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这是什么地方？”慕青宁抬头看着，他已经不由分说把她带进了屋子里。

摸着黑在房间里走了一会儿，他推开一道门，亮光顿时透出来，慕青宁捂住眼睛，被他带进去。

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光之后，慕青宁把手放下来，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他坐在一张软榻边，低头看着书，听到声音才抬起头，先是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再看向慕青宁。

目光刚一接触到他的面孔的时候，慕青宁便整个人都怔住了，所有的思想都在这一刻停止，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个没有思想的布娃娃。

“你带她来做什么？”

另一个男人也扯下斗篷，露出慕青宁熟悉的面孔，他表情很怪异，隐隐透着一种紧张：“晟，她回来了。”

独孤夜怔了一下，表情未变，这一次，没有再看慕青宁，便低下头去：“关我什么事。”

慕青宁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绿苏说独孤夜自杀死了！可是他还活着！

她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高兴，总之看到独孤夜和独孤城的那一瞬间，她觉得仿佛回到十年之前，一切都刚刚开始的时候。

他们两个的样子都基本没有改变，独孤夜还是那样清新的外表，只是气质和眼神都更加冰冷了，而独孤城更是没有丝毫改变，简直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想笑，可是不知道该不该笑出来，这两个人，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要不要说出来呢？要不要呢？

不行！她发誓不能和人间再有任何牵扯了，可是……

“你叫什么名字？”明明心中已经确定了，但是独孤城依旧冷着一张脸问道。

慕青宁当然以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傻傻地说：“我叫，叫……小八。”

“小八？”独孤城有些疑惑，难道他认错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银色血液的凤凰吗？

独孤夜也抬头朝慕青宁望过来。

慕青宁低下头，她真不想说谎，可是，她发现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来到人间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发现身份，难道她就那么弱吗？

“你是凤凰族？”独孤城问。

慕青宁连忙摇头：“不是啊不是！我是……呃，我是狐狸。”

独孤城轻咳了一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箱，打开，里面全是各种瓶子装着的药。

慕青宁这才觉得肩膀上很疼，还没等到独孤城帮她上药，就说了一声：“谢谢！”

可是独孤城却拿起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端了一碗清水到独孤夜面前，道：“该吃药了。”

原来根本不是给她治伤……慕青宁瘪着嘴，看着独孤夜把药吃下去，才说：“我受伤了……。”

“你们狐狸的药很厉害吧，所以你自己疗伤。”独孤城扔过来一句话。

狐狸的药很厉害吗？好像听说过，狐狸一族都很喜欢炼各种各样的丹药。

“我身上没有药，忘记带了。”慕青宁说。

“用内丹疗伤吧，你都可以幻化成人形了，应该有内丹了吧？”独孤城说。

“内丹？”慕青宁模模糊糊知道一点儿，好像妖怪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会有一颗内丹，内丹里凝聚了法力，可以疗伤续命。

可是凤凰有没有内丹啊？

独孤夜吃了药，看着慕青宁被独孤城戏耍的傻样子，微微偏过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独孤城刚好转过头看到，眼神一黯，站起来道：“慢慢疗伤吧，我还有事。”

他确实还有事情，只是半路上遇到被猫妖追杀的她，所以才折回来了。

看着独孤城居然出去了，慕青宁更加绝望了，独孤夜不会比独孤城更好说话的吧？可惜她对人类的药一无所知，可恨现在又是顶着人类的身体，不能变成凤凰，所以只能向他们求助了。

肩上的伤口真的流了好多血，如果不是有母后的结界保护着，想必就不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了，恐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她低着头想着，独孤夜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也不知道，等到听到药瓶子碰撞的声音抬头时，独孤夜紧绷着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她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帮她……

“把衣服脱了。”

“啊？”慕青宁吃惊地抬头，“脱，脱衣服？”

独孤夜冷着脸，可是脸上却不自在地飘过一抹红晕：“不脱衣服，我怎么帮你包扎伤口？”

“哦……。”原来是这样，他不早说，害她乱想了，慕青宁红着脸把一边衣服脱下来，另一边依旧好好穿着，露出左肩细腻的皮肤。

独孤夜用沾了水的纱布帮她清理伤口，钻心的痛袭来，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疼！”

他放轻了动作，依旧疼的她龇牙咧嘴，虽不是记忆中那张脸，可是神情还是一模一样的……傻气。

他把冰凉的药膏涂在她肩膀上，用纱布包扎好，抬头看她时，发现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边肩膀仍然漏在外面，雪白细嫩的肌肤，烛光中如同一片耀目的白雪。

他把她的衣服拉起来，却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温暖的皮肤，脸上的表情虽然冰冷，可是眼中的神情却恍若冰雪融化……

门外的独孤城把这一切都看进眼睛了，低下头笑了笑。

终于也发现了吗？

其实你的心不是冰冷的，你也会为一个人心动，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也是她……

醒来的时候，慕青宁已经躺在饮香殿的床上，微微一动身体，肩膀上的伤就传来，疼的她龇牙咧嘴。

望着床幔上的图案，昨天晚上的一切不是梦吧？被九命猫妖追杀，然后被救了，遇见独孤夜和独孤城……真的好像梦一样。

可是肩膀上的伤告诉她那并不是梦。

慕青宁坐起来，自己拿过衣服来穿上，走出去，槿华刚刚断了早饭进来，看见慕青宁也是不冷不热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放下早饭，又去做别的事情了。

慕青宁也不理会她的无礼，坐下来吃东西，一边吃，一边又问：“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槿华看向慕青宁，一片茫然，看来昨晚猫妖施了法术，确实没有让别人觉察到。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慕青宁低下头吃东西。

早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想趁着好天气出去走走，顺便去昨天那个地方看看，独孤城带她去的时候，天黑漆漆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皇宫里像迷宫一样，她不可能找得到那里的。

绿苏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过来，现在，她和慕青宁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闺中密友’，不过一般只有绿苏把天朔皇朝大大小小的事情说给慕青宁听，而慕青宁却没有什么好说的。

“昨天很奇怪，皇上不知道生了什么气，半夜三更跑到我那里去，劈头便问我：‘如果把长在别的地方的花移过来，是不是那些花都会死？’，还一身酒气！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死啊？”绿苏一进门就开始抱怨，昨晚她可是很辛苦才让皇帝安静下来的。

慕青宁笑起来：“我记得昨天在御花园里芙贵妃就说过一样的话啊。”

绿苏一想，好像是芙贵妃说的，更加生气了，“哼！竟然拿那个女人说过的话来问我！”

“别生气了，我问你一件事。”慕青宁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好笑，都说狐狸狡猾，可是解除了绿苏这么长时间，只觉得她直率单纯，狡猾倒是没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藏得太深，她看不明白呢？

“什么事？”绿苏也不再发牢骚，乖乖坐下来。

“你知道皇宫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吗？”慕青宁想了想，照着记忆里看到的比划一下，“很高的一幢楼，可是在外面完全看不到。”

