步。
“混蛋!”慕青宁大声叫骂,“你敢让姑奶奶去妓院!哼!姑奶奶要砍你的脑袋,抄你的家!”
小二被打得半边脸都肿起来,擦擦嘴角的血,有点儿不服气,却不敢上来动手,只是咕哝道:“动不动就砍头抄家,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宫里的皇后吗?”
“我……。”慕青宁哑口无言,被提起皇后这个令她伤心的词眼,她愤恨地踢倒椅子,气冲冲地走了。
她就是皇后!怎么了?
她连续去了好几家酒楼,都没有人愿意请她,区区一个洗碗打杂的工作,她都找不到!
慕青宁一气之下便不想去找了,饿死算了!她踢着地上的一堆白雪,愤恨地想着那些拒绝她的人,她有什么不好?只要给她工钱,她也照样能辛苦工作,可是他们连看看他的表现都不肯,便坚决地把她否决了,岂有此理!
她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想不到是哪里,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气。
“她被赶出来了么?”
坐在酒楼临窗的雅间中,独孤城偏头看着大街上的慕青宁。
言崇山道:“炎亦邪虽然把她赶出来,可是却暗中派人跟着她,并且悄悄放出消息,京城所有酒楼店铺都不许收容她。”
独孤城眉峰一挑,突然觉得很有趣:“这样?”
“炎亦邪是想把皇后娘娘逼入绝境吗?这样一来,难不成,让皇后娘娘上街乞讨?”言崇山迟钝地说,抬头看看天色,眼看太阳偏西了,天一黑,让慕青宁上那儿留宿去?眼下皇上又不肯出去见皇后,也不让帮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到处碰壁,吃苦,哎,都不知道皇上心里在想什么……
“是啊,逼入绝境。”独孤城笑笑,这样的手段,别人看不出,他还会看不明白吗?他曾经,也用过这样的招数啊……只是,他把那个人逼死了,逼得她以死离开他,让他再也没有机会。
“言先生,你不用去帮她,她已经不是皇后了。”独孤城出声提醒。
言崇山心里一紧,他才闪过要想办法帮慕青宁的念头,就被独孤城一语道破,冷汗从后背冒出来:“属下遵命。”
独孤城再次偏头去看,慕青宁已经走远了。
慕青宁从火炎山庄前面路过的时候,好几次都想厚着脸皮进去了,门口几个守卫还不知道事情原委,看见她便打招呼:“小宁姑娘,这么晚了才回来啊!”
慕青宁犹豫的心情一下子就不见了,坚决地仰头说:“我才不是回来呢!永远都不回来!”
那几个守卫面面相觑:小宁姑娘因为庄主要迎娶别人而生气了吗?哎,女人真是小心眼儿!
慕青宁看了一眼那扇高大的门,心里发誓有一天要踏平这个地方,把炎亦邪抓出来,狠狠修理一顿才解气!
居然把她赶走了,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啊……
她又转身走了,身后那一幢恢宏的住宅,现在是给不了她什么安慰了,那个地方已经不能接纳她了,以后在京城,到底应该怎么办?
天都黑了,她该上哪儿睡觉去?
独孤城虽然在京城,可她根本找不到他,他也不会让她找到的,独孤城就是讨厌她吧,从来都讨厌她。
慕青宁擦擦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无比悲惨地走在大街上,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嘛,一切又回到那一次,她被偷了所有的钱,流浪在大街上,那一次,炎亦邪派人来捉弄她,一想起那一次的事情,她就气得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炎亦邪,骂着骂着,又想起跟着炎亦邪的种种好处。
虽然他欺负她,可是至少不会沦落街头啊。
炎亦邪,其实有时候,他确实给她带来了某种好处……
慕青宁想着想着,又觉得很生气,她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觉得炎亦邪是个好人?真是的,她肯定饿得头脑糊涂了!那个人会是好人?那全天下都没有好人了!
炎族的人都是混蛋!没良心的!
当然,炎夫人和小兰还有忠叔是例外,这三个人都对她很好的。
火炎山庄里,炎夫人刚从外面回来,便听到下人来禀报,说是庄主把小宁姑娘扔在外面一个人回来了,庄主还吩咐,以后小宁姑娘再也不是火炎山庄的人了,并且还偷偷放出消息,让京城所有的地方都不允许收容她,等于断绝了她所有求生的门路。
炎夫人原本喜滋滋地准备着在小宁和独孤夜之间牵一根红线,让小宁稳稳当当成为她的儿媳妇儿,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差点儿晕过去,连休息一下都没有,便去书房找炎亦邪。
彼时炎亦邪正在看一大堆账目,炎夫人气势汹汹地杀进去,吓得在旁伺候的小兰和几个侍卫丫鬟都不敢出气。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炎亦邪站起来,把炎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吩咐丫鬟上茶。
炎夫人见他脸上连一点儿羞愧的神色都没有,依旧是淡淡的,冷冷的,气得站起来:“小宁呢?”
“小宁,”炎亦邪说,“我让她离开了,反正她一直都想走的。”
“胡说!”炎夫人喝道,“你分明是要把她逼上绝路!小宁做错了什么?竟让你这样狠心!?”想起小宁,炎夫人心里又觉得软乎乎的,那个孩子处处都好,她看着处处都喜欢,为什么炎亦邪就不喜欢?
“她没做错什么,”炎亦邪平静地回答,“让她离开,也是她自己同意的,并且她说,不要我们炎族的东西。”
“小宁那是生气啊!你明明说好要娶她的,可是……。”炎夫人忽然想起小兰也在这里,于是要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女孩子嘛!就是会闹点儿小脾气。”
生气?娘的意思,是小宁喜欢他吗?炎亦邪冷笑,那个丫头,生气根本不是因为他,枉他还对她付出一片心,她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娘,这些事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
“哼!我看你也是糊涂了!你不让小宁回来,我自己把她找回来,你不娶她,自有人会娶她的!”炎夫人扔下话便要走。
炎亦邪听出话里的苗头,连忙叫住炎夫人:“娘!”
“怎么?”炎夫人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冷冷地问。
“您想让谁娶小宁?”炎亦邪抑制着心里的不舒服,他越来越痛恨承认那个事实了,她已经嫁人的事实!痛恨地仿佛这是里的眼睛的一根刺,非要拔出来不可!