绿苏眯着眼睛想了想：“你说的地方，不会是国师的‘观星阁’吧？那是整个天朔最高的建筑了，听说那里有国师使者布下的强大结界，在外面根本就看不到。”

“观星阁？”这个倒是比较靠谱，可是国师是怎么回事？难道独孤夜……慕青宁恍然大悟地站起来，明白了！独孤夜是国师，独孤城自然就是国师的使者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独孤城，谁还有那么强大的法术布下那种结界呢？

而且昨晚，连九命猫妖都对他十分忌惮！

怎么会这样呢？独孤夜是皇帝，怎么会变成国师？而且，传闻不是他自杀了吗？

昨天晚上怎么睡着了呢？早知道应该好好问问的！她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疑问呢！

绿苏看见她霍然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幻万千，不知道她怎么了，小心地问：“你怎么了？”

慕青宁笑起来：“那个国师还真神秘。”

“那是自然，国师受命守护‘火焰之剑’，除了皇上，谁见过他呢？”绿苏撇撇嘴，灵敏的心思一动，看向慕青宁，“慕青宁，你怎么问起国师的事情来？”

“哦，只是好奇而已。”慕青宁笑了笑，打算搪塞过去。

但是绿苏是何等聪明的狐狸，慕青宁的伎俩怎么可能骗得过她？

“你怎么知道观星阁的存在？那可是天朔的机密啊。”

慕青宁眨眨眼，她怎么会知道？当然是她去过了……但是怎么跟绿苏讲呢？一说观星楼，肯定要说起独孤城，然后又要乱七八糟牵扯起十年前的事情。

可是看见绿苏脸上受伤的表情，她又有些于心不忍，绿苏什么都跟她说，可她从来没跟绿苏说过什么。

“我……。”算了，这只小狐狸对她也算不错，于是慕青宁便把昨晚九命猫妖袭击她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被独孤城救下的事情，而是说自己误闯进观星阁，想不到那里有强大的结界，让猫妖也没有办法突破。

末了，还加上一句：“那九命猫妖果然很厉害！”

绿苏听得惊叹不已，想不到慕青宁这么快就和那九命猫妖血战一回了，想来昨晚应该是十分惊险的，可惜她无缘看见了，不知道那九命猫妖和凤凰族战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

那一定令天地都动容吧，两个强劲的对手遇在一起，一定是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好可惜她没有看到！

“那你没受伤吧？”绿苏关切地问。

慕青宁老实地承认了：“肩膀上受了伤，不过没有大碍。”

“只是肩膀受了伤？如果是我和她战斗的话，恐怕我的小命早就去冥殿报到了。”

慕青宁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昨晚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观星阁去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不记得路，你知道怎么去吗？”

绿苏摇摇头：“使者的法术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看透？”转念一想，慕青宁竟然可以突破使者的结界进入到观星阁，果然是很厉害的人。

“你在里面看到国师了吗？”绿苏又问。

“没有。”慕青宁摇摇头，她也不想独孤夜的身份曝光，他藏得那么隐秘，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吧。

绿苏失望地垂下头：“我对国师也很好奇，只是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见到他。”

“见到有什么好的，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啦！”慕青宁笑着说。

天气渐渐转入炎热的夏天了，入夏之后，基本上都是烈日当空，要不就是一场暴雨，根本就没有春天的好天气。

饮香殿中有一个花架，窜了一颗藤萝，到夏天便形成一个绝佳的躲避阳光的好地方，慕青宁和绿苏两人经常在这里聊天，绿苏用结界把周围隔起来，无论槿华在外面怎么竖起耳朵听，就是听不到半点儿两人谈话的内容。

好几次去见皇上，都只能说谎，告诉皇上夜雪瞳再饮香殿一直安安分分，什么事情都没有。幸好皇上对夜雪瞳没有多大的重视，所以每一次都让她蒙混过去了。

慕青宁肩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这段时间里却再也没有见过独孤城和独孤夜，她曾经凭着记忆冒着毒辣的太阳从御花园穿行进去寻找观星阁，可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路上独孤城不知道布了多少迷踪阵呢，常人自是不能找进去。

有几次碰到芙贵妃，她躲得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光天化日之下，芙贵妃也不敢对她怎样，而晚上芙贵妃竟也没有来找麻烦，实在出乎慕青宁的意料。

不知不觉，她在人间已经快呆了两个月了，朱雀王府那边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说不着急那是假的，她每天生活在水生火热，提心吊胆之中，怎么可能不担心？

可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儿消息。

她实在很想找个人问问到底是怎么样了？难道夜雪瞳的魂魄真的飞到天涯海角了？

想起自己在这里的凄惨生活，慕青宁真是悔恨不已。皇帝虽然没有为难她，但是也让她够呛了，有一次，他居然让她侍候他沐浴。

好吧，只是沐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她从小在海里长大的，沐浴这种事还不是稀松平常，但问题是，皇帝凭什么让她一起洗？

他还提起她曾说过要教他游泳的事情，慕青宁早就忘在天边了，但是他一提起，总不能不教吧？

于是，那一天，他把她的头按进水里，闷得她快晕过去再提起来，如此反复，他自己则高兴地大笑，简直就是极品大变态！

后来，绿苏很正式地警告她说：“夜雪瞳是不会游泳的，而且很怕水。”

慕青宁才警觉起来，想起皇帝让她做的事情，都仿佛是在试探她一样。

为什么，难道是她马脚漏得太多了？

“芙贵妃恐怕在皇上耳边说了不该说的吧。”绿苏说，“她也不敢得罪你这条凤凰，所以，干脆让皇上对付你好了。”

“不，不会吧……。”一想到自己的敌人会成为皇帝，慕青宁立刻觉得她真是命运多舛。

“总之日后千万要小心了。”绿苏说，郑重地看着慕青宁。

绿苏走了之后，慕青宁又一个人想了想这些事情，果然很诡异，皇帝必定是已经怀疑她了。

该死的芙贵妃，究竟是哪里得罪她了？要是这次因为芙贵妃坏了事，她回去一定让父王打得她九条小命都完蛋了！

慕青宁焦急地在寝宫里走来走去，那天皇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伺候朕沐浴就这么难吗？”皇帝的声音带着嘲讽，冷冷瞥了慕青宁一眼，看见她惊慌的表情便很满意。

“难？有什么难的？”慕青宁拿起水瓢，一瓢热水浇在皇帝身上，挑衅地看他一眼，继续浇水。

皇帝忽然抓住她的手：“瞳，和朕一起洗吧。”

慕青宁用力抽开自己的手：“开什么玩笑？”

皇帝靠着浴池边光滑的大理石，慵懒地偏着头：“你不是最喜欢鸳鸯戏水吗？”

“鸳鸯戏水？”慕青宁差点儿就笑起来，这皇帝还真是自恋，以前夜雪瞳不知道多恨他，谁喜欢和他鸳鸯戏水了？自作多情也不用这样吧？

炎亦邪微微抬起眼眸，看着她：“瞳，你最近怎么了？”

被他一说，慕青宁顿时感到心虚，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这皇帝果然很敏锐。

炎亦邪手一伸，拉着她摔进池子里，没等她有所反应，就把她的头按在水里：“你不是怕水吗？现在怎么不怕了？还有，你那些厉害的招数都哪里去了？”