炎夫人转过头来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娶了小兰,娘也高兴。”说罢,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的小兰,亲切地笑了笑。
“娘!”炎亦邪跟出去,可是这一次,炎夫人却不理他了,他把她的儿媳妇儿给扔了,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不让她省心了,小时候那么乖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完全变样了?
炎夫人摇头叹息。
不过现在,连独孤夜都变了,记得初时,那个孩子多好啊,可是现在,她越来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自己好像,抓不住那个孩子的心,让他的心四处漂泊。
他心里究竟缺失了什么呢?
不过没关系,让独孤夜娶了亲以后,情况会好很多吧。
“庄主,”小兰怯生生地喊了炎亦邪,炎亦邪却只站在书房的门外,握着双拳看着自己的母亲急匆匆走出去,心里却对母亲临走时那句话耿耿于怀。
娘想要把小宁嫁给谁呢?
不可能!他不会让任何人娶她的!
他费尽心机想得到的女人,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
他背对着小兰,因此小兰看不到他眼中的凌厉的光,只是心里不期然地想起小宁,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小宁已经嫁人了,庄主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好几次看到庄主在院子里,站在小宁停经练剑的地方,或者小宁曾经睡觉的地方,还有那一次小宁靠着哭泣的墙壁下,在怔怔地出神。
虽然庄主从来不说,可是小兰很清楚,庄主在思念小宁呢,只是分别了一天而已,庄主的思念就这么强烈了。
炎亦邪转过身,一把拉住小兰的手臂,把她拖过来,低头俯视着她娇羞的脸庞:“小兰,我立刻娶你,好不好?”
小兰吓了一跳,可是心里却很难过,庄主不想娶她的,一点儿都不想,她知道,虽然她和庄主已经……可是当时,庄主把她当成了小宁……
“庄主,小兰不想要名分,只要留在您身边就好……。”小兰怯怯地说,她不敢奢求什么,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
“不,我要娶你的。”炎亦邪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有些残酷的弧度,眼神却有些迷离。
青宁……你会不会在乎?
小兰睁大了眼睛,泪珠一串一串地掉下来:“庄主喜欢小宁,为何总要作弄奴婢呢?”
她说的很小声,只是想抒发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已,她心里每时每刻都在痛着,如果不说出来,她会窒息而死的。
炎亦邪一怔:“你知道什么!”
“小兰知道的,小兰明白庄主的心。”小兰咬着嘴唇说,“小兰愿意为庄主做任何事,只要庄主让小兰永远留在您身边。”
炎亦邪松开手,把她放开,眸子淡淡地扫过她的脸:“日后我不会亏待你。”
小兰看着他,欲言又止,她真的不需要什么补偿,真的不需要……
炎夫人半夜便派了几个人出去寻找小宁,大半夜的,那个小丫头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炎夫人始终不放心,可是派出去的人一夜都没有消息,到第二天早上,却听下人来禀报说靖阳王过世的消息,炎夫人一时懵了,暂时把慕青宁的事情放到一边,更衣梳洗后准备去靖阳王府。
靖阳王自从被摄政王软禁在京城,便一直和炎族关系不错,那位王爷虽然表面冷酷,让人不敢亲近,可是相处之后,才发现,他也是十分知情的人。
上一任火炎山庄主没有过世之时,经常带着炎亦邪和炎夫人,去靖阳王府,那个时候,靖阳王府中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王妃和年幼的摄政王,孩童时期的摄政王和现在一点儿都不像,那个时候,小摄政王还会带着小炎亦邪在王府的花园里玩耍,现在想一想,都是遥远而模糊的时光啊。
炎夫人匆匆赶到靖阳王府,却听说靖阳王不在王府中,而是在京城的旧宫里,那里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炎夫人只能折返,外面大雪封天,道路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没有人出来清扫,马车在路上行走地十分艰难。
炎夫人恍惚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心境苍凉,自己像是老了许多。
忽然,在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一个蜷缩的小小身影,炎夫人命令车夫停车,自己也不管地上厚厚的积雪,便下了马车,跑过去,那墙角下蜷缩成小小一团的人,不正是小宁吗?
这个时候,她已经被冻得不省人事,脸上青白无色,发梢和眉毛上都结了冰,炎夫人一下子就吓坏了,忙去探她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气。
跟来的丫鬟侍从连忙七手八脚把慕青宁抬上马车,用厚厚的毯子把她裹起来,给她揣着暖炉,往她嘴里灌热茶。
慕青宁喝下一口热乎乎的茶,咳嗽一声,才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晃动着,一个亲切地声音呼唤着她:“小宁,小宁。”
“夫人?”慕青宁隐约认出了这个声音,眼睛睁大一些,终于看清楚炎夫人的面貌,感动地热泪盈眶,慢慢扑进炎夫人怀中,哭起来,“外面真的好冷啊……。”
“傻孩子,你怎么不会来找我呢?”炎夫人拍着她的背,柔声说。
慕青宁抽泣一声,忽然想起炎亦邪,觉得应该陷害他一下,于是说:“我,我不敢回去……。”
炎夫人也想起炎亦邪昨晚冷冰冰的脸,也生气不已:“别怕!以后再火炎山庄里,谁都不能欺负你!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
“谢谢夫人!”慕青宁感动地说,炎夫人真是太好的人了,她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炎夫人!
回到火炎山庄,炎夫人便直接把慕青宁带回自己的别院,让她睡下,命丫头准备了热水,让她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又喝了热乎乎的姜汤,吃了些东西,才睡下。
睡在温暖的被子里,慕青宁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她睡了一大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看守的丫鬟看见她醒了,忙去禀报炎夫人,然后把饭食准备好。
慕青宁起身穿了衣服,坐下来吃东西,不一会儿,炎夫人便进来了。
炎夫人像是哭过,府里丫鬟都知道是因为靖阳王去世的消息,炎夫人是念旧的人,忽然失去一个老友,便觉得伤心。
慕青宁吃着饭,刚才也听丫鬟匆忙说了一些,她心里很难受,放下碗筷,走过去搂着炎夫人:“夫人,别难过了,小宁会一直陪着夫人的。”
炎夫人拍拍她的手,心里稍微觉得安慰了,拉她在身边坐下,问道:“眼看时局要乱了,我们打算暂且把炎族的产业转移到天辰之外,可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慕青宁一怔,离开京城,离开天辰?起初的心里闪过一丝不愿意,可是渐渐的,却觉得离开其实也不错,或许离开一段时间回来以后,她心里也慢慢平淡一些。
毕竟在天辰随时随地都会想起独孤城来,让她很不愉快。
她现在也不太想回帝都去,干脆跟着炎夫人一起离开,慕青宁想着,便点头答应。
炎夫人大喜,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
炎夫人心里喜滋滋的,原本还想着慕青宁不会答应,她心里也觉得遗憾,可是现在却听到她一口答应了!