慕青宁在水里扑腾着，皇帝果然怀疑了，她没有露出马甲，他是怎么怀疑的？

慕青宁捂着快速跳动的胸口，不安地喘息着，九命猫妖，本公主和你势不两立！

你胆敢坏我的事，我也决不放过你！

慕青宁暗暗在心里发誓。

朱雀王府边的行宫修成的那一天，皇上在宫里举行了斋戒沐浴的仪式，然后率领国师和一队护卫浩浩荡荡的去了朱雀王府行宫。

所有的妃嫔都不得跟随。

恨得绿苏咬牙切齿地说：“皇上肯定是着了魔了！不过做了一个梦而已，就劳师动众修了一座海边的水晶宫！”

说起皇帝的梦，慕青宁浑身就不自在，哼哼着说：“什么水晶宫啊，它比我们朱雀王府凤凰宫差了不知多少。”

绿苏听了这才觉得有点儿解气，两个人在宫里慢慢走着，百无聊赖，事实上，所有的妃嫔都百无聊赖吧，就连芙贵妃也不例外。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头顶烈日暴晒，可依旧有许多妃嫔出来散心。

绿苏笑着说：“皇上一个人去朱雀王府行宫了，后宫这些人从此怕是更加寂寞难熬了。”正说着，忽见御花园拱门下，芙贵妃袅袅娜娜走进来。

慕青宁立刻低头，拉着绿苏躲到一边。

“何必这么怕她，她若是敢对付你，就不会在皇上面前嚼舌根了。”绿苏说。

慕青宁撇撇嘴，恐怕芙贵妃怕的不是她，而是独孤城吧。

现在独孤城跟着皇帝去了朱雀王府行宫，芙贵妃也没有顾忌了吧。

想着，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来，慕青宁戒备地看着芙贵妃朝她们走过来。

“两位妹妹又躲在这里。”芙贵妃一脸笑意，丝毫不能把她美丽的外表同九命猫妖联系在一起。

“看来姐姐今日也很闲啊。”绿苏凉凉地说。

芙贵妃没有看她，而是看向慕青宁：“夜雪瞳公主，我那里有些从夜国来的古籍，没人能看懂，能否请公主过去帮我看看呢？”

夜国如今只剩下一个夜雪瞳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芙贵妃的话一出口，几个不远处的妃嫔也看过来，这样的要求似乎不太好拒绝。

绿苏看了一眼慕青宁，她是知道慕青宁的真实身份，于是说：“夜国的文字吗？我也懂，不如我也去看看！”

芙贵妃一脸冷然：“有夜雪瞳公主在就可以，不用劳烦妹妹了。”

“不算劳烦不算劳烦，反正我闲着也没事。”绿苏笑嘻嘻地，拉起慕青宁的手便说，“走吧。”

芙贵妃咬着牙，这只该死的狐狸，竟敢坏她的事情！要不是看在她父亲是狐族首领的份上，她老早就收拾这只小狐狸了！

“好啊，妹妹既然要去，便一起走吧。”芙贵妃用团扇把半边脸遮住，轻轻地笑了。

慕青宁倒抽一口凉气，她和绿苏，一凤凰一狐狸，她是个菜鸟凤凰，绿苏也不算多厉害，她们两个这样跟着芙贵妃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非常不妙啊！

“夜雪瞳公主在哪里？”

御花园门口传来侍卫的大喝声。

慕青宁连忙答应：“在这里！”

一群侍卫刷刷刷走过来，满院子的妃嫔都吓坏了，纷纷躲避。

慕青宁倒是迎头走上去：“几位大哥，找我做什么？”

侍卫看看慕青宁身后的芙贵妃，也不甚理会，对慕青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道：“请公主随我等去朱雀王府行宫！”

“哦，啊？”慕青宁先是点头答应，待反应过来才大吃一惊，“朱雀王府行宫？”

果然，芙贵妃和绿苏都一脸惊讶看着她，其余嫔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用目光讨伐慕青宁的机会！

凭什么这个亡国公主可以去朱雀王府行宫？

“请公主走吧。”侍卫看见慕青宁站着不动，又催促了一声。

慕青宁回头看了一眼绿苏，对她做了一个回头见的眼神，然后跟着侍卫走了。不管皇帝召她去朱雀王府行宫做什么，她都认了！就算侍寝也认了！总比呆在这里被芙贵妃弄死的好。

一群侍卫护送她前往朱雀王府，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想着可以靠近自己的老家，慕青宁就很兴奋，好几次从车窗里看出去，远处的朱雀王府碧波荡漾，宛如一块沉静在天地间的碧玉。

矗立在朱雀王府边的行宫已经建成，从陆地上看，阳光下的行宫就像一座碧玉和白雪堆砌的城堡，宏伟壮观，气势磅礴，丝毫都不比海底凤凰宫差。

慕青宁从马车上下来，行宫前挖了一条很宽的护城河，侍卫在这里亮出皇帝的令牌，城墙上的士兵下令放下吊桥，让他们走过去。

侍卫把她交给几个侍女，便转身回去了，慕青宁跟着侍女走了一段路，从一扇巨大的拱门下走过，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就如同海底的花园，有着各种各样奇花异草，苍天的树，妍丽的花，飞禽走兽穿梭其间，形成一幅悠然谐和的画面。

等到了皇帝所在的宫殿，慕青宁已经被目不暇接的美景震撼地眼花缭乱，再看皇帝的寝宫，突然很想破口大骂！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皇帝的寝宫会和她在海底的寝宫一模一样啊！

难不成，皇帝那个梦里的凤凰公主，真是她不成？

她一张脸涨的通红，跟着侍女走进去。

寝殿里只有三个人，皇帝，独孤夜，还有独孤城。

慕青宁心里一喜，又看到独孤夜和独孤城了，很好！不过她的喜色丝毫不敢表现在在脸上，只是朝他们两个看过去的时候微微用眼神示意一下。

独孤夜那个万年大冰山脸什么表情都没有，触到她的目光，也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去，并没有过多地表示。

独孤城还好，算是礼貌地点点头。

“是她？”皇帝半躺在一张软榻上，靠着许多柔软华丽的垫子，挑剔的目光在慕青宁身上四处游走。

“正是。”独孤夜稍微点头，他坐的比较端正，一只手支着下颚，看着慕青宁说，“烬，就是这个女人吧？”

“是她。”简短的两个字从独孤城嘴巴里吐出来，他似乎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很淡，而且转瞬即逝。

“好吧，既然你们也认定了她，那朕就把她给你们。”皇帝懒懒地说，“这个夜族女人很有趣呢。”

独孤夜斜斜瞥着慕青宁，轻声道：“是啊，很有趣呢。”

慕青宁听得一头雾水，这三个男人在说什么？什么是不是的？难不成，独孤夜和独孤城把她是妖精的身份告诉皇帝了？

不会吧？如果说了，皇帝不会这么淡定啊！

难不成，后宫中那些妖精们已经让皇帝习惯了？

“既然选好了人，那么明日就开始祭祀吧。”皇帝的眼睛在慕青宁身上瞟了一眼，微微一动，迅速把目光移开。

“所有准备都已经做好，只等这个人祭了。”独孤城笑着说。

“祭，祭祀？”慕青宁听清楚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儿没吓死，把她拿去祭祀？当成活生生的人祭？

这三个臭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独孤夜面色祥和地看向慕青宁，道：“夜雪瞳公主，你是所有女子当中最幸运的人。”

“幸运个鬼！”慕青宁一声怒吼，“你们把我拿去做人祭，我连小命都没了！”

“祭祀凤凰王，你会得到神的眷顾。”独孤夜说。

“我不要什么神的眷顾，何况我也不是天朔的人，我是夜族的人，凭什么那我当人祭？”

“你既入了皇上的后宫，成了皇上的人，就是天朔的人。”独孤夜不紧不慢地回答她。

慕青宁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和那个变态皇帝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什么他的女人，鬼！

“好了！瞳，你最近让朕很厌烦。”皇帝坐起身子，“所以，把你当做祭祀的人祭，是最好的选择。”

慕青宁目瞪口呆看着皇帝，厌烦她？她都没有厌烦他，凭什么他来厌烦她啊！

“喂……。”

“带下去！”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两个侍卫就上来，一左一右架着慕青宁把她拖出去了。

“多谢陛下。”慕青宁走了以后，独孤夜才站起来，对皇帝微微点头，便转身往外走。

“为什么是她？”皇帝懒懒地在身后开口，整个天朔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一个来自夜族的女人，一个最近变得很奇怪的女人。

“皇上不在乎的人，少一个又何妨？”独孤夜微笑着，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况且，她可以让海底凤凰族高兴，陛下想见的那个人，或许也会出现。”

皇帝忽然感觉一阵窒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碰撞着，亟待宣泄。

“她……真的会出现吗？”

“也许吧，陛下现在离她这么近。”独孤夜的目光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碧蓝海洋，谁知道深深地海底之下，是什么呢？

神秘的凤凰族，高高在上的神灵们……

如果可以感动他们……神灵那么容易被感动吗？如果真的可以感动神灵的话？又何必沦为今日的局面？

“放开我！放开我！”慕青宁挣扎开那两个抓住她的侍卫，又要往皇帝的寝宫里冲，“我不服气，休想把我当什么人祭给弄死了！”

两个侍卫又无声地抓住她，继续拖着往后走。

“放开我！”

“放开她。”清冷的声音命令道。

两个侍卫立刻放手，恭敬地站到一边：“国师大人。”

独孤夜点点头，走过来拉着慕青宁的手往另一边走去，同时，独孤城也跟上来。

“你说，为什么？”慕青宁一边走一边质问。

拐了几个弯，独孤夜把她拉进另外一间宽大的宫殿里，独孤城把门关起来，所有的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帘子，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独孤城走过去把蜡烛点亮，大殿里才慢慢亮起来。

慕青宁愤怒地看着这两个人。

独孤夜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一只手搁在桌子上，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另外的人要牺牲的。”

“可为什么是我！？”

独孤夜耸耸肩，看向独孤城，独孤城说：“你是妖，兴许没那么容易死。”

听了他的话，慕青宁更加生气，几乎要跳起来：“就因为我是妖怪？那你怎么不找芙贵妃，她有九条命！那才是真正的死不了！”

“她是皇上的宠妃，皇上怎么舍得？”独孤夜轻轻笑起来。

慕青宁狠狠握起拳头：“说来说去，就是因为我不受宠，又是妖怪了？”

独孤夜点头，嘴角一扬，竟然笑起来。

“可是……。”慕青宁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们拿我祭祀凤凰王，恐怕凤凰王不会高兴啊……。”

她真是难以想象那种情形，如果父王知道她被人类弄成人祭去献给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发大水把整个朱雀王府都放水淹了……

“不会的，以你狐族的身份，凤凰王将会更加高兴。”独孤夜漫不经心地说着，“用你银色的血洒向朱雀王府……。”

慕青宁听得一阵心寒，忙说：“如果我不是狐族怎么办？”

独孤夜和独孤城同时把目光转向她，独孤城道：“那你是什么族？”

“什么族不能拿去献祭凤凰王啊？”她很小声地说，并不想让他们听到，但是安静的大殿里连针落的声音都可听得分明，她的声音也很清晰地传了出来。

独孤夜没有表情的脸转向一边，独孤城沉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凤凰族。”

慕青宁抬起头，从独孤城的目光里，她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早就知道了！

身为凤凰猎人，他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身份？

而她却傻得认为自己可以骗得过他！

天哪，她真想去撞墙了！

独孤城目光闪了闪：“怎么？你究竟是什么族？”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来问我？”慕青宁忽然赌气似的坐到一边，既然他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一直装作不知道来戏耍她，他和独孤夜一起，两个人看着她犯傻似的很高兴是不是？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身份，你不是狐狸吗？那么聪明的狐狸。”独孤城嘴角微微上扬。.七

慕青宁偏过头，目光一下子就撞上了独孤夜的，他也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聪明的狐狸。”

“你们两个混蛋人类！”她骂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豁出去一切地说：“我是凤凰又怎么样？本公主就是凤凰！堂堂朱雀王府继承人，谁敢把我拿去献祭！？”

独孤夜扑哧一声笑出来：“傻瓜！”

慕青宁眼眶都红了：“你骂谁是傻瓜？我要你扔进海里喂鱼！”

“谁被扔进海里还不知道呢。”独孤夜浅浅地笑着。

笑容很少出现在他俊美的脸上，慕青宁看的有些恍惚：“你，你想怎么样？”

“罢了，就当是还一个人情吧，我不会杀死你。”

“真的？”

“有一个条件。”

慕青宁鄙视地看着他：“你都说了还人情，居然还有条件！”

“不答应就算了。”独孤夜把脸转向独孤城，“烬，带她下去。”

“等等！我答应！”慕青宁见独孤城要走上来，连忙举手投降，“什么条件，你说吧。”

“明日祭祀的时候，你想办法让朱雀王府的一条凤凰出现。”

“还要祭祀？”慕青宁抱着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凤凰现人间，是瑞兆，而且，可以断了皇上一些念想。”独孤夜的目光一闪，转向了另外一边。

慕青宁没有多想，知道凤凰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神一般存在着的，人间的天子，相当于是凤凰的化身，所以，凤凰出现在人间，对于皇帝稳固统治，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情。

至于独孤夜为什么要帮皇位，慕青宁却心存疑惑，只是看独孤夜和独孤城两人都是一副淡然地表情，便不敢多问，她心里存了太多疑惑，却都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始问起。

她点头答应了：“无论什么凤凰都可以的吗？”

“当然。”独孤城说“不过最好威风一点。”

“我们凤凰哪有不威风的？”慕青宁小声嘀咕着，又说：“那么，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不可以。”独孤夜冷漠地说，“等完成明天的祭祀之后再问，现在你可以走了。”