炎夫人更加下定决心要把慕青宁留下来当自己的儿媳妇儿!
慕青宁不知道炎夫人在高兴些什么,肚子饿了,她又开始吃东西。
酒足饭饱之后,炎夫人去照看独孤夜了,慕青宁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呼吸着大雪过后清冽的空气,心里慢慢开阔,那一天流浪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她转了转目光,看见炎亦邪所在的书房楼阁上亮着灯,知道炎亦邪还在忙,撇撇嘴,那个臭家伙,扔了她之后一定很高兴吧?要是他看到自己又回来了,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呢?
她正看着,炎夫人的侍女小玲走进来笑道:“小宁你在看什么呢?”小玲眼睛尖,当然一眼便看见慕青宁在看着炎亦邪的书房方向发呆,心里只以为她还是放不下,毕竟小玲可是亲眼见过庄主对小宁的宠爱呢!
慕青宁倒没觉得什么,淡淡地说:“没看什么。”说着,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用手堆着桌子上的一堆白雪。
小玲也坐下来,叹道:“小宁你千万不要难过,庄主虽然娶了小兰,可夫人还是很喜欢你的。”
“什么!?”后半句话慕青宁根本就没听清楚,只听见小玲说炎亦邪要娶小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炎亦邪娶小兰,怎么可能?他们两个看起来不像啊,炎亦邪若是喜欢小兰,伺候了那么多年,怎么非要等现在,而且炎亦邪还要让她假扮他喜欢的人呢?
小玲看见慕青宁那吃惊的表情,更加断定她对庄主余情未了,于是带着同情说:“小宁,这已经是事实了,恐怕改不了了。”
慕青宁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白雪,忽然觉得有什么从心里慢慢流出去,她有些恍惚,心里空荡荡的,忽然之间没有什么感情。
炎亦邪要娶小兰,这不是很好吗?她应该高兴地放烟花庆祝!但她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慕青宁有些吃惊,她干嘛不高兴呢?干嘛不高兴!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心里很难受,为了掩饰这种难受,她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他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管他爱娶谁呢!死炎亦邪臭炎亦邪!”然后一转身愤愤地回房间。
小玲目瞪口呆,果然,小宁还是很爱庄主的,哎,庄主也真是的……
慕青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炎亦邪的脸时不时出现一下,一会儿是冷冰冰的,一会儿是戏虐地笑着的,变来变去,她捂着脑袋,大声尖叫:“滚开!臭炎亦邪!我讨厌你!”
炎夫人走进来,看到的就是慕青宁这副抓狂的样子,她在门口叹息一声,便出去了。
第二天,整个火炎山庄的下人里都知道小宁对庄主不能忘情,并且对庄主要娶小兰这件事很愤恨,有可能要报复小兰呢!
消息传到炎亦邪耳朵里,他却只是淡然一笑,并不理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丫头的心思了,他像是一个悠闲的垂钓者,只放出一点点鱼饵,便安安稳稳等着鱼儿来上钩。
靖阳王去世,却并没有举行葬礼,靖阳王府的人已经早早迁出京城,靖阳王府人去楼空,炎夫人这几天都很伤心,寝食难安,幸好有慕青宁在身边,让她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可是虽然慕青宁表面上很开心,但是炎夫人还是看出她其实并不快乐,整个火炎山庄的人都知道小宁不快乐,即便她经常说说笑笑,可是一旦安静下来,便会出神地看着某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种表情,带着深深的悲伤。
只是她的悲伤,她从来不对别人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早就泄露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了。
有一次她坐在花园的池塘边,原本高高兴兴用手里的馒头喂锦鲤,一大群色彩鲜艳的锦鲤游过来,聚集在她脚边,欢快地抢着馒头吃。
炎夫人在一旁看着她满脸笑容,也觉得高兴,可是突然之间,她捧着馒头便没有了动静,笑声也停止了,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
炎夫人站起来,正想去叫她,忽然见炎亦邪从拱门下走进来请安,便又坐下去。
炎亦邪走进来,自然也看到坐在大石头上一声不响的慕青宁,目光从她娇小的背影上滑过,敏锐的目光很快便捕捉到她轻微颤动的双肩,炎亦邪一怔,脚步却没有停下,径直走到炎夫人面前请了安。
“你看你,瘦了这么许多。”炎夫人虽然前几日对炎亦邪的冷酷无情很介怀,不过到底只有这一个亲生儿子,这会儿看到他消瘦下去的脸,母亲的柔情又被激发出来,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
炎亦邪一一答了,不经意又转头看了慕青宁一眼,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又高高兴兴喂鱼。
炎亦邪心里闪过一丝痛苦。
夜深人静之时,炎亦邪悄悄潜进慕青宁的房里,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也会做这样的傻事,潜入一个女子的房里来偷看她。
他在心里笑,身手敏捷来到慕青宁床边,冬天气温低,她房里十分暖和,炎亦邪低下头,看见她像一头小野兽一样窝在被子里,睡得很安稳。
炎亦邪轻轻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抚摸她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潮湿,不禁一愣,摸摸枕头,一片濡湿。
她的神情很安宁,月光微弱看不真切,可是为什么,睡着之后也在哭泣呢?
她究竟梦到些什么?
炎亦邪把她抱起来,动作很轻很柔,可还是让慕青宁警觉了一下,倏地睁开眼睛,抓住炎亦邪的手臂就一口咬下去,一点儿也不留情!
炎亦邪吃痛,松开手,她却不松口,咬得紧紧的,他皱眉:“够了没有?!”