“走？走去哪里？”

独孤夜给独孤城一个眼神，独孤城便带着慕青宁出去了。

除了那间大殿之后，两个人顺着长长地走廊走着，脚步声悠远地回荡着，这座行宫空旷得有些不可思议，内部构造果然有许多都和朱雀王府凤凰宫一样，随不及凤凰宫的精美，不过也别有一番特色。

独孤城迈的步伐比较大，慕青宁走两步才抵得上他一步，所以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赶上他，独孤城回头看了一眼她跑得气喘吁吁地可怜样子，不禁放慢了脚步，让她跟上来。

慕青宁笑着说：“十年之前，我跟你一起逃跑的时候，你也是走得这么快，让我跑着追。”

“是吗？”独孤城冷冷地说，可是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恍惚，十年之前，是这样的吗？

可是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追得有多么疲惫，只想快点儿把这个拖油瓶带到朱雀王府。

“你是凤凰猎人，我很怕你的。”慕青宁小声说，抬起头笑了笑，“你不会再割我的肉了吧？”

“不会。”他的回答永远都是这样简短的两个字，慕青宁耸耸肩，看来他似乎不太想多说话，她还是不烦他了，默默闭上嘴巴跟着他走就好。

烛台的光温暖而寂静，照着长长地通道，照在慕青宁乌黑的头发，雪白的肌肤上。

“这一次为什么要回来？”独孤城在一扇门前停下来，伸手刚要打开门的时候，忽然停下来问。

慕青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吓死了夜雪瞳公主，要受抽凤凰筋和天雷的惩罚，父王母后逼不得已，让我假扮夜雪瞳，等她们找到夜雪瞳的魂魄，让她还魂之后，我再回去。”

“就算过了十年，你还是一样笨。”独孤城低声说了一句，把门打开，让慕青宁进去之后，便转身走了。

慕青宁本来想趁机抓住他问几个问题，可是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怪人！和十年前一点儿都没有变呢，说走就走！

慕青宁走进屋子里，没有点灯，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到桌上的火折子，把灯点燃，坐了一会儿，想起独孤夜的条件，应该先去做些准备。

所幸行宫就在朱雀王府边，她从窗户里翻出去，施了个小法术记住房间的位置，以免一会儿回来迷路，便朝夜色的大海方向奔去。

海风拂面而来，带着她熟悉的潮湿味道，她使了一个练得不算熟的隐身咒，还是很成功地躲过侍卫的巡逻，整座行宫都太安静了，被夜色笼罩，更像一座死亡的地狱之城。

蹲在海边，搅动着带着夏日太阳余温的海水，感觉无比惬意，大海似乎感受到她，起了一点微微的波动，她拔了一根头发，念了几句咒语，发丝变成一条小鱼游进海里。

大功告成！

慕青宁拍拍手站起来，这下子明天不会出问题了，随便让一条凤凰出来现现身就没事了。

她转身走回去。

一阵风吹来，夏日的夜风也带着白天烈日的余温，慕青宁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忽然看见海边有个身影慢慢朝这边靠过来。

她连忙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平息静气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人。

月光皎洁，沙滩上一片银白。

等看清楚那个人的面貌时，慕青宁才大吃一惊。

皇帝？

半夜三更，皇帝一个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跳海？

他受什么刺激了？

慕青宁一动不敢动，生怕不小心被皇帝发现了。

他走到海边，沙滩上留下他长长地一排脚印，迎着风，他的发丝和衣服都被吹乱了，他看着大海，目光浸染了月光，竟然变得很温柔。

然后他朝大海里走了几步，直到海水淹没他的膝盖，才停住了。

慕青宁紧张得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心想要是皇帝想自杀，她是不是应该去阻止？

不过他自杀了倒好呢，明天就不用把她当人祭拉出去了。

正想着，忽然一只海鸟从她站立的岩石后面飞出来，扑棱着巨大的翅膀从慕青宁眼前飞过去。

“啊！”

她吓得叫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巴。

糟糕！皇帝肯定发现她了！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往行宫的方向跑。

可是那边的皇帝已经转过身，目光如同利刃一样在月色里扫视一遍，看见沙滩上奔跑的身影，森冷的光从眼中一闪而过，身形晃动，如果展翅飞起的鹰隼一样，追上了慕青宁。

慕青宁想不到他速度这么快，吓了一跳，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想跑？”炎亦邪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拖，她惨叫一声，跌倒在沙滩上。

炎亦邪一只脚踩在她肩膀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慕青宁被他踩着，根本动弹不得，恨得牙痒痒！

该死！竟敢用脚踩她！等她回了朱雀王府之后，一定要他好看！

“你怎么出来的？”行宫里戒备森严，就算她夜雪瞳长了翅膀，也飞不出来！

“走出来的！”慕青宁理直气壮地说，“你的侍卫那么弱，本公主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炎亦邪眼睛一眯，俯下身把她抓起来：“你想逃？”

“没杀了你这个暴君之前，本公主不会逃！”

“很好！”炎亦邪冷笑一声，又把她扔出去，“那你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本公主不乐意说。”摔在沙地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她头一偏，根本不把这个人间皇帝的怒气放在眼里。

她是明天献给凤凰王的人祭，她就不相信这个时候皇帝能杀了她！

果然，炎亦邪眼中射出冷冽的光芒：“不说，明天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说罢又提起她，拖着往行宫里走去。

走了没有两步，身后的大海忽然波涛汹涌，碧蓝的大海变成幽深的墨蓝色，仿佛隐藏着极深的怒气要发泄出来。

突然间，一道巨大的浪花冲天而起，夹杂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朝海面上拍过来。

炎亦邪飞快地往后退，才没有被那浪花打到。

可是脸上的神色却已经变了！

朱雀王府发怒了吗？

十年来，他无数次在朱雀王府边，第一次看见它有了动静，就像是回应他一样。

一时间，炎亦邪着了魔一样，放开慕青宁，竟朝着那黑暗诡谲的大海奔去。

“回来！”慕青宁惊叫一声，这是海神发怒，连父王都阻止不了，海神的威力有多大，谁也不知道，可是皇帝这样跑过去，必死无疑啊！

炎亦邪根本没有听见，只知道朱雀王府回应了他的心，像找到归宿一样，要扑进去。

一股强烈的风从海面上升起来，慕青宁心里一凉，知道另外一波更加巨大恐怖的大浪要来了！

顾不得那么多，她朝皇帝追去，沙滩被刚才浪花打湿，沙子软软的，跑起来很费力，炎亦邪也跑得很慢，可是慕青宁从小就习惯了海底的路面，所以跑起来轻快多了。

在大浪升起来之前，她终于抓住他：“回去！你会死的！”

“滚！”炎亦邪推开她，月色下，慕青宁看见他的眼睛都红了。

疯了吗？

这个人间的皇帝疯了！

她死命拖着他：“你别去，海神发怒了，你再去就死定了！”

炎亦邪发了狠，抬起手，朝着她的头顶拍下去。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巨大的浪花已经向着他们拍下来。