慕青宁一听这声音觉得不对,她以为有贼进来了,可是这个声音……她悄悄抬起一只眼睛,借着一点点月光,看到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忽然一叫,松了口,缩到床边,指着他道:“你你你,你这个色狼!”
炎亦邪从容一笑:“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色狼了?”
“那你半夜跑进我房间干什么?”慕青宁觉得自己很有理,反正今晚怎么都是炎亦邪的错,她要找炎夫人去告状!!
“笑话!”炎亦邪冷哼,“整个火炎山庄都是我的,我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谁敢管我?”
慕青宁一愣,顿时语塞,说的也是,他是炎族的主人,火炎山庄是他的,他当然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了……慕青宁憋屈,可是又找不到话来说,只能恨恨地瞪着炎亦邪:“那你想怎么样?!”
炎亦邪看着黑暗中她瞪着的一双明眸,秋波如剪水,明晃晃的如同晨星,他靠过去:“我不是让你离开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青宁嘟起嘴,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希望她回来,把她赶出去他最高兴了!哼!没良心的!
“是夫人带我回来的!”
“哦?那你现在吃我的住我的,还敢咬我,对我大呼小叫?”
慕青宁眨眨眼,摸摸自己的嘴巴,她刚才真的又咬过他了吗?她有些心虚,不敢看炎亦邪的眼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有贼进来了……。”
“什么贼?”炎亦邪促狭地笑。
“当然是采花贼……。”话没有说完,慕青宁已经面红耳赤,瞪着炎亦邪,“什么贼都不是!”
“你竟敢当我是采花贼?”炎亦邪假装没有听见她后半句话,欺身上前一把抱住她,“那我让你如愿如何?”
慕青宁一惊,他已经低头吻下来,她像是被热水烫了的龙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跳起来,半夜三更站在床板上,愤愤地说:“炎亦邪!你无耻!”
炎亦邪偏头看着她,不语。
慕青宁气呼呼地说:“你要娶小兰了!你竟敢来轻薄我!你无耻无耻!你这个无知之徒!”
炎亦邪看着她盛怒的脸,看着看着,忽然一抹笑容浮现在他脸上,他欣然道:“我娶小兰,怎么就不可以亲你了?”
“不可以!”慕青宁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把床板踏得震天响,“就是不可以!你要娶她就去娶好了!你要娶她,就永远都不要碰我!不准碰我!”
“为何?”炎亦邪不紧不慢地问。
慕青宁气得满脸通红,哪里知道为何?“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你生气了?”炎亦邪一语中的,说着便笑起来。
慕青宁愣了一下,又跳起来:“谁生气了——”她忘了自己这是站在床上,跳起来,头就撞在顶板上,整个人被撞得跌坐在被子里。
炎亦邪一慌,连忙上去抱起她:“青宁!”
慕青宁抱着自己的头,疼得低声哭泣,脑袋里嗡嗡嗡的,心里像什么翻涌着,直想吐。
“你,都是你——,”慕青宁指着罪魁祸首炎亦邪,要不是这个家伙半夜三更跑来骚扰她,她怎么会遭此大祸?这个灾星!
“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炎亦邪没在意她恶劣的口气和眼神,轻柔地揉着她的头,“很疼吗?”
慕青宁一怔,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看着炎亦邪,一时之间忘了要骂她,只是点点头:“很疼……。”
转念一想,慕青宁又觉得不对,炎亦邪刚才是跟她道歉吧?他怎么可能跟她道歉呢?回想以往他恶劣的口气,慕青宁更加疑惑了。
“喂!你到底是谁?”这个人不是炎亦邪!慕青宁这么想着,伸手去抓他的脸,“你戴了面具!让我看看你是谁?你是不是独孤夜?”
炎亦邪被她抓的莫名其妙,躲闪不过,竟任由她一双小手在他脸上抓来抓去,寻找他戴着的‘面具’。
慕青宁抓了半天,没抓到什么,还在怀疑:“你真的是炎亦邪!?”
“不然我是谁?”炎亦邪反问她。
慕青宁从他怀里逃出来,坐到一边儿去,摸着自己的头,说:“你,你怎么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炎亦邪回想一下,自己确实说了‘对不起’,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她为何就这么在乎?
“对对对!就是这样!”慕青宁连忙说,“炎亦邪,你吃错药了!?”
好不容易对她流露的柔情被她一句话就打击掉了,炎亦邪冷着脸说:“笨蛋!”
慕青宁撇撇嘴,她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吃他的住他的,就别和他计较这些小事了。
“我要睡觉了,你快出去!”慕青宁说,“对了!恭喜你终于找到成亲的对象了!”
“多谢。”炎亦邪淡淡地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慕青宁又问:“对了!既然你喜欢小兰要娶她,你干嘛先前还让我假扮你喜欢的人呢?小兰明明就在你面前啊!”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只是没有碰到炎亦邪,碰到了他也是冷冰冰看她一眼就走掉,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他,一定要好好问清楚。
炎亦邪从来没想过这些,他说要娶小兰,只不过因为那天……为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他才会做如此决定的!可她竟然什么都不懂!
慕青宁看着他,他半响都不回答,等得她心烦意乱:“你说啊!”
“没什么!”炎亦邪没好气地说。
慕青宁听他这样的口气,忽然眼睛一亮,说:“我明白了!”
炎亦邪抬起头,心中闪过小小的激动,这个丫头会明白吗?她真的会明白吗?
慕青宁神秘一笑:“炎亦邪啊炎亦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什么?”炎亦邪很迫切地等着她说话。
“你暗恋小兰很久了是不是?”慕青宁把脑袋凑过去,眨巴着大大的眼睛,一脸‘你被我看透了’的得意表情,“可是小兰不喜欢你,你好可怜,只好让本姑娘假装你喜欢的人,让小兰吃醋!可怜本姑娘虽然被你利用了,不过能促成小兰的幸福,就不跟你计较了!”
炎亦邪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希望立刻就被她打破,他差点儿被她这几句话给活活气死了!
这个臭丫头!竟然真的能明白他的主意,只是她把人物都搞错了!
真是让他想狠狠修理她一顿啊!
慕青宁看见炎亦邪衣服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高兴:“哎!是不是!被我猜到了!”
炎亦邪一个拳头敲在她脑袋上:“胡说八道!”