糟糕！

慕青宁迅速跨到炎亦邪面前，伸出一只手结了一个很弱的结界。

“停！”淡蓝色的结界从她指尖飞出去，撞在那一股巨大的浪花上，她原本就没想到可以把浪花拦住，只想拖延时间让他们逃跑而已。

可是结界打在浪花上，一瞬间，那股浪花忽然散开来，变成无数大水珠，铺天盖地洒下来。

慕青宁浑身湿透了，身后的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皇帝也在这一瞬间清醒过来了，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了，眉头深锁，眼透寒光。

大海又恢复了刚才一样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慕青宁拉着皇帝往回走，难保海神又回头来，还是快点儿离开比较好。

“你是妖？”被慕青宁拉着往前走，炎亦邪这次倒没有多大排斥，只是眯起眼睛问。

“你才是妖呢！”慕青宁不客气的回嘴，疯子皇帝肯定是被后宫那一群妖精弄昏头了！

她堂堂朱雀王府继承人，他居然说她是妖！

他才是妖呢！他的后宫都是妖！

“那刚才……。”想起刚才那一幕，那可不像夜雪瞳会的玩意儿。

“你以为我只会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吗？我们夜族，不仅是最骁勇善战的族类，还是各种术法兴盛的地方，我会这些雕虫小技有什么稀奇的？”

幸好之前绿苏给她恶补过一些知识，否则现在要骗过这个皇帝，还真难。

“可你为什么要救朕？”皇帝问，“你大可以让朕死了。”

“是啊！本公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你死了多好！我手贱行了吧！”慕青宁赌气地说。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要救这个暴君啊？

让他死了多好！

可是那一瞬间她竟然想也不想地冲上去，还差点儿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了。

她是白痴吗？

那一瞬间肯定变成笨蛋了！

炎亦邪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怔怔地看着那片平静地海洋。

“如果刚才你让朕死去，朕也不会怪你。”

慕青宁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救了人，明明是好事，可她却想给自己一巴掌！

手贱啊！救谁不好？救这个不知感恩图报还有怪她意思的皇帝，她真是手贱！

“如果我……被朱雀王府就这么吞没了，是不是可以去到海底凤凰宫呢？”

“不可以！”慕青宁斩钉截铁地说，那些自杀的人一个都没有去到海底，他们还没有沉底就被海里各种各样的生物吃掉了。

“你怎么知道？”炎亦邪挑起眉问。

“我……。”慕青宁犹豫了，她怎么知道？她堂堂朱雀王府继承人怎么不知道？“好了，皇上，回去吧，您是受命于天的皇帝，是圣君亲赐‘火焰之剑’的君主，您不会这么轻易死的啦！”

炎亦邪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海，回过头看着她，明天，明天夜雪瞳就会作为献给凤凰王的人祭，流干了血扔进大海里，不知道她入了海之后会是什么感觉呢？

她是不是可以去到海底，看见慕青宁……

明明就在咫尺，可是这一片海，却把他们隔开，他永远也见不到她，永远只能看着这片海……

“你知道，海底有凤凰族，凤凰王有一个女儿，她……。”炎亦邪看着大海，忽然忍不住想要倾诉一番，那些感情压在他心里太久了。

慕青宁却听得猛吞口水，连忙说：“凤凰王有很多女儿的！”

“胡说！凤凰王只有一个女儿。”炎亦邪坚持道。

慕青宁头皮发麻，面对着一个曾经在梦里对她做过不轨之事的男人，而现在这个男人又要对她说起某些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不，绝对不能让他说下去！

“皇上，凤凰王的女儿是住在凤凰宫里的，从来不出海，而且，已经和东海凤凰王订婚了，很快东海凤凰王就会来迎娶她了。”

炎亦邪猛地看向慕青宁：“谁告诉你的！？”

“东海凤凰王和朱雀王府继承人的婚事，早已经传遍了四海八荒，我都忘了是听谁说的了。”

“东海凤凰王……。”炎亦邪猛地想起十年前，那个没有露过面，却轻而易举把慕青宁从他身边抢走的男人。

东海凤凰王！那就是东海凤凰王吗？

他凭什么可以娶慕青宁？

慕青宁看见他脸上怪异的表情，生怕会生出什么事情来，连忙说：“如果皇上还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你留下吧，我要走了！”

炎亦邪没有理会她，绕过她，一个人朝行宫走去。

慕青宁耸耸肩，也跟着上去。

第二天的祭祀十分热闹，文武百官都来了，国师站在高高的塔楼上，黑色的斗篷随风乱舞，身穿凤凰袍的皇帝就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却都一样让底下的百官缄默，不敢出声惊扰。

慕青宁换了一套白色的衣服，被独孤城带着从塔楼下的一个窗口里走出来，窗口外伸出一条长长的彩带，被独孤城用法术操控着，直直地延伸到海面上。

慕青宁看了一眼脚下渺小的景物，哭丧着脸转过头去：“我，我恐高……。”

“走！”独孤城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催促着她朝前走，“我就在这里，如果中途你敢有什么小动作，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死。”

慕青宁知道这绝不是恫吓，独孤城的厉害她早就见过，只能自认倒霉，顺着彩带慢慢走出去。

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吹着她白色的纱衣狂乱地飞舞起来，她脚踏着彩带，宛如雨后天边的彩虹一样，一出现，就让下面围观的人惊叹不已。

不愧是国师啊！

独孤夜在塔楼上轻轻一抬手，下面立刻安静下来，接着，他空灵如泉水滴过玉石一般的声响起来，仿佛注入炎热夏日的一股冰凉的幽泉。

“自我皇登基，征伐四方，平定宇内，使国富民强，四海升平！今陛下举行祭祀，拜我朱雀王府凤凰王！请凤凰王佑我一方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百官和百姓一同跪下来，对着塔楼上的皇帝高喊道：“吾皇万岁！吾皇万岁！”

炎亦邪望着慢慢走远的慕青宁，听着耳边一声声此起彼伏的万岁声，不由地冷笑。

万岁吗？

万年的时光，凡人怎么承受得起？

千万年来，无数帝王追求长生不老，可有谁真正如愿了？到了命定的时刻，自会去该去的地方，哪有万岁之说？这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罢了！

慕青宁被那一声声万岁震得差点儿摔下去，稳定心神，顺着刚好够她两脚踩着过去的彩带慢慢走到朱雀王府的海面之上。

此时，朱雀王府一片平静，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去，朱雀王府的尽头都望不到，海天交接之处，一圈异样的光彩在不断跳跃。

底下的人都平息静气地看着她，慕青宁观察着海面，什么时候凤凰才会来？

“人祭！开始！”塔楼上的国师举起手，对着天空做了做了一个怪异的手势。

慕青宁差点儿摔下海里去，不是说她不用做人祭吗？她张口想说话，便感觉后背一阵彻骨的凉意，回头一看，差点儿就被吓死了！

塔楼上的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持了一张巨大的弓在手上，正对准她的方向搭箭，拉弓！