慕青宁被敲得缩回脑袋,像只乌龟一样抱着头说:“炎亦邪!你没良心!你居然打我的伤口!”
炎亦邪才意识到刚才她才撞了头,可是被他气得差点儿升天,一时忘记了,这个时候又有些心疼,把她拉过来:“我看看。”
头上撞的地方鼓了一个小小的包,慕青宁疼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帮了你!你却打我!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人!哼!小兰怎么会看上你!”
“住口!”炎亦邪突然冷酷地喝断她的话。
慕青宁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他眼中凝聚的怒气,像是焚烧的烈焰一样,想起那一天在火炎山庄外,他也是盛怒的目光,打得她都站不起来,不禁有些害怕,要从他怀里逃出去,要是被他抓住再打一次,就惨了……
炎亦邪哪里会放开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抓起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的脸:“看着我!”
慕青宁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他捏的她的肩膀好疼,像要捏碎了一样!
“你听好了!我根本不想娶小兰!我不喜欢她!”
慕青宁的眼睛瞪成一个鸡蛋,圆乎乎的:“那你……。”不喜欢也不想娶,那炎亦邪想干什么?慕青宁看着炎亦邪近在眼前的脸,他的眸子很黑,黑漆漆的,在黑夜中却有些晶亮,闪着某种炽热的光芒。
她是怎么了?慕青宁忽然有些不敢看炎亦邪的眼睛,觉得那里面的光芒似乎会把自己的眼睛刺痛,她垂下眼睛,慌乱地到处看着,怎么回事?
炎亦邪说不想娶小兰,也不喜欢小兰的时候,她为什么要高兴?
她高兴些什么?小兰是个好女孩,炎亦邪能娶到小兰,是他的福气呢!
她不是坏女人!可是她竟然生出幸灾乐祸的心情,听到炎亦邪的话便觉得很高兴,心情愉快。
慕青宁懵了一样,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讨厌自己,她真的是这么坏的女人吗?怪不得,独孤城会不喜欢她,独孤城也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吗?
她自己想着想着,就哭起来,轻轻抽泣在黑夜里显得更加刺耳。
炎亦邪一怔,松开手,抬起她的下颚,看见她的泪水时,更觉的痛心:“青宁?”
慕青宁慌乱地擦着眼泪,把脸转过去,她不想让炎亦邪看到自己的脸,“你走开!”
“你怎么了?”炎亦邪完全不明白她的心,他只想表达自己的心让她知道,可是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她这么么伤心。
“不要你管!”慕青宁粗鲁地推开他,“都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他还是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何每一次,他都不能猜透她的心呢?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虽然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可是又会觉得她心里暗暗藏着许许多多心事。
“你高兴了!你这个坏蛋!”慕青宁把自己心里的怒气全都撒到炎亦邪头上去,都是因为他跟她说了这些,所以她才会觉得高兴!“你是故意的!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让我觉得高兴,让我知道我是个坏女人!现在你满意了!你高兴了!你给我滚!”
炎亦邪刚开始没有明白,她嘴巴里胡言乱语,说得又快又急,他看着她,突然间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
“青宁!”他紧紧地抓住她,“你说什么!?”
慕青宁更生气:“你还问!你这个坏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高兴怎么了?我就是高兴!你娶不到妻子!一辈子娶不到才好呢!”
炎亦邪忽然笑起来,仿佛看到阴郁的天气里,忽然阳光突破了乌云,放出金灿灿的光芒。
慕青宁看见他笑得这么高兴,气得眼睛都红了,抓住他的手,张开嘴就要咬下去,可是嘴巴还没有碰到他的手,就被他托着下巴捧起脸来,深深的吻下来。
慕青宁哭着挣扎了几下,她早就不排斥炎亦邪的亲吻,而且这个时候,还觉得有一点点激动……她更加鄙视自己。
“青宁,我爱的人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炎亦邪放开她,看着她泪汪汪的大眼睛,低下头,吻干她的泪水。
慕青宁怔了一下,忽然慌乱恐惧地挣开他,躲到一边:“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她摇着头,一遍一遍安慰着自己,不可能的,炎亦邪不可能喜欢她,他又想耍她,又想拿她开玩笑了!
“为何不可以?”炎亦邪靠近他,质问,“是因为你已经嫁人了吗?”
慕青宁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你还想瞒我吗?”炎亦邪冷笑。
慕青宁喃喃地说:“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戏耍我。”
炎亦邪捏住她的肩膀,也不怕她疼,用力捏着:“你认为我只是戏耍你吗?你从不把我的话当真!”
“你就是在戏耍我!就是就是!”慕青宁大声喊着,希望用自己的声音压住他的声音和自己心里模糊的某种感情。
“青宁,我爱你。”炎亦邪抬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不管你嫁给谁,我都要得到你!”
慕青宁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他眸中闪动的深情让她觉得害怕。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没有人能明白,她的心情没有人能明白……
炎亦邪放开她,抬手拔开她额前散下来的头发:“青宁,我不会放开你。”
他看看她,便站起来离开。
慕青宁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虚无的黑暗,刚才的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围静悄悄的。
脸上慢慢染上红霞,一直燃烧到耳根子。
她摸着自己的脸,炎亦邪说……爱她?
慕青宁连忙把自己藏到被子里,不会的不会的,这是一个梦,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可是第二天这件事还是鲜明地映在她的脑子里,让她一个早上都恍恍惚惚的,做什么事都出错,小玲私下里和炎夫人说:“小宁昨天见了庄主,恐怕心里又添了堵了。”
炎夫人叹一口气,问:“墨儿在哪里?”
“最近都看不见二公子的影子呢。”小玲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说,“夫人,最近二公子怪的很,奴婢总觉的,不像是原先的二公子了。”
炎夫人一怔,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早的意识到了,那个孩子,毕竟有着自己的来历,他的脑海中,那些记忆什么时候苏醒都不知道。炎夫人越来越担心,害怕有一天,会让这个孩子做出什么大错的事情来。
小玲继续说道:“二公子老是去摄政王府,摄政王却总是不见,二公子整日里闷闷不乐,也不和下人玩了,有时候我们叫他,他都像想着什么没听见似的,竟不答应!”
炎夫人沉默不语,独孤夜最近的动向,她都知道的很清楚,那个孩子经常去和凤来仪里的神秘人见面,可是那个神秘人不肯露面,身边防护十分严密,炎族人也无法查到什么。
小玲还在喋喋不休,炎夫人一边听,一边想着,事到如今,到底该怎么办呢?
慕青宁端着一旁芙蓉饼过来,一边吃一边道:“夫人,你们在说二公子吗?”最近在火炎山庄里都没怎么见过独孤夜,慕青宁心里也高兴,关于炎族的这些事情,她不是特别明白,可是关于那位二公子,她却是很在意的。
别人或许不知,她却清清楚楚,独孤夜和七皇子独孤夜的相貌,她近乎敢肯定那就是独孤夜了,当日传言摄政王杀了他,身体被打落悬崖,可能根本没死,而是被炎族的人救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炎族的二公子,慕青宁就猜不到了,也许是炎夫人善良,也许还有某种原因。
炎夫人见她终于主动提起独孤夜,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笑道:“小宁,墨儿如今越来越懂事了,到底人长大了。”
“是啊。”慕青宁吃着芙蓉饼附和,她可没觉得独孤夜有什么地方像懂事了,那个家伙,一想起来就让她生气!
正想说,外面侍女说:“二公子回来了!”
炎夫人喜出望外,忙抬起头,看见独孤夜脚步轻快地走进拱门里,一脸灿烂的笑容,还是跟往常一样。
只是眼神……有些不同了。
慕青宁一怔,回想起在皇宫里,经常看到的七皇子,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独孤夜就是七皇子!
“娘!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独孤夜走过来,便坐在炎夫人身边,声音里充满了天真,还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炎夫人笑道:“和小宁说些家常话,小宁,那个点心让二公子吃些吧,他喜欢吃芙蓉饼呢。”
独孤夜抬起头,看见慕青宁,眯起眼睛:“小宁也在,刚才没有看见呢。”
慕青宁撇着嘴,这个家伙就想和她吵架吧!不过炎夫人在旁边,她是不会露出和独孤夜不合的表情来的,于是笑眯眯地把盘子递过去:“二公子吃些吧,还是热的呢。”
独孤夜伸手拿了一块,先给炎夫人咬一口:“娘先吃。”
炎夫人笑呵呵咬了一口,独孤夜自己才吃。
这个小小的举动,却看的慕青宁目瞪口呆。
不会吧……独孤夜当真是七皇子吗?
在她的记忆里,七皇子虽然风流倜傥,平易近人,可是或许接触多了摄政王的缘故,还是有些洁癖的,听说用膳的时候都不许侍女碰过菜肴。
可他竟然会跟炎夫人同吃一块饼……难道她真的认错了人?
“小宁姑娘发什么呆?”独孤夜不客气地用脚踢了一下慕青宁,被炎夫人在腿上轻轻拍了一下,斥了一句不懂事。
慕青宁瞪他一眼:“要你管!”
独孤夜也睁大眼睛来瞪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炎夫人左右看着这两个人,似乎和她预想中的有些不符合……
就在此时,院外侍女又说:“庄主来了!”
慕青宁一听到‘庄主’这个词,立刻跳起来,脸上刷地烧红了,表情不自然地躲到炎夫人身后去。
独孤夜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有趣的事情,打趣道:“咦,小宁姑娘,你的脸怎么红了?难道,竟还对我大哥旧情难忘吗?”
“少胡说!谁旧情难忘了?哪里有情?!”慕青宁强辩道,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心跳得很快,脑海中不期然就响起炎亦邪昨夜的话:
…………..
“青宁,我爱的人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
…………
慕青宁连忙摇头把这些声音都甩掉!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一切都是她做梦而已,假的假的!
不仅独孤夜,就连炎夫人看她的样子都有奇怪。
小宁是怎么了?
这时炎亦邪走进来,独孤夜站起来笑嘻嘻地招手:“大哥!我们在这里!”
炎亦邪懒得看他,这个小子以为他是瞎子吗?
独孤夜看见炎亦邪竟然不理他,委屈地重新坐下,但想起什么,马上又笑着说:“大哥你快来看!这里有个丫头听见你来就脸红了!”他一边说一边把慕青宁拉过来,声音大得唯恐别人听不到,“就是她就是她!”
慕青宁恨得想把他一掌劈晕了!
炎亦邪抬头看见拉的是慕青宁,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一丝浅浅的笑容浮现在唇边。
“笑了耶!”独孤夜呆呆地看着,谁不知道他大哥是个‘冷面阎罗’?平常让人怕的要死,要看见他笑,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慕青宁挣开独孤夜的手,恼怒地说:“谁脸红了,你才脸红呢!”说着忙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炎亦邪走过来向炎夫人行了礼,目光又转向独孤夜:“一天到晚只知道大呼小叫,小心我把你关到祠堂去!”
独孤夜连忙靠向炎夫人求助:“娘,大哥好可怕!”
炎夫人对独孤夜的溺爱是人尽皆知,看到这情景,对独孤夜又怜又爱,轻轻拍着他,看着炎亦邪道:“你别吓唬他,吓坏了我才要关你呢。”
炎亦邪哭笑不得,他才是这火炎山庄的一家之主呢……
但是他现在心情极好,也不管独孤夜的任性,看了慕青宁一眼,心里觉得更加顺畅。
慕青宁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忙说有事,赶快逃离现场。一口气跑到后院里,站着喘气,有些苦恼地抬起头来,她是怎么了?一看见炎亦邪就那么慌乱,竟然要逃跑出来,真是没用!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慕青宁回头一看,却看到炎亦邪的脸,吓得倒退一步:“你怎么来了?”问出话后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他昨晚都说他是火炎山庄的主人了,他爱去哪里是他的事,她管不着!
“我来找你啊。”炎亦邪笑道,现在看慕青宁窘迫的脸,像是欣赏完美的画卷一样让他愉快。
慕青宁觉得脸上的烧红没有退却,这个时候反而更加滚烫了,心里的恨得那个滴血啊,“找我干什么?”
炎亦邪走上来,拉住她的手:“我昨晚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慕青宁决定装傻充愣,这种事,她希望自己尽快忘记,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想起来!
炎亦邪听她这样说,没有生气,反而好脾气地说:“那我再说一次,好让你记住。”
“不要!”慕青宁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说了……。”
炎亦邪拉住她的手,顺便亲吻她的手背:“明天启程离开京城,你决定跟着我们走了吗?”