“喂！”慕青宁看向独孤夜，他不是说过她不用人祭的！

可是独孤夜根本没有理会她，只对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手中的弓弦绷紧了。

慕青宁的心也紧张到了极点，下面忽然多了许多擂鼓跳舞念诵经文的巫师，在她脚下跳来跳去，充满了神秘的味道。

屋里哇啦的声音里，她忽然有个念头，不如就跳进海里吧，然后一去无踪，再也不要回来了！

管什么夜雪瞳呢！就算被抽了凤凰筋再遭天雷劈也好，就是不想继续留在这个人人间！

“啊——”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中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人群纷纷跪倒在地上的声音。

难道是——

慕青宁回过头，猛然看见从朱雀王府上盘旋而出，气吞长河的那一条黑色的凤凰！

骊凤凰！

居然是骊凤凰！

她顿时感到一股窒息的感觉充斥在心间，他怎么会来？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中！

他是那么尊贵的骊凤凰，神圣的存在，他怎么可以出现呢？

骊凤凰在天空中一声长啸，盘桓飞舞，惊得天地变色，大海动荡！

一波一波的巨浪扑上沙滩，狂风呼啸！

慕青宁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被一股狂风吹得摇晃了几下，差点儿没站稳摔下去。

“陛下！”独孤夜忽然大惊失色，想抬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皇帝手中的箭忽然脱离了弦，朝天空中黑色的骊凤凰射去。

独孤城大惊，一时竟顾不上慕青宁，双手结印，一道金光激射出去，在皇帝的箭快要射中骊凤凰的时候把箭挡下来！

皇上疯了吗？

他不知道，那是和神族并驾齐驱的骊凤凰吗？若射死了他，天地震怒，所有的灾祸都会降临天朔，那么惨重的代价，皇上怎么承担得起！

奇怪的是，那条骊凤凰竟然也不闪躲，任由皇帝的箭射过去……

独孤城止住了皇上的箭，才猛然想起慕青宁，朝她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有他法力的操控，那条彩色的带子忽然软了下去，站在上面的慕青宁也猝不及防地跟着摔下去。

“糟糕！”他连忙结印，可是天上那条巨凤凰比他的速度更快，俯冲下来，巨大的凤凰爪抓住慕青宁坠落的身体，带着她一起冲向动荡的大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几乎只在眨眼的一瞬间！

海面上恢复了平静，天空也平静了，海风微微吹来，带来夏日的炎热。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刚才，骊凤凰出现，把作为人祭的夜族公主带走了！

独孤城飞身跃上塔楼，在皇帝面前跪下来：“祭祀完成了。”

独孤夜目光深远地看着海面，出声问：“那便是朱雀王府凤凰王吗？”

独孤城正想回答，不料皇上却先一步开口了：“不，那是东海凤凰王。”

天朔的帝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东海凤凰王……

独孤夜何独孤城共同交换了一个眼神，东海凤凰王为何会出现在朱雀王府之中？他带走慕青宁想做什么？是否还会放她回来？

难道就让夜雪瞳这样，从人间消失了吗？

正说着，人群里又是一阵惊呼，塔楼上的三个人顺着百姓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平静地大海上浮出一个小小的白点。浮浮沉沉，慢慢靠近过来。

“那是什么？”炎亦邪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中那个白色的点还是看不清楚。

独孤城极目眺望，凭着法术看清楚是一个女子，头朝下，正浮在一个什么东西之上，慢慢地漂过来。

“捞上来！”皇帝沉声对下面的士兵下令。

几个士兵立刻游到海里，把那个女子拖上来。

沙滩上，皇上和国师已经从塔楼上下来了，士兵纷纷避开，国师身穿宽大的斗篷，全身上下都被遮住了，斗篷下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衣女子被翻过身来，苍白着脸，正是刚才被骊凤凰卷下海的夜雪瞳公主，此时她正咳出一口水，慢慢抬起头来。

“带回去。”皇上什么也没说，吩咐人带上她，转身离去。

国师望着平静地大海，掩在黑色斗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

愤怒了吗？

应该愤怒了……

慕青宁被带到大殿中，士兵扔下她，便出去了，皇帝高坐在凤凰椅上，低头看着她，国师和使者站在另外一边。

“为何你又回来了？”皇上的声音响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慕青宁揉揉头发，湿淋淋的发丝往下躺着睡，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着身子，非常不舒服，她表现地非常恭顺，低着头，声音也很小。

“凤凰王说不需要人祭，只要皇上英明，自会保得天朔风调雨顺。”

“然后呢？”皇上慢声问道。

“然后他便放我回来了。”

“那是朱雀王府凤凰王？”

慕青宁咬咬唇，喉咙里因为刚才下水急切，呛了一大口水还没有恢复过来，因此有些沙哑：“不，他是东海凤凰王。”

脚步声渐渐响起来，是皇帝从凤凰椅上站起来，顺着台阶慢慢走下来。

脸颊被一只冰凉的手抬起，慕青宁抬起头面对着人间的帝王，炎亦邪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探究：“朕很想知道，为何你如水那么长时间，扔能活着？”

啪！

慕青宁一把打开他的手，愤恨地站起来：“你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懒得解释！你再把我扔下去啊！”

“哼，”炎亦邪冷哼一声，“现在把你扔下去都脏了朕的手，朕宁愿在宫里一天天折磨到你死为止！”

慕青宁咬着牙，一口银牙都要咬碎：“鹿死谁手都不知道呢！”

“好，朕拭目以待。”炎亦邪阴冷地笑起来，心绪被方才骊凤凰的出现弄得无比纷乱，匆匆转身走入后殿中。

“惹怒他对你没好处。”独孤夜慢慢走过来，清冷的声音穿透慕青宁冰冷的身体。

“我知道！”她气馁地说，“可是看到他那张讨厌的脸我就来气！”

独孤夜帽檐下的笑容有些诡异：“哦，这么讨厌他？”

“谁知道？他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独孤城张口欲言，被独孤夜拦住了：“那么，你会怎么做？”

怎么做？慕青宁抬起头认认真真是思考这个问题，有可能的话，当然是把他大卸八块出气了！可是那人好歹也是人间皇帝啊，对她就是歹毒了点儿，至少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倒犯不着为他犯下杀戒。

但是一口气不出，窝在心里那叫难受！

什么皇帝？什么暴君啊！

该死的男人！

慕青宁气呼呼地站起来：“虽不能杀他，但要是能让他痛苦死那就好了！”

“哦……。”独孤夜状似认真地偏头想了一想，“痛苦死了？”

“对！”慕青宁眯起眼睛，嘿嘿嘿笑得无比邪恶，“比如说，人类最怕为情所伤啦，我见过很多为情自杀的人哦，听说比割了他的肉都难受呢！”

独孤夜很有兴趣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真的？”

“真的。”

慕青宁笑起来：“我有办法了！”

独孤夜难得赞许地看着她，或许这条凤凰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那……。”

“除了那个九命猫妖！暴君不是最喜欢她吗？要是杀了猫妖，暴君肯定痛苦死了！”慕青宁兴致勃勃地说，可是转头一看，咦，独孤夜怎么那副表情？

独孤夜眉毛挑了挑，他以为她会明白地，可是……她确实笨得无可救药。

“你真不知道皇上是谁？”