慕青宁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她还有什么选择吗?她点点头。
这几天火炎山庄上上下下都在打点东西,看来局势真的很不好了。
帝都,一瞬间,像是离她很遥远了……
和炎亦邪分开后,慕青宁一个人走回去,正好看见独孤夜从炎夫人院子里出来,走路急匆匆的,神色也不像方才看见的单纯明媚,有些阴翳。
慕青宁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忽然开口道:“七皇子殿下!”
独孤夜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慕青宁缩了一下,被独孤夜那个眼神吓到了,“我……。”
她想着独孤夜会怎么说呢?是承认还是否认?如果承认了,他会怎么做?
可是独孤夜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从她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只听他说:“跟着炎族的人远远的滚吧!”
慕青宁袖口下的手一紧,心脏跳动得仿佛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了!
果然!
他是七皇子!
没有错!
她觉得双手冰凉,京城的冬天这么冷……
怎么办?
她看着独孤夜离开,没有一点儿办法。他明明就是七皇子,并没有失忆,为什么还要留在炎族?他有什么目的?
慕青宁不敢多想,是否炎亦邪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要离开京城吧?
冬日的天空,似乎越来越阴霾,看来将要有一场大雪要降下来。
第二天炎族果然从京城离开,没有大张旗鼓,依旧如同往日出行一样,昨晚一场大雪,道路上果然铺满了白雪,行路有些艰难,只好慢慢地走了。
慕青宁跟着炎夫人,奇怪一直都没有看见独孤夜,她心里因为知道独孤夜的真实身份,所以更加担心,四处看看都没有看见独孤夜,便问炎夫人:“夫人,二公子怎么不见?”
炎夫人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听见慕青宁的话,只是一味地出神。
慕青宁看她的样子,只好不再问,可是隐隐约约,像是猜到了一些。
她远远望一眼京城的城池,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见到小薰,不过算了,这个时候,她看见小薰也不会好受,不如像现在一样躲起来。
她越来越懦弱了呢。
慕青宁暗暗叹了一声,靠着马车里柔软的垫子,睡着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颠簸着,炎夫人过了许久才回过神,看着睡着的慕青宁,悠然叹息。
小玲掀帘进来道:“夫人,没有看见二公子跟来。”
炎夫人点点头,思绪不禁回到今日一大早,独孤夜一个人来到她房里,没有往日的笑容,只是叫了好几声‘娘’,然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直都不说话。
炎夫人心里早就明白了他已经意识到很多东西,虽然来的突然,可是她已经无数次做了心理准备,这个时候,也是满心哀伤地望着独孤夜,他那双上挑的凤眼,同样的充满了悲伤无奈。
“孩子……。”她慈祥地抚摸他的脸,“你永远是娘的好孩子。”
独孤夜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下来了,滚烫的泪水落在炎夫人的手背上,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独孤夜心里的痛,就如同那一滴泪水一般,带着灼热的力量。
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炎夫人才惊觉,原来她竟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她原本以为,失去记忆的独孤夜是因为上天的眷顾,让他可以不用背着过去,殊不知,老天的眷顾,终究都是不长久啊。
“我不是我,不是独孤夜,我是七皇子……”独孤夜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那双手可以给他坚定的力量,可是他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心底的脆弱,“娘,我该怎么办……?”
炎夫人也跟着她泪水涟涟,她坐起来,轻柔地把独孤夜搂进怀里:“墨儿,跟娘走吧,走的远远的,你不是答应过吗?”
独孤夜推开她,一边流泪一边后退:“对不起,娘,对不起……。”他表情里充满了痛苦,那痛苦扭曲了他纯净的面庞,似乎沾染了一种邪恶,“我不能跟你走!”
“墨儿!”
炎夫人哭叫一声:“你娘,你娘不希望你过得这么苦啊!”
“不!”独孤夜大声反驳,“我不会幸福的!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幸福的!”他绝望地看着炎夫人,“我娘……她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炎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独孤夜已经不给她机会,他只是望着她,流泪说了一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炎夫人想起早上那些情景,又不禁泪水盈盈,悠悠叹息着,从车窗中回头看去,京城遥遥地看不见了,可是墨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炎夫人不断地回望,多希望下一次回头的时候,会看见独孤夜策马追来……
可是天黑了,离开京城很远了,却什么都没有等来。
炎夫人期望的心渐渐冷了下去,仿佛冻结成了冰。
晚饭也吃不下去,只是躺着休息,慕青宁有心事,也只是草草吃了些东西,便去营帐里休息。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听见毡帘掀开的声音,她回过头,见是炎亦邪,有些窘迫,把脸转过去。
炎亦邪在床边坐下来,也不强迫她回头,只是说:“如果你想家,我可以送你回去。”
慕青宁背对着他摇头:“不用了,谢谢你。”
炎亦邪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慕青宁在心里默默地想:要不要把独孤夜的真实身份告诉炎亦邪?虽然炎亦邪表面上淡淡的,但是她还是看出他神情里的忧伤,白天赶路时,她在马车里好几次看见炎亦邪回头去看,那眼神分明在期待什么,不用说,慕青宁也知道他期待独孤夜会追上来。
可是只有她心里很清楚,独孤夜永远不会追上来。
看着炎亦邪和炎夫人的忧伤,她于心不忍,多次都想说出口,可是又硬生生憋住。
恐怕说出来,也不能减少他们的伤心吧,毕竟失去了一个亲人。
平时炎亦邪虽然看起来对独孤夜冷冷淡淡,可内心里却是真正关心独孤夜的吧,慕青宁忽然有些同情炎亦邪,有种想安慰他的冲动。
她深深被自己这种想法震撼了!
不可能!
看到炎亦邪难过,应该是她最高兴的事情了!她才不要傻得去安慰他呢!最好看他天天伤心难过才好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脑袋却不由自主转过来,看着他。
“你别难过……。”话从嘴巴里出来,慕青宁顿时像被雷轰了一样清醒过来,愣愣地睁着眼,她是个笨蛋!她这样的关心,说不定还会被炎亦邪笑话呢!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炎亦邪,如果他敢说一个嘲笑她的字,她就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期待中炎亦邪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他默默地看着她,眼睛里真切地流露出悲伤:“我从来没有对他好过,现在他走了,才觉得后悔,如果我对他好一点儿,或许他就会追来了,那样的话,娘便不会伤心。”
慕青宁一怔,她从来没有听过炎亦邪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她印象里那个冷酷的炎亦邪哪里去了?
“不,不是你的关系,”慕青宁轻声说,“即使你对他好,他也一样要走的,他不属于炎族。”
炎亦邪低着头,没有接慕青宁的话。
帐篷里静悄悄的,两个人的呼吸都很清晰,慕青宁在跳跃的火光中大着胆子细细打量炎亦邪的脸,每一个地方都细细地看过,心里不知不觉地,把独孤城的脸拿来和他比较,似乎,毫不逊色呢。
她偏着头想,七皇子坠崖身亡的消息传来时,当时独孤城是什么表情呢?似乎,很冷漠,就像是看着一个独孤夜生人的离开,而且暗暗的,还有些高兴。
七皇子是独孤城的亲弟弟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反而亲兄弟,却如同仇人一样,而只是炎族捡来的独孤夜,炎亦邪对他的离开,却这么难过呢?
到第二天晚上,便听说摄政王仓皇离开京城的消息,而震北大军和护国军已经从帝都赶来。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沿途百姓都遥望远方,露出焦虑的表情。
震北大军和护国军一起派出追捕摄政王,是不是表示皇上和摄政王正式决裂了?
慕青宁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比任何人都焦虑着急,小薰才刚刚嫁给摄政王啊!而且独孤城和摄政王反目成仇,以后势必要出现两个人血腥厮杀的场面,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一整个晚上,慕青宁都坐在营地前,望着篝火,等待着那些赶路过来的人来借火取暖时带来的消息。
摄政王一直往边疆的方向离去,众人皆知,摄政王一回到边疆,便等于是放虎归山,皇帝如此相逼,摄政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有几个路人说:“听说皇上囚禁了寿王,才把震北大军的兵权拿到手上的。”
慕青宁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头昏脑胀。
独孤城,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有些心痛,有些失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炎亦邪也从营帐里出来,坐到他身边,和她一起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睡不着么?”
“嗯,”慕青宁点点头,下巴搁在膝盖上,“炎亦邪,摄政王和皇上,是不是要打战了?”
炎亦邪若有所思地说:“似乎不仅仅是摄政王和皇上。”
慕青宁抬头看他,脸颊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的,她心里也意识到了,并且十分恐惧,炎亦邪必定也猜到了什么,所以他的表情才会如此落寞。
恐惧让人感觉害怕,慕青宁缩了缩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炎亦邪:“如果真的打起来,你说,哪一个会胜呢?”
炎亦邪低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她无助彷徨的模样,像个小小的孩子,听到打战便会觉得害怕,他柔声道:“不管谁胜谁败,我都会保护你的。”
慕青宁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有些不争气地把脸往炎亦邪怀里蹭,她不想要这样的答案,可是这样的答案,却给了她一种强大的依靠,让她不再恐惧。
炎亦邪把她抱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别害怕。”
从营帐里出来的小兰恰好看到这样一幕,她忽然便愣在营帐门口,这几天,庄主似乎又慢慢地接近小宁了,而且每次总带着温和的表情。
小宁,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不是嫁人了吗?
小兰心里很不舒服,被一种狂热的妒意驱使着自己的心,如果庄主不曾对她好过,不曾占有过她,不曾对她承诺过,那么她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的。
可是既然给她看到了希望,为什么,为什么又那么狠心把希望浇灭了呢?
晶莹的泪珠从小兰眼睛里流出来……
早上启程的时候,听到两个从京城跑出来的人说摄政王已死,据说是被一场奇怪的大火,活活烧死在冰冷的溪水里,所有人都把这个消息当成讹传,可是有人说昨天便看到大量士兵搬运了许多黑水来,很多人都见过黑水,可是那种东西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便不被人重视。
“黑水是会着火的!”
“而且倒进水里,连水也会烧起来!摄政王就是这样被烧死的!”
“摄政王的精锐部队,加上冰部杀手,都被烧死了!可谓是全军覆没啊,这一次,摄政王可是输惨了!”
慕青宁听得一次比一次心惊。
独孤城竟能让摄政王输的这么惨?
可是她怎么都无法相信,独孤城能想出这么歹毒残忍的计策来!
是七皇子!肯定是七皇子!他或许恢复了记忆,找摄政王报仇去了!
慕青宁惊恐地听着,越发的不能平静,该怎么办?摄政王被烧死了,那小薰呢?
独孤城不会让小薰死的吧,他那么爱她啊!
“小宁,快上车了。”
炎夫人的侍女小玲在马车旁招手唤她。
慕青宁咬咬牙,还是决定跟着炎族的人走,摄政王一死,如果独孤城得到了小薰,那么她就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她完完全全,可以消失了……
慕青宁上了马车,却发现炎夫人更加憔悴了,眼圈黑黑的,脸色苍白,像是一夜都没有合眼的样子。
“夫人!”慕青宁连忙过去,“您没睡着吗?”
炎夫人靠在慕青宁肩膀上,慢慢地哭了。
慕青宁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炎夫人,她为什么哭呢?难道是因为七皇子!?那么……炎夫人已经知道七皇子的身份了?
可是炎夫人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淌眼泪,哭累了,慢慢睡过去。
慕青宁什么都不敢说,蜷缩在马车里,现在才感觉到,世事的残酷。
而接下来时局的变幻,更是出乎意料,让人应接不暇,慕青宁被那些事情打得晕头转向。
先是传说摄政王没有死的消息,然后便听说帝都被摄政王的禁卫军攻占了,然后,便有人纷纷传言七皇子没有死,并且手中握着护国军和禁军的兵权。
皇上驾崩前把这两个兵权都交到七皇子手中,那么……追杀摄政王的护国军,竟是七皇子派出去的了?!
没有人敢相信,七皇子竟会追杀摄政王,原先不是说摄政王一直扶持七皇子吗?
之后边疆动乱,皇上不得不把震北大军派往边疆镇守,失去了震北大军的皇帝一瞬间失去所有的保护,处在手握两大兵权的七皇子虎视眈眈的目光之下。
独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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