慕青宁心里一跳，却依旧保持着灿烂的笑颜：“他是谁？”

独孤夜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走了。

“喂？”慕青宁看着他的背影，“他是谁？”

长长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独孤城还站在那里没走，她又看向他问：“他是谁？”

“慕青宁……。”独孤城轻轻叹息了一声，“下一次回去，就不要再回来了吧。”

慕青宁吸吸鼻子，转身走了。

被遣送回皇宫，这一次的心情，比任何一次都要失落，空虚，难过……

就像刚才，敖烈把她带到海底，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慕青宁，你不适合在人间，那个地方和你完全不同，你在那里，会受伤的。”

她抬头仰望着眼前的人，恍惚地问：“为什么？”

“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只是，你不能和人类有任何牵扯，特别是皇帝。”

“皇帝？”她有些想笑，她和皇帝扯上关系的可能微乎其微啊！

就算和曾经割过她肉的独孤城扯上什么关系，也不可能和皇帝扯上关系啊！

敖烈垂下脸，黑色的睫毛在波动的海水里缓缓地翕动，像是蝴蝶张开的翅膀。

“他，他是你心里想念着的人。”

慕青宁错愕地抬头，有些明白，可是更多的却是茫然。

她心里想着的人……

她心里想着的……

“敖烈，你疯了！”慕青宁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抬头对他嚷了一句，就要离开。

敖烈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慕青宁，你果真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吗？”

慕青宁使劲儿挣脱开他的手，跑出了朱雀王府。

慕青宁，你果真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吗？

东海凤凰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

你果真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吗？

她心里有谁？有谁？

他凭什么问她这个问题？他们没有成亲，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这么问来扰乱她的心！

“混蛋敖烈！”

动荡的马车里，她大声骂了一句，赶车的士兵吓了一跳，里面那个女人，怕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傻了吧？

哼！多么厉害的夜雪瞳公主，差点儿被凤凰吃了的事实还是让她害怕了吧！

所以说，女人啊！女人就要温柔一点，可爱一点，打打杀杀整天红着眼睛要报仇，那叫什么样子啊！

怪不得陛下会嫌弃她了！

回到饮香殿，绿苏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慕青宁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下去，仿佛再也起不来似的，趴在桌子上直叹气。

“发生了什么事？说一说啊！”绿苏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她，“我在皇宫里也看到骊凤凰了，虽然远，可是真的好威风啊！那是东海凤凰王吗？他是为了你才出现的对不对？啊，怎么办？好羡慕啊！”

“绿苏，让我静一静。”慕青宁有气无力地说，才去了一天而已，她却这么累，像是已经经历了一辈子一样。

绿苏这一次果真很听话地安静下来，看着慕青宁惆怅的脸，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一向开朗的慕青宁不会这样的。

难道是因为东海凤凰王出现吗？

难道！

绿苏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难道皇上因此而发现了慕青宁的身份？

她小巧嫣红的嘴唇张得大大的：“慕青宁，皇上发现你的身份了？”

慕青宁一愣，忽然想起一个事实来，如果发现了，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敖烈说，皇上，是她心里思念的人，那么……

“绿苏，皇上叫什么名字啊？”

“皇上……？”绿苏偏着脑袋，很认真地想着，“似乎只有一个字吧……。”

“什么字？”她听到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了。

“这个，”绿苏蘸了茶水，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写了一个字，“念‘凛’吧，就只有这一个字，皇上名讳哦，不能叫的，否则是杀头的。”

慕青宁低下头去，绿苏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了。”

绿苏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所有的问题都只能咽回去。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吧。”

慕青宁没有出声，绿苏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慕青宁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桌子上那个水淋淋的‘凛’字，心里的难受，铺天盖地的蔓延过来。

凛……

…………..

“总有一天，我会让这成为可能的。”

“就算逆天而行，所有罪孽，我一人承担！”

…………..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爬满了她的脸，她低头哭泣着，害怕有人进来会看到。

为什么会是你，炎亦邪，为什么会是你？

陌生的面孔，她以为这一次再也不会继续牵扯进去了，可是……

一切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炎亦邪那么陌生？

和她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十年，真的天翻地覆了吗？

窗外一道惊雷闪过，慕青宁霍然站起来，跑到窗户边，用力大喊：“敖烈！我知道你在的！你出来！”

闪电照亮了整个饮香殿，雷声砸下来，轰隆隆，仿佛天地都要幻灭了！

敖烈随着那道闪电一同出现，站立在她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明白了吧！你和他还想有什么牵扯？我不准！绝对不准！”

“你为何没有早说，你现在才告诉我！”

“你又哭了，这一次还是为了他？”敖烈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痛得无以复加，“如果我早告诉你呢？你会怎么样？你会选择不来吗？”

慕青宁嘤嘤地哭着，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早知道，是不是还会选择来人间？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敖烈要这样在意？

她哭着，倾盆大雨随之而下，她抓住敖烈的一只手用力握着：“你让我被抽凤凰筋吧，让我去受天雷吧，我不要留在人间……。”

“慕青宁……。”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让你再来一次人间，可为什么你的命运要和他牵扯在一起？如果不是他……。”

慕青宁怔怔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敖烈的目光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转头看着黑暗中：“出来！”

黑暗中，一个窈窕的火红色身影慢慢走出来。

当她的身影完全出现在饮香殿的时候，身后的九条尾巴像是魔鬼的爪子，邪恶地飞舞着。

九命猫妖！

慕青宁瞪大眼睛，被她发现了吗？

这只猫妖是何时来的？

她紧张地抓住敖烈的手。

敖烈眯起眸子看着她飞扬在大雨中的九条尾巴。

九命猫妖有些紧张，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能再人间看见骊凤凰。

东海的凤凰王，尊贵的骊凤凰……

她不得不把九条尾巴都显露出来，否则，在骊凤凰强大的气势下，她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挨打啊！

该死的！

为什么最近总是遇到厉害的人！

先是那个该死的国师使者！

现在居然让她遇上了东海凤凰王！

这一切，全都因为那个该死的假扮夜雪瞳的妖精！

她，是凤凰族吧……

东海凤凰王的未婚妻，朱雀王府的继承人！

继承人！

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地女人！

这个女人注定是她的克星！

为什么？连人间的皇帝都要对她念念不忘？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芙贵妃所有的愤恨都不敢表现在脸上，面色上虽然冷静，可是心里巨浪翻涌。

“原来是东海凤凰王驾到，雪芙失礼了。”

敖烈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移开，重新看向慕青宁：“我会来带你走的。”

慕青宁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九命猫妖：“她……。”

他轻轻抱了抱她：“别担心。”

然后他的身体现出凤凰的原形，呼啸着席卷一切冲出去，九命猫妖向后退了几步，猛地转身逃跑，可是她的动作哪里能和骊凤凰相比，纵使她有几千年道行，可是，可东海凤凰王一比，她算什么呢？

一瞬间，只听见黑暗中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雷声止了，雨水也停了。